第31節(jié)
第一次給里面的青年頭部換藥時,那位漂亮的小姐一動不動地坐在一旁,面無表情的盯著她換藥。換藥當然疼了,青年卻咬緊牙關(guān)一聲不吭,眼睛里只出神地看著那位小姐。 第二次進去是打鎮(zhèn)定劑,患者中度腦震蕩存在后遺現(xiàn)象,時常頭疼欲裂,他需要嗎啡鎮(zhèn)定??墒撬坪鯌峙麓蜥槪蛑炷抗饫淅涞夭豢吓浜?她求救的看向在一邊安心看書的姑娘,那姑娘越無動于衷,青年臉越黑,鬧得越厲害。后來姑娘終于放下書,嘆口氣,無可奈何地看著愛鬧的青年,伸出蔥白的小手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臉,溫聲說:“你多大了?一把年紀還要撒嬌啊?!鼻嗄甑哪樢幌伦訒灱t,支支吾吾地轉(zhuǎn)過身去,抽出手臂來,視死如歸地接受打針。 第三次是帶著值班人員檢查走廊聲控?zé)簦瑥乃麄冮T縫里窺見的。病人用嗎啡是有一定劑量的,他昨天才受傷,算今天已經(jīng)超量打了兩劑,不能再打。因此他只能生忍。但是這種傷口愈合,疼痛疼起來錐心蝕骨,不是一般人能忍,所以他痛苦地縮成一團是常情。只是那么疼,他依然不肯嘶吼出聲音來,連翻身也不敢,生怕驚著床側(cè)趴著的姑娘。 第四次被叫進去是因為他疼痛發(fā)作,忍無可忍地使勁地用手扒犯癢的傷口,結(jié)果傷口崩裂,又開始流血。姑娘的神色凄惶,伏在床側(cè)抱著他的頭,他把頭枕在她胸前,痛的抽搐不已。她小心給他處理傷口,他才穩(wěn)下去松開身體已經(jīng)麻了的姑娘。 第五次是給他撤點滴。屋子里陽光的味道肆意彌漫,清透柔和的病房里,嫻靜的姑娘在沙發(fā)看書,他一眨不眨地盯著看,姑娘喂他喝藥膳粥,他盯著人家看,姑娘給他擦身體,他盯著人家看...看看看,你們能不能不秀恩愛了啊。 最后一次進去上藥,青年的兩個朋友也來了。一男一女,男的好看到不像話,女的非常漂亮有氣質(zhì),不過女的氣場太詭異,總是帶著涼意。 青年的表情很冷淡,對著男性朋友冷聲說:“陳彥允,你可以啊。為了女人你插我一刀。” 陳彥允笑起來非常邪氣,“羽修可不是別人,她是我妹子。她不在場我也就幫你瞞著了,她在,于情于理你還真怪不到我頭上。而且,我的寶貝飛機都借給你了,灣流g5,我新添的,還沒坐熱乎都借你了,你還有什么不滿的。” 叫羽修的女人沉沉的問青年,“你非要回去,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我問你,你是真的想好了么?你這一耽擱下來,你爸爸會生氣,秦慧茗那邊更不知道怎么對付你,你忘了咱們的計劃了么?你為了她,還真是什么都做得出來啊?!?/br> 青年沒說話,只是笑了笑。姑娘進來以后,大家都噤聲了,她換了一套委婉的長裙,顯然是剛剛打完吊瓶,手上的衛(wèi)生膠帶還沒有撕下去,長長的頭發(fā)傾到一側(cè),美麗的驚心動魄,神色安定地說:“elvis,你留在這里養(yǎng)病,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小楊護士臨出病房之前,默默地看了這些人一眼,青年還是堅持要和姑娘一起回去,估計以后是沒幾乎看到了。 別人可能不認識屋里那位小姐,但她妹是時裝雜志社的編輯,每天為了寫文章,大把大把的時尚雜志在家里堆積如山,《sixteen》封模,模特界難得的顏贊美女doris,怎么可能記不住啊。 雖然本人憔悴了些,但是素顏也是極美的,難怪病床上的英俊青年那么喜歡她。說起來,他們這樣曬恩愛真的好么?她都28了還是單身,這不是刺激人么。 ** 郁好認識陳彥允,他的地位相當于f市的舒健昔,和...郁南懷是好朋友,以前參加一些社交場面也不是沒見過,只不過除了打招呼從來沒有單獨說過話而已。 所以,她出來幫著舒健昔開藥時,被等在外面的陳彥允攔住,還是有些吃驚的。 他嘴角銜著笑,叫她丫頭,“郁南懷昨天出車禍了你知道么?昨天早上,不知道怎么的,好好的開著車,結(jié)果撞在高架上了,護欄歪出去一米遠?!?/br> 郁好手里的藥一下子沒拿穩(wěn),急聲問,“他怎么樣?” 陳彥允彎彎嘴角,露出一抹苦笑,“算他命大,沒栽進護城河里,腦袋撞開花了,左邊大腿骨折,現(xiàn)在在醫(yī)院里躺著呢。” 郁好松口氣,驚慌失措,強自鎮(zhèn)定地問:“那他醒了么?” “醒了?!彼龈鶡?,突然想起醫(yī)院不能抽煙,只得把煙別在耳朵上,仍然是那副笑瞇瞇的,浪蕩不羈的模樣,“進icu了,秦水水哭得像是要死了似的,結(jié)果郁南懷推出來醒了,手術(shù)時手里到死都不放開的東西亮出來,頓時傻眼了,活像吞了蛤蟆似的。” 郁好有多想過去看看,但是一聽說秦水水在,那股沖動就淡下來,心不在焉極了,把掉在地上的藥撿起來,“這件事情我知道了,向我小舅和小舅媽帶好,我要走了?!?/br> 陳彥允一怔,第一次覺得這個小姑娘好像還挺有個性,并不再是從前呆在郁南懷身邊那副低眉順眼的小媳婦樣了,笑笑問:“你不問問他手里攥著什么?” 郁好身體一頓,心里霎時不可抑制地猛烈跳動,她想聽也不想聽,心臟的位置一彎一彎的反酸水,“哦。是什么?” “是一個小小的水晶玫瑰。我要是沒記錯,大約五年前他就一直拴在手機上了,有一次我問是哪個姑娘送這么幼稚的東西,他說是你?!彼嗣掳停耙郧熬陀X得你們關(guān)系挺不簡單的。他都那么虛弱了,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囑咐我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你。不過,我覺得還是有必要跟你說一聲。怎么決定你自己看著辦,他們都是我朋友,我既然幫了舒老二一把,也應(yīng)該替郁南懷說句話?!?/br> ** 飛機副倉有四個座位,萊昂拿著電腦處理公司堆積下來的公事,王助理坐在對面不住的唉聲嘆氣,舒總臉臭的要死,剛剛訓(xùn)了他一頓,他有點萎靡不振了。 主艙上有兩列對方的真皮沙發(fā),有兩對隔著過道的雙人雅座。舒健昔陷在沙發(fā)上里,身上蓋著薄薄的毛毯,臉色黑的發(fā)紫,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雅座里呆愣愣的郁好,從下午到現(xiàn)在,她就不對勁,很不對勁,無論他說什么,她都聽不見,說得說上四五遍,她才能聽得分明。 他腦袋痛她也不管他,粥是涼的,只往餐桌上一放,也不喂他了,他站起來上廁所,起來太猛,腦袋一陣眩暈,鼻血順勢流了滿襟,動靜不小,她才慌慌張張的跑過來,手忙腳亂地用袖子給他擦鼻子,扶他上廁所。 之后,就一直坐在那里發(fā)呆,舒健昔臉沉沉的快要打雷一樣,王助理都不敢上去請示工作任務(wù)。 晚上六點鐘左右到達a市,郁好心思早就飛到醫(yī)院里,不知道舒健昔怎么回事,飛機降落以后,還不下來,窩在沙發(fā)里跟她鬧別扭,怎么說臉都是沉沉的,帶著紗布的腦袋埋在枕頭里,半闔著眼睛眼睫毛下一片陰影。 她看這狀況,到底不忍心,回頭跟正在收拾文件的萊昂說:“萊昂小姐,照顧好舒先生,我先去醫(yī)院看我爸爸。那個,你能不能借我點錢,我出來的急。” 舒健昔氣得要吐血了,還不等萊昂回答,手邊的茶杯就被他狠狠地推到地上,他掙扎著坐起來,“我頭痛,送我去醫(yī)院?!?/br> 萊昂抿嘴,心里偷笑,面上卻十分正經(jīng),看著郁好,理所當然地順話,“郁小姐,我們先生要去醫(yī)院,這樣吧,我干脆派車把你們都送到附屬醫(yī)院好么?” 郁好這一路上都沒搞明白舒健昔怎么就跟著她來了,來就來了,一張臉臭的要命,一點好臉色不肯給她,她心里有心事,做事兒說話都有些遲鈍,但已經(jīng)很耐心地照顧他了,還讓他靠在自己肩膀里。這他也不滿意,一會兒嘆氣,一會兒拒絕吃藥,一會兒又嚷嚷頭疼的。 怎么這么神煩!現(xiàn)在說車里的司機開車不穩(wěn),他的腦袋晃得疼,郁好無語了。轉(zhuǎn)過頭來,輕輕拍拍他的肩膀,耐著火氣問,“要不你躺在我腿上?” 舒健昔終于不再責(zé)難可憐的司機了,司機大叔長舒一口氣,他嗤笑一聲,像是有點不屑似的,拿著后備廂里的靠枕放在前面,躺在了郁好的懷里。 舒健昔的嘴角微微翹著,他笑什么?郁好胡思亂想,開始有些愧疚,是因為她把他打傻了么?他最近是有點反常,哎,她確實過分了,伸出手來像拍小孩子似的,有節(jié)奏地拍著他的背,哄他睡覺。 到文華區(qū)軍區(qū)附屬醫(yī)院以后,叫他起來,他只有剛睡醒的時候才是最無害的,睜著那樣漂亮的眼睛帶著霧氣柔和的看著他,她恍惚之間還去觸摸他的眼睛,他有些怔忪,然后眼底射出無限的精光,立刻鉗著她的手,緊緊地握在手心里。 萊昂是趕著下部車過來的,看不見車里流動的曖昧,輕敲了三下車窗,打破了這份寂靜。 郁好下車的時候臉還是紅紅的,更心不在焉,甚至忘記去扶舒健昔。舒健昔在她身后出了車,身姿清貴,即使腦袋上纏著一圈可笑的紗布,仍然俊雅地像足了貴族的伯爵。 王叔正在就著橄欖菜吃飯,醫(yī)院食堂里的飯食,不好也不壞,見到郁好進來,笑容里帶著驚喜和惆悵,連聲叫她過來和自己一塊吃飯。 郁好坐下來,問,“王叔,我爸他,情況糟糕到一定要換腎么?” 王叔點點頭,“這么說吧,話有些直白,你聽了別難過?,F(xiàn)在如何你應(yīng)該心里有準備。換能這么多躺五六年,有機會可能會醒過來,不換,就這兩個月的事兒了?!?/br> “那找到腎源了?” 王叔苦笑,“找是找到了,可是人家與咱們非親非故,沒病沒災(zāi)又不缺錢,憑什么要答應(yīng)。” 郁好抓住救命符草,“有希望就好,我要親自去問問,親自去爭取一下,”她看了眼床上的男人,“也許他還能多陪我一段時間?!逼鋵嵉浆F(xiàn)在這一步,王叔已經(jīng)不再支持郁好花大代價救郁山了,他要是活下來依舊是個活死人還是只會拖著好好,但是看郁好堅定的模樣,他也不好再說什么。 郁山的床位是醫(yī)院為高級會員預(yù)留的高級病房,這些時日在舒健昔的關(guān)照下,兩個床位的病房一直只叫郁山一個人住著,這時候,小護士來打掃空下來的床位,就有些奇怪。 王叔問,“怎么?有人來住么?” 小護士笑瞇瞇地剛要說話,門外有人禮貌地敲了敲門,一雙長腿率先邁進來,舒健昔顰著眉毛涼嗖嗖的看了會兒郁好,點頭和王叔打了個招呼。 “不是換腎么,我同意?!?/br> 郁好呆愣愣的坐著,看著舒健昔慢慢地坐在對面的床上,遠遠地對他微笑,像是不明白他說了些什么似的。 她聽見一聲命運的嘲笑。原來這個男人不是無緣無故出現(xiàn)在自己身邊,也不是無緣無故的欺負她的,一切都在這里有著因果輪回。 她看著那個面目英俊,形容優(yōu)雅的男人,想起第一次見他是在那場慶功會上,他別有深意地看著她,她膽戰(zhàn)心驚,直覺上知道那個男人似乎有些危險,只不過他們之間隔著大姐,她從未多想。 只是短短時日,有些事時隔境遷。他還是這么滿眼復(fù)雜地看著她,她卻沒那么厭憎和避之唯恐不及了,心里竟突然變得格外柔軟。 以前聽一個祖籍安徽的同事說,她與家住福建老公的結(jié)識完全是因為在f市的三場偶遇,然后就天雷勾地火地在一起了。 緣分這個東西奇妙到難以言喻。有時候你要相信,冥冥之中有些事是安排好的。 周崇光不是說過,你要相信你愛的人一定會穿越重重人海來到你身邊,你要等。 **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更了8000多字,我都被我自己震驚了~給我自己點32個贊~ 應(yīng)該會甜蜜幾章,然后就要狗血虐了~ 大約還有五萬多字完結(jié)吧,想想就覺得╮(╯▽╰)╭,好心塞~ 我看見有妹紙說我老用蘋果啦~ 作者君最近迷戀跳小蘋果的廣場舞,滿腦子都是“你是我的小呀小蘋果~”都走火入魔啦~ (猛然發(fā)現(xiàn),“你是我的小呀小蘋果”無法正常念出來,不自覺的就要唱,有木有~) ☆、一第五十一章 ** a市的盛夏不知怎么了,一向極具清奇骨骼的北方城市偏偏連日不斷地下起纏綿細雨。出門一定要撐傘,因為保不齊就會在晴天里下場雨,澆得你措手不及。柏油馬路,人行磚路,十字拐角的步行街,到處都泛著清香的濕潤,一條條被雨水沖刷出來的小河交錯打著旋往馬葫蘆里鉆,三兩個放學(xué)的小孩子一蹦一跳的踩在水坑里,歡快地笑。 盛夏,這座城過足了南方生活的癮。 郁好來到了舒健昔在市區(qū)一棟中型公寓里,這里的保安大叔都認識她了,每次見到她都會樂呵呵的幫她開小區(qū)的彩虹門。 她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還沒有按可視門鈴,那邊已經(jīng)“啪”的一聲開門了。 電梯直達門一打開,還沒進去就聽見房間里“嘭”,什么東西砸在地上碎了的聲響。郁好往里探了一眼,房門掩著,看不清楚情形,只知道他正在發(fā)脾氣,呵斥著手忙腳亂的幫傭。郁好早就習(xí)以為常了,穿上拖鞋,把買來的東西分門別類放好,萊昂一臉頹敗的從房間里出來,看鍋里的湯。 郁好嘆口氣,“他又發(fā)瘋了?” 萊昂不敢在湯里加鹽之類的調(diào)料,不利于傷口愈合,只是加了點本身帶咸味的根菜調(diào)味。咂嘴,嘗嘗味道,聳肩說:“你去看看吧,我們?nèi)咳硕寄憫?zhàn)心驚,每次你來他才會好點?!?/br> 舒健昔正穿著一身深棕色的家居服窩在床上,抱著腦袋咬牙切齒的忍受著那一*襲來的疼痛。地上是一堆碎片,混著泥土,一朵嬌艷的黑色郁金香正可憐兮兮的被碾在碎片底下。 顧嫂手足無措的站在那里,大氣也不敢吭一聲,這是先生最喜歡的花,慣常都是放在老宅里的,最近為了避開老爺子養(yǎng)病搬到這里來住,別的東西沒拿,倒是把這盆花帶來了,可見先生多看重。 老宅里人手有數(shù),先生不能多帶人過來,以免老爺子懷疑,所以只帶了她和萊昂,一個負責(zé)主內(nèi)一個主外。房子大,收拾起來吃力,就雇了小劉做短工,小劉是自己的表姑姐,以前是做護工的,對專業(yè)打掃方面也是手腳笨一些,偏偏毛躁地打翻這盆花,先生當場氣得頭疼病發(fā)作,攆了她。 顧嫂連兩句好話都不敢?guī)椭f,杵在這里,根本不敢自作主張,不知道是收拾還是不收拾,見到郁好來了,才如釋重負,急忙使眼色,希望她幫忙求問先生的指示。 自從舒健昔生病以后,變得暴躁易怒,動不動就會發(fā)脾氣,搞得大家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只是對著她態(tài)度還肯好點,所以,顧嫂和萊昂一有什么事情不好解決了總是要請自己幫忙的。 郁好不明其中個舊,以為他因為頭痛單純的鬧脾氣打翻花瓶,只不過顧嫂的表情像是翻了滔天大禍一樣,怎么了,不就是一盆花么。她按了按顧嫂的手,瞥了眼舒健昔,安撫說:“不就是一盆花?掃了以后咱們再買就是了,我拿掃帚來,把這里掃掃不就好了嗎?顧嫂你去廚房幫忙做飯吧,我買了豬腦和天麻,你最會調(diào)羹,萊昂一定要你指點?!?/br> 顧嫂終于露出點笑容,轉(zhuǎn)身走了。郁好轉(zhuǎn)身想去衛(wèi)生間拿掃帚,她根本沒想到就在她轉(zhuǎn)身的剎那桌子上guntang的開水小壺摜下來,摔到地上,聲音悶悶地。因為床下是一方地毯,也幸虧是地毯,水壺碎得不是很嚴重,只有幾滴熱水濺在她的小腿上,她燙得“嘶”一聲,傻愣愣地回頭去看舒健昔,而對方則滿眼渾濁,神情閃滅不明。 郁好直直地盯著他,“我有些看不明白你是在摔我么?”她盯著他的眼睛,“你知不知道如果沒有這塊地毯我的小腿會燙滿一排紅腫的小泡?我怎么你了?” 舒健昔靠著枕頭,皺著眉頭,看起來頭痛又在發(fā)作。他跟別人的臨床表現(xiàn)還不一樣,病理癥狀沒有明顯改變,沒有傳統(tǒng)意義上的后遺癥,唯有一點就是無休止的劇烈頭痛,特別是這些日子天氣悶,越熱,他的傷口周圍就越會發(fā)紅發(fā)腫,疼起來他就會痛苦地抽成一團,渾身上下都叫冷汗浸透。 前一陣本來他忍得挺好,說起來都是怪她,婦人之仁。有一天夜里,她都睡著了,他又發(fā)作,怕吵醒她,跑到洗手間用涼水猛沖自己,她聽見動靜的時候,他正是最疼的時候,她連鞋都沒穿,顛顛地跑去看他。那么大個男人,一貫意氣風(fēng)發(fā)的老總,就那么捂著頭抱著膝蓋大幅度地機械地撞墻,疼得滿腦門都是冷汗,嘴唇都咬白了也不肯吭一聲。 郁好眼眶一下子就紅了,醫(yī)生叮囑過患者能忍就盡量不要依賴嗎啡,但是為了減緩他的頭痛也顧不得了,叫護工出身的小劉過來愣是給他扎了一針。 人不都是這樣么,嘗過一回好處就食髓知味,他也漸漸不愿意再忍耐,開始依賴藥物抑制,等她發(fā)現(xiàn)短短十天,他竟然依賴到背著她偷偷給自己打藥時,他的情況已經(jīng)很混亂了。 原本頭痛,加上依賴藥物的情緒十分不穩(wěn)定性,導(dǎo)致他現(xiàn)在這樣暴躁易怒。 他的眼睛彌漫著她看不懂的情緒,好像是哀傷,她摸不清他那樣一個人怎么會出現(xiàn)這種表情。不過,郁好也氣不起來了,畢竟他現(xiàn)在這樣,都是拜她所賜,而他從始至終都沒有責(zé)怪過她一句。 驟雨初歇的傍晚,天邊的火燒云紅得像血,從窗戶里透進來,晃得人眼睛睜不開,舒健昔有那么一剎那的失神,不一會兒才恢復(fù)清明,他幾不可見聞地輕嘆一聲,揉了揉眼睛,腦袋轉(zhuǎn)到一邊不看她,抿著嘴負氣一樣,“打壞了我的花,還要把它掃走,你很有理么?你去叫顧嫂把它好好的放起來,移植到別的花盆里?!?/br> “不是我打壞的,再說就算是我打壞的,你也不能拿熱水壺砸我啊?!弊焐鲜沁@么說,郁好還是很遷就他,不跟他爭辯,去衛(wèi)生間拿了把掃帚清掃碎渣,“我干就行了,不要支使顧嫂了,一把年紀,已經(jīng)被你嚇得不輕?!?/br> 舒健昔看著她掃了兩下,毫無憐惜,居然還碰碎了一片花瓣,他眉頭打得更緊,拿起手里的電話叫顧嫂進來替她干,又冷著臉交待了好幾句移花注意事項。 郁好被晾在一邊,默默無語。她最近想不明白的事情很多,包括現(xiàn)在心里最新的一個困惑,明明床上那個男人比她大了十二歲,怎么就老是她遷就他呢。 舒健昔交代完以后開始直勾勾地看郁好,她在低頭想心事,表情有點木訥,但是畫面毛茸茸的,出奇的好看,他清了清嗓子,用主人吩咐奴婢的語氣,“我要洗澡,你陪我?!?/br> 她翻了白眼,還是綁好頭發(fā),乖乖的給他放熱水去了。 至少兩個星期以前他都是自己洗的,后來伴隨著嗎啡事件,他的情況不穩(wěn)定,剛動了手術(shù)身子也虛,整個人瘦了一圈,精神萎靡不振至極,有時候才衛(wèi)生間里摔倒也是時有的事。萊昂不方便,顧嫂年紀大了,手腳粗糲,總是叫他不滿意,一不滿意就亂發(fā)脾氣。最后是萊昂找到她頭上的,委婉地請求她施展援手。 如果擱以前,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事兒。但自從舒健昔大病初愈,又被推進病房里給郁山換腎,她總覺得感激和愧疚,還真的留下來照顧他了。 給他搓背時,忽然想起一件事,“elvis,謝謝你啊,昨天a戲下錄取通知書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