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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戰(zhàn)國縱橫:鬼谷子的局(1-14冊)在線閱讀 - 第128 章|游秦宮羋月戲主 平叛亂子之用狠

第128 章|游秦宮羋月戲主 平叛亂子之用狠

,”姬平略頓,“但不及市被將軍的勇士!”

    褚敏沉思良久,看向姬平:“確如殿下所說,如果動手,眼下是最好機會!”轉(zhuǎn)對市被,“殿下的人皆為家兵,看家護院或可,上陣搏殺就差個火候。能否一舉成功,主要看將軍的!”

    市被握拳:“謹聽姨父!”

    “不動則已,若是動手,”褚敏接道,“就不可延遲,必須在三日之內(nèi)攻克王宮,剿滅子之。眼下眾臣皆無受命,我們動手,沒有誰會來勤王?!?/br>
    “如果動手,跟從子之的人會不會也組織家兵?”市被問道。

    “應(yīng)該不會?!瘪颐粽Z氣篤定,“我曉得這些朝臣,除鹿毛壽外,多是墻頭草。他們選擇子之,是因為子之勢大。見我們攻打王宮,且有殿下挑頭,有齊人為后盾,在勝負未決之前,他們只會作壁上觀。變數(shù)是薊城的駐軍。城內(nèi)城外駐軍約兩萬,你引五千,還余一萬五千。帶兵將軍見殿下與子之火拼,你又是他們的上將軍,相信他們會選擇旁觀。再說,今朝他們的將印也被太上收走了,縱使有心出兵勤王,在名義上亦不可能。不過,我們也要防一手,將他們已無印綬之事傳揚出去,讓他們有個掂量?!?/br>
    “嗯,”市被點頭,“他們與我相交甚篤,即使不跟我干,也不會與我作對!”

    “褚伯,上將軍,”姬平拱手,“姬平無能,只能依仗二位了。市被將軍可詔告麾下將士,無論何人,率先沖進王宮者,賞足金三鎰,晉爵三級;殺死或活擒子之者,賞足金五十鎰,裂土封侯!另外,凡參戰(zhàn)之人,概有賞賜。”

    “末將記下了!”市被回過禮,轉(zhuǎn)對褚敏,“姨父,何時起兵為宜?”

    “就今夜,黎明前如何?”褚敏以問代答。

    “末將這就籌備!”市被匆匆去了。

    “褚伯,”待市被走遠,姬平眼中出淚,“不肖侄無能,燕室未來,指靠您了!”

    “殿下,老臣盡力?!?/br>
    “褚伯,”姬平壓低聲音,“如果事成,姬平得立,相國之位就是褚伯的!”

    “謝殿下厚遇!”褚敏拱手,“不過,眼下不是說這個的辰光。我們分頭行事,殿下,此事關(guān)系薊城無數(shù)身家性命,失誤不得!”

    “褚伯說的是!”

    “對了,我們還得有個名分,就說子之脅迫燕王,以禪讓之名,行僭越之實,可否?”

    “此罪雖好,但不足以誅殺子之,”姬平接道,“子之的罪名是弒君!”握拳,“我敢肯定,先祖易王是被子之與鹿毛壽合伙謀害的!”

    “成,”褚敏點頭,“就將這個罪名傳揚出去,讓薊城百姓皆知子之是個弒君者!”略頓,“再說,這個也合事理。子之弒先祖易王,知你父王心慈無爭,乃先立他,再逼他禪讓,是講得通的?!?/br>
    約在子時,各路人馬準備就緒,市被、褚敏及五六個核心成員聚在太子?xùn)|宮,就行動綱要與戰(zhàn)術(shù)部署作最后敲定。

    姬平最后發(fā)言,先是和盤講出從先易王之死到燕王噲禪讓之間宮中所發(fā)生的各種蹊蹺事,將它們聯(lián)系到子之、鹿毛壽身上,確定二人犯下兩大不赦之罪,一是弒君,二是篡位,繼而聲明自己才是燕國的正統(tǒng)繼承人,最后講出舅爺齊王如何關(guān)切燕國之事,如何支持他奪回本該屬于他的王位,等等。講到動情處,姬平鼻涕、眼淚一把接一把,在場諸人聽得無不鼻子酸酸的。

    姬平講畢,叫人抬進一溜兒金箱,逐一打開,現(xiàn)出黃金三百鎰,朗聲道:“這三百鎰足金是齊王贈送姬平的,說是干大事之用。今天,諸位愿意從姬平做此大事,姬平?jīng)Q定將所有金子全拿出來,”看向褚敏,“褚大人,姬平將之悉數(shù)交給您,由您處置!”

    “謝殿下信任!”褚敏拱手禮畢,指著金箱,掃一眼眾將軍,“諸位將軍,殿下吩咐過了,這幾箱子金子全作賞賜之用,大家能得多少,就看今夜表現(xiàn),原則是,功大者得多,功小者得少,無功者不得。”

    望著一溜兒金箱,眾將無不兩眼放光。

    “今夜舉事,分作兩步,第一步,圍困王宮,將之孤立起來,不可使任何人進出,以防弒君者外出調(diào)兵。第二步,集中兵力,攻打薄弱。具體如何攻打,由市被將軍全權(quán)處置!”褚敏看向市被。

    “諸位聽清了,”市被語氣果決,“我率主力,進攻正門與西門,你們分別圍攻其他各門,能攻則攻,攻不進則圍之,制造聲勢。”看向褚敏與殿下,“殿下與褚大人引后備隊,在各條街道設(shè)置障礙,阻止子之援兵?!?/br>
    眾人別過,分頭行動。

    約在五更,宮城被市被的兩萬余人團團圍住。

    宮城不大,占地約一千畝。由于城墻是燕室的最后一道屏障,因而修得格外結(jié)實。墻體很高,墻外就是護河環(huán)繞。宮墻與護河之間幾乎沒有間隔,原本丈五的墻體外加深約丈許的護河,使宮墻高近三丈,且河中是流水,攻城難度可想而知。

    因而,市被的選擇是幾道宮門。

    宮城的正門朝南,為方便上朝,河上架著三道石橋,中間寬,可行大車,兩側(cè)寬,只能步行,但城門非常結(jié)實。其他三面雖設(shè)有門,卻無石橋,過往只能通過吊橋。

    市被原為西門守尉,沒有誰比他更熟悉西門,因而將此門列為主攻。

    是夜沒有月亮,黎明前又是最暗黑的。

    市被帶人守在西門外,眼睜睜地盯住吊橋。吊橋的后面是城門樓,樓上靜寂無聲。按照常規(guī),此時守門兵士多在夢鄉(xiāng),即使守值人也都打嗑睡了。

    市被竊喜。顯然,宮中并無防備。待雄雞啼曉,宮中就會有人通過此門,去趕早市。那時,吊橋就會放下,他們沖過橋,就可控制西門。一旦控制西門,整個宮城就從腹中破了。

    然而,眼見東方發(fā)亮,雄雞報曉兩輪,吊橋仍未放下。

    市被決定不再等了,命人泅過護河,砍斷吊橋纜繩。隨著哐當一聲悶響,吊橋落下,市被的人嘩地沖過吊橋,撞擊西門。

    西門卻未上閂,一撞即開。

    沖鋒的兵士大喜過望,蜂擁而入。

    就在市被詫異之際,西門城樓上猛地現(xiàn)出無數(shù)宮衛(wèi),利矢嗖嗖射下。市被的人猝不及防,仍在沖向?qū)m門的兵士紛紛中箭倒地。

    與此同時,城門關(guān)閉,門閂被插,后續(xù)兵士被結(jié)實的宮門完全阻斷。

    緊接著,城門之內(nèi)殺聲震天,市被眼睜睜地聽著他的首批勇士二百余人盡遭屠戳。

    顯然,子之是個狠人,特在此門設(shè)下陷阱,守候他市被。

    市被冷汗直冒,但此時已無其他選擇。無論如何,就他所知,宮衛(wèi)不過三千,而他們的人不下兩萬,在數(shù)量上占有絕對優(yōu)勢。

    市被決定明攻。

    既然明攻,市被就要堂而皇之,于是,放棄西門,僅留五百人負責(zé)守御,而將主力調(diào)至正門,運來早已備好的攻城器械,籌備強攻。

    子之果然不是吃素的。

    天色大亮,曙光四射,子之非但沒有固守宮門,反倒將宮門完全打開,旨令一排排裝備精良的甲士從宮門里整裝走出,在宮門外面列隊,嚴陣以待。

    城門樓上更是連弩齊整,擂石具足,以為后援。

    市被可以覺出,子之就站在宮門樓上,看著下面。

    顯然,前面這一夜,于子之來說,也是無眠。

    太子姬平來了。

    陪他的是褚敏,跟隨他們的是上萬名各府家兵及受到姬平感染的薊城百姓,手中的武器雜亂無章,甚至有的拿著棍棒與干活的工具。

    在他們背后,大街小巷全被路障阻斷,過往行人皆受盤查。

    一夜之間,整個薊城已經(jīng)陷入全面sao亂,薊人裂作兩派,一派支持太子,一派支持子之。

    鹿毛壽進不去宮了。到他府中的死黨也多起來,紛紛感到壓力巨大。如果太子真的攻克宮城,殺死子之,與他們相關(guān)的所有利益失去不說,不定還有血光之災(zāi)。

    尤其是鹿毛壽。

    鹿毛壽鼓勵所有人拿起武器,以忠于燕王為旗號,煽動百姓擁護太上,擁護太上所禪讓的新燕王。兩派力量先是各守府宅,繼而交戰(zhàn)在一起,大街小巷隨處可見械斗場景。

    姬平與褚敏不得不分出力量,以對付鹿毛壽等人。

    宮城前面,惡戰(zhàn)爆發(fā)了。

    市被排好陣勢,用盾牌等組成一道強大的防護罩,頂著箭雨沖向?qū)m門。市被的弓弩手則組成更為強大的箭雨,與宮衛(wèi)的弓弩手對射。雙方箭雨在空中相撞,發(fā)出啪啪啪的斷矢聲。雙方陣營不斷有人中箭倒下,城門樓上亦現(xiàn)傷亡。

    市被的勇士們沖過石橋,沖到城門下面,與宮衛(wèi)搏殺在一起。雙方陷入混戰(zhàn),箭矢起不上作用,只能遠程互射。

    宮衛(wèi)由宮門補充,前赴后繼。市被的勇士亦是,只能由石橋補足,亦前仆后繼。宮門前面場地畢竟狹小,橫豎不過容納三百來人,不消半個時辰,已是尸橫遍地,莫說是搏殺,即使行走也是困難。

    市被鳴金,暫停進攻。

    雙方收尸。

    中午,電閃雷鳴,大雨傾盆,宮門外的血跡盡數(shù)被沖涮入護城河里。大雨下有一個多時辰,將近傍黑,雨停了,市被再次攻城,子之依舊開門迎戰(zhàn),戰(zhàn)法同上。

    市被望到,子之全身披掛,手持長槍,站在宮門后面督戰(zhàn)。

    宮衛(wèi)士氣沖天。

    天色昏黑,市被鳴金。

    如是三日,薊地遭遇連陰,yin雨霏霏,時大時小,時下時停。雙方勢力就在這雨歇里搏殺,因為市被實在尋不出更合適的攻城方法,子之亦尋不到更高明的防御戰(zhàn)法。只要市被攻擊,子之就守在門口,開宮門迎戰(zhàn),雙方士兵亦只能在宮門前的狹小空間里生死相搏。

    與此同時,薊城完全失序,原本相安無事的街坊鄰居進入互殺模式,忠于姬平的攻擊忠于子之的,一旦殺入府中,就是滿門抄斬。反之亦然。更有歹人趁機干起打家劫舍的事,殺人越貨,jianyin盜搶,無惡不作。

    一時之間,風(fēng)聲、雨聲、慘叫聲、廝殺聲交響在每一個角落,雨水、血水、淚水、汗水交流在每一條巷道。薊城人怨聲載道,苦不堪言,無論白天黑夜,所有門戶都被關(guān)得死死的,院中守著手執(zhí)利器的男人,隨時準備以血rou之軀捍衛(wèi)一家老小。商人富戶更是閉門謝客,魂不守舍,將金銀寶器胡藏亂埋。

    從暴亂之初,燕王噲就心急如焚,四處尋找子之,被子之使人送回他的宮院,再不讓他走出半步。王噲在完全囚禁狀態(tài)中連過三日,于第三日昏黑,子之來了。

    “太上,”子之一臉疲憊,拱手,“是姬之無能,讓您受驚了!”

    “快說,怎么回事兒?”燕王噲仍舊對亂象一無所知,急不可待道。

    “是殿下聚眾謀逆?!弊又笠A過,將反臣之名一一報過。

    “這這這,”燕王噲震驚,“子平他……怎能這樣?”

    “唉,”子之輕嘆一聲,“事兒鬧成這樣,還得怪太上!”

    “我……”

    “您把三百石以上朝臣的封印全部收了,而在收印之前,您未曾講給姬之半句,且明旨三日之后再由姬之重新頒發(fā)。姬之曉得太上的美意,可是,在這三日里,所有朝臣皆無印綬,所有府衙皆為空設(shè)。殿下看準這個機會,當夜就聚眾反叛了,叛臣皆是近些日來由殿下提名、太上任命的朝臣。他們結(jié)成一黨,圍攻宮城,欲殺太上并姬之,奪取王位。唉,”子之長嘆一聲,“前幾日,姬之生怕有變,欲將王位讓予殿下,是太上您——”頓住。

    “這個逆子!”燕王噲一拳震幾。

    “太上,”子之再道,“姬之曉得您寬仁慈悲,不想讓燕人流血,可眼下,叛臣在圍攻宮城的同時,還滿城里追殺不跟從他們的人,追殺鹿毛壽等一干忠于太上的臣子,整個薊城是血流成河?。 ?/br>
    “市被為何反叛?”燕王噲問道。

    “市被是反臣褚敏的外甥,是褚敏蠱惑他反的。市被是太上授命的上將軍,轄制薊城三軍,那些軍士不得不聽他呀!”

    “寡人……召見市被!”燕王噲氣急,劇烈咳嗽起來。

    “太上息怒!”子之起身,在王噲背后輕輕捶背,“待明日晨起,反賊再行進擊時,姬之想請?zhí)铣雒?,勸誡市被。姬之曉得市被,是忠勇之士,受太上知遇并任命,不會不聽太上。只要市被退兵,其他反臣皆是烏合之眾,不難清剿。再說,太上限定的三日期限已過,姬之可以隨時任命朝臣,重新頒發(fā)印綬。只要太上依舊信任姬之,叛臣就會越來越孤立?!?/br>
    由于鹿毛壽等動員效忠于子之的朝臣武力相抗,褚敏不得不分出精力應(yīng)對,市被這邊又遲遲攻不進宮城,薊城局勢開始復(fù)雜起來。

    夜幕降臨,sao動一日的薊城漸漸平息。

    市被等眾再次匯聚東宮府,謀議克敵奇策。

    連續(xù)三日的纏斗,大家全都累了,臉上無不現(xiàn)出焦躁。為首的姬平顯然不是謀大事的,除去一句接一句的勉勵與許愿之外,就是發(fā)賞金與撫恤,根本拿不出行之有效的策略。

    市被急了。

    “殿下,”市被叫道,“這樣耗下去不是辦法!”

    “將軍可有良策?”姬平看向他。

    “我……”市被看向褚敏。

    所有目光全部射向褚敏。

    “殿下,諸位將軍,”褚敏歷過大事,神色自若,“情勢確如市被將軍所言,我們不能再耗下去,因為明日,弒君者就可任命官員,頒發(fā)印綬。也就是說,明日就會有人得到印綬,據(jù)此與我作對?!?/br>
    眾人皆吸一氣。

    “不過,也有幾個利好?!瘪颐粲拥?,“其一是,越來越多的薊人曉得子之是個弒君者,是個陰毒之人,有不少平民愿意跟從我們,單是今日,加入我們的市民就有逾千。其二是,有不少歹人闖入平民宅第,jian殺搶奪,民憤極大,我查出來,他們皆是鹿毛壽的人。其三是,齊人——”看向姬平,打個手勢,“這個由殿下來說?!?/br>
    姬平瞬間明白褚敏的用意,拱手:“今朝齊王來函,已經(jīng)旨令三軍五萬兵發(fā)薊城,匡扶正義。知道主將何人嗎?就是大敗秦師于桑丘的匡章將軍!”

    眾人皆喜。

    “諸位將軍,”褚敏接過話頭,“基于上述危急與利好,我們須集中精力做好四事,一,傳揚鹿毛壽諸人惡行,使之昭然于天下;二,吸納更多民眾加入我們的隊伍;三,封堵宮城,嚴防弒君者有任何人持授權(quán)印璽流出;四,不惜代價攻打?qū)m城,擒賊擒王。只要拿下弒君者,鹿毛壽之流就會作鳥獸散?!笨聪蚴斜?,“市被將軍,整個薊城就看你的了!”

    “末將盡力!”市被拱手。

    “市被,”褚敏盯住他,“宮門之戰(zhàn)我觀三日了,已想到克敵之策,正在使人趕制利器,今夜或可制出。只要弒君者依舊打開宮門迎戰(zhàn),破門不在話下!”

    “是何利器?”市被驚喜。

    “明晨你就曉得了!”

    翌日凌晨,褚敏交給市被的是十輛可在后面推動的沖鋒車。沖鋒車只有兩只輪子,外形呈錐狀,車頭是只錐尖,車身為錐身,錐上有蓋,亦為尖形,可防止從城門樓上射下的箭矢及擂石。錐外滿是矛尖,看起來像是一只刺猥。每輛車可供兩人使用,進退自如,對方的矛再長,根本插不進來,而車輛的巨大沖力,則讓對方躲無可躲,根本沒有搏殺機會,只能望車逃避。只要對方逃避,城門就可攻占。十輛沖車的后面是數(shù)以千計的甲士,只待他們沖過宮門,整個宮城就防無可防了。

    市被大喜,令一些身強力壯的兵士學(xué)習(xí)使用,之后,在宮門外列好陣勢,將十輛沖車隱在一排戰(zhàn)旗背后,自己則全身披掛,親到宮門外面叫陣。

    宮門大開,出城的卻不再是兵士,而是一輛戰(zhàn)車,車上站著同樣全身披掛的子之。

    市被震驚了。

    所有將士也都震驚了。

    子之是他們的前將軍,也是弒君者本人。

    他的頭上懸著太子姬平賞賜的五十鎰足金。

    眾將士連日攻城,只為拿到弒君者子之,而此時此刻,子之竟然沒帶任何兵士,只身出現(xiàn)在宮門之外。

    關(guān)鍵是,市被是子之一手提升起來的,在燕國,市被從內(nèi)心深處尊敬的人中,除姨父之外,就是子之。

    “市被將軍,姬之有禮了!”子之拱手。

    “末將叩見相國大人!”市被回禮,特意沒有稱他燕王。

    “市被將軍,”子之語氣從容,“這幾日來,身為燕臣,你三番五次引人攻打王宮,這是謀逆之罪,當誅九族,你可知之?”

    “回稟相國,”市被應(yīng)道,“身為燕臣,末將受殿下之命攻打王宮,只為誅殺弒君者與篡位者,也就是相國大人您!”

    “市被將軍,還有諸位將士,”子之再次拱手,又朝他身后的將士們拱手一輪,“在下姬之,先祖桓公嫡親后人,若論輩分,太上姬噲為姬之的嫡侄。太上感念上古圣德,在太廟祭告先祖,行禪讓大禮,已將王位讓于姬之,姬之談何篡位?至于弒君一說,敢問市被將軍,可有證據(jù)?姬之所弒又是何君?”

    “你……指令鹿毛壽弒先君易王!”市被急了。

    “市被將軍,”子之淡淡一笑,“先易王駕崩之夜,其他將士不知,你卻是在場的。如果是姬之弒君,你作何罪?這且不說,你與姬之是一同趕到王宮的,你我趕到之時,先易王已經(jīng)駕崩,而出現(xiàn)在現(xiàn)場的都是何人,別人不知,將軍難道也忘了?一個是王后,一個是公子職,還有一個,是秦使嬴疾。王后四處使人找尋上大夫鹿毛壽。鹿毛壽是先易王最信任的臣子,先易王廢立太子的詔書就是由鹿大人擬寫的。王后尋覓鹿大人,為的正是這份詔書。但鹿大人說,先易王已經(jīng)聽從蘇相國之言,旨令他廢掉這道詔書了。王后欲拿鹿大人,是將軍你引軍士制服他們,之后我們才發(fā)現(xiàn)先王駕崩的。市被將軍,先易王究竟死于何人之手,這是擺明了的事。秦使逼迫先易王廢太子,也就是當今太上,立公子職,是蘇子力保太子。先易王最后聽從蘇子,這才引來殺身之禍。當時我們也是講清了的,姬之本欲治王后、公子職與秦使弒君之罪,是太上慈悲,放走他們母子,趕走秦使,隱瞞先易王死因,并厚禮安葬。今朝你將這盆臟水一古腦兒潑于姬之身上,就不怕天打雷劈了嗎?”

    眾將士這也是首次聽到宮幃秘聞,無不面面相覷。

    “末將……”市被講不出,也是急了,“是聽殿下講的!”

    “殿下?”子之冷笑一聲,“哪一個殿下?”

    “太子姬平!”

    “是何人詔命姬平為太子的?”子之質(zhì)問。

    “燕王,方今太上!”

    “市被將軍,”子之揚手,“請看!”朗聲唱宣,“有請?zhí)?!?/br>
    一輛王輦緩緩駛出宮門,與子之的戰(zhàn)車并列排齊。

    此時,如果進攻,將是最佳時機。

    然而,站在市被身后的是宣誓效忠燕國的三軍將士,站在這些軍士前面的又是前燕王與方今燕王,莫說是眾將士,即使市被,亦是傻了。

    “市被將軍,聽旨!”燕王噲聲音清朗,從袖中摸出已加蓋過璽印的諭旨。

    市被跳下戰(zhàn)車,叩首于地:“末將候旨!”

    “燕國太子姬平違抗王命,造謠惑眾,聚民滋事,致使燕地生亂,生靈涂炭,民不聊生,上失道于天,下失德于地,中失信于民,寡人特旨,自今日起,廢除姬平太子之位。欽此,大周燕國太上姬噲?!?/br>
    眾軍士無不震驚。

    市被心里一顫,良久:“臣接旨!”

    一名宮人聞聲走出,從燕王噲手中接過諭旨,遞給市被。

    “市被將軍!”燕王噲又出一聲。

    “臣在!”

    “寡人已于三日之前收你印綬,你何來權(quán)力指揮三軍之士圍攻寡人王宮?”王噲聲如洪鐘,語氣斥責(zé)。

    “臣……知罪!”

    “你既知罪,就當聽從新王之命,改過自新,戴罪立功!”姬噲說道。

    “臣……受命!”

    “市被將軍,聽旨!”子之從袖中緩緩摸出諭旨。

    “末……末將聽……聽旨!”市被的心完全被控制了。

    “從太上諭旨,寡人念你受人蠱惑,赦你并麾下將士無罪,授命你依舊為燕國上將軍,請受將??!”

    宮人端出一只盤子,款款走到市被面前,盤上赫然擺著他已奉旨上交的上將軍印綬。

    “臣……受命……”市被幾乎是囁嚅,雙手接過印綬,叩首,“臣叩謝我王不罪之恩!”

    “上將軍聽旨!”子之朗聲。

    “臣……接旨!”

    “寡人命你即引本部人馬前往東宮,緝拿亂臣姬平,降者免罪,若有違抗,殺無赦!”

    “臣……接旨……”

    “來人!”子之擊掌。

    宮門里再次駛出一輛戰(zhàn)車,上面站著一名軍尉并兩名甲士。

    “你等隨上將軍前往東宮,宣讀太上廢前太子詔書,有請姬平入宮謝罪!”

    “末將領(lǐng)旨!”軍尉戰(zhàn)車馳至市被跟前,跳下,敬禮,“上將軍,請!”

    頃刻之間,情勢逆轉(zhuǎn),將軍市被如受魔咒,稀里糊涂地捧起子之剛剛頒于他的上將軍印綬,跳上戰(zhàn)車,傳令退軍,兵發(fā)東宮。

    褚敏不在,守在東宮的是姬平。

    看到市被的人馬突然回來,姬平詫異,急走出來,盯住市被,一臉茫然:“市被將軍?”

    “殿……殿下……”市被結(jié)巴,看向身后的軍尉。

    “太子姬平聽旨!”跟從市被的宮中軍尉掏出姬噲諭旨,朗聲念道,“燕國太子姬平違抗王命,造謠惑眾,聚民滋事,致使燕地生亂,生靈涂炭,民不聊生,上失道于天,下失德于地,中失信于民,寡人特旨,自今日起,廢除姬平太子之位。欽此,燕國太上姬噲?!?/br>
    姬平完全懵了,盯住市被:“市被將軍,你……”

    “亂賊姬平聽旨,”那軍尉又掏一旨,朗聲宣道,“亂臣姬平,違抗王命,聚眾滋事,造謠惑眾,戧害生靈,犯十惡不赦之罪。寡人念你為太上骨血,只要你肯俯首就擒,停止作惡,隨從市被將軍入宮請罪,寡人既往不咎。若有違抗,殺無赦!欽此。大周燕王姬之?!?/br>
    姬平明白過來,轉(zhuǎn)身就走。

    說時遲,那時快,只聽一聲弦響,一支利箭破空而來,從后心穿透姬平。

    姬平不及“啊”出一聲,倒地而死。

    眾人驚愕,抬頭看去,是站在軍尉旁邊的弓弩手。

    太子身邊的人震怒了,大吼一聲,不顧一切地沖上那輛戰(zhàn)車。

    “市被將軍!”軍尉驚恐,一邊大叫,一邊與兩名軍士拼命抗擊。

    市被卻如沒有聽見一般,怔怔地望著倒在地上、肢體仍在微微抽動的太子姬平。

    太子平的人齊圍上來,槍搠刀砍。軍尉三人,連同御手,被眾人拖下戰(zhàn)車,活活扎死。

    沒有市被的命令,他麾下的數(shù)千將士,一個個站立不動,睜睜睜地看著發(fā)生在眼皮底下的殺戳。

    待褚敏聞訊趕回時,一切均已結(jié)束。

    面對姨父,市被跪地,悲泣。

    褚敏轉(zhuǎn)問市被麾下的裨將軍,從他口中得悉事情經(jīng)過,什么也沒有說,輕嘆一聲,伏在太子平尸體上,長哭數(shù)聲,拔劍自刎。

    “姨父——”市被一聲長號,跪到褚敏身邊,拔劍抹向自己的脖子。

    眾將士先是驚愕,繼而作鳥獸散。

    然而,子之并沒有放過他們。接后幾日,子之大朝群臣,任官用吏,頒詔布令,在薊城并燕國各地展開搜捕,凡涉及太子平作亂的盡皆緝捕,滿門抄斬,幾日下來,斬首數(shù)以萬計,薊地污血橫流。

    燕人終于曉得,子之和善的表相里藏著的是一顆殘暴的心。

    腥風(fēng)血雨中,蘇秦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決然將姬雪留在武陽別宮,星夜趕赴薊城。在自家府門前面下車時,許是過于虛弱,蘇秦連打幾個踉蹌,幸虧飛刀鄒攙扶及時,沒有倒地。

    聞聲迎出的是家宰袁豹,手中拎著他的長槍。

    薊城動亂的這些日里,袁豹領(lǐng)著兩個家仆天天守在相府里,阻止任何歹人進門。這見蘇秦不期而至,袁豹喜極而泣,扶蘇秦進府,歇于榻上,安排飯食。

    蘇秦卻是歇不下去,叫來袁豹,讓他將薊亂始末事無巨細地講述一遍。

    述至褚敏如何自刎于東宮,蘇秦出淚了。

    經(jīng)過一夜長考,蘇秦于次晨入宮,讓袁豹向子之呈上名帖。

    約過半個時辰,宮人引蘇秦入宮。由于蘇秦尚未康復(fù),子之特別允準車馬馳入,由宮人一路引至子之所在的一處偏殿。

    子之早已候著,親自下階,攙扶蘇秦入內(nèi)。

    因為各自身份特殊,二人皆沒見禮,只分賓主坐下。

    蘇秦注意到,子之依舊穿著他在茅舍里的服飾,既未穿王服,亦未戴王冠。

    蘇秦的目光落在他的腳上。

    許是惶急,一雙王履未及脫下,依舊套在子之腳上。

    見蘇秦盯在這兒,子之尷尬,苦笑一下,脫下王履,咚一聲扔到身后。

    “既然是王了,為何不穿?”蘇秦問道。

    “在蘇子面前,姬之不敢!”子之拱手。

    “在何人面前敢呢?”蘇秦二目逼視。

    “這個……”子之咽一口氣,看向別處,“蘇子此來,只為要看姬之的衣冠么?”

    “是的,”蘇秦依舊盯住他,“蘇秦本想一睹子之大人穿上王服王冠是何模樣,不想?yún)s是失望了?!?/br>
    “蘇子有所不知,”子之轉(zhuǎn)過臉,看向蘇秦,“姬之從未想過穿戴王服王冠,是前燕王他……定要效法先圣堯舜,禪讓燕國于姬之,姬之三辭,可大王三讓……”

    “前燕王呢?”

    “這些日來,太子聚眾叛亂,為安全計,姬之已將太上置于安全場所,不在宮里。”

    “蘇秦能否一見?”

    “太上不想見人?!?/br>
    “為何不想?”

    “唉,”子之長嘆一聲,“太上力排眾議,讓國于姬之,萬沒料到反對他的竟是太子,更沒料到的是,燕國因此而陷入動蕩,不少人沒有死在外敵面前,卻死在街鄰手里。大王他……天天以淚洗面,誰也不見,莫說是你,縱然是姬之叫門,他也不肯開呢!”

    “既然前燕王不肯相見,我就不見他了。在我面前你不肯穿王服,叫我怎么稱呼你呢?是叫大王,還是——”蘇秦頓住。

    “就叫子之吧,老稱呼。在蘇子面前,子之永遠是子之。這個世上,我就認你!”

    “謝謝抬愛!”蘇秦拱手,接道,“敢問子之,燕國走到今天,你有沒有想過如何收場?”

    “我聽蘇子!”

    “誠謝信任!”蘇秦再次拱手,“若此,蘇秦依舊稱你為兄,蘇秦勸兄做如下三事,一,歸還王位于子噲,兄依舊為相;二,在王噲的公子中擇其賢者立為太子;三,與齊議和。”

    “如果在下做不到呢?”子之盯過來。

    “蘇秦只能為子之兄遺憾!”

    “是何遺憾?”

    “子之兄非但得不到你所追求的,反倒——”蘇秦頓住。

    “反倒什么?”子之追問。

    “子之兄您身死名裂不說,還將禍及宗親子嗣,殃及社稷宗祠!”蘇秦一字一頓。

    “是因為你蘇子嗎?”子之眼里射出狠光。

    “在下無此能耐?!?/br>
    “因為何人?”

    “齊人?!?/br>
    “齊人?”子之的眼睛瞇起來,良久,盯住蘇秦,“我曉得齊王,他想的不就是得到河間地嗎?我給他就是!”

    “在此之前,齊人不過是要河間地。現(xiàn)在不了。”

    “他要什么?”

    “整個燕國?!碧K秦的聲音淡淡的。

    “啥?”子之兩眼圓睜,“他要吞并整個燕國?”

    “是的?!?/br>
    “你……”子之吸一口長氣,聳聳肩膀,“不會是危言聳聽吧?”

    “子之大人,你細想想,就你所知,這多年來在下危言聳聽過了嗎?”蘇秦苦笑。

    “齊王他……憑什么?”子之握拳。

    “就憑子之兄逼迫子噲讓位,這又弒殺太子姬平!”

    “我沒有逼他,是他自己要讓的,還有,姬平是讓市被殺的,是他們內(nèi)斗!”

    “唉,”蘇秦輕嘆一聲,“這些話你說給在下沒用,要說給齊王聽?!?/br>
    “哼,”子之一拳震幾,“我怕他個鳥!”

    “你可以不怕,你的夫人、孩子們呢?那些跟著你出生入死的將士們呢?”蘇秦實在太累了,臉色蒼白,咳嗽幾聲,勉力支撐。

    子之勾頭,呼呼直喘粗氣。

    “蘇秦,”有頃,子之猛地抬頭,盯住蘇秦,“你要我怎么辦?”

    “我已經(jīng)說過了,”蘇秦給他個苦笑,“還位于子噲,擇子噲的賢能公子為太子,再用河間地與齊睦鄰?!?/br>
    “啥?”子之急了,“我還要送他河間地?”

    “即使這樣,齊人是否情愿,在下也還未知!”

    “蘇子,你怎能這般講話?”子之目現(xiàn)殺氣。

    “唉,”蘇秦輕嘆一聲,輕咳幾下,看向子之,“子之兄,在下拖著病體,晝夜兼程趕來見你,是為什么,你想過嗎?”

    “是為什么?”

    “為你,子之兄。”蘇秦盯住他,“你是戰(zhàn)士,行兵布陣你在行,可玩別的,你不如我。不瞞你說,在下就學(xué)于鬼谷數(shù)年,熟知人心,有他心通術(shù),齊王想什么,他還沒說,在下就知了。其他國君亦然。否則,你以為天下諸侯都那么肯聽在下嗎?還有你,子之兄,你現(xiàn)在想什么,在下無一不知。在下這來見你,是要救你。子曰,五十而知天命。你比在下還年長幾歲,該知天命了。敢問子之兄,何為天命?”

    “我根本不信!”子之厲聲。

    “咳咳咳,”蘇秦連咳幾聲,輕嘆,“唉,子之兄,無論你信與不信,天命就是天命。比如這日頭,無論你看與不看,它每天都從東方升起?!?/br>
    “你說,我的天命怎么了?”

    “你與在下一樣,皆是臣子之命!”

    “你是東周野民,我姬之是先桓公嫡血,何能一樣?”

    “桓公有七子,襲位的是先文公。同樣,先文公有七子,襲位的是先易王。先易王又有六子,襲位的是子噲。為何這樣?因為天命。”

    “哼,”子之一臉不屑,“沒有我子之,姬噲他不定死在哪兒了!”

    “所以你是臣命。臣就是要保主的?!?/br>
    “你這謬理,我偏就不信!”

    “你可以不信?!碧K秦起身,“在下心意已盡,告辭了!”徑直走向殿門。

    眼見蘇秦就要出門,子之叫道:“蘇子且慢!”

    蘇秦止步,但沒有回頭。

    “在下聽你的!”子之沒有起身,“待過幾日,在下就選個吉日良辰,歸位于子噲,立其子為太子。勞煩蘇子前往齊地一行,就以河間地與齊人睦鄰。”

    蘇秦回身,看向子之,目光如炬。

    子之起立,拱手,模樣甚恭。

    “蘇秦信你,子之兄,明日即行!”蘇秦回個禮,轉(zhuǎn)過身,緩步而去。

    望著蘇秦走遠,子之發(fā)會兒呆,對內(nèi)臣:“召鹿毛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