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天子嫁女風(fēng)裹雨 秦人逼親雪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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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叩首于地。 淳于髡看明白了,樂了,捋須道:“呵呵呵,你小子,行??!”走過來拍拍他的肩,“早晚發(fā)達了,記住還賬,是四鎰金子!”轉(zhuǎn)身,上車,“起駕!” 車隊再動。 蘇秦聽個真切,彩車?yán)飩鞒黾а┑泥ㄆ暋?/br> 送親車隊早已遠去,人群散了,蘇秦依舊跪在雨中,叩首于地。 張儀走過來,在他肩上輕拍一掌,半是調(diào)侃半是嫉妒道:“嗨,花癡呀你!” 蘇秦回過神,喃聲:“她??她??她是公??公??公??” 張儀將他從泥地上扯起來,嘆服道:“卿相兄,還甭說,今天的事,在下服了!” “服??服??服什么了?” “服你卿相兄??!” “在??在??在??” “呵呵呵,”張儀擺手止住他,“不要在下了,卿相兄,不瞞你說,那天在辟雍,雪公主為你流下那么多淚,你可知道有多少人恨你。學(xué)宮里那些土鱉,愿出十金去買公主一笑,至于公主的眼淚,一滴少說可值百金哪!要是今天這事兒讓他們看見,看他們不揍扁你!嘖嘖嘖,方才的事,甭說他們,即使在下也是兩眼發(fā)直,心中泛醋??!看得出,卿相兄的確不是凡俗之輩。若是天公作美,能讓公主自選郎君,她選中的不定就是卿相兄呢!” 蘇秦急眼了:“張??公子,開??開??開啥玩??玩??玩笑,在??在??在??” “呵呵呵,既然是玩笑,就不要當(dāng)真嘛!還真別說,雪公主,還有她的meimei,也就是你在辟雍受欺負(fù)那日痛罵那幫王八羔子的雨公主,真就是天下絕色!卿相兄既然相中的是雪jiejie,雨meimei可就是在下的嘍!” 蘇秦生氣地盯住張儀:“人??人家生??生離死??死別,遠??遠嫁他鄉(xiāng),張??公子卻??卻尋快??快活,于心何??何??何??何忍!” “好嘍好嘍,”張儀笑道,“就算在下嘴貧了!走走走,在下賠罪,請卿相兄小酌!” 距他們不遠處,在一個不起眼的屋檐下,鬼谷子披著蓑衣,童子戴著油布雨帽,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送走姬雪后,一回到使館,嬴駟就對公子疾語氣堅決地說:“就她了!”說罷捏緊拳頭,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 “駟哥,”公子疾微微皺眉,“臣問了西周公,聽他說,雨公主與雪公主大不一樣呢!” “怎么個不一樣?” “可用兩個字概括,孤高!” “哦?” “說她年紀(jì)雖小,心卻高傲,說話能把人噎死,尋常王公貴胄入不了她的眼,是頭難馴的野鹿!” 嬴駟淡淡一笑:“那就馴馴看!” 雨停了,太陽出來了。 通過窗欞透進來的陽光,可以看出已是近午。 王后一動不動地躺在榻上,顯王依舊握住她的手,遠遠望去,就如兩具雕塑。宮宰、宮正、兩個御醫(yī)及所有宮人全都守在宮里,誰也沒有說話。 宮中靜寂如死。 姬雨走進來,懷中抱著姬雪留給她的鳳頭琴,身后跟著琴師。 姬雨擺下琴,琴師坐下,調(diào)弦。 宮中響起旋律,是姬雪最愛聽的《流水》。 聽到琴聲,王后總算悠悠醒來,眼中流出淚水,纖手握緊顯王。 顯王抱起她,緊緊握住她的手。 流水聲聲。 王后的淚水就如涌泉一般,結(jié)結(jié)實實地哭喊出來:“雪—兒—” 看到王后緩過來,所有人全都哭了。 顯王長噓一口氣,如抱孩子般抱住王后,輕輕拍打她。 內(nèi)宰示意,眾宮人退出。 宮門外面,顏太師、西周公并肩站著,各現(xiàn)憂色。 看到內(nèi)宰等走出,顏太師飛步上前,急切問道:“王后怎么樣?” 內(nèi)宰拱手:“聽到琴聲,王后回神了!” 顏太師噓出一口氣。 西周公看向顏太師,悄聲:“王后好了,能否借太師一步,有樁急事兒!” 顏太師隨他走到一側(cè):“請問王叔,何事急切?” “唉!”西周公長嘆一聲。 “究竟何事,能透個氣嗎?”顏太師急了。 “是秦人要見太師!” “雪兒已經(jīng)出嫁了,秦人還有什么事兒?” 西周公壓低聲音:“依舊是聘親的事兒!” 顏太師驚愕:“???” 顏太師回到府中,果見公子疾已候多時。 幾句寒暄之后,公子疾奉上禮單:“這是聘禮,請?zhí)珟熯^目!” 顏太師接過禮單,淡淡道:“長公主早已許配燕室,且已于兩日之前知會秦使,今日嫁出了!” “回稟太師,”公子疾拱手應(yīng)道,“我們此番求聘,聘的并不是雪公主!” “不是雪公主,又是何人?” “雨公主!” 顏太師臉色沉下來,良久,冷冷說道:“雨公主尚未及笄,不到婚聘年紀(jì),秦使難道不知道嗎?” “知道?!?/br> “既然知道,為何還要強聘?” “因為周室公主搶手啊!我家君上憂心再出現(xiàn)前番爭聘之事,特命本使先行納彩。為示誠意,又使殿下親來,還望太師念在我家君上這番誠意上,玉成美事!” “老朽曉得了。秦公聘禮老朽可以收下,待公主及笄之后,老朽再行奏報王上,謀議婚事,如何?” “雨公主年逾十四,及笄在即。秦公旨意是,鑒于前有爭聘之事,此番秦室納彩,欲將公主先行聘至秦室,待公主及笄之后,再擇吉日成婚!” “這個不合禮制!” “哦?”公子疾兩眼直逼過來,“老太師既然提及禮制,晚輩也就說一說這個禮制!據(jù)晚輩所查,淳于子既不是燕室大夫,也不是聘親使臣,不過一個浪蕩天下的游士而已。此人早來洛陽,且就寄居于太師府上。敢問太師,一個游山玩水、走朋訪友的士子于一夜之間搖身變?yōu)檠嗍业钠赣H使臣,大周禮數(shù)何在?這且不說,即使民女出嫁,也需挑選黃道吉日,而天子視若掌上明珠的雪公主出嫁,理當(dāng)是天大的喜事,可實際上呢,燕室既無一人前來迎親,也未出一金聘禮,以燕地之遙,來去數(shù)千里地,想必燕公還不知道有此大喜呢,老太師卻把公主如此這般地匆匆嫁出了!晚輩查過歷法,按照大周禮數(shù),今日并不適宜婚嫁,老太師卻視天子嫁女為兒戲,辯稱辰時宜嫁,將雪公主強行打發(fā)!晚輩還查詢到,在我殿下抵達之前,宮中并未議定婚嫁之事,更未確定嫁入燕室,而是在我殿下抵達之后,才匆匆嫁出公主,敢問太師,這難道就合乎大周禮制嗎?如果不合,是刻意躲避我秦人嗎?” 這一番話事實俱在,無懈可擊,顏太師啞口無言,老臉紅漲,不無羞慚地垂下頭去。 公子疾微微一笑,緩和語氣:“秦公誠意,還望太師成全!” “唉,”顏太師苦嘆一聲,“周室已然如此,你們?nèi)耘f苦苦相逼,還叫一個行將就木的人來成全,這難道就是天意嗎?” 公子疾拱手道:“太師久經(jīng)風(fēng)霜,見過不知多少世面,不該這般良莠不分哪!自孟津朝王以來,太師當(dāng)知,苦苦相逼的不是秦室,而是魏室!孟津之會,秦公忖知魏侯居心叵測,執(zhí)意不去。魏侯以秦公不去為由,冠以天子之名,裹脅諸侯伐秦。由于魏侯秉持的是天子旨意,秦公欲哭無淚,欲抗不能,只好使公孫鞅赴魏,自辱己身,稱臣求和。魏侯見秦公服軟了,賊心畢現(xiàn),不久即于逢澤稱王。魏侯叛周,天下震恐,只有秦公不懼強暴,毅然前往周室聘親。太師啊,聘親不過是個虛名,擁周護主才是秦公的真心哪!豈料魏侯作祟,使陳軫攪局,太師出于無奈,方使淳于子出面化解困局,秦公雖為不悅,卻也理解。所幸天不佑魏,河西大戰(zhàn),秦公最終獲勝。戰(zhàn)場尚未打掃清爽,秦公就使太子再赴洛陽,續(xù)聘雨公主。太師試想,若是不為護主,以秦室之盛,以秦國太子之尊,天下女子何處不能求,秦公為何偏要聘親一個風(fēng)雨飄搖的周室呢?” 顏太師沉思良久,亦拱手:“謝秦公誠意!不瞞秦使,雪公主嫁往燕室,確為不得已之舉,其中委曲,難以表述。秦室若是執(zhí)意聘娶雨公主,老朽也無話說,這就奏請陛下,由陛下圣裁,可否?” 公子疾再拱:“晚輩代秦公謝太師成全!” 翌日晨起,顏太師入宮覲見天子。 觀他氣色不佳,顯王遲疑一下,問道:“是秦卒不肯撤走嗎?” “嗯?!鳖佁珟燑c頭。 “為什么?” “還要聘親!” “這??雪兒不是已經(jīng)出嫁了嗎?” “他們要聘雨公主!” 周顯王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雨兒?” 顏太師點頭。 周顯王閉目良久:“她還小呢!” “唉,是啊????秦公前番聘親失意,心猶不甘,此番使太子親來,若是空手而歸,更是不甘哪!” “愛卿是何主張?” “仔細想來,諸侯之中,秦室還算維護周室的。遙想當(dāng)年,西戎威逼,秦非子為周室牧馬。周室遭劫,秦莊公護送平王東遷,秦襄公蕩平西戎,奪回歧、豐之地,為周室去除了多年西患。到了穆公,秦坐擁關(guān)中,稱霸諸侯,卻也未生逆心,尚能以周室大局為重。此番魏侯謀逆,挾天子名義伐秦,秦之表現(xiàn)也還可圈可點,一是不懼強暴,與我結(jié)親,二是不惜國力,與魏血戰(zhàn)。由此種種,臣以為,就眼前時局,既然秦公執(zhí)意攀親,于我周室有百益而無一害,何不成全他呢?” “不是有魏人在作梗嗎?” “魏人作梗的只是雪公主!河西戰(zhàn)前,雙方為雪公主爭破臉皮。此番秦人再聘,我若將雪公主嫁往秦室,魏侯的面皮受不了,所以才來私信恐嚇。秦室改聘雨公主,堪稱妙策,一是遂了前愿,堵了天下人的口,二也讓魏侯沒有話說!” “老愛卿,”周顯王不假思索,“你知會秦使,秦公的誠意寡人領(lǐng)了。秦公執(zhí)意聘娶雨兒為太子妃,是好事,寡人沒有不允之理。只是好事就當(dāng)多磨,雨兒眼下尚幼,望秦公少安勿躁,待她明年及笄,再行婚聘不遲!” 顏太師苦笑一聲:“臣對秦使也是這般講的,可秦使說,雪公主之事讓秦公后怕,秦公執(zhí)意先聘雨公主回秦地,俟公主及笄,再擇吉日奉行大禮!” 周顯王微微皺眉,擺手道:“寡人知道了。” “王上,臣如何回復(fù)秦使為妥?” “你不是很會拖嗎?先拖他幾日吧。雨兒不是雪兒,即使寡人,也強逼不得??!” 顏太師拱手:“臣遵旨!” 王后一覺睡到次日午時。 將醒非醒之際,王后額頭汗出,全身都在用勁,卻動彈不得,折騰好一陣子,終于叫出聲來:“雨兒—” 聲音巨大,幾乎是在嘶叫。 宮女聞訊趕到,見王后已經(jīng)坐在榻上,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 宮女急道:“娘娘?”掏出絲絹為她擦汗。 “沒什么,”王后噓出一口氣,“做了個噩夢而已!” “奴婢聽見娘娘在叫雨公主?!?/br> “是哩。對了,你去望望陛下,要是沒事兒,就請陛下過來一趟?!?/br> 宮女點頭,快步去了。 御書房外,一只秋蟬躲在樹葉間“吱吱吱”地鳴個不停。顯王的書童仰頭看向樹冠,咬牙切齒。許是尋不到知了,書童氣惱,運足力氣,朝樹身猛踹一腳。大樹只是微微動彈一下,秋蟬的叫聲則愈發(fā)響亮。 宮女走過來,看他一時,撲哧笑了:“嗨,你踢樹做啥?” 書童氣呼呼道:“你聽,那家伙吱吱吱吱,沒個完!” “它吱它的,礙你啥事兒?” “唉,”書童輕嘆一口氣,“陛下正在難受,這只秋蟬卻不識趣,只在此處煩人,你說氣人不?” “陛下為什么難受了?” “這個不能說。哦,對了,你不侍奉娘娘,來這兒做啥?” “娘娘做了個噩夢,嚇醒了,要我來請陛下過去一趟!” “娘娘做的是啥噩夢?” 宮女附耳悄語:“做啥噩夢不曉得,我就聽見娘娘連叫幾聲‘雨兒’,想是這噩夢與雨公主有關(guān)!” 書童震驚:“???!” 宮女一臉詫異:“你啊個什么?” 書童嘆服道:“娘娘真是個神人哪!” “怎么了?” 書童附耳悄語。 “天哪,”宮女震驚了,“雨公主跟雪公主不一樣,是個烈性子,何況娘娘還在病著呢!” 書童傷感道:“說的就是這個!” 宮女略頓一下,撒腿跑進靖安宮,向王后稟道:“娘娘??不好了,秦??秦人執(zhí)意??要聘??雨公主!” “雨兒?”王后臉色陡變,兩眼緊盯她,“你說清楚!” 宮女緩口氣:“是顏太師稟報陛下的,說是雪公主嫁走了,秦人改聘雨公主,定要娶她做太子妃。陛下不樂意,但秦人不肯,執(zhí)意要聘!” “雨兒,雨兒,雨兒??”王后“噌”地下榻,朝宮門急跑。 一切發(fā)生得過于迅速,宮女未及反應(yīng),王后已經(jīng)跑到門口。 眼看就要出門,王后打了個踉蹌,“咚”一聲栽倒在地。 宮女這才回過神來,飛沖上去,一把扶起王后,失聲道:“娘娘!娘娘!”又尖起嗓子,“快來人哪,快來人哪!娘娘??” 宮正及眾宮人聞聲趕至,七手八腳地將王后抬到榻上。 宮正大喊道:“快,召太醫(yī),快,稟報陛下!快!快!” 幾名宮人分別朝不同方向跑去。 王后昏倒,嬴駟有點兒慌了,問公子疾道:“怎么回事兒?” “唉,”公子疾苦笑一聲,“她怎么又來了?該當(dāng)換個花樣才是!” “花樣?” “駟哥有所不知,”公子疾應(yīng)道,“這個王后是個神人哪。前番聘親,為拖延時日,王后作神弄鬼,昏睡半個月不醒,連魏室來的高醫(yī)也診不出個所以然來,若不是大良造請來終南山仙姑,臣弟真就讓她蒙了!” 嬴駟急道:“仙姑何在?” “呵呵呵,”公子疾笑道,“為防她再來這一手,臣弟早已使人請到仙姑,就在驛中安歇呢!她這不是病了嗎,臣弟這就陪同仙姑前往診治!”又轉(zhuǎn)對軍尉,“有請仙姑!” 林仙姑再進靖安宮診治王后,見王后面色蠟黃,呼吸細微,雙目緊閉,完全昏迷。林仙姑如前番一樣,離王后一步之遙發(fā)功有頃,收功離去。 公子疾迎上,急問:“請問仙姑,王后她??可是有???” 林仙姑點頭。 公子疾怔了:“仙姑是說,王后這次是真的病了?” 林仙姑點頭。 “何病?” “急心風(fēng)!” “急心風(fēng)?”公子疾極是不解,問林仙姑道,“前番不是好端端的嗎,怎么突然就得了這個病呢?” “憂思過甚,臥床過久,虛火過盛,陽神居不安所,受驚離位!” “是了?!惫蛹泊笫琴澩案覇栂晒?,此病可有救治?” “此為虛病,不會致命,只要休息靜養(yǎng)即可。若是無煩無憂,調(diào)以湯藥,扶陽抑陰,數(shù)月之內(nèi)當(dāng)可康復(fù)!” “多謝仙姑!”公子疾拱手謝過,轉(zhuǎn)對隨從,“護送仙姑回館驛!” 得知王后不過是體虛,并無性命大礙,公子疾帶上一箱禮品直奔河南邑求見西周公。 “五大夫呀,”西周公手指禮箱,一臉無奈道,“這箱大禮你還是拿回去吧,老朽收不起了!” 公子疾一臉詫異:“王叔?” “唉,”西周公嘆道,“你說,事兒怎會搞成這樣呢?本來,讓雪兒出嫁秦國,去做太子妃,這是多好的事兒啊。老朽聽說,雪兒也是滿心愿意,可陛下偏是不聽,偏要去信顏老兒的餿主意,逼著雪兒去侍奉一個快要入土的人。你說,好端端的黃花閨女,整天價圍著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頭子轉(zhuǎn),這這這??這是造的哪門子孽?。⊙﹥杭拮吡?,你們這又來聘雨兒。這個雨兒,別人不曉得,老朽卻是知底,跟那雪兒完全不同,自小就是個沒天沒地的角兒。你說這??” “晚輩曉得。王叔放心,只要嫁入秦室,晚輩保證,不出三個月,雨公主就會變得有天有地了!” “唉,”西周公輕嘆一聲,“五大夫呀,說實在話,不是老朽不肯幫忙,是??王后??” 公子疾微微一笑:“王叔想說的是王后之病吧?晚輩此來,就是稟報王叔一個喜訊,王后無??!” 西周公驚愕:“哦?” “王叔有所不知,前番爭聘雪公主時,王后突然患病。秦公急天子所急,特別請來終南山仙姑為王后診治,這個王叔已經(jīng)曉得了。仙姑有起死回生之術(shù),當(dāng)場診出王后是假病。晚輩顧全周室面子,刻意隱瞞,連王叔也未稟報。不想魏侯也派高醫(yī),診出實情,魏使以此詰問陛下,陛下羞惱成怒,才將雪公主許嫁燕室。秦公攀親護主心切,見事已至此,只得改聘雨公主。秦公實意攀親護主,誰知王后仍不領(lǐng)情,這又故伎重演,實令晚輩傷懷!” 西周公疑惑道:“五大夫,這次好像不一樣!昨日午時,老朽親去探望,觀娘娘病狀,斷非裝出來的!老朽特別問了太醫(yī),太醫(yī)說,王后是真?。 ?/br> 公子疾輕輕搖頭:“晚輩與仙姑剛從王宮里出來,據(jù)仙姑所診,王后仍是假病,只是這一次假得更真而已!” “嗯,”西周公沉思有頃,微微點頭,“此事或有蹊蹺!風(fēng)聞王后是個奇人,幼年就得過怪病,讓一個名喚鬼谷子的仙人醫(yī)好了,看來??” 公子疾抱拳:“這事兒王叔知情就是,萬一說破,天子面子上過不去不說,即使周室,也是尷尬。晚輩此來,只想請王叔轉(zhuǎn)奏陛下,秦公誠心結(jié)親護主,還望陛下三思!” “好吧,若是此說,老朽這就轉(zhuǎn)奏!” 西周公急急慌慌地趕到宮中,見過顯王,將公子疾之言原封不動地倒給顯王。聞聽秦人誣陷娘娘裝病,顯王傷心欲絕,指著西周公渾身打戰(zhàn),泣不成聲道:“季父啊季父,你??你你你你??你是真糊涂呢,還是得了秦人的好處了?周室已成這種境況,秦人仍在強逼!王后已成這副模樣,你們?nèi)栽谡f她是裝?。∧銈兎且扑浪龁??先王過世之時,將寡人并大周王室托付給兩位叔父,你??你們就是這般輔佐寡人的?”越說越傷心,不禁號啕痛哭起來。 給顯王這一哭一訴,西周公也覺得自己過分了,跪地叩首,顫聲泣道:“陛下,老??老朽該??該死??” 就在此時,內(nèi)宰趨進,輕聲道:“王上,娘娘醒了!” 顯王顧不得西周公,擦干眼淚,匆匆起身,跌跌撞撞地奔向靖安宮。 “汕兒,”周顯王將手搭在王后額頭,撫摸王后,柔聲道,“你??總算醒了!” 王后凝視他,聲音微弱:“汕兒怕是??怕是不能侍奉陛下了!” “瞧你亂說什么呀!”周顯王握緊她的手,責(zé)怪道,“你能挺過來的,你一定能挺過來!” 王后苦笑:“王上??” 周顯王抱過王后的頭,攬在懷中,一手端過藥碗,嘗一口:“來,喝下這碗藥。聽御醫(yī)說,你只是太虛了,稍稍補一補,就會好起來!” 王后啜一口,看著他:“聽說秦人來過,還有三叔公??” “秦人仍要聘親,想必你已知道了!” “是的,汕兒知道了?!?/br> “你怎么想?” “汕兒聽陛下的!” “寡人與太師謀議了,太師之意是,諸侯之中,細數(shù)起來,秦室還算是忠于王室的,孟津之會,魏侯謀逆,天下諸侯也只有秦公能夠頂住。無論秦室聘親出于何心,與秦聯(lián)姻至少于周室有益無害?!?/br> “陛下怎么想?” “天下都成這樣了,還能怎么想呢?雪兒的事,最終仍舊是雪兒選的。雨兒的事,就也交給她自己吧?!?/br> 王后將頭踏實地靠在顯王肩上,激動地說道:“陛下,你??是個好父親!” “唉,”周顯王苦笑一聲,“汕兒呀,鳥獸也能護犢,寡人卻連自己的親生女兒也護不了,任人欺凌,還談什么好父親哪!” 王后凝視他,重重?fù)u頭,語氣堅定:“這不是陛下的錯,您莫要自責(zé)!” “好了,”周顯王擺手道,“我們不說這個,說說你的病。雪兒走了,雨兒早晚也是個走,寡人身邊只有一個汕兒你了,你若有個三長兩短,叫寡人??”語未完,淚先出。 王后給他個笑:“汕兒之病,有個高醫(yī)或可診治!” “高醫(yī)?他在何處?” “就在洛陽?!?/br> “太好了!”周顯王興奮道,“怎么才能尋到他呢?” “陛下可出王榜,張于鬧市,高人看到,或會揭榜!” 周顯王朝外叫道:“來人!” 內(nèi)宰趨進。 周顯王朗聲道:“傳旨,張王榜于鬧市,王后玉體欠安,朝野無論何人,凡能醫(yī)好王后之病者,賞金三鎰,晉爵大夫!” 內(nèi)宰拱手:“遵旨!” 翌日晨起,童子掃完軒轅廟殿外的院子,將掃把靠在門外,走進殿里。 鬼谷子緩緩起身,伸個懶腰,活動幾下身體,拿水漱口。童子掃他一眼,走到軒轅泥塑座下,看向他記下的符號。 鬼谷子瞥他一眼:“小子,扛上幡子,上路嘍!” 童子看向墻上的符號,一臉憂慮:“先生,五十九天了!” “什么五十九天哪?” “就是??就是太學(xué)里那個姓張的,明天是第六十日,是他和先生約定的日子!” “那又怎么了?” “要是??”童子撓頭,“萬一先生沒算準(zhǔn)呢?” “沒算準(zhǔn)又能怎樣?” 童子看向那個招幡兒。 “呵呵呵,你呀,別是舍不下那個破幡兒吧?” “哼,”童子一臉不屑道,“誰說舍不下呢?讓他扯掉正好,省得我天天扛著!”說完扛上幡兒,大踏步出門。 靖安宮里,姬雨坐在榻沿,凝視王后。 王后拉住姬雨的手:“雨兒,說心里話,秦室太子求聘,你怎么想?” 姬雨淡淡道:“雨兒所想,早就說予母后了?!?/br> “你再說一遍?!?/br> 姬雨語氣堅決:“從先生進山修道!” “好吧,”王后感慨道,“這也是母后的夢想!” 姬雨擔(dān)心道:“可父王他??” “你的父王說了,你阿姐的路是她自己選的,你的路,也交給你選!” “母后??”姬雨淚出。 “你們有個好父王??!” “嗯,”姬雨抬頭看向王后,“只是我??舍不下母后,舍不下父王。母后,您也去吧!先生既為母后而來,母后若是不去,先生他??會傷心的。” 王后長嘆一聲。 “母后,雨兒早就知道,您的心在這道宮墻外面??” “咦,你怎么知道?” “先生能彈那么多曲,可母后只聽《高山》《流水》,聽了一遍又一遍,聽了一年又一年?!?/br> 一語傷及痛處,王后的眼圈紅了。 “還有,你為阿姐取名雪,為雨兒取名雨,也是為此。天地氤氳,雨雪霏霏。有了雨雪,流水才能淙淙,高山才能生機勃勃??” 王后將姬雨緊緊擁在懷里:“好女兒,你??真是母后的心哪!” “母后,您已失去一次,不能再失去了。先生是沖著您來的,您不能再讓先生失望啊!” “雨兒呀,”王后泣道,“你說的這些,母后都知道,母后全都知道????母后已經(jīng)不是十幾年前的那個無憂無慮、無牽無掛、天真無邪的童真少女了,母后之心已經(jīng)沾染了塵世間的污濁,而先生想要的是道器!” “什么是道器?” “道器就是童真,就是一塵不染,就是無牽無掛,就是純凈之心!” 姬雨重重?fù)u頭:“母后,不是這樣的,母后之心永遠純凈,母后永遠一塵不染哪!” 王后苦笑:“傻孩子,天底下哪有永遠的事,甭說別的,單說在這宮里,母后有牽掛,母后割舍不下??!” “母后牽掛什么?” “你的父王!” “若是這說,”姬雨急了,“雨兒也有牽掛呀!” “你小小年紀(jì),還能牽掛什么?” “牽掛母后,牽掛父王,牽掛阿姐,雨兒什么都牽掛啊??” 王后語塞。 “母后不要發(fā)愁,”姬雨眼珠子一轉(zhuǎn),“雨兒這就去求問先生!”說畢,起身欲走。 “你不用去了,”王后叫住她道,“先生當(dāng)于今日進宮!” “母后怎么曉得?” “母后請他了!” “母后,”姬雨一臉驚愕,“您曉得先生在哪兒嗎?” 王后搖頭。 “咦,母后連先生在哪兒也不曉得,怎么請他?” 王后淡淡一笑:“我讓你的父王在鬧市里張了個王榜,只要先生看到王榜,就會曉得發(fā)生什么事了!” “可他??怎么進宮呢?” “先生若是想來,高墻大院擋不住他。先生若是不想來,任誰也請他不動。只要先生知曉我們的困境,就一定會有應(yīng)對!” “我這就看看王榜去!”姬雨急不可耐了,撒腿跑回閨房,扮作一個公子哥兒,對鏡自顧一番,掛劍出門。 周室張榜求醫(yī)的消息很快傳遍洛陽的大街小巷。 公子疾緊急找來司馬錯,將大致情況描述一遍,大是嘆喟:“嗬,我們剛說王后裝病,他就公開張榜求醫(yī)。這個周天子,還真跟咱較上勁了!” 司馬錯皺眉:“怎么辦?” 公子疾略一沉思:“走,瞧個熱鬧去!” “要不要帶幾個人去?” “天子腳下,動不得粗呀?!惫蛹猜灶D一下,給他個笑,“再說,用得著嗎?” 二人走到門口,迎面碰上嬴駟與公子華提著幾個蛐蛐籠子打外面回來。 公子華笑道:“什么熱鬧呀,動粗呀,你倆這是做什么呢?” “呵呵呵,”公子疾笑道,“周天子在鬧市里張王榜求醫(yī),我倆這就去見識見識?!?/br> 公子華看向嬴駟,眼神示意也想去。 嬴駟調(diào)侃他道:“眼癢了還是手癢了?” “嘻嘻,”公子華指下心窩,“是這兒癢了?!?/br> “不斗蟲子了?” “若是不好耍,咱再回來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