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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戰(zhàn)國縱橫:鬼谷子的局(1-14冊(cè))在線閱讀 - 第003章| 祭轅門秦使歷險(xiǎn) 摩上意陳軫提親

第003章| 祭轅門秦使歷險(xiǎn) 摩上意陳軫提親

持戟衛(wèi)士攔住。陳軫是上將軍府中常客,衛(wèi)士們沒有不認(rèn)得的,因而總是直進(jìn)直出。今日發(fā)生這事兒,陳軫心知肚明,遂放下架子,揖道:“煩請(qǐng)軍士轉(zhuǎn)稟上將軍,就說下官陳軫求見!”

    執(zhí)事的衛(wèi)士回一揖道:“回稟上大夫,上將軍有令,若是陳軫前來,就轟他回去!上大夫,您快走吧,免得小人為難!”

    陳軫使個(gè)眼神,戚光會(huì)意,笑吟吟地從袖中摸出二個(gè)小金塊塞過去:“呵呵呵,上將軍不過是開個(gè)玩笑,當(dāng)真不得哩!”

    衛(wèi)士一把推開金子,一本正經(jīng)道:“上將軍有令,小人哪根手指摸了上大夫的金子,就砍去哪根手指!”做出無奈狀,“上大夫,您就快走吧,小人求您了!”

    “好好好,”陳軫笑道,“陳軫就不難為二位了。陳軫有句私話捎給府宰,可否請(qǐng)他出來一下?”

    二人互望一眼,一衛(wèi)士道:“上大夫稍等片刻!”飛身而去。

    不一時(shí),家宰出來。

    陳軫深揖一禮:“陳軫見過家宰!”

    家宰回一揖:“在下不知上大夫光臨,有失遠(yuǎn)迎!”

    “陳軫有件物事,煩請(qǐng)家宰轉(zhuǎn)呈上將軍!”陳軫從車上拿下一個(gè)錦盒,雙手呈給家宰。

    家宰接過,略略拱手,頭也沒回地轉(zhuǎn)身回去。

    陳軫跳上馬車,示意戚光離開。戚光惱火,朝馬屁股上狠抽一鞭,喝叫一聲“駕”,那馬兒撒開蹄子狂跑。

    “主公,”戚光不無郁悶地看向陳軫,“上將軍也真是的,咱來送他大禮,他不謝不說,反倒連門也不讓進(jìn),你說,天底下還有這事兒?”

    “呵呵呵,”陳軫給他個(gè)笑,“你跑得賊快,上將軍縱使有心請(qǐng)你進(jìn)門,怕也是追不上呀!”

    戚光聽得明白,放慢車速。

    果然,走沒多遠(yuǎn),一輛馬車緊追上來,在他們車邊停住。

    是家宰。

    家宰沒有下車,打一揖道:“上大夫,上將軍有請(qǐng)!”

    二人隨家宰返回上將軍府,徑至客廳。

    公子卬端坐于案前,案上擺著陳軫的錦盒,盒里只有一片竹簡,寫著一行小字:“不戰(zhàn)未必不利!”

    陳軫揖道:“下官陳軫拜見上將軍!”

    “上大夫,”公子卬沒有抬頭看他,指著竹片,“本將問你,此是何意?”

    “戰(zhàn)未必利!”

    “請(qǐng)?jiān)斞灾?!?/br>
    陳軫也不等讓,自行走到客席坐定:“上將軍,方今天下,列國所爭、眾人所趨者,無非一個(gè)利字。對(duì)于公子來說,金銀珠寶早已不缺,相國之位亦非公子志趣,太子之位急切間不可僭越。除此之外,公子已貴為三軍主帥,往上無可攀升。在下請(qǐng)問,即使伐秦成功,公子您又能得到什么呢?”

    “這??”公子卬愣了,“本將只想征戰(zhàn),其他倒是未曾想過!”

    陳軫微微一笑:“戰(zhàn)與不戰(zhàn),皆決于君上。公子可知君上心思?”

    公子卬搖頭。

    “公子可知君上為何將龍賈從河西召回?”

    “誓師祭旗!龍賈身為副將,召回他不足為奇!”

    “祭旗不過是個(gè)儀式,有公子您這員主將,也就夠了,何必召回龍將軍呢?”

    公子卬心頭一震,征詢的目光直射陳軫。

    “就軫所斷,”陳軫侃侃而談,“君上召回龍賈,且又增兵五萬,只能說明一事—君上對(duì)伐秦心存忌憚。至于為何忌憚,公子是明白人,無須下官點(diǎn)破。恰在此時(shí),秦公使公孫鞅前來求和,愿意北面稱臣。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君上樂還樂不過來呢,為何還要冒著風(fēng)險(xiǎn),強(qiáng)行征討呢?”

    公子卬陷入沉思,半是自語道:“怪道君父遲遲不去祭旗,原來彎在這里!”有頃,目光緩緩移向竹簡上的幾個(gè)小字—“不戰(zhàn)未必不利”,再徐徐移向陳軫。

    “呵呵呵,”陳軫輕笑幾聲,“公子現(xiàn)在應(yīng)該明白這句話的奧妙了吧。如果伐秦,即使戰(zhàn)勝,公子所能得到的無非是個(gè)虛名。萬一戰(zhàn)敗,公子就只有一個(gè)結(jié)局—身敗名裂,前功盡棄!”

    “身敗名裂,前功盡棄”幾字如同驚雷,公子卬不由自主地打了個(gè)寒噤。

    “話又說回來,如果不去伐秦,公子反有許多好處!”

    公子卬眼睛一亮:“哦,是何好處?”

    陳軫擊掌,二人抬進(jìn)公孫鞅送上的禮箱,退到外面。

    公子卬起身打開,略掃一眼,諷道:“上大夫所說的好處,可是這點(diǎn)黃物?”

    陳軫搖頭。

    公子卬愕然:“不是此物,卻是何物?”

    陳軫朝后微仰,緩緩說道:“秦人此來,不僅屈膝稱臣,還要擁戴君上南面稱尊。公子應(yīng)該看出,王天下之心,君上早已有之,只是沒有明說。公子若能順承君上心意,使君上心想事成,就會(huì)成為開國重臣,功追周、召二公,名垂青史。君上稱王,公子自可據(jù)功封侯,上可圖謀太子之位,以承大業(yè),下可與趙侯、韓侯比肩而坐!這是百年不遇的大利啊!”

    陳軫一席話說完,公子卬長吸一口氣,抱拳道:“陳兄真乃曠世奇才,魏卬受教了!”

    陳軫亦抱拳還禮:“下官不過是一介匹夫,還要仰仗公子提拔呢!”

    “陳兄放心,”公子卬笑應(yīng),“你我知交多年,自然要禍福相倚,同舟共濟(jì)!”

    “謝公子抬愛。后晌下官路遇一人,相談甚篤。論及公子才具,此人甚是仰慕,有意在元亨樓置薄酒一席,交結(jié)公子,敢問公子肯賞光否?”

    “聽說元亨樓里既有國色天香,又有美酒佳釀,本公子正想一睹風(fēng)采呢。只是這—喝酒要喝個(gè)明白,是何人愿意破費(fèi)呢?”

    “公孫鞅!”

    公子卬吃一大驚,盯視陳軫。

    陳軫兩眼瞇縫起來,詭秘一笑。

    “你是說,”公子卬回過神,指著自己,“讓我與他—”指向他處,“與秦人共飲?”

    “公子大謬矣!”陳軫應(yīng)道,“公孫鞅是衛(wèi)人,也曾仕魏,只是眼下吃著秦公的三餐飯而已。再說,這不花錢的酒,上將軍為何不喝呢?”

    “我??”公子卬緩緩點(diǎn)頭,“好吧,本公子權(quán)且給你這個(gè)面子!待喝高了,看我揍他一頓出氣!”

    當(dāng)天晚上,天剛迎黑,公子卬、陳軫并肩走進(jìn)元亨樓。林樓主將他們迎至二樓一套雅室,公孫鞅、公子疾早已恭候。

    一陣寒暄過后,陳軫吩咐上菜,公孫鞅手拿酒壺,親自為公子卬連斟三爵,一一端起。公子卬也不客套,大大咧咧地張口就喝。公子卬連飲三爵,公孫鞅又倒一爵,敬上。

    公子卬掃一眼陪坐諸人:“大良造,你們?nèi)说尉莆凑?,魏卬卻已連飲三爵,這又端上,可有說辭?”

    “呵呵呵,”公孫鞅連笑幾聲,“上將軍先端起,鞅自有說辭!”

    公子卬端起。

    “上將軍,”公孫鞅侃侃說道,“前面三爵,第一爵是鞅代秦公致敬,第二爵是鞅代殿下致敬,第三爵是鞅代三百八十萬老秦人致敬。只有這一爵,才是鞅敬上將軍您的!”

    “大良造說辭不對(duì),該罰一爵!”公子卬伸手就去拿酒壺。

    “呵呵呵,”公孫鞅按住他的手,“上將軍何出此話?”

    “咱們?cè)诖藭筹?,與秦公、秦國殿下和老秦人并無瓜葛,何勞他們敬酒?”

    “怎么能說沒有瓜葛呢?”公孫鞅端起酒,再次敬上,“若不是上將軍在最后關(guān)頭動(dòng)下惻隱之心,秦國境內(nèi)不日之間就是廢墟一片,尸橫遍野。如此大功大德,莫說是三爵薄酒,老秦人即使用純金打造一座功德碑,也是該的!”

    聽到此話,公子卬心里熱乎乎的,奪過酒壺,也為公孫鞅倒一爵:“秦公、殿下和老秦人這般客套,本公子實(shí)在過意不去!本公子回敬一爵,請(qǐng)大良造代勞!”

    公子卬端起酒爵,遞給公孫鞅。二人碰畢,同時(shí)飲盡。

    魏宮后花園里,魏惠侯、毗人沿著湖畔小路暴走。魏惠侯身材高大,健步如飛,毗人一路小跑,氣喘吁吁。眼見落后太多,毗人喘著氣道:“君??君上,臣??臣??趕??趕不上了!”

    “哈哈哈哈,你呀!”魏惠侯放緩腳步,指著他笑道。

    毗人扶著柳樹喘氣。

    魏惠侯站下來,看著毗人,揚(yáng)揚(yáng)自得道:“寡人繞湖幾圈了?”

    “三??三圈半!”

    “從今晚開始,寡人每晚繞湖五圈!”

    “臣記??記下了!臣??臣有??有個(gè)請(qǐng)求?!?/br>
    “你講?!?/br>
    “君上請(qǐng)走??走慢一點(diǎn)兒!臣吃??吃不消哩!”

    “呵呵呵,”魏惠侯又笑幾聲,開步朝毗人走來,“來,寡人拉著你!”伸手。

    毗人小步趕上,君臣手牽手,放緩步子,慢慢走動(dòng)。

    “那個(gè)公孫鞅怎么樣了?”魏惠侯問道。

    “出來了,聽說瘦一圈哩?!?/br>
    “呵呵呵,寡人不過是關(guān)他兩天!”

    毗人撲哧一笑:“估計(jì)是嚇到了!”

    “毗人呀,寡人實(shí)意問你,公孫鞅那天在朝堂上信口講的,你怎么看?”

    “他講很多,是哪一句?”

    “就是??那個(gè)??讓寡人南面的事?!?/br>
    “呵呵呵,是這個(gè)呀,君上怎么想,臣就怎么想!”

    “哈哈哈哈,你呀??”魏惠侯扔開他的手,頭前大步走去。

    公子卬喝高了,一直睡到晌午大錯(cuò)時(shí)。

    當(dāng)他睡眼惺忪地走進(jìn)正堂,恭候已久的陳軫趕忙迎上,嗔怪道:“上將軍呀,瞧你這覺睡的,都后半晌了!”

    “慚愧慚愧,”公子卬抱拳致歉,“昨晚讓公孫鞅那廝灌多了,連怎么回府的也記不得哩!”

    “呵呵呵,下官記得清哩!”

    “哦?”

    “是下官一路送公子回來的,公子在車上多少喝了點(diǎn)兒風(fēng),吐下官一身好酒哩!”

    公子卬再次抱拳:“慚愧慚愧,以后再不喝了!”

    “這怎么能成?”陳軫笑道,“酒逢知己才醉,公子昨晚是遇到知己了!”

    “知己算不上,不過,那廝確實(shí)通情達(dá)理,和傳聞大不一樣!看來,傳言未必可信,交上這個(gè)朋友也是值了!”

    “在下官眼里,公子的朋友交小了!”

    “啊?”

    “下官此來,”陳軫詭詐一笑,“是想送給公子一個(gè)大靠山!”

    公子卬眼睛瞪大:“什么靠山?”

    “秦公!”

    “秦公?”公子卬瞇起眼來,一片茫然。

    陳軫湊近,附耳低語。

    “干得!”公子卬忖思一時(shí),拱手道,“這樁好事就拜托上大夫了!”

    “公子當(dāng)拜托公孫兄才是,”陳軫微微一笑,“下官這就約他!”

    “好好好,”公子卬連連點(diǎn)頭,“本公子做東,還在元亨樓吧,那里可以盡興!”

    是夜,元亨樓雅室管弦齊鳴,舞女翩翩。公子卬、陳軫、公孫鞅、公子疾諸人的幾案上擺滿食物與美酒,皆呈醉意。

    公孫鞅舌頭發(fā)僵,仍在舉爵:“嘗聞上將軍一怒,天下驚心,今日一會(huì),方知此言不虛呀。來來來,公孫鞅再敬上將軍一爵!”

    公子卬亦僵起舌頭,舉爵:“公孫兄高抬魏卬了!”

    公孫鞅噴著酒氣,重重?fù)u頭:“盛贊上將軍的不是公孫鞅,”略頓,打個(gè)酒嗝,“而是君上啊!”

    “哪個(gè)君上?”

    “當(dāng)然是秦公了?!?/br>
    “哈哈哈哈,”公子卬大笑道,“有意思。你這講講,秦公是怎么說的?”

    “君上說,”公孫鞅模仿秦公語氣,聲音洪亮,“方今天下,寡人真正佩服的治軍之才,唯魏國上將軍一人耳!”

    公子卬一臉疑惑:“大良造別是虛言吧?”

    “衛(wèi)鞅所言,句句屬實(shí)。有天秦公與鞅閑聊國事,忽然問鞅,愛卿可知魏侯何以雄霸天下嗎?衛(wèi)鞅思索良久,竟是不知如何作答。秦公笑了,說欲霸天下,首在人才。魏侯之所以獨(dú)步天下,是因?yàn)樗纳磉呌袃纱笃娌?。一是魏卬,堪稱當(dāng)世之雄,二是陳軫,堪稱當(dāng)世之英!”

    公子卬舉爵:“難得秦公如此抬愛,這酒魏卬喝了!”仰脖一飲而盡。

    陳軫瞟向正在舞蹈的美女,插話道:“秦公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哦?”公孫鞅轉(zhuǎn)向陳軫,目光詫異。

    “除武學(xué)卓絕之外,上將軍還有兩絕,一個(gè)是品酒,一個(gè)是品色!”

    “哦?”公孫鞅看向公子卬,“衛(wèi)鞅不堪酒量,卻也算是好色之徒。所憾的是,衛(wèi)鞅只是好色,卻不知色,更談不上品了。今日幸遇上將軍,還望賜教!”

    “好好好,魏卬就信口開河,見笑于大方了!”公子卬咳嗽一聲,朗聲說道,“若說天下美女,當(dāng)是各具特色。粗略論之,楚女能歌,趙女善舞,齊女賢淑,燕女多情,胡女妖嬈??”

    “不愧是行家里手??!”公孫鞅豎起拇指,盛贊一句,似又想起什么,驚訝道,“咦,怎么沒有說到魏女和秦女呢?”

    “魏女看得多了,反倒不覺出色。至于秦女嘛,我給出兩個(gè)字—絕妙!”

    “公子說笑了。”公孫鞅撲哧一笑,“在下寄居秦地十余年,尚未看出秦女有何絕妙之處!”

    “說秦女絕妙,”公子卬身子前傾,二目放光,“是因其難求??!”

    “五大夫,”公孫鞅聽出話音,呵呵一笑,轉(zhuǎn)對(duì)公子疾,“鞅是衛(wèi)人,不知秦俗。你算是老秦人了,你也說說,秦女果真難求嗎?”

    公子疾憨厚一笑:“疾不怕流血,就怕女人,看都不敢正眼,何敢言求?”

    公子卬手指公子疾,笑道:“怎么樣,本公子沒有錯(cuò)說吧!《詩》曰:‘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嗽姙榍仫L(fēng),說的豈不是秦女難求嗎?”

    公孫鞅呵呵笑道:“在鞅看來,‘所謂伊人’,想必是公子了。秦女縱使有心‘從之’,只怕也是‘道阻且長’呀!”

    公子卬醉眼迷離:“公孫兄既有此說,本公子真就開口相求了!”

    公孫鞅拱手:“但凡有公子看上眼的,在下盡力張羅!”

    公子卬朝那邊略一揮手,眾樂手、舞女退出。公子卬身子前傾,壓低聲音:“天下盛傳兩個(gè)絕色女子,公孫兄可曾聽說?”

    “衛(wèi)鞅孤陋寡聞,愿聞其詳!”

    “一個(gè)在周室,是周天子的雪公主,另一個(gè)在秦室,是秦公的紫云公主!”

    公孫鞅微微一笑:“聽公子語氣,不會(huì)是對(duì)周室公主??”頓住,看他表情。

    “哈哈哈哈,”公子卬爆出一聲長笑,“周室公主雖說姝麗,卻非在下好逑!”

    “哦?天子之女,難道上將軍也看不上眼?”

    “在下打探過了,雪公主柔似楊柳,弱不禁風(fēng),而在下是個(gè)粗人!”

    “不瞞公孫兄,”陳軫湊近公孫鞅,壓低聲,“上將軍早就相中紫云公主了!”

    這邊話音剛落,那邊公子卬就朝公孫鞅深揖一禮:“紫云公主,魏卬夢(mèng)寐以求,大良造若能玉成這樁美事,魏卬必有厚報(bào)!”

    “哈哈哈哈,”公孫鞅吃一大驚,但幾乎是在眨眼間,放聲長笑道,“英雄既識(shí)美人,美人當(dāng)配英雄。上將軍既然相中紫云公主,此事就包在衛(wèi)鞅身上了!”

    “不知秦公??”公子卬心里忐忑。

    “公子放心,”公孫鞅朗聲道,“秦公能得上將軍為婿,當(dāng)該高興才是!這樣吧,待在下尋個(gè)機(jī)緣,先向大王提親。若是大王允準(zhǔn),公孫鞅愿為公子保媒!”

    公子卬起身,再次深揖:“魏卬謝公孫兄成全!”

    送走公孫鞅,陳軫叫來戚光,吩咐道:“今兒上將軍走紅運(yùn),叫林樓主安排幾個(gè)小妞兒,陪上將軍好好紅火一把!”

    “好咧!”戚光應(yīng)一聲,快步走出。

    “上大夫,”公子卬抱拳道,“您的這步棋,真是妙著??!”

    “是上將軍艷福齊天,不關(guān)陳軫事!”

    “上大夫甭說客套話,我這人直來直去,有仇是仇,有恩是恩。如果公孫鞅真的玉成此事,你這個(gè)大媒魏卬是一定要謝的!”

    “陳軫可以做媒,卻不敢居功,待上將軍抱得美人歸,假使一定要犒勞下官,下官只有一個(gè)念想!”

    “上大夫請(qǐng)講!”

    “唉,說來也冤。”陳軫長嘆一聲,“下官不知何故得罪了白相國,處處受他擠對(duì)。下官雖說心有不甘,但職微言輕,有苦也是無處申訴啊!”

    說起白圭,公子卬就又想到龍賈,恨道:“這個(gè)不消說,我早看清爽了。不瞞你說,一個(gè)老白圭,一個(gè)老龍賈,本公子早就看不順眼。我真佩服君父,讓這兩撮白胡子總在身邊飄著,一口一個(gè)老臣,朝堂上能不老氣橫秋嗎?”

    “公子說得是?!标愝F附和道,“只是君上處處聽他二人的,你我二人縱想有所施展,也是難呀!”

    “你我都到這個(gè)份上了,上大夫是何想法,直說無妨!”

    陳軫附耳悄語。

    公子卬驚道:“當(dāng)真如此?”

    “上將軍呀,”陳軫苦笑一聲,“在下何時(shí)騙過您?就在拜將那日,龍賈面君,不知說些什么,君上就把任命改了,幸好大良造橫插一腳,這個(gè)任命才沒有落到實(shí)處,否則,即使伐秦,不成功,公子就是替罪羊,成功了,功勞也不是公子的,公子只有出力的份!”

    公子卬面孔猙獰,咬牙切齒道:“這個(gè)龍賈!”似是想起什么,有些氣惱,“這么大個(gè)事兒,你怎不早說?”

    “唉,”陳軫解釋道,“下官也是剛剛得知。公子若是不信,可以去問毗人,是他擬的詔命。”

    公子卬喘會(huì)兒氣:“一個(gè)龍賈,一個(gè)白圭,占住茅坑不拉屎,屁股早該騰騰了!”

    “龍賈那兒,好賴有上將軍您壓著,白圭卻是無法無天呀!”

    “上大夫放心,父王早就嫌他礙眼了,遇到大事,從來不聽他的。此番會(huì)盟你也看到了,他倚老賣老,胡亂聒噪,結(jié)果呢,父王不是讓他去修大溝了嘛!”

    “唉,”陳軫嘆道,“這是君上一時(shí)生氣,待氣性消停,老白圭不是照舊聒噪嗎?”

    “這么著吧,”公子卬眼珠兒一轉(zhuǎn),“你把眼睛睜大點(diǎn)兒,尋到他個(gè)短處,我去奏請(qǐng)父王免掉他就是!”

    “唉,”陳軫又嘆一聲,“上將軍呀,免掉他又有何用?下官聽說他早就物色了接替之人,那人??在下還不是照舊聽他擺布?”

    公子卬吃了一驚:“誰?”

    “朱威!”

    “朱司徒?”公子卬爆出一聲長笑,“哈哈哈哈,他怎么能行?在本公子眼里,這個(gè)位置只適合一個(gè)人選,就是陳兄你!一有機(jī)緣我就向君父提提這事兒,免了老白頭,起用上大夫?yàn)橄?!?/br>
    陳軫叩拜道:“下官叩謝公子提攜!”

    “什么提攜不提攜,是你該得的!”公子卬一把拉起他,話鋒一轉(zhuǎn),“對(duì)了,本公子還有一事問你呢!”

    陳軫拱手:“上將軍有何吩咐,下官唯命是從!”

    “你后晌說的南面稱尊,君父他—真有此心嗎?”

    “君上有無此心,上將軍一試便知!”

    “怎么試?”

    “君上不是夢(mèng)到王服了嗎?下官可尋人為君上量身定做一套王服,君上若是不穿,說明君上尚無此心。君上若是穿了??”陳軫努下嘴,詭秘一笑。

    公子卬恍然大悟,豎起拇指:“好主意!”

    回到驛館后,公子疾再也憋不住了,對(duì)公孫鞅道:“大良造,公子卬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紫云是正出,與太子同父同母,更是祖太后的心肝寶貝,若是下嫁給他,這不是??鮮花插在糞堆上嗎?”

    “唉,”公孫鞅長嘆一聲,“你也都看到了,公子卬那般上心,叫在下??”

    “實(shí)在不行的話,明日疾去回掉這事兒,就說紫云已經(jīng)許親,大良造不知情!如果公子一定要娶秦女,我們?yōu)樗硗馕锷?!?/br>
    “不成!”公孫鞅果斷擺手,“鞅倒是覺得,這是樁意外的好事呢!”

    “好事兒?”公子疾急了,“聽魏人說,公子卬不過是個(gè)繡花枕頭,只是讀過幾本兵書、喜歡舞槍弄棒而已。若論真刀實(shí)槍拼殺,他還差得遠(yuǎn)哩!若不是生得好,上將軍哪兒輪得上他!大良造難道忍心讓紫云下嫁一個(gè)繡花枕頭嗎?”

    公孫鞅詭秘一笑:“對(duì)魏來說是繡花枕頭,對(duì)秦來說或是個(gè)天賜至寶!”

    公子疾驚愕:“天賜至寶?”

    公孫鞅詭秘一笑。

    公子疾撓撓頭皮:“據(jù)疾所知,公子卬名為上將軍,手中并無實(shí)權(quán),三軍將士多在龍賈、裴英等諸將手中,哪里算得上至寶?還有這個(gè)陳軫,雖說是上大夫,卻是虛職,整天只在魏王跟前晃蕩,說白了是個(gè)弄臣,可我們把賭注全都押在??”頓住。

    “呵呵呵,你呀,”公孫鞅笑道,“看到的凈是這些表皮。魏罃多疑,魏國實(shí)權(quán)名義上由白圭、龍賈等權(quán)臣分掌,其實(shí)全在他一人手里。而在魏罃心中,聽起來順耳的只有陳軫,用起來順手的只有公子卬。此二人,一左一右,一文一武,恰如魏罃?shù)淖蟊塾野颉H羰撬麄z為我所用,魏罃想不聽話,由得他嗎?”

    公子疾折服了,誠敬拱手道:“大良造高瞻遠(yuǎn)矚,疾嘆服!只是,疾仍有一點(diǎn)擔(dān)心,這二人真的可以為我所用嗎?”

    “請(qǐng)公子拭目以待!”

    在安邑西街靠近拐角處坐落一家裁縫鋪,門頭匾額上赫然寫著“龐記裁縫”四字。鋪內(nèi),一塊碩大的木案上擺滿各色布料、剪刀、尺子等雜物,墻上掛著各色成品衣裳,衣裳上懸著布條,寫著客戶名稱。

    掌柜名喚龐衡,妻子早喪,膝下唯有一子,名喚龐涓。龐衡一心想將一手絕活傳予兒子,不想龐涓的心思根本不在剪刀、尺子上面,只對(duì)棍棍棒棒、槍刀劍戟感興趣。眼見兒子早過冠年,龐衡心里越發(fā)著急起來。

    這日上午,龐記裁縫鋪的內(nèi)院隱約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音,正在案上忙活裁剪的龐衡耳朵一豎,放下剪刀。

    聲音越來越大。

    龐衡氣粗了,朝響聲發(fā)起處大喊:“涓兒—”

    聲音戛然而止。

    “涓兒!”

    龐涓拿著一把剪刀從里面走出來:“阿大,叫我?”

    龐衡臉色黑起:“你在干啥哩?”

    龐涓涎起臉,晃晃手中剪刀:“這不,正在剪樣哩!”

    龐衡白他一眼:“你騙鬼呢!”

    “我??”龐涓嘀咕道,“我是真的在剪樣呢!”

    龐衡鼻孔里哼出一聲:“看看你的剪刀,是我剛買的,口還沒開,你咋個(gè)剪哩?”略頓,輕嘆一聲,指指自己的心,“騙人也得用心!”

    “這這這??”龐涓看向剪刀,嬉著臉嘟噥,“心里一急,竟然拿錯(cuò)了!”

    “你小子,真想氣死我呀!”

    龐涓咂下嘴巴,斂起笑:“阿大,涓兒不敢了!涓兒聽您的,這就去學(xué)!”

    “涓兒呀,”龐衡凝視兒子,拿起剪刀、尺子,“你不要小瞧這門手藝,一天到晚總是想著舞槍弄棒。阿大只聽說舞槍的人死于槍下,舞刀的人死于刀下,還沒聽說縫衣裳的死于針線之下!你想想看,只要是個(gè)人,就不能光著身子出門。只要不光身子,咱做裁縫的就有飯吃。只要手藝好,名聲兒就會(huì)響出去。別的不說,就說咱這龐記吧,整個(gè)安邑,啥人不曉得咱龐記名號(hào)?為啥哩?為你阿大的手藝好。你也知道,即使周天子??”

    看到龐涓陡然間眼睛大睜,緊盯門口,龐衡止住話頭,提高聲音:“涓兒?”

    龐涓眼珠子一轉(zhuǎn),手指門口:“呵呵呵,阿大呀,有生意上門哩!”

    龐衡扭身望去,見上大夫府上的護(hù)院羅文走進(jìn)店門。

    羅文比龐涓略大幾歲,與龐衡相熟,常為他拉些生意。見是老客戶,龐衡放下龐涓,滿臉堆笑地迎上去:“是羅文哪,啥風(fēng)吹你來了?”

    龐涓趁機(jī)閃身進(jìn)去,拿著佩劍,繞過龐衡,向門口溜去。

    龐衡瞥見,跺腳道:“涓兒,你給我回來!”

    龐涓幾步躥到街上,扭頭應(yīng)道:“阿大,你倆先談生意,涓兒出去吹口涼風(fēng),立馬回來!”

    龐衡邁腿就要追出去,羅文一把扯住他,呵呵笑道:“龐叔呀,您就讓他野會(huì)兒去,晚生此來,真要與您談樁生意,有他在也不方便!”

    龐衡頓住步,換作笑臉:“呵呵呵,啥生意,弄得神秘兮兮哩?”

    “府上想請(qǐng)龐叔做件大活!”

    龐衡撲哧笑了,信心滿滿道:“只要不是做王服,天底下就沒有大活!”

    “龐叔,是不是大活,晚生說了不算。不過,聽戚爺講,若是龐叔做得好,府上愿出雙倍價(jià)錢!”

    “你先透?jìng)€(gè)底,是啥大活?”

    “具體是啥,我真不曉得,戚爺要您親去府上,面談!”

    “好好好,我這就去!”

    龐衡將鋪中稍作收拾,帶上皮尺,關(guān)上店門,跟隨羅文徑至上大夫府上。

    兩人七繞八拐,行至后花園的一座獨(dú)院,快到門口時(shí),羅文停住腳步,低聲吩咐:“龐叔,戚爺脾氣不大好,還有點(diǎn)兒爭禮!”

    龐衡一臉不屑道:“不就是個(gè)家宰嘛,爭什么禮?”

    羅文“噓”了一聲,環(huán)視左右,輕聲道:“龐叔,這話萬不可說!若是讓戚爺聽見,不但生意沒得做,龐叔的日子怕也不會(huì)好過!”

    龐衡淡淡一笑:“放心吧你,龐叔也還見過些世面!”

    二人步入院中,見戚光已在正堂端坐,顯然是在等候。

    羅文先一步趨近,跪地叩道:“稟戚爺,小人已將龐師傅請(qǐng)到!”

    戚光頭也不抬,揚(yáng)手:“叫他進(jìn)來!”

    龐衡進(jìn)門,掃戚光一眼,見他模樣倨傲,非但不跪拜,反倒直直地立在堂中。

    戚光一怔,抬頭,兩眼直射過去。

    龐衡兩手微微一拱:“西街龐衡見過家宰!”

    戚光臉色一沉,兩道目光劍一般射來,將他上下打量一番,語氣冷森:“所有下人都叫我戚爺!”

    龐衡臉色沉起:“在下是龐衡,非你下人!”

    “喲嘿!”戚光忽地站起,盯他一時(shí),又緩緩坐下,微微抱拳,換作假笑,“呵呵呵,龐師傅,戚某聽羅文說,你早年去過周室,為天子做過王衣,可有此事?”

    龐衡不卑不亢:“是王服!”

    “對(duì)對(duì)對(duì),是王服!戚某問你,你是怎么去給天子做王服的?”

    “二十年前,在下是大周縫人!”

    戚光眼睛微瞇:“大周縫人?是縫紉吧!”

    龐衡提高聲音:“是縫人!”

    “縫人是什么?”戚光不解了。

    “縫人是天子御封職爵,位列大周大夫,專司王服制作!”

    “哈哈哈哈,”戚光長笑幾聲,不無譏諷道,“原來龐師傅是大周大夫哩,草民戚光失敬,失敬,失敬!”

    龐衡面孔微漲,臉偏向一側(cè)。

    “草民請(qǐng)教大周大夫,”戚光語氣更加譏諷了,“龐大夫既司王服制作,天子服飾想必是樣樣能做了?”

    換作是平時(shí),龐衡早就揚(yáng)長而去,此時(shí)因顧及到羅文,方才咽下一口氣,頭并不扭過來:“這是自然。天子全套服飾,龐衡無一不知!”

    “好!”戚光手震幾案,語氣稍微緩和,“龐大縫人,戚某要你縫制三套天子服飾,一套是弁服,一套是絲服,另外一套是麻服,冕、履、飾全套,不可缺少一件!”

    天哪,他要縫制王服!

    龐衡震驚,看向他,二目如炬。

    “戚某打聽過了,似此一套服飾,工錢通常是三金。戚某言出必行,付你六金,三套服飾合計(jì)一十八金。若是你做得好,戚某保證你有活干,吃香的,喝辣的。若是做得不好??”戚光眼光一沉,打住不說了。

    龐衡淡淡道:“天子服飾,通常是冕服、弁服和喪服。”

    戚光眼一瞪:“什么喪服不喪服的,戚某要你做的是王服!”

    “在下講的就是王服!”

    戚光擺手:“好了好了,我問你,什么叫冕服?”

    “冕服是禮儀之服,分裘冕、袞冕、鷩冕、毳冕、冕、玄冕等等?!?/br>
    戚光皺眉:“那??弁服呢?”

    “弁服是天子朝見諸侯時(shí)的服飾,分爵弁、皮弁、韋弁、冠弁等等?!?/br>
    “這??”戚光撓頭皮了,看向羅文。

    見龐衡這般說話,一旁靜候的羅文早已冷汗直流,掩袖拭去一把后,轉(zhuǎn)對(duì)龐衡:“龐師傅,您覺得什么服飾最好?”

    “凡是王服都好?!?/br>
    戚光打一響指:“那就全做,不過,眼下先做三件,一件是裘冕,一件是爵弁,還有一件,對(duì)了,就是皮弁?!?/br>
    “是三件還是三套?”

    “三套!”戚光轉(zhuǎn)對(duì)羅文,有些不耐煩,“從今天起,龐縫人哪兒也不可去,就在本府住下。所需物事盡由府中置辦?!睂?duì)龐衡,“你開出料單!這是尺寸!”從袖中摸出一片竹簡,“啪”地拋到地上,背起手,出門徑去。

    龐衡心中一沉,冷冷地看向地上的竹片,卻不動(dòng)手去撿。羅文彎腰撿起竹片,雙手呈予龐衡。

    龐衡接過,打眼一掃,將竹片遞還羅文,拱下手:“告訴姓戚的,恕龐衡無禮,這幾件朝服,我不能做!”

    話音落處,龐衡昂首闊步,大步走出。

    “龐??龐叔,”羅文緊追幾步,“您為何不做?”

    龐衡頓步,回頭解釋道:“因?yàn)槟浅叽绮皇侵芴熳拥?!?/br>
    羅文急了,朝已經(jīng)遠(yuǎn)去的戚光叫道:“戚爺,戚爺—”

    戚光回頭:“怎么了?”

    羅文朝他招手:“麻煩戚爺回來一趟?!?/br>
    戚光拐回來。

    羅文迎上,哈腰,悄聲道:“龐師傅說,尺寸不對(duì)!”

    “哦?”戚光目光射向龐衡,“這尺寸是宮中裁縫專門量過的,哪兒不對(duì)了?”

    龐衡指著竹片:“周天子身高六尺又九,這個(gè)尺寸卻是七尺又七,相差八寸!還有胸圍、腰圍、肩寬、履長,所有尺寸皆不著邊,龐衡豈能不知?”

    戚光目光逼視過來:“我什么時(shí)候告訴你是為周天子做了?”

    龐衡吃一大驚:“不為周天子做,你為什么人做?”

    戚光呵斥道:“我請(qǐng)你來是做衣服的,給什么人做是我的事,如何做是你的事,你問這些干什么?”

    “回家宰的話,”龐衡冷冷應(yīng)道,“若是為大周天子制作王服,龐衡立即動(dòng)手。若這王服不是大周天子的,龐衡恕難從命!”

    “哈哈哈哈,”戚光爆出一聲長笑,“我還以為你徒有虛名,事到臨頭做縮頭烏龜呢,不想?yún)s為這檔事兒!”臉色虎起,“姓龐的,眼下你已不是大周縫人,只是一個(gè)縫紉鋪中的匠人!匠人要有匠人的規(guī)矩,我付工錢,你賣手藝,何來一堆廢話?”

    “再回家宰的話,縱使匠人,也是大周天子的匠人?!?/br>
    戚光冷笑一聲,雙眼逼視龐衡:“這么說,你是當(dāng)真不做了?”

    “除去大周天子,龐衡不為任何人私做王服!”

    戚光收住冷笑,眼睛一橫,瞄向羅文。

    羅文打個(gè)寒噤,疾步上前,以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勸道:“龐叔,戚爺讓您做,您就做吧!”

    龐衡望著羅文,長嘆一聲,搖頭:“羅文呀,不是龐叔不做,是龐叔不能做呀!”

    戚光陰笑一聲,暴喝:“來人!”

    幾個(gè)彪形大漢從門外走進(jìn)。

    戚光掃他們一眼,手指龐衡:“這是西街龐師傅,主公請(qǐng)他縫制幾套衣服,你們可要服侍好了!若是龐師傅做不出來,當(dāng)心你們的腦袋!”

    幾個(gè)漢子齊聲應(yīng)道:“遵命!”朝龐衡圍攏過來。

    龐衡氣得臉色泛青,一邊后退,一邊大叫:“青天白日,郎朗乾坤,你??你們??放我回去!”

    戚光冷笑一聲,剜龐衡一眼,大踏步走出小院。

    羅文本是好心,不想竟然辦成惡事,一下子怔住了。

    怔了一時(shí),羅文急奔出去,追上戚光,輕聲懇求:“戚??戚爺??”

    戚光停住步子,轉(zhuǎn)問羅文:“姓龐的家中還有何人?”

    “回戚爺?shù)脑挘嬍寮抑胁o他人,只有一個(gè)兒子!”

    “說說這個(gè)兒子!”

    “叫龐涓,已過冠年!”

    戚光陰陰一笑,拍拍他的肩:“好小子,你說得甚好!”

    “戚??戚爺,”羅文心中一寒,“您問龐??龐涓何事?”

    戚光白他一眼,呵斥道:“戚爺想問什么,有你插話的份兒嗎?”轉(zhuǎn)過身子,拂袖而去。

    羅文慢慢蹲下,拿拳頭捶打腦袋:“天哪,你??你都做的什么事兒?。 倍琢艘恍?huì)兒,似乎意識(shí)到什么,忽地站起,拔腿就朝外跑。

    羅文一氣跑到龐家鋪?zhàn)忧?,急急敲門,不見反應(yīng),抬頭細(xì)看,見大門上仍舊掛鎖。顯然,龐涓尚未回來。

    羅文推測(cè)龐涓到武坊里去了,具體哪家卻不清楚,只好挨門打探,連問幾家,皆是搖頭。剛巧碰到熟人,見他要找龐涓,伸手指向前面一處武坊。

    那是家尋常武坊,招牌上的“吳子坊”布滿灰塵,雖不顯眼,卻也有些年頭了。羅文敲門,一武師模樣的人探出頭來。

    羅文揖禮:“請(qǐng)問武師,龐公子在否?”

    武師回個(gè)禮道:“你是說龐涓?”

    “正是!”

    “他說好今兒來的,這還沒到呢,可能要晚些辰光!”

    羅文一路尋著龐涓,不知不覺地走到了元亨樓門外,肚子咕咕叫起來,在門外略一遲疑,就有小二迎上,一臉堆笑:“呵呵呵,是羅爺呀,好久沒來了!”指著一個(gè)空位,“羅爺,請(qǐng)!”

    羅文笑笑,坐下。

    小二哈腰,堆笑:“羅爺來點(diǎn)啥?”

    “一碗粥,一張餅,來盤牛rou,來壺酒!”

    “好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