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詡長得很好，又一直對她忠心耿耿的，還數(shù)次于她有救命之恩，所以……，醋海生波，簡直越想越是那么回事。

    蕭鐸覺得心頭一陣哽噎的痛。

    因為自己傷了她的心，所以她就轉(zhuǎn)身投入別的男人懷抱？呵呵，不對，王詡還算不得是一個男人！不過是個太監(jiān)罷了。

    所以，自己在她眼里連個太監(jiān)都不如？難怪她說，就連恨都不會恨自己的。

    阿鸞，我已經(jīng)拼著性命去救你了？你還是不肯原諒我？還是要移情別戀，和別人恩恩愛愛嗎？難道……，這就是你對我的懲罰和報復？

    清風徐徐，吹得他身上的紫色長袍輕輕掠動。

    他靜默無聲的，站立著，好似一顆秋日寒風中的孤單松柏，透出蕭瑟之意。

    “王爺？”紅纓打了熱水過來。

    蕭鐸點點頭，狀若剛在門口遇上一般，問道：“王妃好些沒有？”

    紅纓回道：“早上剛醒?！?/br>
    蕭鐸便抬腳往里面進，灰暗光線讓他步履沉重，而剛才聽到的話讓他心情更加沉重，表情卻是一臉關心，“阿鸞，你醒了？”

    鳳鸞剛剛醒來，根本不知道后面的事，只當他是從霍連王那邊過來。雖然有些失望他沒有守在自己身邊，但是為了公事也能理解，因而微笑道：“王爺來了?！?/br>
    蕭鐸強忍眼睛的不適和心里的難受，問道：“好些沒有？”看著旁邊的凳子，應該是王詡剛剛坐過的，想起他們親密相對，心里更是堵塞，自然不愿意坐那凳子，而是在床邊坐下，揮手道：“你們出去?！?/br>
    鳳鸞問道：“王爺打算什么時候走？”

    “等你養(yǎng)好傷罷?！笔掕I靜靜看著她，又道：“我沒事了，別擔心?！?/br>
    鳳鸞眼里閃過一絲疑惑，“你沒事？”

    蕭鐸看著她的眼睛，因為帳篷里光線昏暗，加之本身視力模糊，無法捕捉到她的真實情緒，但聲音里的懷疑還是聽得出來的。心思微凝回想，對了，當時她被蛇咬就暈了過去，應該并不知道自己替她吸.毒的事，但是她兩次醒來，王詡和紅纓都沒有告訴她嗎？哦，是王詡故意隱瞞的吧！好讓她一睜眼醒來，看到得就是他，根本就不記得自己！

    想到此處，心里不由勃然大怒。

    “你怎么了？”

    “你知道蛇毒是怎么解的嗎？”蕭鐸問道。

    鳳鸞聽出他的語氣不平常，但是沒有頭緒，也無法替王詡描補，更不知道王詡少說了一節(jié)，回道：“不是太醫(yī)開藥解毒的嗎？”

    “是啊?！笔掕I勾起嘴角，“這毒可不尋常呢?！?/br>
    鳳鸞覺得他要說的不是這句話，但是見他表情不好，沒敢多問，其中有什么隱情不成？自己的回答，好像讓他生氣了。

    “你剛才和王詡在說什么？”蕭鐸突然問道。

    “剛才？”鳳鸞想了想，以為他是剛剛進來，“沒什么啊?！?/br>
    “是嗎？”蕭鐸的笑有了一絲譏諷，“那什么叫做‘原本我以為自己要死了，所以說了那些話，你只當是沒有聽到過？’，什么又是，‘你要明白，你在這世上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聲音一頓，“別說我遮著、掩著不問你，我問了，你倒是告訴我，那些話是什么意思？”

    鳳鸞這才知道他早來了。

    當時自己剛剛蘇醒，深深后悔那天不該說外祖母的事，便想交待王詡，然后揭過那一剎茬兒，沒想到……，好巧不巧讓蕭鐸聽見了。

    “怎么？”蕭鐸本來就因為眼睛不適而煩躁，再加上這些話，以及王詡的隱瞞而更加煩躁，“解釋不了？還是在琢磨怎么編個借口??？”

    鳳鸞覺得他今兒的脾氣特別大，想要對嘴，又生生忍住了。然而外祖母和人偷.情不貞的事，告訴王詡還勉強說得過去，畢竟和他相關，告訴蕭鐸，就純粹是在揭長輩的丑聞了。

    可是眼下這種情況，要是不說，就得另外撒謊來彌補，通常一個謊言，需要更多的謊言來圓，越編漏洞越大。

    蕭鐸眼中光線好似暴雨來臨前的大概，閃著幽暗的光芒，忽明忽滅，深處是波濤洶涌的海浪翻飛，豁然起身，“行了，你不必編了！”

    ******

    “自本王醒了以后，就一直覺得視線不清?！睂τ谑掕I來說，鳳鸞和王詡雖然叫他憤怒，但暫時無法改變，眼睛卻是要趕緊治好的，“這是怎么回事？”

    太醫(yī)琢磨了一下，“可能是因為王爺用嘴吸毒，毒素離眼睛比較近，所以刺激到了眼睛，我給王爺開點清心明目的藥，喝喝看?！?/br>
    蕭鐸聽他語氣還算平常，稍稍放心，轉(zhuǎn)而厲聲道：“不許對任何人說起此事?！?/br>
    太醫(yī)戰(zhàn)戰(zhàn)兢兢應下，“是，下官明白?！比缓笥纸ㄗh，“要不……，還想之前那樣用銀針拔毒？在臉上也拔一拔，或許好的更快一些。”

    “之前？”蕭鐸眉頭一挑，“你之前用銀針給本王拔過毒？”

    “是的?！?/br>
    蕭鐸不喜歡在臉上用針，猶豫了下，“先開藥吃吃看，再說罷?！崩^而想起一件事，當時自己和鳳鸞都中毒了，太醫(yī)一人□□乏術，王詡和高進忠會不會爭執(zhí)起來？難道是因為先給她拔毒，所以自己耽擱了，眼睛才會看不清？

    他并沒有責怪鳳鸞的意思，只是想知道當時情形，便問：“當時你先給誰拔毒的？”

    太醫(yī)老老實實回道：“當時情況緊急，怕耽擱了，下官給王爺拔毒，王妃那邊，是王公公用的銀針?！?/br>
    王詡用針？蕭鐸想象了一下當時的場景，眸中火光四射，手上緊緊握成拳，關節(jié)白亮白亮的，正要發(fā)作，外面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王爺，霍連王過來看望?！备哌M忠在外面喊道。

    “請進?！笔掕I強忍怒氣，揮手讓太醫(yī)先行退下。

    “端親王可好些了？”塔司圖先是問詢客套了一番，然后說起霍連大妃讓人投放毒蛇的事，斬釘截鐵道：“這件禍事都是大妃犯下的錯，她的奴仆已經(jīng)被處死了?！?/br>
    蕭鐸正在氣頭之上，冷聲道：“下人雖然該死，但卻是受了大妃的指使才投放毒蛇，大妃不僅失德，還破壞霍連和中原朝廷的關系，想來霍連王亦是明白這個道理?！鳖D了頓，沉聲問道：“不知霍連王打算如何處置？”

    塔司圖聽他搬出“失德”和“破壞霍連和中原朝廷的關系”，便知對方怒氣深重，不嚴懲大妃勢必不能讓對方罷休。因而略一沉吟，便道：“如此失德之人，自然是不配再忝居大妃之位，這件事我會立即宣告草原子民，然后……，再讓大妃過來賠罪。”

    言下之意，并不想處死霍連大妃。

    蕭鐸“哦”了一聲，“當時王妃性命堪憂，本王替她吸毒……”即便如此待她，卻也捂不熱她一顆冰冷的心，不由更恨，“要是本王和王妃不幸死了呢？兩條人命就那么不值錢！”

    這不是沒死嗎？塔司圖心中有些腹誹，但是理虧，只能強忍不滿，解釋道：“還請端親王息怒，大妃出自勢力最強大的海河部，那里的人都是幫親不幫理，若是現(xiàn)在就處死大妃，只怕會引起草原上的動亂?！鳖D了頓，退讓的補了一句，“但是像大妃這種喪盡天良的女人，上天肯定會懲罰她的，不得善終?！?/br>
    蕭鐸不依不饒問道：“哦，那天意是什么時候？”

    塔司圖聽他咄咄逼人，忍了忍，“最遲明年春天。”

    在中原朝廷回去后，還沒有等到春天，來自海河部失去位分的前任大妃，就在其他妃子的設計下，不幸病死了。至于伊勒莫，倒是歪著脖子躺倒了春天，但是某天卻被一條突然闖入帳篷的游蛇驚嚇，徹底擰斷了脖子，丟了性命。

    這一連串的變故，引得霍連王塔司圖勃然大怒，在他暗暗咒罵姬妾兒子們被人挑唆時，海河部也動蕩不安，當然這些都是后話了。

    而現(xiàn)在，蕭鐸讓人送走了霍連王，自己靠坐在椅子里面，沒有報仇后的喜悅。滿腦子都是太醫(yī)的那句話，在不停飄蕩，“王妃那邊，是王公公用的銀針……”

    王詡，你膽子真是不??！

    ☆、第207章 她的選擇

    而另外一邊,鳳鸞沉下心思量了下。

    自己的那番話，叫蕭鐸聽去了，誤會了，這個誤會必須找機會解開，否則蕭鐸朝自己發(fā)脾氣事小，王詡的性命就玄了。

    不過眼前，還另外有一層解不開的迷惑，叫了王詡進來問話，“我昏過去之后，是不是還發(fā)生了別的事？”不然的話,蕭鐸怎么會說他沒事。

    王詡剛才在外面聽到了里面爭吵，雖然聽不清,但是從蕭鐸走出來時,臉色陰郁掃過自己的目光，便知道和應該和自己有關。

    “有兩件事?！彼D了頓，“當時情況緊急，怕你毒性發(fā)作的快，王爺親自替你的吸了毒，然后也暈了過去?！?/br>
    “你說真的？”鳳鸞目光驚訝，蕭鐸他……，不顧性命替自己吸去蛇毒，這么不冷靜的人還是他嗎？不由點了點頭，難怪他會說那句話，是讓自己放心的意思吧。

    可惜自己當時卻不知情。

    “還有一件?！蓖踉傆悬c臉色為難，低垂眼簾，“當時你和王爺都暈過去了，太醫(yī)建議用銀針拔毒，一人無法分.身，所以……”深吸了一口氣，“你的毒，是我聽太醫(yī)報xue位替你拔除的?！?/br>
    鳳鸞是躺在床上的，聞言一怔，繼而目光清亮的看向他，“……是你？”

    她閉上了眼睛，心底微涼，此刻終于明白蕭鐸的火氣從何而來，那么，王詡不能留在自己身邊了，再留下，一定會害了他的。

    十幾天后，中原出使的隊伍開始返回京城。

    今冬的初雪來得特別早，在路上，就已經(jīng)有零零星星的雪花飄落，寒風凜冽，而更冷的是馬車里氣氛?；厝サ穆罚呀?jīng)沒有托婭相伴，加上天冷，蕭鐸也不可能在外面騎馬，所以鳳鸞和他不得不共乘一輛馬車。

    這一次，蕭鐸看起來像是余毒未清，總之很是不適的狀態(tài)，只是低氣壓的病歪歪閉著眼睛睡覺，不再主動說話。

    “王爺?！兵P鸞之前試了幾次開口，都沒有成功，上了馬車，狹小的環(huán)境似乎彼此更親近一些，說道：“你別生氣，之前我剛剛醒來，還沒有來得及詢問他們，所以不知道王爺替我吸了蛇毒?！?/br>
    “詢問？”蕭鐸一聲冷笑，“難道奴才們都沒有張嘴，事事都要等主子問起，才知道稟報？有人故意想瞞著不肯說，你當然不知道了?！?/br>
    鳳鸞不能接著這話頭繼續(xù)說，否則就是替王詡辯解了，只能轉(zhuǎn)口，“我……，多謝王爺舍身相救，還連累王爺中了毒，暈了過去?！?/br>
    蕭鐸自嘲道：“那是我傻?！?/br>
    “你別這么說。”鳳鸞有好多事都想撫平，比如王詡給自己扎金針的事，可是看著蕭鐸眼下的情緒，明顯不適合提起。想著他能做的都做了，再死死揪著以前的那點誤會不放，未免太過，畢竟往后還是要一起過日子的。

    因而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衣服，“我們別再鬧別扭了，好嗎？”

    “好啊。”蕭鐸應道。

    等殺了他，如果你還能接受的話，我們就和好！

    鳳鸞見他答應的十分痛快，反倒怔住了。

    原本糾結(jié)再三，還想鼓起勇氣跟他說酈邑長公主的私密事，似乎……，不用說？不不不，還是說他被氣壞了？罷了，等他先消消氣罷。

    馬車顛簸，兩人晃晃悠悠一路出了霍連，到了雁門關。因為雪越下越大，不得不在雁門關稍作休整，順便給大隊人馬補給，讓大家都添點厚棉冬裝再出發(fā)，不然路上凍著、冷著，可就麻煩了。

    這天下午，平平靜靜的沒有任何預兆。

    蕭鐸因為身體不適，吩咐要在雁門關休息兩天看看情況，一直躺在床上，除了睡覺還是睡覺。紅纓從外面端了湯藥進來，鳳鸞腿上的傷口不是很重，但是有點僵硬，她慢慢的挪到床邊坐下，輕聲道：“我來。”

    最近蕭鐸脾氣很是不好，別再讓他發(fā)火，把紅纓給牽連了。

    “王爺，喝藥了?！彼曇魷厝帷?/br>
    蕭鐸抬眸看她，目光依舊清澈如水，好似三月春.光一樣溫柔和煦，可是眼底卻有光芒在閃爍，阿鸞，你這是在擔心王詡嗎？沒錯，我是懷疑過你，可是那也沒有一扭頭去找別的女人啊。

    可是你怎么做的？恨都不恨我了，只管和王詡兩個親親熱熱做約定！更不用說，王詡居然還敢……，便是為了救你，他事后再三隱瞞真相也是其心可誅，不殺他難消我的心頭之恨！

    “等下藥涼了?！兵P鸞再次道。

    蕭鐸端起湯藥來，悶聲不語一口氣喝完了。

    “王爺歇著。”鳳鸞給他點了一炷安神香，想到自己的身體比他恢復的快，便是心中內(nèi)疚，帶著傷病的腿去了外面，靜靜坐著喝茶，思緒漂浮。

    罷了，就這么彼此順著臺階下來好了。

    正在琢磨，要怎么處理好這段時間的各種矛盾。忽然間，聽見屋子外面一陣大聲喧嘩，喊打喊殺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紅纓驚慌慌的跑進來，喊道：“王妃！不好了，外面有人殺進來了?！?/br>
    鳳鸞驚道：“什么人？！”

    很快，有侍衛(wèi)的吃痛驚呼聲響起，還有……，王詡的悶哼聲，他在門外大喊，“王妃，快躲起來，外面……”話音未落，就是一直利箭“砰”的射在門上，嗡嗡作響！下一刻他推門而進，急道：“快跟我走，找個地方先躲起來。”

    外面的人來得莫名其妙，但卻招招都下死手，十分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