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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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說,之前穆老爺被皇帝褫奪了爵位,不再是理國公世子,應(yīng)該把環(huán)境更好的長房院子給讓出來的,讓如今的理國公世子一系二房居住。但是穆老爺沒提,穆夫人更是不肯挪窩。反倒是穆二老爺跑到父母跟前,再三央求,“長房才被奪了爵位,大哥大嫂正是傷心難過之際,為免更讓哥哥嫂嫂傷心,院子就先不要動了?!?/br> 穆二夫人也是附和,“是啊,兒媳一樣這么想的?!?/br> 理國夫人姓沈,本來就對高傲的大兒媳穆夫人不滿,更喜歡娘家侄女穆二夫人,一看二房兩口子如此懂事,更是激動地?zé)釡I盈眶,“還是你們懂事、貼心,你大哥大嫂是有福氣的。” 其實如今理國公還活著,住著最好的上房正院,長房和二房院子的差別并不大。但是長房因為那么一懶,二房這么一勤快,不僅在父母面前買盡了乖,更是在人前人后占盡了好名聲。 人人都夸,穆二老爺和穆二夫人仁善,理國公的爵位就該讓二房得了。 這話傳到長房穆老爺和穆夫人的耳朵里,兩人都氣得要嘔血,偏生還沒理挑,更是得罪不起二房的人,爵位在人家那兒,得罪的起么?長房幾位小爺?shù)那俺?,幾位姑奶奶的腰子,都得靠世子二老爺給撐著呢。 因而唯有夫妻倆在屋里大吵了一架,各自慪氣罷了。 此刻穆二老爺回了屋,找到妻子,把之前商議的事兒說了,只是掠去對蕭鐸的深遠猜測,“這事兒跟你說了,你心里有個數(shù)兒,先別給之微說親事了。” “老爺打算把之微送去端王府做側(cè)妃?!” “是端親王府了。”穆二老爺糾正她,又道:“之微雖然不算絕色,但是勝在溫婉柔順,性子好,再者她是庶出,送去王府做妾室正合適?!?/br> 穆二夫人在心里撇了撇嘴,一個庶女,什么溫婉柔順?什么性子好?她倒是敢性子不好一個試試!只是不好當(dāng)著丈夫的面揭破,心下又有點不平,“她三個jiejie出嫁的時候,老爺還不是世子,都嫁得平平,沒想到她倒是個有福氣的,趕上趟兒了?!?/br> “你別顧著這點小心思?!蹦露蠣敳粣?,“之微要是在端親王府掙了體面,難道沾光不是你這個嫡母?況且她的姨娘早死了,之微是你親手養(yǎng)大的,又孝順,還不是跟你的親生女兒一樣,有何分別?吃這個醋,沒來由!” 穆二夫人頓時一噎。 把庶女養(yǎng)在自己膝下,那是因為她生母死了,她又是個女兒,所以才容得下。再說從小到大自有奶娘丫頭照顧,算什么親手養(yǎng)大,又有幾分真正的母女感情?不過是為了給自己掙一個賢惠名聲罷了。 想起自己三個親生女兒嫁得一般,沒趕上好時候,如今便宜庶女,心中難免覺得有點不平。偏還不能宣之于口,只能道:“我當(dāng)然是拿之微當(dāng)親生女兒看待的,也盼著她嫁得好,只不過是替她歡喜罷了。” 穆二老爺知道妻子是在扯謊,并不揭穿,只道:“你能這么想就很好,回頭你先跟之微透個信兒,讓她最近都老老實實在家做針線,聽話一點,千萬不能出簍子?!?/br> “是?!蹦露蛉搜劭词虑橐殉啥ň?,不好再抱怨,況且庶女是自己養(yǎng)大的,她又沒有親娘親哥哥幫襯,將來還不是捏在自己手里,只當(dāng)是賣女兒賺個體面罷。因而很快浮起笑容來,又問:“只是老爺要怎么送之微過去呢?我看端親王并沒有這個意思吧?總不好讓咱們女方主動去提,那也太掉價了?!?/br> 穆二老爺心下冷笑,“自己去提,端親王也未必肯答應(yīng)的,這事兒還得籌謀,你就先別管了?!眹诟赖溃骸澳阒还芎弥⒕托??!?/br> “是。”穆二夫人等著丈夫走了,吩咐丫頭,“把之微叫過來?!?/br> ****** 穆之微在家中姐妹里面行七,前頭六個jiejie,后頭一個小meimei,都是嫡出,只有她一個人是庶出,就算養(yǎng)在嫡母跟前,也是姐妹中地位最低的人。 她心里清楚這一點,因而對婚事一直沒有抱太大的期望。 長房現(xiàn)在是沒落了不假,可是之前三個堂姐都嫁得不錯,端王妃、廣昌侯夫人、鳳二奶奶,每一個都拿得出手。至于三個同父jiejie,雖說沒趕上父親承爵就嫁了,比不上長房的堂姐們,但都嫁了官宦之家,配了門當(dāng)戶對的親事。而小meimei是玉真公主的女兒,即便一家子被皇帝嫌棄去了外省,但有親爹親娘疼愛著,小meimei的婚事也不會太差的。 只有自己這個爹不疼、娘不愛的,沒個著落。 穆之微想著這兩年嫡母挑的那些婚事,大都是面子好看,內(nèi)里缺陷,就這樣嫡母還嫌賣自己賣得不夠,挑挑揀揀的,拖到自己今年都十六歲了,還沒有定下來。 “七小姐,二夫人叫你過去說話?!?/br> “好?!蹦轮②s忙收起心思,打起精神,整理好乖巧又柔順的笑容,緊著步子來到嫡母的屋子,一進門,就笑道:“母親又有好東西要賞我了?” “是好事。”穆二夫人一擺手,攆了丫頭,然后把丈夫的那番話說了,只不過又更加和緩一些,“你父親一心替你打算,想著前頭你三個jiejie沒趕上好時候,嫁得都是平平,如今你父親做了世子,怎么著也要把你給嫁好了。”一副樂呵呵的樣子,“所以啊,你就等著做端親王的側(cè)妃罷?!?/br> 穆之微頓時覺得腦子里一片“嗡嗡”,看著嫡母的嘴一張一合,愣是聽不清,只明白了一件事,父親和嫡母打算送去端親王府,……做側(cè)妃。 “怎么,你不愿意?”穆二夫人帶出一絲不快。 穆之微哪敢說自己不愿意?趕忙低頭,做出一副羞赧的模樣,“不是,女兒就是猛地聽了這個消息,太突然……”扭了扭手里的帕子,“女兒都聽父親和母親的,你們安排的親事,自然都是為了女兒好?!?/br> 穆二夫人見她柔順,這才作罷,“你明白就好?!?/br> 穆之微又打起精神陪著說了幾句,方才回屋,然后當(dāng)即叫丫頭關(guān)了門,心口一陣壓抑過后的“撲通”亂跳,壓都壓不住。繼而又是說不出的難過,嫡母要賣自己,父親居然賣得更狠,端親王側(cè)妃是好做的嗎? 想想看,長姐是長房嫡出的千金,且還是端親王少年結(jié)發(fā)之妻,又為端親王生了一兒二女,就這樣都被鳳氏給逼死了。自己一個小小庶女,過了門,只怕還不夠她捏兩回的,就捏成水了。 鳳氏是奉國公府的嫡出千金,如今又占了王妃之位,還有兒子儀仗,同時又是出了名的京城第一美人,自己拿什么跟她爭???現(xiàn)在就想象的出,自己嫁過去以后是什么日子,不得寵,無子,一輩子孤苦伶仃的給糟蹋了。 等等,……兒子?父親是打算讓自己進了端親王府,然后照顧崇哥兒的?那自己算什么?只是一個讓穆家博富貴的工具?就算無子無寵,父親肯定也是無所謂吧。 穆之微心底一片冰涼。 ***** “哎呀?!兵P鸞嬌嗔道:“你把燈都吹滅了做什么?黑乎乎的?!?/br> 黑暗里,蕭鐸脫了衣服笑道:“你不是害臊嗎?等下讓你換個樣子,你又不肯,吹了燈就什么都看不見了?!?/br> “沒臉沒皮,沒羞沒臊?!?/br> 蕭鐸哼哼道:“我怎么沒臉皮?沒羞臊了?你自己算算,咱們有多少日子沒有在一起?”語氣里帶出一絲表功之意,“天地良心,你不在我身邊,我可是連別的女人一根頭發(fā)絲兒都沒有碰過?!?/br> 他說的實話,那時候整天擔(dān)心著她,又焦心戰(zhàn)事,哪里有功夫去想別的女人?現(xiàn)在她回來了,就更不用想別人了。 “算你老實。”鳳鸞在黑暗里撫摸他光滑的脊背,修長的腰身,然后把雙腿像藤蔓一樣纏繞上去,柔柔道:“六郎你為我守身如玉,辛苦了?!?/br> “不辛苦。”蕭鐸俯身下去,曖昧笑道:“今晚我才要好生辛苦一番?!?/br> 一夜恩愛纏綿、魚水之歡,委實難描難畫。 鳳鸞本來就是個嬌嬌女,在娘家嬌,在王府里也嬌,早就不是前世宮中吃苦的那些日子了,事后,還是蕭鐸抱著她去清洗了一番,又再親自抱著回來。如此嬌滴滴的睡了一夜,次日起來,還嘀咕著喊腰酸背痛,讓人揉捏呢。 她心情好,昨夜又被滋潤的太多,看起來好似一朵掛滿露珠的芍藥花。 姜mama笑道:“王妃娘娘,現(xiàn)在可是事事都順心了。” 這話說得太早了。 只不過,此刻鳳鸞和她都不知道罷了。 回京以后,鳳鸞平平靜靜過了十幾天,很快就是中秋節(jié),又是龍鳳胎兩歲的生辰,如今她是王府主母了,自然比去年要更加忙碌。連著幾天,安排中秋夜宴和兒女們的生辰宴,從早到晚的,除了吃飯睡覺的時候,基本都在和管事mama們打交道,弄得她連連抱怨,“累累累,等過完了節(jié)我要好生歇一歇。” 抽了空,自己一面喝茶,一面吃點心。 回想去年中秋節(jié)時,蕭鐸從外面匆匆回來,為了王詡和自己吃醋鬧別扭,寶珠急著要爬床,然后自己發(fā)現(xiàn)了酈邑長公主和母親的關(guān)系,再后來姑姑宮里出事,最后惠姐兒的耳朵還被婥姐兒抓了。 數(shù)一數(shù),去年中秋節(jié)前前后后就沒有消停過。 但愿今年能清凈一點兒罷。 不過到了中秋節(jié)那天,一大早就開始不清凈了。 先是苗夫人和魏夫人過來請安,苗夫人帶了珍姐兒,魏夫人帶了年哥兒,昨兒特意從宮里抱回來的,等下鳳鸞進宮,再給帶進宮里交給蔣恭嬪,算是一年里給人家母子團圓幾天。 這是恩典,魏夫人先道了中秋節(jié)的喜慶話,然后便拉著年哥兒,“快給王妃娘娘問好,等下跟著王妃娘娘進宮,好好聽話,別淘氣?!?/br> 年哥兒進宮有半年了,半年前,他還不到一歲半,現(xiàn)在根本就不記得生母,一個勁兒的往乳母懷里鉆,怯生生的樣子。 魏夫人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光復(fù)雜,閃過悲傷、無奈、失望,以及一抹隱隱的怨懟,但她迅速浮起了笑容,“看你這孩子,這么害羞?!蔽樟宋帐种信磷?,朝著乳母笑道:“快讓年哥兒給王妃娘娘請安?!?/br> 乳母忙道:“年哥兒,快喊母妃好?!?/br> 年哥兒既然連生母都不親了,自然不會和嫡母親,老大不情愿的,“母妃……”不足兩歲,話還說不太囫圇,拖著長長的尾音,“……好?!?/br> 魏夫人眼巴巴的看著兒子,一刻都舍不得移開。 鳳鸞也是做母親的人,知道母子生分的感覺不好受,想著年哥兒等下就走,便讓人拿了小荷包賞他,“你去旁邊玩兒,和你姨娘多說說話?!睋]手讓他們母子去了,然后看向苗夫人,笑道:“珍姐兒長得喜人,眼睛水靈靈跟黑葡萄似的?!?/br> 苗夫人笑道:“一定是王妃的名字起得好,姐兒才長得好?!?/br> “知道你會說話,將來珍姐兒一定也是嘴巧的?!兵P鸞笑了笑,拿了裝著金錁子的荷包塞給珍姐兒,“讓你姨娘給你存著,以后當(dāng)嫁妝?!?/br> 珍姐兒才得半歲,窩在母親懷里啃手指頭,口水滴滴答答的,掛在手上,拉出一條細細的銀線,把荷包都淌濕了。 婥姐兒一臉嫌棄,“臟兮兮的?!?/br> 苗夫人趕忙笑道:“哎喲,婥姐兒都會說臟兮兮了。”一點都不介意的樣子,好似全身上下都在為她歡喜,看著鳳鸞,“王妃娘娘,我看婥姐兒才是嘴嘴巧的,這才兩歲,說話就跟小大人兒似的。” “別慣她。”鳳鸞淡笑,然后拉著女兒說道:“珍姐兒還小,不懂事,你小時候也是口水滴答的,她是你meimei,你要多夸她才對?!?/br> 昊哥兒的小腦袋冒了過來,“meimei,我不臟?!?/br> 婥姐兒一臉認(rèn)真,“你臟了,我就不喜歡你啦。”正巧宮嬤嬤帶了崇哥兒來,便上前笑道:“大哥哥,你不臟,我喜歡和你玩兒?!?/br> 崇哥兒性子要靦腆一些,沒做聲兒。 宮嬤嬤卻是一怔,看了看鳳鸞,有點猶猶豫豫的意思。 小孩子都是沒輕沒重的,萬一等下玩兒,崇哥兒不小心推了一把,或者抓了一把,王妃娘娘惱了怎么辦?現(xiàn)在自己可是如履薄冰,一點錯都不能出的。 因而想了想,陪笑道:“崇哥兒靦腆害羞,婥姐兒你和昊哥兒玩罷?!?/br> 鳳鸞大致猜的到她在擔(dān)心什么,倒是覺得沒那么夸張,崇哥兒還是不懂事的孩子,又不能起什么歹心,難道還攔著不讓他玩兒?再說了,兩邊都有人看著呢。 于是笑道:“他們兄妹三個年紀(jì)差不多,能玩到一塊兒,去玩兒吧?!?/br> 宮嬤嬤這才讓乳娘松開崇哥兒,還千叮嚀、萬囑咐的,“你是哥哥,等下千萬要讓著弟弟meimei,記住沒有?” 崇哥兒被她教的老老實實的,點頭道:“記住了?!?/br> “大哥哥?!标桓鐑荷锨皹返?,“我也是哥哥。” 婥姐兒特別早慧一點,指著他,“你是我哥哥?!庇种钢绺鐑海澳闶撬艿?。”然后一臉得意回看,“母妃,我說的很對。” 她用了肯定句,而不是問句,逗得鳳鸞和屋里的人都笑了。 鳳鸞笑了一陣,等幾個孩子都走了,才對苗夫人道:“你也先回去,等下我還要去宮里,不得空,吃午飯的時候大家再一起說話?!?/br> “是,先不打擾王妃娘娘了?!泵绶蛉诵πΓ瑤е浣銉焊孓o了。 鳳鸞揉了揉腰,扶正了頭上的九樹花枝步搖,“這一身朝服真夠累的,偏生等下要走,沒時間換,還要陪他們聒噪一番?!迸ゎ^看向姜mama,“去跟魏夫人說一聲,準(zhǔn)備要帶年哥兒進宮了?!?/br> “嗯。”姜mama揮手讓紅纓去了,然后低聲,“王妃,賢姐兒和惠姐兒還沒過來。” 鳳鸞聞言一愕。 因為平時一直沒讓人請安,隔了幾個月不見,倒是把她們兩個給忘了。 “怎么回事?”她皺眉道。 不是自己要跟賢姐兒和惠姐兒過不去,但今兒節(jié)慶,她們理應(yīng)過來請安,不來是不尊敬自己不說,也讓別人多想,好似自己有多可怕,平時怎么刻薄她們了。 真是不懂事! 賢姐兒也不小了,便是為了面上情也該帶著meimei過來,好不好,她們的婚姻大事還捏在自己手里,就不怕自己從中作梗?更不用說,之前她們姐妹搗鼓出的那攤爛事兒,自己還沒跟她們理論呢。 鳳鸞臉色不虞,吩咐道:“去,把她們的教養(yǎng)嬤嬤叫過來?!?/br> 姜mama勸道:“這會兒怕是來不及了,再說今兒中秋節(jié),教訓(xùn)人也不合適,王妃還是等明兒再說罷?!?/br> 正說著,就見惠姐兒領(lǐng)著丫頭匆匆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