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跪下！”甄氏冷冷道。

    龔姨娘先是一怔，旋即明白過來，趕忙扯了扯兒女。

    鳳貞娘早慧心思靈巧，趕忙跪下。

    鳳世杰年紀(jì)小，男孩兒性子又粗粗笨笨的，一時(shí)沒有反應(yīng)過來。等母親和jiejie都跪了下去，還在不解，“這是做什么？”屋子里氣氛緊張，他還是感覺的出來的，忍不住有些著慌，“娘……，我們?yōu)楹我虬?？又沒做錯(cuò)事?！?/br>
    龔姨娘頓時(shí)叫苦不已。

    糟了，糟了，自己不過是偶爾心癢癢，私下教了兒子幾句，讓他叫了幾聲“娘”來聽聽，這愣頭小子怎么喊了出來？而且還是當(dāng)著夫人的面！

    情知不妥，當(dāng)即就“咚咚”磕頭，“夫人寬恕，四爺年紀(jì)小不懂事……”

    甄氏曼聲一笑，“好個(gè)年紀(jì)小不懂事?！笔掷镉崎e撥弄茶盞，“小孩子都是一張白紙，大人教什么就是什么。姨娘你告訴我，是哪個(gè)奴才不懂事教壞了主子??？你只管指出來，我替你打殺了?！?/br>
    龔姨娘哪里還說得出半個(gè)字？二話不說，就左右開弓自己掌嘴。

    “啪！啪啪！”

    她是下了狠手的，閉上眼睛，不一會(huì)兒臉上就紅腫起來。

    鳳貞娘瞧著心疼，想要阻止生母，但看了看嫡母要?dú)⑷说难凵?，打了個(gè)激靈兒，趕緊隱忍的把弟弟抱住了，低聲道：“乖乖的，別出聲兒。”

    鳳世杰從小在晴雪堂長大，奶媽丫頭的伺候著，呼奴喚婢、養(yǎng)尊處優(yōu)，從來沒有吃過半分苦頭，更是沒人給他受過指甲蓋兒的氣，哪里能忍得??？他急了，奮力推開jiejie惱道：“不要你管！”上前拉住龔姨娘的手，“娘，娘你快停下啊?！?/br>
    鳳貞娘忙道：“是姨娘?！?/br>
    鳳世杰又急又氣，央道：“……姨娘你快停下?！?/br>
    龔姨娘不敢當(dāng)眾推兒子，求助女兒，“二小姐，快把四爺拉開?！笔稚喜煌?，還是使勁的扇耳光，扇得嘴角出血，也沒敢稍微頓一下。

    鳳世杰被jiejie樓主了，拼命掙扎道：“jiejie，你放開我！放開我！”

    鳳澤更是喝斥道：“好了，快給我停下?！?/br>
    “喲。”甄氏悠悠一笑，“心疼了？rou疼了？”她抿了抿頭發(fā)，“到底是誰教壞了鳳家的爺們兒？不僅教的他嫡庶不分，錯(cuò)把姨娘喊成娘，還敢不聽嫡母的話，在嫡母面前耍小爺脾氣?！?/br>
    鳳澤聽她陰陽怪氣的，皺眉道：“世杰年紀(jì)小，不懂事，你別一直揪著不放?！?/br>
    甄氏笑道：“要不咱們把族老們都請(qǐng)過來，評(píng)評(píng)理，看看是我揪著不放？還是有些下*作的奴才不懂事，教壞了小爺？”

    這話里的含沙射影太過明顯，鳳世杰便是年紀(jì)小，也聽明白了，憤怒激動(dòng)道：“夫人說錯(cuò)了，姨娘她不是下*作的奴才！”

    甄氏便呵呵的笑，“這么說，是龔姨娘教你喊娘的了?！?/br>
    鳳世杰一怔，繼而目瞪口呆的看著嫡母，“你、你你……”真是好生jian詐，居然把自己激得說出了真話，豈不是害了娘？他漲紅了臉，“不，不是的?！?/br>
    ☆、17 毒藥（下）

    “你看，你今兒有好幾處錯(cuò)?！闭缡险f話慢條斯理的，神色又溫柔，笑起來時(shí)還有幾分甜美可人，她細(xì)細(xì)分析起來。

    “第一，我叫你跪的時(shí)候就該跪，便是慢了點(diǎn)兒，龔姨娘拉扯你也該聽話了。第二，你jiejie抱著你別說話，是好意，免得惹我上火發(fā)作你，你卻稀里糊涂頂撞jiejie，對(duì)錯(cuò)不分。第三，當(dāng)著我的面，把姨娘喊做娘更是錯(cuò)大發(fā)了。第四，你還說出是龔姨娘教你喊娘的，更是錯(cuò)上加錯(cuò)。第五，你說錯(cuò)了話，再撒謊，這也是不對(duì)的?！?/br>
    鳳世杰被嫡母說懵了，一樁樁，一件件，怎么全部都是自己的錯(cuò)？不由“哇”的一聲哭了，抽泣道：“是你……，是你故意嚇人?！?/br>
    “我？我故意嚇人？”甄氏坐直了身體，便是這種時(shí)候，也不忘撣撣衣裳，把裙擺都給擺正了。然后才道：“你不認(rèn)識(shí)我嗎？不知道該喊什么嗎？”她笑容深刻，更是帶出無限不屑，“果然是小婦養(yǎng)的！”

    鳳世杰又羞又氣又急，更是被嫡母嚇住了，轉(zhuǎn)頭看向父親，“爹、爹……”在他心里，父親一向是最厲害的，當(dāng)即撲了過去，“爹，你幫幫我……”

    甄氏掩唇嬌笑起來，“唆使父親，欺壓嫡母，這可又是一重大罪?！?/br>
    “夫人……”龔姨娘嘴角流血，頭發(fā)散亂，語無倫次顫聲道：“夫人啊，你……，你是菩薩一樣的心腸，你大人大量……”

    甄氏鳳目一凌，“我讓你說話了嗎？”

    龔姨娘立時(shí)嚇得噤了聲，表情僵硬，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

    甄氏悠悠道：“看見沒有？我要發(fā)落你們，不過是分分鐘的事兒罷了?！毕袷钦f得嘴干了，端茶潤了潤嗓子，“隨便挑出一樁，就能叫你們打落牙齒和血吞！甚至把你賣給人牙子，把貞娘嫁個(gè)破落戶，壞了世杰的名聲斷他仕途，也是輕而易舉，至多有我?guī)拙洹缘馈牧餮远??！?/br>
    龔姨娘默默閉上了眼睛，十幾年的舒坦日子，縱使表面再收斂，也難免生出一些浮躁驕傲的心意，以至于今兒鬧出這么大的一個(gè)錯(cuò)！

    兒子喊自己做娘，往小了說，是一時(shí)口誤不懂事；往大了說，這是嫡庶不分，主仆不分，不敬嫡母的確鑿證據(jù)！而自己，更是黑了心肝的壞姨娘，壞了鳳家小爺，眼里絲毫沒有主母！

    這份罪名最近可不輕！毀了自己事小，甚至?xí)Я艘浑p兒女。

    她的一顆心沉了下去。

    甄氏卻是面色輕松，打量著龔姨娘悠悠笑道：“名聲什么的，我是從不在乎的，可你們……，現(xiàn)就吃不了兜著走?！?/br>
    “夠了！”鳳澤眼見龔姨娘幾個(gè)被嚇破了膽，不得不出來營救，“不就是我找阿鸞說了幾句嗎？你就發(fā)這么大的火，生出邪氣，像是要吃了人一樣。”

    “老爺這是跟我厲害嗎？”甄氏冷冷看了丈夫一眼，然后指著鳳世杰，“趕緊過來給我乖乖跪下，磕頭認(rèn)錯(cuò)。不然開祠堂，請(qǐng)族老，我說到做到！我連手指頭都不用抬一下，就叫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鳳世杰如何肯乖乖過去？把父親摟得更緊了。

    鳳澤忍了氣，說道：“你……，你不要嚇唬孩子?！?/br>
    甄氏看著好似嬌花一樣綿軟，內(nèi)里卻是鋼性兒，也跟丈夫不多說，當(dāng)即朝外喊了甄嬤嬤，“去罷，按我吩咐的做?！?/br>
    龔姨娘頓時(shí)嚇破了膽，慌了神，顧不上流著半嘴血，上前給甄嬤嬤磕頭，“求嬤嬤千萬別去！我這就叫四爺給夫人認(rèn)錯(cuò)……”

    心中又是悔，又是怕。

    悔的是，自己竟然沒有看穿夫人的手段，她故意縱容晴雪堂的人，想來為得就是有今天這樣處置的日子；怕的是，兒子再不聽話，老爺再賭氣多說幾句，毀了自己和兒女的一輩子。

    因而趕緊上前抱住兒子，“四爺，姨娘求求你，求求你……”將兒子摟在懷里，飛快低語，“聽話！”然后放聲哭道：“四爺，快給夫人認(rèn)錯(cu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