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妃眉眼里有著掩不住的笑意，“多謝王爺體恤關(guān)懷。”

    蕭鐸覺得夫妻對話略顯公事，找了話頭，問道：“剛才進(jìn)門的時候，見你自己在偷偷發(fā)笑，可是有什么高興的事？”

    端王妃那能說起那些人情世故？說了，豈不顯得自己涼薄世故？因而揀了無關(guān)痛癢的話，微笑道：“我讓人去了奉國公府一趟，聽說表妹的病好了不少，放心下來，所以跟著歡喜罷了?！?/br>
    為沒不怎么幾面的表妹康復(fù)歡喜？蕭鐸心下明白，自家王妃這是沒說實話，可也不便當(dāng)面拆穿，“哦，那就好?！?/br>
    倒是想起最近外頭的傳言來。

    那鳳鸞病得巧，就連自己都不免有些疑心，她是不是故意借機(jī)裝病，好避開成王妃的爭奪。不過照之前的情況看來，鳳家……，應(yīng)該是挺愿意這門婚事的，否則的話，鳳家老二不會把堂妹特意叫出來。

    那么現(xiàn)在的情況，是鳳家內(nèi)部出現(xiàn)了意見分歧？還是鳳鸞真的病了？

    罷了，多想無益。

    自己倒是希望她真不愿意，省得白白便宜了蕭湛那小子！

    心下忽地有點惋惜，那樣的絕色，偏偏是奉國公府的嫡出小姐，若是尋常的小門小戶之女，倒是可以納進(jìn)王府做個侍妾。

    閑暇之余，也不失為是一個消遣的樂子。

    既然已經(jīng)托生在奉國公府，不拘長個什么模樣便是，生得明眸皓齒、青絲如云，倒是白白浪費了。

    “王爺？”端王妃見丈夫突然走神起來，不由擔(dān)心，“可是外頭有事？”最近因為挑選成王妃，風(fēng)聲鶴唳的，加上輔國公府范家死了世子，又是一通亂，京城里到處都是暗流涌動，且不太平著呢。

    “沒事?！笔掕I收回了偶然飄遠(yuǎn)的心思，站起身來，“你歇著，我去書房。”

    ******

    對于蕭鐸來說，鳳鸞不過是想求而不能求的一樣好東西，有些惋惜，空閑的時候可惜幾下子罷了。但對此刻的蕭湛而言，鳳鸞卻是舉重若輕的要緊人兒，對她的病，更是翻來覆去思量許多。

    心里頭……，早已掠過千百種猜測。

    雖然擔(dān)心有如外頭傳言那般，是鳳家人不愿意，鳳家女兒不想做成王妃，特別是還有來自太后和德妃的壓力。但……，要他就這么輕易放棄，又不甘心，至少得再最后努力一把。

    因而在王府里斟酌了好幾天，才定下主意。

    當(dāng)天下午，輔國公府范大奶奶收到一樣禮物，還是活的。送禮的貴人來頭不小，且對方身份有些微妙，特別是眼下這個時機(jī)，越發(fā)讓這份禮物的用意撲朔迷離，叫人不得不暗自思量。

    范家大奶奶鳳榮娘不敢怠慢，帶著禮物，親自回了一趟鳳府。

    “玉真公主送給你的？”大夫人驚詫道。

    “是啊?！兵P榮娘神色凝重，輕輕撫摸著那只雪白可愛的波斯貓，小家伙一只眼睛藍(lán)，一只眼睛綠，好似兩顆水洗過的名貴寶石，說不盡的惹人喜愛?？墒菛|西雖好，卻是燙手，“母親你說，會不會是成王殿下的意思？”

    玉真公主和成王蕭湛一母同胞。

    大夫人皺眉道：“自然是了。”用意如此明顯，難道還有別的可能不成？女兒這么問，不過是她不想攪和進(jìn)麻煩罷了。

    “那這怎么辦？”鳳榮娘嗤了一聲，“成王殿下轉(zhuǎn)了這么大個彎兒，就為送二meimei一只貓？是想讓她天天養(yǎng)著、看著，天天掛念他？還是想告訴她，自個兒想迎娶她做王妃？還有……，那我這是轉(zhuǎn)交，還是不轉(zhuǎn)交？”她語氣不滿，“真有意思，我倒成給別人跑腿兒的了?！?/br>
    大夫人心里比女兒更加煩躁，本來甄氏就不好對付，要是再出一個王妃女兒，那還不把眼睛長在頭頂上去？好在有關(guān)成王妃爭奪的事情上，丈夫和自己站在同一面，因而理直氣壯道：“別給了，你父親不樂意咱家和成王扯上關(guān)系?！?/br>
    是因為不想?yún)⑴c奪嫡？鳳榮娘一時沒想透其中關(guān)竅，問道：“什么緣故？”

    “我哪里知道？”大夫人不需要丈夫跟自己解釋，只需領(lǐng)會指示即可，“反正你父親總有他的道理，不會錯的?！?/br>
    這倒是。

    鳳榮娘點點頭，對父親的決斷同樣沒有絲毫質(zhì)疑。

    大夫人很快做了決定，“貓既然帶出來了，想必范家的人都已經(jīng)知道，那就養(yǎng)在我這兒好了。”沒太多心思關(guān)注侄女的事，繼而問起女兒，“如今范家大老爺沒了，老太爺和老太太怎么說？”

    鳳榮娘知道母親問什么，嘆氣道：“還沒定呢?！彼恼Z氣有些抱怨，“眼下才剛剛過了頭七，誰敢急著提爵位的事??？再說了，就算老太爺和老太太愿意，也得等長房大伯母松口，否則我們先提，倒顯得欺負(fù)人家寡婦似的?！?/br>
    大夫人心不在焉的剝著蜜桔，青色的皮，每次撕裂都冒出一股子刺鼻桔皮味兒，熏得她微微皺眉，“范大夫人倒是不足畏懼，關(guān)鍵是……”將桔子遞給女兒，指了指東宮的方向，“就怕太子妃為母親撐腰。”

    鳳榮娘臉色微沉，冷聲道：“難不成真要過繼一個黃口小兒，叫府里上上下下，彎腰低頭的喊世子爺？將來再喊國公爺？”她忿忿不平，手上的桔子都給捏出了汁，也沒發(fā)覺，“太子妃就不想想，現(xiàn)如今……，離那一步還有好幾十年光景，不得靠這些人替太子爺周全？總不能叫人出力又不討好吧。”

    語氣里，隱隱有了幾分怨懟。

    大夫人亦是點頭嘆氣，遞了帕子給女兒，“擦擦?！庇謸?dān)心道：“你的話沒錯，就怕太子妃一時糊涂，沒想清楚。”

    鳳榮娘不免煩躁起來。

    大夫人勸她，“別急，你爹不會不管的?！鄙套h了一通范家爵位的事，又細(xì)細(xì)的說了一會兒體己話，方才說到鳳鸞身上，“你去二丫頭那邊點個卯，再回府?！?/br>
    鳳榮娘點點頭，自己在家中忙著喪事的時候，跑回娘家，本來就是托言回來探望堂妹的，當(dāng)然得過去慰問一趟。她起身擦了擦手，“那我過去了?！眴柫艘痪洌澳赣H你說句實話，二meimei可是真的病了？”

    大夫人“嗤”的一笑，“是你老子讓她‘病’的，你瞧過就知道了。”因為有關(guān)朝堂大事，鳳淵不可能對妻子細(xì)談，所以她便自動理解了一番。

    鳳榮娘笑著點頭，“那好，我心里有數(shù)兒了?！?/br>
    ******

    鳳榮娘比鳳鸞大六歲，在家的時候雖然經(jīng)常見到堂妹，但是不怎么玩到一起，等她出嫁以后，不過偶爾生辰宴席碰見幾面罷了。印象中，堂妹還是那個從小長的漂亮，但卻任性嬌氣的小丫頭，加上母親厭煩二房的人，所以并不太喜歡她。

    進(jìn)屋讓丫頭放下了探望禮，笑著問道：“阿鸞，這幾天可好些了？”

    “好多了?！兵P鸞這邊早有人送了消息，說大姑奶奶回府，知道堂姐跟大伯母說完話便回過來，所以換了一身清減打扮，“大姐在范家肯定又忙又累，還來看我，倒是累著大姐了?！?/br>
    鳳榮娘笑道：“自家姐妹，說什么累不累的？”

    兩個人說起來場面上的客套話，你來我往幾句，底下便沒有了話題。

    鳳榮娘算著自己坐的時間還不夠長，想找點話來說，心下一動，倒是想起外頭的那些傳言來。因而攆了丫頭們下去，私下問道：“阿鸞，你說實話，自己真的不想做成王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