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jié)
因為聶坤的父親一直不知道兒子身世的緣故,他媽也從沒找到曾致權(quán)談聶坤的事情。從前聶家也算有點錢,雖然比不上曾家,但衣食無憂不在話下。聶太太年輕的時候跟曾致權(quán)算是真愛了一把,可惜當時曾致權(quán)還沒發(fā)家,家業(yè)還不如聶家大。所以她權(quán)衡之下嫁給了現(xiàn)在的丈夫 誰知道幾年之后曾致權(quán)混得風聲水起,很快就超過了聶家成了一代航運大家。聶太太這時候悔不當初,只能私下里和曾致權(quán)偷偷來往,又生下了兒子聶坤。 本來這件事情她是打算一瞞到底的。因為他了解曾致權(quán),這男人不會為了她離婚。與其為了爭一個名分丟掉聶太太的寶座,她倒不如讓丈夫幫她養(yǎng)大兒子。于是這件事情她誰也不告訴,聶坤也是無意中聽到她跟從前家里一個忠仆的談話后才知道的。 自打知道這個消息后,聶坤整個人就變了。他心理落差實在太大,原本聶家的家世挺讓他自豪的,也常以富二代自居??梢桓旅辣染屯耆粔蚩戳?。原來他的父親擁有如此龐大的家業(yè),和他們家一比聶家簡直就是一貧如洗。如果說曾家是汪海大海里的巨噸郵輪的話,那么聶家在它旁邊就只是一葉扁舟。 心理上的落差造就了他性格上的缺陷,也讓他掂不清自己的分量,意識不到就算他身體里流著曾致權(quán)的血,對方也根本不會把他放在眼里。 兒子?曾致權(quán)這輩子最不缺的就是兒子! 可惜聶坤并不知道這一點,他就像是一只飛蛾,說什么也要往火上撲。那天他在網(wǎng)上找了半天,最終在致美的官方網(wǎng)站上找到了一個電話號碼。 那電話原本是公關(guān)部的,但現(xiàn)在直接被轉(zhuǎn)接到了曾致權(quán)這里。警方一早就在曾家布下了監(jiān)聽及追蹤設(shè)備,只要聶坤一打電話,就能立馬找到他的行蹤。 聶坤還不算太笨,他沒開自己的手機,而是特意搭車去離住處幾公里外的公共電話亭打這個電話。當他撥下這個號碼的時候,一切就都由不得他了。決定他和曾子牧命運的時刻就這么輕易到來了。 嚴幼微在屋里走來走去,心一直被端得高高得下不來。 自從這個事情由曾致權(quán)介入后,她就被排除在外了。曾致權(quán)直接和警方的人合作,連孫晉揚都只能靠著親戚關(guān)系打聽到一點消息。 但孫晉揚還反過來安慰她:“沒關(guān)系的,有我姨父出手,肯定沒問題。你不知道他這個人有多厲害,他什么大風大浪都經(jīng)歷過,這次也會萬無一失的?!?/br> 嚴幼微還是很不安:“聶坤打電話過來了嗎?” “還沒有,這才幾點,剛到中午,你也得讓人家有時間找電話號碼吧?!?/br> “我不是著急自己,我是替你哥擔心?!?/br> 孫晉揚沉默了一下,知道這時候自己也保證不了什么,只能拍拍嚴幼微的肩膀:“沒事的,我哥身體好著呢,吃一點苦不算什么。他從前還想過要去部隊里當兵呢。你就把心放寬吧,在這兒等我消息?!?/br> 孫晉揚說完又轉(zhuǎn)身離開。他們現(xiàn)在全都聚在了曾家的大宅里等消息。警方和曾致權(quán)以及幾個親信在一樓客廳布置抓人,嚴幼微則被安排到了二樓的一間房里休息,連夏小喬也被特別看顧起來,幾個人圍著她轉(zhuǎn),說是照顧實則是監(jiān)視。 夏小喬倒不在意,她問心無愧也不怕會有什么麻煩。而且她比誰都更希望聶坤落網(wǎng)。 從前她還想過跟聶坤離婚,現(xiàn)在她早就打消這個念頭了。如果聶坤真做了這種事情,吃牢飯是逃不掉的,而且坐牢的時間肯定比她長得多。孫晉揚已經(jīng)找律師和她談過了,律師說得很有把握,像她這樣的認罪態(tài)度好又是主動投案自首的,判刑肯定不重,一兩年就夠了,說不定會判緩刑。 夏小喬現(xiàn)在真慶幸當初曾致權(quán)綁架了自己。如果不是他出手,她早就死在吳楚手里了。后來曾致權(quán)放了她,又讓人陪她去警局自首。那時候她甚至不知道綁她的人是誰。陪她去的人很有點手腕和能力,教了她很多說辭。最后警方把注意力全集中在吳楚身上,就沒再追究她被綁架的事情,甚至算她是投案自首。 當然,也有可能警方心里清楚,卻不愿意再繼續(xù)深究下去。畢竟沒有明顯的證據(jù)顯示是誰綁架了夏小喬,調(diào)查下去只是做無用功。 這一系列的鋪墊做下來,夏小喬現(xiàn)在反倒少了許多麻煩。她覺得自己從牢里出來后前途未必會很黯淡。那時候聶坤還在牢里,家里的雜志社肯定又要回到公公手里。她公公這個人還算不錯,對她這個兒媳婦也大度。而且他們并不清楚當初她陷害嚴幼微的事情,也不知道她和柯建中的丑事。如果聶坤真的坐個十年八年的牢,夏小喬就成了他們要籠絡的對象了。兒子在牢里,父母得替他把媳婦看著,所以夏小喬是很能撈點好處的。 一想到這里,夏小喬就心情大好,甚至打從心里謝謝聶坤的愚蠢。當然她還是不希望曾子牧出事,因為一旦曾子牧出事,聶家的雜志社分分鐘就是倒閉的節(jié)奏,她就占不到便宜了。不過照眼前的形勢來看,就算曾子牧獲救,雜志社要繼續(xù)營利也是困難,倒不如賣掉拉倒。 當然這些都不是現(xiàn)在要考慮的事情,目前夏小喬也和嚴幼微一樣,熱切期盼著聶坤趕緊來電話,警察能一舉抓住他。一個折磨了她幾年的男人,夏小喬實在太恨他,巴不得他這一輩子能把牢底坐穿,永遠不要出來了才好。 嚴幼微就在離她幾步之遙的另一間房里,一個人來回地踱著步。期間陽陽有讓外婆打電話給她,問她人在哪里,還問她爸爸怎么不回來。嚴幼微捏著電話一時有些哽咽,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其實從曾子牧失蹤到現(xiàn)在還不到四十八個小時,但她卻覺得像過了兩個世紀那么漫長。陽陽好不容易有了三口之家的快樂生活,可美好的日子還沒過幾天呢,就又被迫回到從前的境況了。甚至比從前還要不如。因為這幾天連嚴幼微也不怎么出現(xiàn)了。 關(guān)于曾子牧被綁架的消息她沒告訴家人,只說自己有點事情要辦,又推說曾子牧出國辦事去了。父母聽她這么說的時候明顯表情有所懷疑,但當著孩子的面他們都沒說什么,甚至主動附和她來安陽陽的心。 嚴幼微現(xiàn)在真心覺得,如果再不把曾子牧救出來,這個事情就要瞞不下去了。如果陽陽現(xiàn)在失去爸爸,那后果…… 她突然不敢去想了,電話也有些說不過去,只能重復著那幾句話安撫陽陽。電話那頭陽陽似乎感覺到了她的頹廢,突然懂事地不再鬧了,反過來安慰嚴幼微:“mama你別擔心我,我好好的,mama要多吃飯多睡覺,陽陽想你?!?/br> 嚴幼微強忍著眼淚沒掉下來,連“嗯”了幾聲后勉強說了句“mama也想陽陽”,然后就匆匆把電話掛了。她已經(jīng)有點演不下去了,當著成年人的面她尚且可以冷靜自持,但對著天真無邪的孩子,她實在冷靜不下來。 掛了電話后她抽了幾張紙巾把眼里的淚水擦掉,然后坐下來繼續(xù)等消息。房里有一臺小鬧鐘,擱在床頭柜上“咔嚓”“咔嚓”地走著,那聲音清晰而又規(guī)律,慢慢的竟讓嚴幼微煩燥的心略微平靜了一點。 但她沒去看鐘也沒看表,不知道過了多久,總覺得像是過了很久,房門突然讓人從外面打開了。孫晉揚風風火火地沖了進來,臉上明顯帶了興奮的神情。 “聶坤打電話來了?!?/br> 他只說了這么一句,嚴幼微立馬就跳了起來。孫晉揚馬上伸手穩(wěn)住她:“別急別急,先聽我說。大概五分鐘前通話就結(jié)束了,警方現(xiàn)在追蹤到了他的大概位置,已經(jīng)派了最近的一批人過去抓了,支援隨后就到,這次他跑不了了?!?/br> “確定能抓到嗎?” “應該可以,只要鎖定方位,抓他并不難,畢竟他長什么樣警方都知道嘛?!?/br> 嚴幼微蒼白臉上終于有了一絲血色:“可是怎么追蹤到他的,電話打了多久?一般時間太短應該很難追蹤到吧?” 她在這方面一點經(jīng)驗也沒有,完全是看電視里演的那樣,大概知道有個時間限制。而電視里一般警察布好局要追蹤的話,十次有十一次是追蹤不到的。這也是嚴幼微今天特別擔心的原因。既然她都知道有定位這回事情,聶坤會不知道嗎?他應該會掐著表打電話吧。 可孫晉揚卻笑了:“你是電視看多了吧,別說聶坤不知道我們已經(jīng)報警,就算知道了只要我姨父出手,他還不是乖乖的想讓他說多久他就得說多久。我姨父是什么人,一開口就把他釣住了,兩個人足足聊了十幾分鐘,這十幾分鐘別說定位他的地點,派出去的警察估計都快到達現(xiàn)場了。我怕你等得著急先過來跟你說一下,看目前這情況抓住這家伙是十拿九穩(wěn)的事情了?!?/br> 孫晉揚一說話就收不住,跟打開了話匣子似的。嚴幼微聽了半天心里不得不感嘆,曾致權(quán)還是很有兩把刷子的。因為一般人如果遇到這種情況,開口第一句話肯定是“我兒子怎么樣了”“你別傷害我兒子”之類的的屁話。但曾致權(quán)一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卻是:“我知道,你是我兒子。我一直在等你的電話,想有一天能見見你?!?/br> 他實在太懂聶坤的心思了,這話直接擊中對方軟肋,聶坤在電話那頭幾乎激動得要掉淚。于是在接下來的十幾分鐘里,兩人通過電話好好地敘了敘父子之情,曾致權(quán)從頭到尾就沒提曾子牧一個字,就跟不知道兒子失蹤了一樣。他演得相當賣力逼真,活脫脫一個找回失散兒子的激動父親。而電話那頭的聶坤顯然也是高興壞了,完全被喜悅沖昏了頭腦。 所以一直當警方趕到電話亭附近攔下他把他帶上警車后,他才如夢初醒。 所有的一切都是陷阱,所有的一切都是幻境。他依舊是個窮*絲,永遠也成不了高富帥。 嚴幼微在家里聽到聶坤被抓的消息時,忍了很久的眼淚終于掉了下來。當著孫晉揚的面她覺得特別不好意思,趕緊伸手去抹。孫晉城卻安慰她:“行啦,哭就哭吧,不用不好意思。你擔心我哥他該高興才是。對了,警方說我哥已經(jīng)救出來了,送醫(yī)院去了,你趕緊跟我上車,我?guī)闳メt(yī)院?!?/br> 嚴幼微二話不說就跟著孫晉揚走了,在車上她又忍不住追問:“聶坤這么輕易就把你哥的藏身地點說了?” “哪兒啊,剛開始他還想嘴硬呢。估計想著找不到人警察也不能定他罪。結(jié)果人警察就跟他說了一句話,他立馬全招了。” “什么話?” “警察說韓寧已經(jīng)全招了,并且說是他主使?!?/br> 嚴幼微一聽說笑了。從夏小喬那里了解的聶坤讓她明白,這個男人是不可能沉得住氣的。聽到別人把臟水全潑他身上,他肯定立馬跳起來一通指責,說出曾子牧的藏身之處也就順理成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