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神醫(yī)在吳候府犯了舊疾，也是這樣慘叫。當時我的心也是一直揪著。我還以為只是因為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今天才知道為什么當時我就那么難受。當時我不知道是什么樣的折磨能讓人那樣痛苦的嚎叫。我替他擔心，替他難過，可是今天我才知道竟然是這樣殘酷的折磨?！?/br>
    “當年他那一聲聲痛苦的嘶吼，你知道我有多難受嗎？那就像是兒子看著自己父母受苦一樣?？墒俏沂裁匆沧霾涣?，我在外面覺得自己也要死了?！?/br>
    “沒多久，你就來了。你和她真像，你們是兄妹嗎？一度我以為我是因為她才對你有所不同。我是因為薛神醫(yī)才對你的所有挖苦都容忍。當時我想也許我和你們薛家一大家子都有緣分?！?/br>
    “可是你知道嗎？相處下來我才知道我錯了，我就是忍不住想要靠近你，想要聽你和我說話，想要把你拴在我身邊。不管你是對我冷嘲熱諷，還是大喊大叫，我從未覺得難過，反而我覺得甘之如飴。”

    “我想我中了你的毒。我竟然喜歡了一個男人？你知道意識到這件事的時候，我有多震驚嗎？可是即便如此，我也舍不得離開你。”

    “那天在山坳里，你為什么不走？你為什么要回來呢？為什么給我希望呢？”

    “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嗎？其實我一直騙自己。我喜歡你，卻不能正視我對你的感情，更拿不準你的。我當時就想著，既然我舍不得你，如果我為你而死。這樣我也就不用再糾結(jié)了。而且我舍命救了你，你一定會記得我吧？那樣我不就一直在你心里了？這樣即使我走了，我也就心安了，我也就解脫了。你說是不是？”

    “可是你回來了，那一瞬間你知道我有多高興？當時我即高興又難過又害怕。我真怕那是我們最后的時光，我更怕在那樣的情況下，你有個閃失?？墒俏矣謶c幸，你回來給了我太多太多安慰?！?/br>
    “后來我們都沒事，劫后余生，我也就想著，這大概就是命運的安排吧！那就這樣吧！就讓我再貪戀一回。我守著你，我不離開，我等著你離開我。有一天，等到你遇到你喜歡的姑娘了，我等你轉(zhuǎn)身了我再走?！?/br>
    “那天見到肖青，你說當年是你解了她中的毒，你知道我多震驚！我都不敢想象到底事情是什么樣的，我不敢想。我勸自己不要想。什么都不重要，我就守著你就好?！?/br>
    “可是誰想到？當年薛神醫(yī)在屋子里痛苦的吼叫，今天你竟然也在忍受這樣的痛苦。我多心疼，你知道嗎？你一句話不能說，就只是喊叫，我多害怕，你知道嗎？”

    “我當時只想著陪著你，抱著你。不顧一切，我來了，我真慶幸我來了！我不知道為什么我抱著你，你就不再喊了，你是不那么疼了嗎？如果是的話，你知道我會多開心嗎？能減輕你的痛苦，是我最大的心愿。而我能是你的藥，是我最大的幸福。”

    “不管怎么樣，我也不管你是誰，更不管你是不是還要離開我，我只要你不疼，我只要你好好的，讓我做什么我都愿意！你醒醒好不好？我求你，求你堅強點，好不好？你一定要挺過來，哪怕你醒了就要離開我也行，你好好醒過來好不好？”

    “好！”

    “好？你說好？”

    夜玉江欣喜地重復一遍，然后把薛禮抱得更緊，隨后夜玉江才意識到自己聽到了什么？他狠狠擦了擦眼睛中的淚水，讓模糊的視線快速的清晰起來?？墒请S后他又震驚的再次擦了擦眼睛。不敢置信自己看到的東西。

    他抱著的，哪里是薛禮，分明是一個身無寸縷，滿身血污的少女。那女子的身量明顯比薛禮小了一大圈。不僅小，而且瘦。那女子眨著大眼睛看著他，長長的睫毛，像是在他懷疑的心上忽閃。

    夜玉江有一瞬間的恍惚，隨后他清醒過來。他肯定自己一直是摟著薛禮的，他肯定自己沒有睡著，他肯定薛禮沒有離開過他的懷抱。

    可是，怎么變了？薛禮呢？這個女人從哪里來？

    震驚中，夜玉江看到了她的眼睛，她的面目，竟然與當年的薛神醫(yī)頗為神似。但更像是當年夜玉江在薛神醫(yī)處與肖青一起見到的那個少女，只是比她還年輕一些。

    “你——？你——？”

    夜玉江一臉茫然，滿腹的震驚。難道那毒竟然是令人骨血重鑄？

    “傻了？”一個溫柔綿糯的女聲虛弱的傳來。

    突然夜玉江意識到一個嚴峻的問題，自己這個大男人還抱著人家小姑娘！兩個人還……

    夜玉江下意識的就松了手，四處想要找點什么東西把自己遮擋一下。可是環(huán)顧四周，哪里有一塊超過一寸大小的東西。這屋子里幾乎所有東西都是粉碎性的。

    夜玉江尋找的同時，視線難免又落在那個女孩身上，他趕緊又轉(zhuǎn)過去。夜玉江瞬間更加尷尬，手足無措的，大腦一片空白。還沒等到夜玉江緩過神來，就被一聲痛苦的*喚醒了。

    夜玉江急忙轉(zhuǎn)過去，神色緊張，剛要伸手又縮了回來。如果是薛禮在他面前，他可以毫不猶豫，可是那分明就是個女人。即便知道她就是薛禮，夜玉江也過不去心里的坎，那樣對人不尊重??！更何況，他現(xiàn)在不敢確準這個女人到底是不是薛禮，畢竟一切太過離奇。

    夜玉江還在猶豫的空擋，那女孩已經(jīng)痛苦的扭曲了臉，繃直了身子。夜玉江看著她這個樣子，心里像是被一萬只蟲子在啃噬。他不再猶豫，把她摟在懷里。眼見著她漸漸放松了自己，緊繃的身子慢慢放松，痛苦的表情也漸漸化為舒緩。

    夜玉江欣慰的笑了，他就看著她。透過她的眉眼，透過她的櫻唇，他看見了那個女人，看見了薛禮，看見了薛神醫(yī)。原來他們竟然就是她。

    “你愛的是薛禮嗎？很愛，很愛？”

    女人稍顯虛弱，卻更引人憐惜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嗯！”

    “可是現(xiàn)在我不是他，你為什么還抱著我？”

    “我——，我——”

    “你愛我嗎？”

    女人的聲音輕柔、舒緩，極具蠱惑力。夜玉江卻皺著眉頭，糾結(jié)再糾結(jié)。

    “你有點喜歡我吧！就像是你剛才說的，我都聽見了。那你有點喜歡我，是不是說明你對薛禮沒有那么愛？”

    “我——，你——”

    夜玉江被這一句話，說的幾乎站起來暴走，急的他額上的汗都下來了。

    這是什么？這不是一個兩頭堵的大坑嗎？夜玉江是個耿直的男人，在情愛上，甚至是一個耿直的男孩。這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問題，他怎么可能解決的了呢？

    “呵呵——呵呵——”

    女人雖然虛弱，但依舊是銀鈴一樣的笑聲傳來。夜玉江急的從額頭青筋暴起，到現(xiàn)在一臉懵，表情變化之快，幾乎要晃了臉上的筋。女人又笑起來。

    “逗你呢？傻樣！我這個樣子，你抱也抱了，看也看了，你要是敢二上跑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你是不是就是薛禮？就是神醫(yī)他老人家？”

    夜玉江吞吞吐吐，總算找到了話題。

    “不是！”女人沒好氣的說。

    “不是？”夜玉江傻了！整個人都僵硬起來。

    “以后，我就是我，我不是任何人。你接受不了現(xiàn)在就走！”

    “以后？那，那，那以前？薛禮？神醫(yī)？”

    那女人知道夜玉江是什么意思。她了解他，他親眼見過這些人，現(xiàn)在就讓他相信這些真實存在的人其實都是一個人，還是這樣一個小女人，一時他難以接受，想要個明確的答復，這樣他才能安心?？墒撬趺凑f呢？這些人確實都是她，可是不同的表象，內(nèi)心也是有著巨大的反差。她是他們，可也不是。

    “那是以前，以后就不是了，我就是我！”

    “你叫什么？薛百川？”

    夜玉江忽然想起了那個名字，心里像是塞滿了小石頭，咯咯楞楞的。他自己都沒意識到他嗝楞的是他們曾經(jīng)的感情，而不是那個身份。

    “呵呵，薛碧漪！”女人了然的笑了。

    夜玉江極為君子的目不斜視的看著這張臉。女人說了名字，就閉上了眼睛。那長長的睫毛，和薛禮很像吧！薛禮睡著了也是這樣安靜，完全不像醒著時那樣滿身是刺，說話都帶著鋼針。

    夜玉江想到現(xiàn)在懷里的女人畢竟與薛禮不同，她曾有著那么多身份，那自己今后要如何？她會如何？夜玉江亂糟糟的。然后又壓下了那些亂七八糟的心思。

    忽然，夜玉江感覺到了，原本兩個人有點發(fā)涼的身子竟然越來越熱。夜玉江大吃一驚。

    “你，你是又難受了嗎？你怎么樣？醒醒??？”

    可是沒有回答，夜玉江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么辦，又不敢放下她。只好傻呵呵的干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