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一封戰(zhàn)帖
在九黎將士看來,白無匪就是導(dǎo)致征伐失敗的叛徒,至于他原來就是正道的人,這點可不會有人注意。于他們而言,白無匪是真身,白庸才是化身,相比讓敵人打入內(nèi)部而終極,自家人叛變更容易接受。 計帷幄道:“你救了他們,他們不會有半分感激你,只會更加怨恨。再看看我,說實話,在我的計劃中,原本是要犧牲不少士兵的,他們的性命不過是我手中的籌碼,但就算如此,事后他們?nèi)砸獙ξ腋韫灥隆_@世上是有許多事是能名利雙收的,做一些既能討好別人,又能愉悅自己的事,喝了仍不為呢?” “世上的存在是恒定的,有人得利自然有人吃虧,但人心尚利,人人向著得利,這樣就破壞了平衡,既然大家都不愿意做吃虧的人,就由我來做吧?!?/br> “世上有那么多人得利,憑什么吃虧的非得是你?” “世上有那么多人吃虧,憑什么我不能吃虧?” “要把自己現(xiàn)在走的路妄想成通往未來夢想之路的話,那當然是你的自由——不過大多數(shù)的現(xiàn)實都并非如此,其真相是,這只是通往過去的一條直路,而人只不過是沿著這條路逆行而已。更甚者,若是你不小心回頭看的話,也許還會被帶走本心,這是一條極端嚴格的單行道。” “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變成了路。過去的路也好,未來的路也罷,崎嶇的路,平坦的路,其實都是人走出來的,哪怕是從未有人走過的荒野,也同樣可以開辟出一條路來?!?/br> “真是一個倔脾氣?!庇嬦♂⒎艞壍?,“到了這份上,我也不認為言語能夠勸解你什么,畢竟語言的力量都是軟弱的,或許該讓你吃點苦頭才行……要讓你被動的吃點苦頭還真不容易,你這樣的人,一旦失敗結(jié)果就是墜入無底深淵,但愿你能一路順風(fēng),可別被自己的理想溺死。當然了,失敗了也別怨天尤人,別將錯誤都推給世界?!?/br> “哈,放心吧,我對理想的愛已經(jīng)到了為之獻身的程度。所謂不愛江山愛美人,愛可是連國家都能夠毀滅的力量啊。不過,我和過去的那些執(zhí)政者們不同之處在于,絕對不會把亡國的責任怪罪在美人的身上——因為我才是那個傾城傾國的美男子?。 ?/br> 白庸故作自我迷戀的模樣,眼光注視著遠方,滿飲一杯酒。 前一刻還在嚴肅的討論理想和哲學(xué),下一刻就變成搞笑,這樣的思維計帷幄也有些跟不上,啼笑皆非道:“不符合性格的臺詞少點說,平白破壞了氣質(zhì)?!?/br> 白庸正想調(diào)侃幾句,卻見卓鳶朝自己走來,于是詢問有什么事。 她開口道:“我是來請辭的,眼下最大的威脅已除,多我一個也并沒有太大的幫助。而且,刑無私師兄的論罪會馬上要開始了,我得回去替他辯護?!?/br> “既然如此,我也不多挽留,感謝卓姑娘一直以來的幫助,如果有需要的話,我也會去參加刑前輩的論罪會,作為證人替他辯護,論口才還是很有自信的?!?/br> 眼前臺面上的戰(zhàn)力,戲無涯、布施、齊無憾、任之初、洛紅塵、冼凡心、俞子期,再加上白庸跟計帷幄,壓制元墟教是沒有困難的。 “我想是用不著,法門的刑法長老可不像外人謠傳的那樣不講人情,刑師兄受人控制,身不由己,頂多是關(guān)一些時日的禁閉。當然,我非常歡迎白少俠到法門來做客,誠心掃榻以待?!?/br> 說話時她只看著白庸,完全無視了一旁的計帷幄,這位不甘寂寞的人連忙道:“誒,難道你就只歡迎白君龍嗎?好歹是一起并肩作戰(zhàn)共患難的戰(zhàn)友,姑娘是真絕情還是對計兄有偏見,如果只是誤會的話,在下請求辯解?!?/br> 特意裝作視而不見,沒想到還是被纏上,卓鳶十分明顯的表現(xiàn)出了不耐煩:“你我之間沒什么可辯解的,道不同,不相為謀,無關(guān)乎偏見。你若是以客人的身份前來法門,我同樣會盡地主之誼?!?/br> 他對白庸說話時雖然也沒有露出笑容,可語氣平緩柔和,此時開口卻冰冷好似傀儡一樣,拒絕的意思表露無遺。計帷幄自討沒趣,也就不再挑逗,他又不是一個喜歡死纏爛打的人,而且也沒有對卓鳶起心思。 “我這便告辭了,恭候白少俠大駕光臨?!弊盔S敬了一杯酒,然后就離開了。 計帷幄拍著白庸的肩膀,嘿嘿道:“這小妮子八成是看上你了?!?/br> 白庸不以為意:“理念相同,相互欣賞罷了,別侮了姑娘家的名節(jié)。” 酒過三巡,宴會氣氛正酣,白庸找了個由頭,將閻無辜約到庭院中。 策無遺在閻無辜離開前,小聲提醒道:“別管對方說什么話,都不要放在心上,全部打馬虎眼糊弄過去,什么也別答應(yīng)。” 閻無辜點點頭,來到庭院中,此時已是深秋,天氣微涼,嵐煙輕漫,紅色的楓葉隨風(fēng)飄零,鋪成一地的紅毯。 兩人并肩而立,誰也沒有說話,看似都在欣賞眼前美景,就不知心中是否也如這番美景般寧靜。 這時,遠方飄起了一只風(fēng)箏,垂著一根線,高高飛起,隨風(fēng)舞動。忽然風(fēng)力變強,扯斷了絲線,風(fēng)箏脫離控制了,在風(fēng)中肆意自由的飛舞了一番,之后風(fēng)力減弱,它就掛在了一棵大樹上。 白庸開口道:“閻教主,看到那棵樹上的風(fēng)箏嗎?你對它有什么想法?” 來之前沒料到對方會說這樣的話,閻無辜斟酌道:“層層的束縛,不得解脫的困境?!?/br> “風(fēng)箏被絲線束縛的時候能夠高高的飛在天空中,擺脫了束縛,獲得了自由,反而墜落枝頭,變得無法動彈了。閻教主不覺得這很有意思嗎?有了束縛反而能飛得更高,脫離了與他人的聯(lián)系,想獨立卻往往墜落得更深。人也跟這風(fēng)箏一樣,容易被所謂的自由、夢想、追求而迷惑,拼命的掙脫束縛,向天飛去,想要凌駕天空之上,但結(jié)局卻只是摔得更重罷了。” 閻無辜知道對方在比喻著什么,但他裝傻道:“隨風(fēng)而起,風(fēng)停而墜,這是屬于它的命運?!?/br> “難道困在樹上并非它的命運?” “我沒否認,但它遇見了我,我就能改變它的未來。” 閻無辜隔空打出一掌,掌氣一震,風(fēng)箏脫離樹枝,接著掌氣向天沖去,越飛越高,直到看不見。 白庸沒有出手阻攔,而是道:“縱然此刻風(fēng)箏能高高飛起,凌駕云霄,但最終仍要落地蒙塵,它的命運并沒有被改變,只是被迷惑了。你若是不管它,它會繼續(xù)被困住,趕到下一個人來或是永遠留在那里,這都是它的命運?!?/br> “再強大的王朝也有更替的一日,再高遠的風(fēng)箏也有墜地的一刻,這本就是命運的一環(huán),但王朝畢竟存在過,歷史會留下它的足跡,風(fēng)箏所求也并非是永遠的飛行,只要能飛躍九霄,在蒼穹中留下它的足跡,這便足夠了。” 白庸沉默了一會,隨即搖頭道:“閻教主何其殘忍,風(fēng)箏畢竟是死物,就算墜地也無妨,但人之生命若因你的干涉而導(dǎo)致敗亡,那又如何?” 閻無辜沉默不語,眺望著遠方的天際,那里有一顆黑點在快速的墜落。 “我本沒有資格對閻教主的理想做出指責,畢竟那是屬于你個人的理想,但是為了個人的理想,難道就可以將其他人的生命視為賭注嗎?還是說,在閻教主看來,風(fēng)箏與人意義上并無差異,他們也不過是一顆顆的棋子而已,只要能增加勝利的可能,就可以隨意的擺弄他們的命運?!?/br> 閻無辜依舊沒有回話,只是閉上了眼睛。 這時白庸自嘲道:“說起來我這也是欺善怕惡,因為知道閻教主是個重情重義的人,才會想到用這樣的話來動搖你,如果閻教主真是一個將人命當做棋子的絕情者,我反而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選擇交戰(zhàn)。最勉強的和平亦勝過最正義之戰(zhàn)爭,難道真的沒有可能嗎?教主要發(fā)展元墟教,我等并不會阻攔,只要遵守正道盟定下的規(guī)矩就可以了,以教主的為人,相信也能約束門人不為惡?!?/br> 神洲上本就殘留有許多的魔教門派,雖然都是中小門派,但只要不是修煉的旁門左道,恪守本分,正道盟也不會趕盡殺絕。元墟教所犯的罪過在于,他舉起了要振興魔道,顛覆正道的大旗,而且人多勢眾,并非隨意信口開河。 這就像朝廷對待民間邪教一樣,如果只是兩三個鄉(xiāng)野村夫的組織,那自然不會放在眼里,可如果教眾上萬,還喊起了要改朝換代的口號,那就不得不視作叛亂,發(fā)動大軍進行剿滅,因為這已經(jīng)是大義之爭了。 “……這是我的命運?。‘斈晡颐啥鲙焸鞴r,就已經(jīng)發(fā)下了誓言,接下了這一義務(wù)。若沒有恩師,就沒有現(xiàn)在的我,人生在世,總有一些不得不為之事?!?/br> 閻無辜內(nèi)心反復(fù)掙扎,最終仍是做出這樣的回答,白庸便已明白,對方心意已定,不會更改,繼續(xù)勸說下去也是毫無意義。 “既是如此,我有一提議,對教主而言有益無害,既可避免讓他人傷亡,又能挽回貴方的劣勢?!?/br> “愿聞其詳?!?/br> 白庸拿出一封戰(zhàn)帖遞給對方:“這是我?guī)熥鹣碌膽?zhàn)帖,無需他人插手,一戰(zhàn)決勝未來走向。教主若勝,池州之事正道盟不再插手,全部讓給元墟教。教主若敗……” “我若敗,必定解散元墟教,讓他們卸甲歸田?!遍悷o辜接下戰(zhàn)帖,承諾道。 “三日后,問鼎峰,一決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