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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又連續(xù)三次觸發(fā)警報。 這下教練徹底怒了,把隨身的記錄本往地上一摔,邊朝這邊走邊吼:說多少遍了!要你眼觀六路,你看我干嘛! 后來丁小柔也沒想明白自己當時為什么要這樣做:她腦子里有個聲音在狂叫,啊啊啊,快離開這里好嘛,簡直太丟人了!然后她轟起油門,車子噌地就躥了出去! 教練反應(yīng)過來時,車子已經(jīng)開出去老遠。 橫沖直撞中,丁小柔一邊揮手一邊大叫,讓開,讓開! 場地上眾人紛紛躲避,這突如其來的驚嚇讓整個駕校沉悶的氣氛瞬間飆到了高潮。 丁小柔腦中一片空白,所有駕車步驟都被拋到了九霄云外,反倒是這些年的一幕幕開始在眼前重現(xiàn)。 她不止一次聽人說,人之將死,眼前會像過電影一般,重現(xiàn)一生中重要的時刻。 她覺得自己這次大概真的要掛了,心里不免有點不舍和悲傷:應(yīng)該穿上那雙最貴的高跟鞋上路的。 銀行卡密碼還沒告訴杜麗麗,雖然幾乎沒有存款。 舅舅的生日禮物也沒準備好。 越想越煩,丁小柔想,還是掛了吧,活著有什么好。 車子已經(jīng)搖搖晃晃開進了停車場,勁頭更猛了。 再一次,熟悉的感覺瞬間席卷全身,身后人群的噪雜和教練聲嘶力竭的叫喊聲漸漸模糊飄遠,好像來自另一個飄渺的時空 丁小柔脖子后仰,癱在駕駛座上睡了過去! 在最后清醒的那個瞬間,她眼前出現(xiàn)的是王特那張臉。 隨后嘭地一聲巨響車子追尾了。 第二章 一家三口 早上7:00,丁小柔準時醒來。 這是個看上去十足少女的房間,墻頭掛著一串照片,全部是丁小柔不同季節(jié)在同一顆銀杏樹下的照片。 她掙扎著坐起身,脖子還在痛著,盡管戴了頸椎牽引器,扭動時依然有如針扎,像是一隊螞蟻在神經(jīng)上搬運東西。 她摁了摁肚子,那里在咕咕響著,于是趕忙下了床,趿著拖鞋往臥室外沖。 來到洗手間門口,就聽到里邊傳出鄧麗君甜蜜的歌聲。 她拍拍門,舅舅,您還要蹲多久? 里邊傳出杜麗明溫柔的聲音,剛開始。 您能不能抓點兒緊?我這快不行了。丁小柔皺眉。 不行呢。杜麗明的回答依舊溫柔。 丁小柔只得轉(zhuǎn)身,看著斜對面的主臥,那里面住著這個家里的女王。女王的地盤不是隨便能進的,女王的獨立衛(wèi)生間更不是隨便用的。況且女王有起床氣,幾十年如一日的大,丁小柔想想還是算了,看能不能憋回去。 咕咕聲再次作響,丁小柔腹內(nèi)有如翻江倒海,管不了那么多了,她決定硬闖。 于是走上前,狂敲門。 屋內(nèi)傳來腳步聲,不用想,就知道女王清早的第一把火被點燃了。 不用說,第一句話肯定是,想死?。?/br> 果然,門開了,杜麗麗穿著長款絲綢睡衣,臉上敷著面膜,一聲大吼:想死?。?/br> 與此同時,廁所里的杜麗明打了個哆嗦。 丁小柔一把抱住杜麗麗,調(diào)動起所有感情,用帶著哭腔的聲音說,媽,我做了個噩夢,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杜麗麗原本涌出喉嚨的責(zé)罵,一下都消停了,她最怕女兒這樣,也最怕安慰女兒,你夢見什么了? 丁小柔松開母親,邊朝著衛(wèi)生間移動,邊假裝抽泣,說來話長我上個廁所慢慢跟您說! 丁小柔一頭鉆進去,順帶把門鎖上。 杜麗麗在外邊氣地直跳腳,死丫頭,再騙我試試! 十五分鐘后,三口人在餐桌前聚齊。 杜麗麗雙手抱在胸前,眼中余怒未消。 丁小柔大口往嘴里塞著油條,假裝沒看見。 杜麗明倒了杯牛奶,丁小柔伸手剛要接過來,準備說聲謝謝舅舅,就聽到杜麗麗開口了,不給她喝! 丁小柔瞬間把手指縮回去,杜麗明的杯子在空中劃了道優(yōu)雅的弧線,又繞回自己嘴邊,把牛奶喝了。 為什么要學(xué)車?杜麗麗問。 我夢見自己在學(xué)車。媽,您聽過一句話嗎?丁小柔邊說邊想著該怎么對付女王。 杜麗麗瞥了她一眼。 夢里夢到的人,醒來后就要去見。丁小柔說的一本正經(jīng),還帶點兒深情。 見杜麗麗沒明白,她又接著說,同樣,夢里夢到的事,醒來后就要去做。 杜麗麗的火徹底引著了,騰地站起身,難怪昨兒我夢見你了。夢里夢到討厭的人,醒來后我得打她! 丁小柔趕緊往舅舅身后躲。 杜麗明自然是向著丁小柔的,于是勸,姐,慢慢說。 杜麗麗瞪了他一眼,杜麗明又一哆嗦,他把丁小柔往外推了推,這么熱的天兒,別往我身上靠。 杜麗麗恨鐵不成鋼地一拍桌子,要我說你什么好呢! 一聽這話,其余兩人頭都大了,這是杜麗麗的經(jīng)典開場白,一旦說出這句話,后邊會有連綿不斷的長篇大論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