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路平背著小燭下山，往日他走這山路健步如飛，現(xiàn)在背上背了心愛之人，更得萬分小心。小燭抱著他的脖子，伏在他寬闊背上，安全感十足，便昏昏欲睡起來，時不時和他說幾句話，問他走到哪了，或是幫他擦擦汗。不知走了多久，兩人終于快下山了，忽然聽到身后傳來大黃的吠叫，它才幾個月，叫起來不如老狗洪亮，十分好認。

    兩人一齊轉(zhuǎn)身，便看到一個黃白相間的毛團朝他倆奔來，到了荊路平腳下，扒拉了幾下他的褲腿，便唧唧歪歪地翻身躺下，要主人揉它的肚皮。

    “是大黃！”歸小燭驚奇道。

    不遠處枯黃的灌木叢動了動，從后面走出來一個人，正是灰頭土臉的荊懷野。他平時只束發(fā)，還未加冠，對上山的路又不熟悉，被靈活的大黃帶著鉆了好幾個樹叢，身上的衣服都弄臟了。

    “懷野，你怎么來了？”荊路平亦是奇道。

    “我見你們遲遲不歸，心里擔(dān)心，便讓大黃嗅了你們的衣物上的氣味，帶我上山找你們。”荊懷野見二人無事，松了口氣，又發(fā)現(xiàn)歸小燭被哥哥背著，一顆心又懸了起來，問：“她怎么了？摔到了嗎？”

    歸小燭見荊懷野眉頭緊皺，不知是在關(guān)心她還是要責(zé)怪她，不論是哪種，她都略感心虛，忙語氣輕快地回答道：“只是扭到腳了，沒什么大礙。”

    荊路平與她對視一眼，微微一笑。荊懷野適時地挪開目光。不知為何，這二人上山一趟，感情似乎更好了，甚至令他感到有種插不進去話的尷尬。

    大黃似乎聞到點什么，非要去舔荊路平的手，荊懷野只當它是餓了，摸了摸它的頭，說：“大黃，咱們回家吧?！?/br>
    回到家，本還不到吃晚飯的時間，但是荊路平和歸小燭中午只草草用了點，荊懷野又沒來得及吃，所以現(xiàn)在就開始做飯了。

    荊路平心里開心，恨不得使出渾身廚藝做好吃的給小燭，先是炒了一道拿手的干煸兔rou，又做了蘑菇干炒rou和豆腐丸子湯。荊懷野喜潔，一回來便洗頭洗衣。過了半個時辰，荊路平正在給最后一道湯調(diào)味，忽然荊懷野頂著一頭濕發(fā)就進了廚房。

    “怎么了懷野，餓了嗎？飯很快就好?！?/br>
    荊懷野走到哥哥面前，攤開手掌，上面赫然是幾枚荊路平包袱里的兔子套。荊路平這才想起來，今天他們在山上耽誤不少時間，又……他便忘了這回事了。

    “你們今天，在山上干什么了？”荊懷野多次疑惑迭加在一起，終于忍不住問出口。

    “也沒什么，”荊路平一時不知如何作答，搪塞道：“就是看看風(fēng)景什么的?！?/br>
    “好吧。”荊懷野也不是刨根問底的性子，正要轉(zhuǎn)身出去，卻被自己哥哥叫住了。

    “懷野，你等等。”

    廚房空間本就不大，荊懷野又占去一半，荊路平長手長腳的還拎著個鍋鏟，略顯局促?！拔夷軉柲阋痪?，你，你喜歡小燭嗎？”

    “我為何要喜歡那個女人？”

    荊路平松了口氣，“那就好?！豹q豫了片刻，還是決定對自己的親弟弟和盤托出：“小燭失憶后，一直將我錯認成她的夫君，我和她說過，但她不信，我也便由著她了……但是我一直覺得愧對你，覺得自己占了你的位置?？墒牵袢瘴液退ッ餍囊?，她說只喜歡我一人，我心亦是如此。懷野，若是你不喜歡她，那是最好的了?！?/br>
    荊懷野從沒覺得一頓飯吃得如此味同嚼蠟。

    一開始，被媒人撮合，嫁給歸小燭，荊懷野是不愿意的，便用自己年齡還小為借口，與她約定好等自己年滿十六再行嫁娶之禮，以此來拖延時間，為自己尋求考進縣學(xué)的機會，將來謀個好差事，那時再將哥哥接進城里享福；后來，那女人當街斗毆，說是摔壞了腦子，失了記憶，性情大變，不再糾纏他、對他動手動腳，他還覺得是好事一樁；甚至在發(fā)現(xiàn)她開始親近自己的哥哥后，也不以為意，只想趕緊把書讀爛，早日登科?？墒乾F(xiàn)在，為什么當哥哥告訴她，那女人說，只喜歡哥哥一人時，他卻覺得滿腹內(nèi)臟如同被絞在一起般難受呢？

    歸小燭本就餓得饑腸轆轆，看到滿桌豐盛菜肴，更是滿眼放光，還未凈手便拿著骨頭偷吃了一塊兔腿，荊路平也不責(zé)怪，眉眼彎彎地去絞了塊毛巾替她把指尖油膩擦去。

    她吃得正香，卻發(fā)現(xiàn)對面坐著的小舅子不但鮮少下筷，目光還頻頻朝她臉上掃。她摸了摸自己的頭發(fā)，恍然大悟道：“你是在看我的簪子嗎？今日我的頭巾丟在山上了，便隨手用它來挽發(fā)，蠻好用的，謝謝你?！?/br>
    荊懷野干巴巴應(yīng)了聲“嗯”。歸小燭自詡經(jīng)過幾個月的相處，也算摸清了這小子的古怪性情，見他反應(yīng)平平，便起身夾了許多rou到他碗里，表現(xiàn)出長嫂如母的慈愛：“多吃點，你今天中午都沒吃飯，肯定餓壞了，小孩子最禁不得餓，這道湯鮮美下飯，我給你盛點？”

    殊不知她越這樣，荊懷野越是覺得如坐針氈，但又不能表現(xiàn)出來，只得飛速將碗里小山般的菜和飯吃完，又沒滋沒味地喝了一整碗湯，才回了房。

    今日家中連大黃都加餐不少，吃得肚腹?jié)L圓，橫躺在狗窩里消食。這狗窩是小燭讓荊路平在編筐子時順手編的，再用干草、陳年老棉花和不穿的舊衣服一堆，弄得舒舒服服、暖暖和和的，讓大黃在寒冬臘月里也能睡個好覺。

    歸小燭洗漱后，剛上床，卻見荊路平端著盆熱水進來了。

    小燭的雙腳被他按進水中，輕輕搓洗，她被溫度正好的熱水泡得通體舒泰，疑惑道：“夫君，這是干什么？”

    荊路平解釋道：“你的腳踝要先冷敷，再熱敷，這樣才好得更快?！?/br>
    他半跪在地上，用手心給小燭揉腳腕。歸小燭很是受用他這番體貼小意，用另一只濕淋淋的腳去踢他膝蓋，“荊路平，你怎么對我這么好?！?/br>
    荊路平剛要張嘴說什么，便喘息一聲，止住話頭——原是小燭的腳從他膝蓋滑過，一路往上，隔著褲子踩住他胯下鼓鼓囊囊那團，甚至還得寸進尺地加重了力度碾了碾。

    感受到那物逐漸抬頭，小燭剛要收回腳，卻被荊路平攥住腳腕，強硬地按在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