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天亮還是天黑

    201八年9月10日，凌晨四點。

    白深深如同往常一樣醒了過來，她早就養(yǎng)成了到了凌晨四點就會睡醒的習慣，然后會一直看到太陽升起，看到天亮才會又睡覺。

    她看了看旁邊，發(fā)現(xiàn)她的頭枕在男人的臂彎之下，男人的睫毛很長，安靜的睡著。

    這個男人，是他第一個男人，可笑的是她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這個男人是干什么的，甚至連這個男人叫什么她都不知道。

    她痛恨這樣的感覺，甚至痛恨這樣的自己。

    她看了看外面的天，應該快天亮了吧。

    忍者胃里攪一樣的疼痛，她緩慢的動著腦袋，想要將腦袋從男人臂膀里拿出來。

    這時候，男人睜開了眼睛：“醒了嗎？”

    白深深微微的皺了皺眉：“嗯。”

    男人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凌晨四點二十二分。

    男人的英俊的臉湊了過來，聲音很好聽很有磁性：“餓了嗎？”

    白深深略微驚訝：“有點兒困，再睡會兒?！?/br>
    順帶，她將腦袋挪離了男人的胳膊。

    男人嘴張開了一條細縫，又合上了，收回了手臂，眼珠子晶瑩剔透閃著光，看著白深深，許久后：“好，我也困了?！?/br>
    他背轉(zhuǎn)過了身體。

    白深深沒有睡，眼睛虛瞇著，時不時看看外面的漆黑的天空。

    當天空出現(xiàn)第一縷金色，白深深笑了笑。

    隨即，很小心的爬了起來，這次沒有驚動男人，她躡手躡腳離開了這家酒店。

    男人醒了，發(fā)現(xiàn)身邊早就沒有人了。

    他打通了黃秘書的手機。

    黃秘書正在睡夢之中，被嘟嘟嘟的聲音給吵醒，一看是老板打來的，趕緊接聽了電話。

    對面：“黃秘書昨晚上你給我找來的女孩，現(xiàn)在把她的詳細資料發(fā)到我郵箱里?！?/br>
    黃秘書剛睡醒，大大咧咧笑道：“老板你感興趣了？不是說不喜歡這種貨色么？嘿嘿嘿！不過這種在高級會所的女人配不上老板你呀！”

    “你還想不想來上班了?！蹦腥说脑捳Z冰冷陰沉。

    黃秘書瞌睡這下子徹底醒了：“我錯了老板，你別不要我，不然我就得討飯吃了啊！你想知道那個女孩資料啊，我有??！現(xiàn)在就找一份最詳盡的傳給你！”

    半個小時后。

    男人收到了郵件。

    性命：白深深

    年齡：二十一歲

    學歷：海市設計學院/?？?/br>
    家庭狀況：父母離異，有許多后爸

    在校期間所得獎狀：無

    （注：在校期間經(jīng)常翹課做兼職，與老師同學關(guān)系冷淡，但是她每次都能過專業(yè)課。這次在高級會所是用二十萬買的第一次，再加上在本公司‘巢裝飾公司’實習名額。）

    來自老黃的特別標注(*^▽^*)老板以后去公司就能見到她了呢(*/＼*)遁走！

    這個老黃！

    男人哭笑不得，然后目光再次落在郵件上，嘴微微上挑，看著窗外：“白深深么？”

    ———————

    白深深是打出租車到家的，這是她這個月做過的最奢侈的事了。

    又要回去了。

    “啪嗒啪嗒、”

    白深深的腳步聲在樓梯間回蕩，光線昏黃，甚至兩邊貼滿了小廣告，治牛皮癬、開鎖、專業(yè)治療梅毒……

    “?。　?！”

    凄厲的尖叫聲回蕩在樓道間。

    “臭婆娘，叫這么大聲怕別人不知道??？”一個粗狂兇厲的男聲接踵而來。

    這聲音，是那個男人……是她mama的男朋友。

    又出事了么？

    白深深冷笑一聲，不緊不慢的走了回去，進到屋內(nèi)，光亮著的，黃色的光線很暗，很微弱。

    房間墻壁都貼滿了舊報紙，昏黃的燈光讓墻壁上的舊報紙越發(fā)發(fā)黃，房子很小，十平米，僅僅只有一般房子的一個主臥室大小。

    而正是這個小房間，要住下三個人。

    頭發(fā)亂糟糟的女人坐在地上，她穿著一條紅色的裙子，這條裙子剪裁做工都很好，女人不算是瘦，但是卻將她的身形包裹得凹凸有致，這裙子顯然價值不菲。

    女人是白深深的mama，葉小紅。

    男人很健碩赤著上半身，小半身穿著一條便宜的尼龍大褲衩，站在葉小紅面前拿著鞋，喘著粗氣，瞪著葉小紅。

    白深深叫男人陳叔叔，原名似乎叫做陳圓從。

    葉小紅和陳叔叔都發(fā)現(xiàn)了白深深回來了，陳圓從看了眼白深深，又收回了目光，舉起鞋拔子朝著葉小紅身上抽上去。

    “啪！”

    葉小紅小腿上又多了一條淤紫，現(xiàn)在她整個身體裸露在外的部分都青一塊紫一塊。

    陳圓從在抽了一下后，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他停了下來。

    葉小紅趕緊一個縮身，撲在白深深腳邊：“女兒快救救媽救救媽。”

    陳圓從罵道：“混賬女人，拿了老子半個月的工資就買了條裙子！今天不給我吐出來不要想走！”

    葉小紅似乎很有道理：“我哪個朋友不是屋里男人賺錢買好衣服的？跟了你，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難道你不應該給我買嗎？”

    陳圓從又捏緊鞋拔子一巴掌揮過去，瞪著眼嘴里咬牙切齒怒罵：“買！買個屁！我讓你買！你還有理了！”

    “啊！女兒女兒救我！你叔叔要打死我??！”葉小紅嚇得大哭，抱住了白深深的腿。

    “呵！”白深深閉了閉眼，張開眼，一雙眼睛平靜幽暗得可怕：“夠了！！多少錢，我過兩天給你?！?/br>
    “好！”陳圓從說完，利落干脆的收回鞋子，穿上衣服甩門出去。

    葉小紅站了起來，她朝著門口罵道：“死男人！沒有用的男人！賺不到錢，我當初就不應該跟了他?！?/br>
    “呵！”白深深冷笑，話語冰冷得滴水，“你這個月買了多少件昂貴的衣服了？”

    葉小紅面色一秒鐘從怒氣變了，變得笑容滿面，臉上都出現(xiàn)褶子：“女兒，你媽我窮了大半輩子了，難道不應該對自己好點兒買衣服嗎？”

    “所以我就要努力賺錢，來滿足你永無休止的欲望……？我爸當年就是這么跟你離婚的?！卑咨钌钅樥f得越來越紅。

    大學期間，這個媽去學校給她申請了助學金，沒有給她一分生活費，還每年都把她的助學金拿去揮霍買衣服了。

    人家在學校好好學習，談戀愛化妝逛街，而她每天要做三份兼職，累成了狗才剛剛把學費交上。也正是因為翹課，專業(yè)知識勉強跟上，沒有關(guān)系沒錢出來根本找不到工作。

    她一次次的告訴自己，是她的錯，如果她能夠再聰明一些，更會賺錢，就不會這樣……不過不知道為什么她就是忍不住，忍不住想哭……

    葉小紅面色變了：“給我閉嘴，白深深我是你媽。你必須給我拿兩千塊出來，讓我把錢還了?！?/br>
    “哈哈哈！”白深深大笑，諷刺道，“是你欠隔壁黃叔叔的兩千塊，你們不是背著陳叔叔勾搭在一起了嗎？怎么他還是要找你要買衣服的錢呢？”

    “啪”一聲，葉小紅掄起巴掌扇到了白深深臉上。

    白深深愣了愣，轉(zhuǎn)身朝著門那邊而去。

    葉小紅急了：“淺淺，要是我再不還給黃叔叔，他要跑到家里邊兒來鬧，到時候你陳…叔叔知道了肯定要打死我！你就忍心看你媽死嗎？”

    淺淺，她還知道我的小名叫淺淺。

    真是可怕又可悲的女人！

    這個媽可知道，為了幫她還錢，她的淺淺。

    被逼出賣了自己！

    賣得‘一文不?！?！

    而且最可悲的是，她竟然覺得賣得值得！

    她竟然覺得很值呢！

    哈哈哈！

    “彭！”門應聲而關(guān)。

    白深深離開了這間房子，白色的背影單薄得可怕，甚至搖搖欲墜風一吹就能倒下，但是她的腳步異常堅定速度很快。

    她恨這個讓她充滿了不堪回憶的房子，她恨這里，恨這里的一切，她要永遠離開這里！

    找了間破破的小旅館住了下來。

    “叮咚！”

    手機響了一下，白深深看了看是銀行卡的信息，已經(jīng)有二十萬打入了賬戶。

    現(xiàn)在這是她唯一做對了的一件事了吧，呵呵！她無聲地找了周圍最近的一家銀行卡機轉(zhuǎn)了兩千塊給那個女人，幫她填補上空缺。

    沒過一會兒“叮咚！”

    手機又響了起來。

    是會所王姐發(fā)來的短信。

    “親愛的你表現(xiàn)得很好，那邊金主放出話，你明天去‘巣裝飾公司’填寫入職表，直接跳過實習期轉(zhuǎn)正式員工。”

    白深深干裂的嘴唇輕輕的笑著，一雙眼里閃著淚花。

    也許，也許天真的該亮了吧。

    也許，真的該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