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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咸魚寵妃一路躺贏在線閱讀 - 第7節(jié)

第7節(jié)

    宗朔擺手笑起來,“哪就這么嚴重了?何況朕召謝才人,也沒那個意思。就是覺得她好玩,朕看公文看得頭疼,傳來說兩句話罷了。這事最多是湊巧,林修儀何等脾性,你還不清楚?自東宮起,她就一貫的謹慎溫和,最是小心,若非如此,朕也不會輕易給她面子。”

    顧言薇知道這事和皇帝說不通,不再糾纏,只沖宋尚儀道:“你先同陛下說說謝才人的事吧?!?/br>
    宋尚儀稱是,這才將事情原委又向皇帝復(fù)述了一番。

    宗朔沒料想謝小盈竟是這么心大,非但不哭不鬧,居然還稱贊自己與皇后的感情?他愣了片刻,轉(zhuǎn)瞬也是大笑起來,“不錯不錯,謝才人說得很是,朕與皇后自然是鶼鰈情深、神仙眷侶。民間當真如此傳聞?”

    顧言薇被皇帝笑得臉都有些發(fā)紅,“民間事,尚儀如何知道?陛下真是荒唐,這樣的事還要追問?!?/br>
    “看來下次南巡,朕非要帶上皇后一起不可。”宗朔登基后,面對的是先祖兩代留下近乎狼藉的江山。征伐外敵、抵御侵侮說是理所應(yīng)當,但是中原幾朝對戰(zhàn),難得一統(tǒng),本就民力虛弱。再生戰(zhàn)事,愈加民不聊生。江南文人大族原就看不上他們有胡族血統(tǒng)的大晉皇室,春秋筆法的渲染下,百姓怨聲載道,很有不順之心。成元五年,宗朔決意南巡,就是有心籠絡(luò)一番南方士族,施恩安撫,再摸一摸南邊官員的底細,早晚準備肅清官場。宗朔單是維護國本、削弱世家在民間的影響,就足夠竭力,哪還敢深想自己的名聲?

    眼下突然得知,民間居然還有對自己和皇后感情的美好傳頌,宗朔不免有些驚喜。他握住顧言薇的手,重重道:“百姓既能看見朕對皇后的心意,想必也能知道,朕對他們更是關(guān)切愛護。”

    顧言薇沒想到謝才人幾句話,竟能讓宗朔想得這么深遠,一時有些接不上來。

    她自己出身望族,便是嫁入東宮前,也不怎么了解坊間言論。她低頭有些訥訥,宗朔察覺,倒不為難她,反而很溫柔地捏了捏顧言薇手指,帶開了話題,“謝才人這樣說,勢必很尊崇你。她年紀小,你往后多照顧一些,林修儀的事,是朕思慮不周了。改日你以朕的名義賞賜點東西下去,算是安撫她吧?!?/br>
    轉(zhuǎn)回到內(nèi)宮事上,顧言薇總算表現(xiàn)出一貫的游刃有余,她柔聲開口:“是,謝才人確實年紀不大。所以剛剛臣妾和宋尚儀還在憂心……經(jīng)過了昨日的事情,謝才人竟能對林修儀所為毫不在意,而且心情爽朗,甚至做出這般表態(tài)。臣妾和宋尚儀都覺得,只怕謝才人如今……還太懂這男女之情?!?/br>
    經(jīng)皇后這樣一提醒,宗朔倏然想起了先前在垂絳湖偶遇謝小盈那次,彼時他還與豫王感慨,這個年紀的小娘子,哪有只愛無情山水的道理?無論如何宗朔也不會料到,歸根結(jié)底,竟是因為這小丫頭還不懂“有情人”的意味。

    宗朔心情不知不覺就有點復(fù)雜。

    一個不知心動的少女,落在他的深宮。

    而那把開啟愛慕之盒的鑰匙,恰恰就掌握在了他的手中。

    見宗朔沉吟不語,顧言薇便猶自道:“臣妾想著,宮中女官俱是未婚配的。想要提點謝才人,恐怕須得到太妃們那邊,尋個有年紀、曉事了的嬤嬤,請來教導(dǎo)謝才人一下?!?/br>
    這事其實本不必回稟宗朔,但皇帝既傳召過謝小盈一次,指不準什么時候便會再起念頭。顧言薇想著與宗朔知會一聲,先把謝小盈教清楚了,再侍奉御前,免得屆時鬧出什么荒唐事。

    可誰知,宗朔聞言,卻擺了擺手,有些心不在焉地說:“不開竅,也挺好?!?/br>
    ……

    延京的冬日實在有些難捱,才剛吹了幾日凜冽大風,沒覺著暖和幾天,便又下了場毫無預(yù)兆的雪。

    謝小盈抱著發(fā)溫的湯婆子從夢寐里醒來,窗外天色昏黑,卻隱隱能瞧見清云館院子里的涼亭上,又堆了一層白。

    她平素睡得早,醒得也早,剛發(fā)出一點動靜,寢閣外頭值夜的荷光便聽見了,壓著聲問:“娘子醒了?”

    “嗯,好冷啊?!敝x小盈抱著肩頭坐起身,荷光已領(lǐng)著另一位清云館的宮婢萱辰踏了進來。

    早就料著謝小盈怕冷,先是端了一碗發(fā)熱卻不燙口的水供她喝了,暖起身子。然后才穿鞋更衣,套上一件夾紅的襖,接著扶去凈房洗漱。萱辰是個有些發(fā)胖的女孩,做事也有些粗手笨腳,荷光嫌棄她登不上臺面,不肯讓她貼身伺候謝小盈,只肯叫她做些抬水、搬桶的重活。

    醒來緩了一會,謝小盈才適應(yīng)了室內(nèi)的溫度。不多時,提膳的趙思明一溜煙地跑進了院內(nèi),懷里抱著膳盒,像是生怕把謝小盈的早膳給凍涼了。只是他沒想到,自己緊趕慢趕,還是回來晚了些,讓謝小盈等了他半晌。

    趙思明不顧滿身的雪,就趴在地上請罪。

    謝小盈手里捧著一杯熱茶,無奈地讓蓮月扶他起來,“我什么時候兇過你們,倒叫你們這樣怕我?”

    蓮月伺候著她用膳,值夜的荷光得了空,自是回去休息了。

    謝小盈吃過東西,渾身也熱起來。膳盒除了給謝小盈盛了早膳,還裝了兩碟子點心,一盤是北方的乳酪糕,透著點羊奶的腥膻味,謝小盈吃不慣,直接叫趙思明拿去給大家分了,另一盤是酥皮兒的核桃餅,味道半甜,她嘗了一塊兒,確實喜歡,便自己留下了。

    外頭風雪呼嘯,謝小盈聽著那動靜都有些駭人。她心思一轉(zhuǎn),對蓮月道:“外頭風雪這樣大,今天廊下別守人了,當心吹壞了。等我和宋尚儀學完了規(guī)矩,就叫大家伙都來二樓,咱們玩玩撲克,留個人坐在窗邊瞧著點外頭就行?!?/br>
    蓮月不大滿意,又不好當著諸人拂她面子,尋了個借口把眾人支出去,才同謝小盈商量:“還有不少灑掃的活計沒做完,娘子別太慣著人了,以后他們心都該野了?!?/br>
    謝小盈笑笑,“就偶爾一次,不算什么,何況我自己也想玩嘛!”

    蓮月拿她沒辦法,無奈搖搖頭,垂首出去了。

    上午循例還是宋尚儀來講說宮規(guī),這已是第十二次了。其間皇后還單獨把謝小盈傳過去問了問話,大意是想察看她學的如何,再則就是對宮內(nèi)有什么不了解、不敢問的事,盡可以同她講。

    謝小盈自然處處都稱好,請皇后切莫擔心,自己也會努力上進。

    皇后看她就像看個小孩子,眼神里有些欲言又止的無奈。但謝小盈沒當回事,畢竟自己十五歲,剛上高中的年紀,落在二十幾歲的皇后眼中,確實稚嫩。

    往后就再沒什么不一樣的地方,她繼續(xù)蝸居清云館,白天被宋尚儀教導(dǎo),等送走了對方,就撒歡兒享受了。

    “哎,人怎么還不齊?”謝小盈盤腿坐在二層的軟榻上,幾個宮人有的坐在她旁邊,有的搬了個木墩兒,坐在軟榻下頭。

    她話音剛落,荷光挽著蘭星從木樓梯上來,活潑道:“聽才人說要玩帶錢的,奴去取了點私房來?!?/br>
    眾人聞言俱是笑,萱辰一貫都在外頭當值,第一回 能這樣在屋子里坐著熏暖爐,臉都有些發(fā)紅。

    謝小盈抱著薄木做的撲克牌,環(huán)顧一周,發(fā)現(xiàn)蓮月還守在窗戶前,她招手道:“哎呀,蓮月,你也過來玩吧。這個時辰,誰會來尋我呀?人多熱鬧,咱們痛快玩幾局?!?/br>
    蓮月拗不過她,只好過來坐下。

    謝小盈開心起來,木質(zhì)的撲克牌就是不太好洗,她放在桌子上一團搓了搓,重新摞起來,就當洗好,扭頭問大家:“我之前教過你們的玩法,干瞪眼,都還記得吧?”

    “干瞪眼”出牌必須按數(shù)字順序,如果沒有就要跳過,誰先出完誰就贏,剩下所有人,手里余多少牌,便記多少分,遇到“炸”還可能翻番。謝小盈規(guī)定一分等于一個銅板兒,虧得她往日大方,賞賜的錢多,否則眾人還沒膽子陪她玩起來。

    第一把大家紛紛推謝小盈坐莊,謝小盈起手抓牌,獰笑著問:“你們當心,小心我上來給你們打一個春天。”

    “春天”眾人就要集體翻番兒,荷光性子最跳脫,立刻求饒:“可別呀才人,我們攢點銅板子多不容易!”

    幾輪摸完牌,眾人各抓五張,謝小盈抓了六張,她看看手心里,只有個對三和對六,剩下兩張是散牌。謝小盈毫不猶豫甩出了對三。

    沒等諸人有反應(yīng),謝小盈的下首蘭星丟出了三個“凱”,“炸了?!?/br>
    謝小盈當即“嗚呼”一聲,笑著往后倒去,“天啊蘭星,只是一對三,你不至于吧!”

    她起手就炸,誰敢管她?蘭星笑瞇瞇地抓了一張牌,看了一眼,自己眼神里也閃出幾分驚愕。

    隨后她扭頭望向謝小盈,亮出了掌心最后三張牌:“借娘子吉言,奴有678,走了?!?/br>
    “啊 !?。 ?/br>
    “蘭星——”

    “天啊。”

    平日里最守規(guī)矩的人,當下也是哀鴻遍野,除了謝小盈出過牌,其他人俱是“春天”,手里五張牌,春天翻一番、炸過翻一番,這才剛第一把,每個人都要給蘭星抓過去20個銅板!大家損失慘重,個個都是慘叫連連。

    謝小盈雖然也要給八個銅板,但她實在忍不住趴在旁邊笑,“再來再來,還能贏的,你們別氣餒嘛!”

    打干瞪眼就是這樣,規(guī)則簡單,輸贏極快,而且不怎么需要動腦子,氣氛顯得特別熱烈。

    外頭天寒地凍,屋子里這樣其樂融融,謝小盈想要不高興都難。

    眾人正是投入,卻不想,一貫冷清的清云館外,竟浩浩蕩蕩來了一眾人。

    常路親自把院門給宗朔推開,引著他往宮閣門口走去。

    宗朔禁不住停下腳步,蹙眉打量,“值守的宮人呢?怎么這么沒規(guī)矩?常路,你回頭打聽一下,可是這些膽大妄為的狗奴,膽敢怠慢才人?!?/br>
    常路也有點意外,他幾次來清云館都是正常的???難不成就因為皇帝撂了謝才人一次面子,養(yǎng)得宮人心都野了?

    他嚴肅地垂眉:“是,奴遵旨。”

    宗朔使了個眼色,常路這才推了門,側(cè)身請宗朔踏入。

    剛一進來,宗朔便聽得這二層的小閣樓上傳來一陣夸張的集體大笑聲,在大家的哄笑里,謝小盈的憤懣就顯得猶為突出了,“可惡??!你們都出過牌,只有我被打了個春天!”

    被打?宗朔敏銳地皺起眉峰,沉下臉來。

    常路見狀不妙,作勢就要喊人。

    宗朔立刻抬手止住,壓低聲道:“朕去看看。”

    第11章 一封家書   宗朔已經(jīng)決定的事,哪容得謝……

    宗朔輕手輕腳踏上二層的時候,謝小盈正支使著馮豐洗牌。

    木板做的撲克牌,雖然工匠已經(jīng)幫忙在邊緣用漆封了層,不至于割手,但洗起來還是有點麻煩。

    謝小盈若有所思地問眾人:“你們說,有沒有什么法子改成紙做???我想要那種硬一點的卡紙,不能軟,最好還得涂個透明的膠封層?!?/br>
    她靠著對現(xiàn)代撲克牌的印象和大家描述,所有人都聽的一頭霧水。

    馮豐低頭洗好了牌,重新摞整齊,推到了中間。上一把贏的人荷光,馮豐便說:“請荷光jiejie起牌?!?/br>
    荷光一把贏了謝小盈40個銅板,笑得滿面紅光,但沒想這一把起手又抓了個“大王”,更是控制不住樂出聲了。

    謝小盈瞥她一眼,哼哼兩聲,“笑得這么開心?抓了什么好牌?你要敢再打我一個春天,今天中午就不讓你吃飯了?!?/br>
    說到吃飯,抓牌到一半的趙思明猛然想起來,趕緊立起身:“哎呀,是不是到用午膳的時辰了?奴不玩了,奴去給才人提膳。”

    大家沉浸牌局,混忘了時間溜走。蓮月一下也有點心里沒底,目光下意識去尋窗下銅漏。

    這一扭頭不要緊,樓梯口的檀木屏風前,不知什么時候竟站了個頎長身影。蓮月只看了一眼,頓時嚇得魂飛魄散,整個人直接從軟榻上躍起,立刻撲跪在地上,大聲稱:“拜見陛下!”

    她這一嗓子,總算把所有人的神喊了回來。

    軟榻周遭坐的所有宮人都撒手丟了牌,顧不得姿態(tài)地向前撲去,轉(zhuǎn)瞬間跪了一屋子。

    只有謝小盈,抓著手里“666”的炸,怔愣著望向宗朔,心虛得不行,卻還舍不得丟掉這難得的好牌。

    宗朔面無表情,一時竟讓人看不出喜怒來。

    謝小盈慢吞吞從床上下來,很戀戀不舍地倒扣了手里三張撲克,跪到了軟榻旁邊,“……妾……拜見陛下?!?/br>
    宗朔低頭覷著眾人沒說話,他數(shù)了一遍,加上謝小盈七個人。合著這清云館上下,連做粗使的婢子內(nèi)宦都到這里來玩了,真是荒謬至極。他負手而立,任由空氣在極端的靜謐中變得壓抑。

    帝王心術(shù),便是他不開口的時候,最顯得高深莫測。

    謝小盈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喘,害怕歸害怕,但還在琢磨,自己也沒犯什么錯吧?沒聽見皇帝來的動靜,也不能怪她呀,皇帝自己都沒發(fā)出聲音呢!

    想到這里,謝小盈還真壯著膽子,抬起了腦袋,視線堪堪與宗朔對上。

    宗朔無聲揚眉,謝小盈討好一笑,“不知陛下前來,妾有失遠迎?!?/br>
    “……你是不知?!弊谒奉㈨@一屋子的人,“值守的人都在你這里玩了,你上哪兒知道去?”

    謝小盈振振有詞,“回稟陛下,妾并非縱容宮人貪玩,實在是今日外面風雪嚴寒,妾看著他們值守受凍,于心不忍,這才干脆把大家叫來一起的?!?/br>
    “你還有理了?”

    謝小盈堆著滿臉的笑,毫無心理障礙地開始溜須拍馬:“陛下寬厚仁慈,最是體恤民情,當然知道妾是一番好心嘛?!?/br>
    “……起來吧?!弊谒繁阏媸怯谢穑恢x小盈這樣笑瞇瞇地望著,也是發(fā)不出來了。

    何況他今日過來,本不是為了責難謝小盈的。宗朔揚手揮退了眾人,徑自往那凌亂的軟榻前走去。軟榻上放著一個矮腿木幾,宗朔伸手,特地翻起了謝小盈適才謝小盈小心翼翼倒扣的三張牌。那上面是分別用朱筆和墨筆刻的“陸”,左上角還有三種不同花樣的標記。他在手里掂量了一會,才扭頭問謝小盈,“這是什么東西?”

    “撲克牌?!敝x小盈厚著臉皮吹牛,“妾自行發(fā)明的,主要是消遣時間的玩物?!?/br>
    宗朔聞言沒表態(tài),又翻了幾張別的牌看,見上面大部分都是數(shù)字,只有幾張寫了文字,分別是“勾”“圈”“凱”“王”,看不出有什么特殊寓意,他便撒手扔了回去。軟榻上還散落著一些銅板,和明顯就是宮人用的荷包,宗朔笑起來,挾起一個,舉到謝小盈眼前晃了晃,“你可挺會消遣,還敢在宮內(nèi)行賭?!?/br>
    謝小盈瞪大眼,伸手拽住那荷包,立刻喊冤,“這怎么能叫賭呢?玩幾個銅板的,湊個趣而已!何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