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jié)
首先,把?變成倀鬼,不是那么容易的,熊黑說“機會用呂現(xiàn)身上,是不是浪費了”,可見即便是地梟,也相當珍惜這種機會。 其次,這機會不是每天都有,他們在等明天,還提到一個關鍵詞,“脫根”。 第三,林喜柔他們手底下,已經(jīng)有一些倀鬼了,而且是“有用和關鍵的”,名單仍未知,不過至少,有一個明確了。 云南的槍販子。 難怪熊黑他們能配備到那么多違禁的槍支,如果他們接觸到槍販子,槍販子又對他們言聽計從,那豈不是豁出命去、也要為他們搞槍嗎? 倀鬼,必須有用而關鍵,能為地梟的存在和壯大開疆拓土、保駕護航,比如云南的槍販子,再比如,炎還山。 炎拓心中一動:“你說,會不會是一梟一倀,而且,地梟只能在某個特定的時間,比如‘脫根’之后,把?化倀?” 第77章 16 聶九羅也是這想法。 地梟如果能隨時隨地把人化倀,那林喜柔苦心經(jīng)營二十多年,這世上該倀鬼滿地走了。 可現(xiàn)實是,林喜柔連炎拓都沒能控制,這只能說明,化倀并不那么容易cao作。 她輕聲說了句:“可這么一來,呂現(xiàn)就危險了吧?” 炎拓腦子里一激,下意識掏出手機。 聶九羅阻止他:“你可別,現(xiàn)在不是你讓他跑、他就能跑得了的?!?/br> ——人已經(jīng)進了農(nóng)場,身側(cè)八成早安排上人盯著了。 ——讓他跑,總得給個理由吧?即便跟他講真話,他能信? ——退一萬步講,真跑成了,跑不出多遠,也勢必會被抓回去。 她突發(fā)奇想:“要么,讓他跟林喜柔說,他有弱精癥,或者不舉?” 炎拓哭笑不得:“他之前交過三個女朋友啊,而且,林姨既然選了他,能不事先調(diào)查一下?” 聶九羅:“打匿名電話舉報,就說農(nóng)場非法拘禁?” 炎拓嘆氣:“那個農(nóng)場,別說在那個鄉(xiāng)了,就是在那個縣,都是繳稅大戶,各方面關系打點得不要太周到,你信不信你這頭舉報,那頭就有人通知農(nóng)場了?” 聶九羅一時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你不會是想掉頭回去救他吧?” 炎拓苦笑:“你高看我了,在沒有切實可行的計劃之前,我回去救他,除了跟他同生共死之外,還有什么別的意義沒有?” 悶坐了會之后,他打開車門,下去丟垃圾。 聶九羅也有點悵悵的,她隔著車窗目送炎拓,看著他走到街口的垃圾筒處,用力將垃圾袋推放進去;看到街口立著龍門石窟的宣傳廣告牌,上頭的佛像法相莊嚴,卻又眉目慈悲;看到廣告牌之后,愈高愈遠愈平靜的藍天。 這就是為什么,她總想當個普通人、享受普通煩惱吧。 *** 因著呂現(xiàn)這一出,整個下午的車程較上午滯悶不少,聶九羅還睡了一覺,被炎拓叫醒的時候,懵了好一陣子,只看到車前方遠處,一輪油紅色的夕陽直墜下去,把半邊天都給暈染了。 炎拓說:“到酒店了?!?/br> 到了啊,聶九羅哦了一聲,睡眼惺忪地、拎著自己中午點的“外送”下車。 …… 炎拓選了個五星級酒店,家庭套房,這樣兩人可以住在一起,但臥房分開,既能及時照應,又省掉很多不便。 把聶九羅安頓好之后,他還得去拜會合作方,說是“拜會”,但正趕上對方的公司活動,所以這一去,估計沒那么快能回來——炎拓把專用號碼手機留給聶九羅,請她幫忙關注呂現(xiàn)那頭。 走的時候問聶九羅:“還有什么事?想到了趕緊說,一起幫你辦了,待會一走,萬事可就你一個人了啊。” 聶九羅如今有四腳老人拐,有恃無恐,想了會說:“你可別喝多了啊,回來了又是吐又是撒酒瘋的,我可弄不動你?!?/br> 炎拓回了句:“要么就不喝,喝多了,我就不回來了。” *** 炎拓走了之后,聶九羅花了好長時間洗漱,其實她還挺高興炎拓不在的:那些一個人時的笨拙和不便,有人幫忙反而尷尬。一個人嘛,自己看見,自己克化,除了艱難點,其它也無所謂。 忙完瑣事,她安穩(wěn)躺上床,只留一盞床燈,先撥通專用連接,確信聽到了呂現(xiàn)那頭的動靜之后,打開外送袋,開始“工作”。 她買的確實都是“專業(yè)材料”,最多的是無異味黏土泥,俗稱“橡皮泥”——離開工作臺很久了,手都生了,摸不著真泥,捏捏備胎也是好的。 聶九羅揪攥了一團,慢慢揉試:雕塑時,剛上手的泥叫生泥,得揉面一樣不斷揉制,讓手熟悉泥,也讓泥熟悉手,雙方都“漸入佳境”,才能心手相應。 耳機里,呂現(xiàn)也不知道在干嘛,東尋西摸,一會喝水一會拖凳子,嘴里還哼著小曲。 擱著從前,聶九羅只會嫌吵,但現(xiàn)在,只覺得惻然——這種低落蔓延到身體,又透過手心轉(zhuǎn)渡給了黏土,以至于黏土看上去,都似乎充滿了飽脹的情緒。 黏土的手感差不多了,她打開手機相冊,翻找圖片,做練手的對象。 …… 十點半,炎拓仍沒回來,呂現(xiàn)倒是有大動靜——這人出門夜跑去了,呼哧呼哧,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約莫跑了十五分鐘,跑步聲就變作了走動聲,聶九羅聽到呂現(xiàn)喘著粗氣自言自語:“老子……老子寧可肥死,不跑了,健身……不是人干事……” 沒過多久,背景音為之一變,應該是從室外進了室內(nèi)。 聶九羅聽炎拓講過農(nóng)場賓館的布局,上下只有兩層,沒裝電梯,呂現(xiàn)得爬樓梯。 果然,自言自語聲又來了:“靠,還得爬樓梯?!?/br> 十幾秒過后,非常突兀的,耳機里傳來熊黑的聲音,伴隨著急促的敲門聲:“林姐,林姐,出事了!” 聶九羅一怔,手上動作立時停了,屏住呼吸,仔細聽那頭的動靜。 她估摸著,呂現(xiàn)已經(jīng)上到二樓,正撞見熊黑在敲林喜柔的門。 腳步聲又重了,是呂現(xiàn)小跑著過來:“熊哥,出什么事了?” 熊黑的聲音煩躁而又粗魯:“沒你的事,忙你的去?!?/br> 而幾乎是與此同時,門開了,林喜柔問了句:“什么事???” 什么事,聶九羅沒聽見,估計熊黑和林喜柔之間,要么是眼神交流,要么是附耳低語,總之是,林喜柔再開口時,語調(diào)都有些異樣:“我去看看?!?/br> …… 腳步聲漸漸遠去,呂現(xiàn)悻悻哼了一聲,開門進房。 這一輪監(jiān)聽,到這告一段落。 聶九羅直到此刻,才敢長出一口氣,只覺手掌發(fā)僵,掌心的泥塑和自己的指尖,同樣發(fā)涼。 林喜柔那邊出事了,出什么事?跟炎拓有關嗎,會不會是炎拓暴露了? 應該不會,她閉上眼睛,仔細回憶了一下剛才聽到的。 林喜柔問“什么事啊”,緊接著又說“我去看看”,顯然事情是就近發(fā)生的,八成就發(fā)生在農(nóng)場。 農(nóng)場會出什么事、又能出什么事呢? 是蔣百川那幫人有事?不像,蔣百川就是死了,林喜柔也只會道一聲“活該”,才不會為了他失態(tài)。 狗牙嗎?呸呸呸,狗牙已經(jīng)死了。 那就只剩下…… 電光石火間,聶九羅的腦海中掠過一個詞。 ——脫根! 熊黑提過,“脫根是在明天,成色好不好,要看脫根后”,還把呂現(xiàn)搞去了農(nóng)場候著,可見,他們上上下下,都在等待“脫根”的發(fā)生。 聶九羅的心砰砰跳起來:不會這么幸運吧,真的老天有眼、佛祖顯靈,他們的“脫根”出狀況了嗎? 正怔愣間,聽到套間外頭門響,是炎拓回來了。 聶九羅叫了聲:“炎拓?” 炎拓答應了一聲,聲音很含糊,腳步踉蹌而沉重,直奔洗手間去了,緊接著就是大吐特吐。 聶九羅下意識就想下床,被子掀開,又停住了,過了會,她聽到?jīng)_水聲,再然后,就沒聲音了。 不是說不喝酒嗎? 聶九羅有點惱怒:她一早就打過招呼,他喝醉了,她可弄不動他。 *** 幸好還有四腳拐杖,聶九羅拄著杖扶著墻,一步一步挪到外屋。 上床的時候,她把外頭的屋燈都關了,現(xiàn)在,屋子里還是暗的,只洗手間透出暈黃色的光來。 聶九羅走到洗手間門口。 馬桶蓋已經(jīng)放下了,炎拓坐在地上,倚著洗手臺的柜子,一條腿屈起,一條腿伸著——家庭套房有兩個洗手間,她住了主臥,自帶一個,外頭這個是客廳的,偏小,被炎拓這長胳膊長腿就地一坐,就更顯得小了,感覺人想進去都無處踏腳。 聶九羅問他:“開車回來的?” 炎拓搖頭:“代駕?!?/br> 邊說邊伸手抓住洗手臺沿,搖搖晃晃站起來。 還知道叫代駕,沒有醉得太過。 聶九羅不好說什么,畢竟他喝醉了酒關她什么事呢,她大光其火名不正言不順的:“剛呂現(xiàn)那頭……” “林姨那邊出事了是吧,我知道?!?/br> 聶九羅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炎拓笑:“呂現(xiàn)給我打電話,以為能從我這打聽到小道消息,我哪知道啊。不過這種時候,林姨那邊出狀況,是好事啊對吧……” 他腳步虛浮地往外走,也忘了要避人,都走到聶九羅面前了,才意識到要挪讓,正想抬腳,腦袋一沉,身子前傾,差點撞到聶九羅,幸好反應快,一把撐住了門框。 聶九羅抬起頭看炎拓,他身上不止有酒味,還有淡淡的煙味。 真應了那句老話,應酬應酬,左手煙右手酒。 她說:“不是說不喝酒嗎?” 炎拓抬眼看她,又低頭自嘲地笑,頭愈發(fā)昏沉了:“本來不喝的,他們一直敬,一直敬,都推了,后來有個小男孩,拖那么大點meimei來敬……” 他伸出一只手,比劃高度給她看:“就那么大點,這么高,meimei,就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