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jié)
熊黑覺得炎拓話里有話:“是啊,怎么了?” “也沒什么,我是想著,咱們動了他的人,他們也能動咱們的人啊。” 熊黑怔了半晌,消化了一下這句話,斷然搖頭:“不可能不可能,你不知道,我那兩兄弟……業(yè)務能力還是挺強的?!?/br> 再說了,這倆一直是“藏著”的啊, 是挺強,那張excel表格上,熊黑、陳福、韓貫,算是武力派的三巨頭了,一下子三去其兩,炎拓有種前所未有的輕松。 他淡淡回了句:“我就是這么一說。” 熊黑讓他的話攪得心煩意亂,頓了會才想起問他:“你怎么來了?” 炎拓說:“我跟林姨打過招呼了,蔣百川坑過我,我不得意思意思?” 熊黑懂了,有仇必報這一點,他是贊同的:“那你手上悠著點,別搞死了就行,留著他還有用呢……” 炎拓冷笑:“他有屁用?” “嗐,林姐兒子……” 熊黑陡然住了口。 炎拓向著他笑了笑:“林姨兒子?林姨還有兒子?” 熊黑矢口否認:“沒有沒有?!?/br> 炎拓說:“我聽到了,你不說,我問林姨去?!?/br> 臥槽,這憨批要去問林喜柔,那自己不得被罵死?熊黑趕緊拽住他:“不能問!不讓說!炎拓,哥平時對你不錯吧,別給哥找事行嗎?” 炎拓心念急轉:林喜柔先是向瘸爹問兒子,然后綁了蔣百川一行,如今要留著他,也是為了“兒子”,地梟的兒子是地梟,可蔣百川手里,就螞蚱一只地梟啊。 難道螞蚱真的是林喜柔的兒子? 他給熊黑吃定心丸:“放心吧熊哥,我不會這么沒眼色。對了,狗牙恢復得怎么樣了,我這趟來,也想看看他,怪惦記的?!?/br> 不提狗牙還好,這一提,熊黑真是糟心無比:“還看個什么勁?看也白看……不過你趁早看吧,再不看,以后就沒得看了?!?/br> 炎拓沒聽懂:“什么叫‘沒得看了’?他要成仙啊?” 熊黑沒答,只是罵了句“艸”,又指向邊門:“走,先下去吧,外頭怪冷的。” *** 地下一層照舊是堆得亂七八糟,和林伶誤入時不同,一二層之間除了樓梯之外,多了扇厚達九公分的鑄鋁防爆門。 熊黑輸入密碼,帶炎拓進來。 下頭還跟上次來時差不多,不過,現在是上班時間,走道里能看見工作人員,穿藍色的工作服,來去匆匆。 熊黑領炎拓先往狗牙待的培植室走,才剛走近,就聽到尖叫和驚呼聲,再然后,有個年輕女人從門內跌摔出來。 說是跌摔,其實跟被撞飛差不多,且方向正朝著炎拓。 炎拓不明所以,但條件反射,緊走兩步接住了人,沒想到這人被撞的力道太大,他腳下沒收住,蹬蹬連退三步,背倚著墻才定住身子。 又有個人從門內沖了出來,聲音憤怒得幾乎變了調:“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這人沒穿衣服,但滿頭滿臉的泥漿,像是剛從泥潭子里爬出來的。 炎拓腦子里轟了一聲:狗牙!狗牙居然醒了! 不過再一想,也不奇怪,從狗牙出事到現在,已經過去三個多月了,這人在泥漿里泡得也夠久了。 熊黑也是又驚又怒,罵了句:“龜孫子,特么醒得倒快!” 邊說邊沖了過去,抬腳就要踹,沒想到狗牙一見是他,如見親人,一把抱住他踹過來的腳,就勢跪到了地上,簡直是聲淚俱下了:“熊哥,熊哥,你說句話啊,我不想死啊。” 這特么唱得哪一出? 炎拓糊涂了,就在這個時候,一股粉香浮上鼻端,懷里傳來一把嬌柔的聲音:“謝謝你啊?!?/br> 他剛接了個人,自己都忘了。 炎拓低頭去看。 這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姑娘,長得很有味道,一頭烏發(fā)結成臟辮,部分臟辮拿锃亮的雙股發(fā)釵盤在了腦后,兩邊各留數縷,耳骨上打了兩顆很小的鉆釘,有秀挺的鼻子,細長的媚眼,下眼瞼處還點著亮粉,說話的時候,眼波流動,映襯著亮粉的炫光,更加顯得那雙眼睛勾人心魄。 炎拓心頭一涼。 這人他知道,excel表格上的地梟009號,馮蜜。 他退后一步,回了句:“不客氣。” 馮蜜本來是倚靠在他懷里,他這猝然一退,她險些沒站住,好在身子晃了兩下之后,又定住了。 房間里又沖出兩個人來,一個是林喜柔,另一個也是表格上有名姓的,楊正。 林喜柔臉色鐵青,沖熊黑吼了句:“還愣著干什么,還不……” 話到一半咽了回去,這是看到炎拓了。 熊黑一把拎起狗牙,反剪了胳膊往屋里拖,狗牙拼命掙扎踢騰,忽然看見炎拓,不管不顧,嘶聲大叫:“炎拓,你幫我說兩句好話啊,我不想死啊。” 很快,他就被熊黑和楊正合力拖進了房中,地下的房間隔音都好,門一關,嘶吼聲就淡得像背景音了。 炎拓站著不動,臉上沒什么表情,手心慢慢冒汗,指尖都有些發(fā)痙。 自己的手機殼里,還藏著一根針呢。 三個一直蟄伏著的地梟,農場,死刑,狗牙又口口聲聲“不想死”,難道說,死刑是針對狗牙的? 林喜柔會追問狗牙當初受傷的事嗎? 又或者,林姨對自己并無疑心,眼下“死刑”事大,不會再去翻舊事? …… 林喜柔顯然也覺得剛才那一幕不好解釋,尷尬地笑了笑:“小拓,你怎么來了?” 炎拓說:“我來找蔣百川。林姨,狗牙怎么了?有什么事不好解決,要鬧到死這么嚴重???” 一時半會的,林喜柔也想不出借口來搪塞,她走近炎拓,柔聲說了句:“小拓啊,你先去休息室等著,晚點安排你見姓蔣的,去吧。” 炎拓點了點頭:“好。” 轉身時,正迎上馮蜜的目光,大膽而又灼灼熱烈,正肆無忌憚地看他。 炎拓只當沒看見。 候著炎拓走遠,林喜柔叫馮蜜:“還不進來。” 馮蜜嘻嘻一笑,走近林喜柔,嬌憨地一把抱住她,湊向她耳邊道:“林姨,你干兒子???他好香啊。” 邊說邊伸出舌頭,在嘴唇內里淺淺舔了一圈。 林喜柔冷冷瞥了她一眼:“怎么,想陪狗牙一起死呢?” 馮蜜咯咯一笑:“那我不敢,我哪有那么蠢?!?/br> “那是發(fā)情了?” 馮蜜面上飛紅,又去蹭林喜柔:“林姨……” 林喜柔說:“有那精力,多去跟韓貫聊聊,你倆比較配?!?/br> 馮蜜大為掃興,冷哼了一聲,松開了抱住林喜柔的手,也收起了剛剛的黏糊勁兒。 林喜柔說了句:“還不進來?!?/br> *** 林喜柔先跨進門去,馮蜜不情不愿地跟在她后面,隨手帶上了門。 就在房門行將掩上的時候,炎拓從另一側的拐角處大步過來,行至一半時蹲下身子,像是在系鞋帶,同時將手里的東西向著門扇的方向輕彈過去。 是他從聶九羅給他加裝的手機殼上,掰下的側邊一小截,幾乎沒什么重量,貼地無聲,但因為略有厚度,到門邊時,微卡了一下。 這一卡,使得門看似關上、卻又沒能最終關嚴,炎拓后退了幾步,做好門內萬一有人察覺就即刻撤的準備,然而幸運的是,門就那么微卡著了。 炎拓屏住呼吸,慢慢走近門邊,但并不鬼鬼祟祟地貼在門上,而是倚墻而立,很悠閑的等待姿態(tài)。 他不得不冒這個險:萬一狗牙說出了什么,他和聶九羅也就雙雙暴露了,所以,他得搶時間,幾秒也是好的,一旦聽到有不對,即刻逃離。 剛佯作離開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雖然狗牙這頭吼出了很大的動靜,但那為數不多的幾個工作人員并沒有過來查看,這些人可能得過什么吩咐,不大靠近這里。 這個區(qū)域,當然,不止這區(qū)域,整個地下二層,都設置有攝像頭,但是,監(jiān)控的目的,是為察覺異常的,所以他賭一把,只要他表現得自然、合理,即便影像正呈現在攝像頭上,也不會引起什么懷疑。 門縫里,漸漸飄出了聲音。 *** 狗牙被拖進屋之后,猶自死死抱住熊黑的腿:“熊哥,熊哥你說句話啊,你說句話吧熊哥。” 又央求楊正:“楊哥,大家自己人,楊哥!” 楊正微斂著臉,表情木訥,仿佛面對著的不是涕淚橫流的狗牙,而是他平日里伺弄到早已厭煩、隨時都想揪頭掐葉的花花草草。 熊黑早為狗牙說過無數好話了,也犯不上這時候再去碰釘子,他沖狗牙使了個眼色,那意思是:求我沒用。 狗牙看懂了,手腳并用,爬向已經坐在椅子上的林喜柔:“林姨,林姨我錯了,你給我個機會吧?!?/br> 林喜柔垂下眼皮,皮笑rou不笑:“還要給你什么機會?做人的機會我都給過你了,你不要啊?!?/br> 狗牙直起身子,左右手開弓,一下一下扇自己的臉:“是我一時沒忍住,林姨,你看在,咱們都是逐日一脈的份上。這世上,人那么多,可……我們少啊?!?/br> 第64章 3 林喜柔說:“興壩子鄉(xiāng)的那個女人,是你吃的吧?” 狗牙渾身一震,噤若寒蟬。 “我后來問過小拓了,你沒有跟他講真話,非但沒講,你還故意瞞他。他跟我說,你瞎了只眼,是因為帶走孫周的時候被一個女的看到、還畫了下來,他罵你做事不小心,你心里不舒服,半夜想爬窗找人麻煩,結果被鐵絲給扎了眼,是嗎?” 狗牙聲音發(fā)顫:“是,是啊……” 林喜柔厲聲喝了句:“你還撒謊!雜食之后就如同吸毒上了癮,會一直渴望新鮮的血rou,你不是找人麻煩,你就是去吃人的!” 她彎下腰,與狗牙四目對視:“就你,也配跟我提一脈??涓负笕?,逐日一脈,我辛辛苦苦,這么多年盡心盡力,連自己的兒子都顧不上、生生賠進去了,為的是什么?為的可不是你這樣的廢物!” “你浪費了我給你選的血囊,浪費了我在你身上花的這么多精力,我們是少,還沒能壯大,你明知道少,還不守規(guī)矩,差點把其它人都拖進危險之中、葬送后來者的機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