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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梟起青壤在線閱讀 - 第56節(jié)

第56節(jié)

    邢深閃到一邊,快速說了句:“正前方,床上,一點五,頭一點三!”

    話音未落,聶九羅身形一閃,直掠了過去。

    這么久了,她的眼睛已經(jīng)相對適應黑暗,約莫能看到成團的黑影,再有邢深那句“目標正前方,距離一點五米,頭在一點三米高度”的指引,更加明確了。

    那人開關撳下,沒見燈亮,正怔愣時,感覺有人沖到了面前,緊接著頭被控住,下頜處重重挨了一膝,顱內剎時間翻江倒海,哼都沒哼一聲,人已經(jīng)暈了過去。

    聶九羅松開那人腦袋,低聲說了句:“門后是故意堆了地震垛子的,別推?!?/br>
    邢深有點懊惱:自己居然沒想到這節(jié)。

    地震垛子是一種防震措施,有些人聽到地震的傳言,怕晚間來地震、自己又睡得太死,就會搭一些特別不經(jīng)震的“垛子”:比如板凳四腳朝天、一只凳腳上倒立著一個啤酒瓶子啦,比如用各種形狀的積木搭個顫巍巍的“高層”啦,這樣只要略有震動,這些“垛子”就會倒塌發(fā)出震響、及時把人驚醒。

    后來這“垛子”沿用到日常生活中,也會用來防賊:你以為那門是忘了關了,其實門后拿各色家什簡單堆了個垛子,一推就倒。

    剛剛的聲響有點大,怕是余下的人都會被驚醒,如今只能寄望于人少點,一兩個還好解決,五七個一擁而上可就麻煩了。

    兩人都屏息不語,過了會,樓上傳來粗聲粗氣的聲音:“剛子?是停電了嗎?剛子?”

    只還剩一個人?

    這就好辦了,邢深從枕邊拿過剛子的手機,遞給聶九羅的同時壓低聲音:“幫我調手電,最亮?!?/br>
    聶九羅依言調好,邢深接過來,手機屏貼腹放,一只手掌捂住了出光口,而聶九羅借著一閃而過的這點微光,看到剛子脫掛在床頭的褲子。

    她把褲子拽過來,輕輕抽了皮帶在手。

    又過了會,踢踏踢踏的腳步聲順著樓梯一級級下來,間或有手機的光亮不住晃蕩:“剛子,你死啦?叫你怎么不應聲呢?”

    話到后來,明顯警惕。

    邢深繼續(xù)沉默,直到那光亮進了二樓的走廊,才壓著嗓子重重咳嗽了兩聲,“嗯啊”著大踏步出去。

    剛一出門,他就移開手掌,手機一翻,光源直直對著那人的眼睛打了過去。

    大晚上的,雙眼正對上這么亮的光源,實在跟個瞎子無異,那人下意識抬手遮眼:“你特么……”

    而幾乎是在他說話的同時,聶九羅已經(jīng)從邢深身后搶了上來,正看到這人抬起遮眼的那只手里握著槍,她想也不想,覷準方位,抬手就是一記皮帶甩抽。

    這一下抽得極其到位,皮帶尾梢如一條咝咝流毒的響尾蛇,從那人頭臉處重抽而過,那人一聲痛呼,槍和打光的手機都脫了手,機不可失,聶九羅前沖兩步,撐住走廊扶手借力騰身,兩腿勾住那人脖頸,再接一記半空翻身狠絞,帶著那個人砸倒在地。

    落地之后,她還不敢松腿,直到確定那人暈過去了,才撐著地爬起來。

    因著自身力量不夠,她習慣用腿勁,之前放倒狗牙、對付炎拓,都曾用過,這次還是這招,真屢試不爽,十秒鐘不到,塵埃落定。

    邢深伸手拉她。

    聶九羅猶豫了一下,扶住他胳膊,借力起身。

    邢深由衷說了句:“阿羅,我們配合得很順?!?/br>
    所謂“有刀有狗走青壤”,瘋刀狂犬,原本就是最佳組合。青壤之下,一片漆黑,古時候,火把燃燒的時間有限,遇上變起倉促,難免會在渾無光亮的情況下遭遇地梟,而且,地梟也多在黑暗中發(fā)難。

    這種時候,瘋刀就需要狂犬辨味定向了,上下左右、距離多少,對彼此的默契要求很高,最完美時,聲起身動,真是跟兩人一體差不多。

    他已經(jīng)很久沒跟聶九羅合作過了,而且,之前多是模擬環(huán)境,這一次,雖說只是普通的夜間小樓,但到底真刀實槍,那種熱血賁張的感覺,一下子就拿捏到了。

    聶九羅淡淡回了句:“一般吧?!?/br>
    ***

    再說那兩人,先后暈死,又齊刷刷被冷水澆頭淋醒,醒來的時候,手腳被布條扎得死緊,嘴巴塞了布團,連眼上都厚蒙了好幾道。

    聶九羅提刀在手,先走到剛子身后,把他的頭摁低,抬手就在他頸后橫開了一刀。

    如今地梟沒味道,體貌又跟人一模一樣,只能靠放血來辨別了,當然,放血也不保險:萬一這個族種進化得連血液都辨不出異樣了呢。

    然而剛子不懂,還以為是要開殺了,嚇得拼命扭動著身子,喉嚨里發(fā)出唔唔的悶聲。

    血液很快涌出,并不粘稠,聶九羅朝邢深搖了搖頭,又走到另一個人身后開了一刀。

    初步判斷:這倆應該是人。

    兩人掙扎得更厲害了,聶九羅先扯掉剛子嘴里的布團。

    剛子猛咳了幾聲,眼睛看不見,胡亂擇了個方向發(fā)言:“大哥,大爺,啊不,大姐,老板,老板,我們投降!投降!”

    他實在也沒看見是什么樣的人把他放倒的,恍惚中知道有兩個,好像還是一男一女。

    這聲“投降”來得實在太意外,聶九羅想說什么,又忍住了——她不發(fā)聲,一切都讓邢深來。

    哪知剛子呶呶不休,不待發(fā)問,就開閘放水般往外倒話了:“我們也是拿錢辦事的,讓我們在這住著,守……守株待兔,說是,萬一有人過來找姓蔣的,就,就盡量拿下,拿不下就投降,給對方傳個話。真,真的?!?/br>
    聶九羅心里微涼:敢把人留在這兒傳話,也就是篤定了即便這兩人被抓住,也吐不出什么話來。

    邢深問剛子:“你們是干什么的?”

    剛子這才知道自己方向轉錯了,趕緊擰回來:“就是混……混混,我在江西砍過人,在逃,就偶爾接點業(yè)務,靠各位老板賞飯吃。真的,不信你查我身份證,你們還可以登錄追逃網(wǎng),有我照片?!?/br>
    邢深:“那這趟,你們受雇于哪個老板?”

    剛子:“不知道啊,拿錢就行,不打聽老板。”

    “這屋里那些人呢?被帶哪去了?”

    剛子比邢深還迷惑:“屋里人?不知道啊,我們被叫過來的時候,屋里就沒人了,不過原先可能是有人,我看被窩都沒疊,有些摸著還有熱氣呢。”

    “讓你給我們傳什么話?”

    剛子清了清嗓子,挺直脊背:“首先就是,我們的安家費都給足了。你們可以把我們打暈,然后打個匿名電話,讓警察把我們抓走。我們該坐牢就去坐牢、接受法律的制裁了——警察問起來,我們就說是入室盜竊被打暈的。”

    聶九羅無語:連這些都想到了,安排得真可謂體貼。

    邢深:“還有呢?”

    既然用“首先”開頭,勢必還有個“第二”吧。

    剛子:“第二,說是天冷,你們的那些朋友,還是趁早接回家,至于去哪接,告訴過你們的?!?/br>
    聶九羅一怔,還沒反應過來,剛子已經(jīng)繼續(xù)往下說了:“第三條是跟大眼說的,就是和我一起的那個?!?/br>
    原來邊上這人叫大眼,而大眼顯然也知道該輪到自己了,不住點頭。

    聶九羅恨恨把剛才的布團塞回剛子嘴里,又扯掉大眼嘴里的那個:這種被人牽著鼻子走的感覺非常糟糕,但又沒辦法。

    大眼猛喘了幾口氣:“讓我傳的話是,天冷了,果子凍掉了,就埋樹底下,再結一輪新果子,直到掉完為止。還畫了張畫呢,在我床頭、上衣口袋里——我住三樓,靠門的那間。”

    果子?好端端的,怎么又扯到果子上了?

    聶九羅一頭霧水。

    她示意邢深原地待著,自己去到三樓把大頭說的外套拿了下來,一邊走一邊挨個兜地摸。

    走到半道時,摸出了一張疊得方正的紙。

    她把紙展開,借著樓道的燈光,可以清楚地看到,紙上畫了一棵果樹,筆法潦草,也就有個樹的輪廓,樹上結的的確是果子,但是,那些果子不是結在樹杈上的。

    樹上垂下一道道虛線,果子就吊在虛線上。

    數(shù)了數(shù),一共四個。

    第51章 5

    聶九羅下到樓梯口,向邢深招了招手,示意他上樓。

    邢深起身過來,路過大眼時,防他嘴巴得空瞎嚷嚷,又把團布塞了回去。

    ***

    怕二樓不夠隔音,兩人上了三樓說話。

    聶九羅先把畫紙遞給邢深。

    邢深的眼睛,看屏幕和紙張上的字畫都很費勁,他舉起畫紙,映著燈光看了好一會兒:“什么意思?”

    聶九羅遲疑了一下:“我只是懷疑……這一趟,這小樓里,被抓走了幾個?”

    邢深仔細回想:“連蔣叔,八個吧?!?/br>
    “八個,那加上瘸爹,以及三人梯隊,一共十二個?”

    暫時是這樣,邢深點了點頭:目前和老刀以及余蓉那頭都失聯(lián),可以確認的受困人數(shù),就是十二個。

    聶九羅:“對方讓我們趁早把人接回家,還說告訴過我們去哪接——那應該就是南巴猴頭了?”

    邢深沒異議:“截止目前,他們確實只提過這一個地點?!?/br>
    聶九羅從邢深手中把紙拿回來:“他們讓剛子和大眼傳話,又不能明說,所以采用了這種模棱兩可的方式,只有懂的人才懂。這棵樹上有四個果子,但不是正常結果,采用了懸吊的方式,我的理解是,這代表了瘸爹和三人梯隊,四個人,被吊在南巴猴頭的某一棵樹上?!?/br>
    邢深頭皮一麻:“吊死了?”

    聶九羅搖頭:“他們強調了‘天冷’、‘果子凍掉了’,我覺得不是吊死,而是就這么吊著?!?/br>
    邢深:“你的意思是,瘸爹他們四個,現(xiàn)在正被捆吊在南巴猴頭的樹上?現(xiàn)在?”

    聶九羅沒吭聲,只是轉頭看窗外:雪又大了,已經(jīng)在飛片了,這種天氣,深山里只會更冷吧,想把人活活凍死,真的也就是一夜的事兒。

    她不覺打了個寒噤,過了會才接著往下說:“八號就讓我們接瘸爹了,我們都沒去,瘸爹很可能從八號……一直吊到現(xiàn)在,后來的那三個,是后吊上去的?!?/br>
    “‘果子凍掉了,就埋樹底下,再結一輪新果子,直到掉完為止’——很可能是暗指,如果有人凍死了,他們會就地深埋,再把新的人掛上去。因為反正他們現(xiàn)在手上有很多我們的人?!?/br>
    直到掉完為止。

    邢深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這是個圈套,他們知道沒抓到所有的人,想引剩下的人上鉤?!?/br>
    聶九羅看了他一眼:“是圈套沒錯,一看就知道是?!?/br>
    但是,這圈套太給人壓力了。

    它傳遞出一個殘忍的信息:你同伴的死活,掌握在你們手上,而不是我們手上。人,我們反正會陸續(xù)往那兒放,接不接,看你們。你們來得越遲,“果子”凍掉的自然也就越多。

    然后……直到掉完為止。

    邢深說:“你別被嚇住了,這只是虛張聲勢,這么多條人命呢,我就不信他們真的敢這么無法無天?!?/br>
    聶九羅:“如果是真的呢,你預備怎么辦?”

    蔣百川不在,邢深就是主事人。

    邢深答非所問:“我順出七個號碼,里頭一定有余蓉的。阿羅,你手機方便用嗎?現(xiàn)在通知剩下的人最重要。”

    聶九羅猶豫了一下,卸了手機殼,機殼之間,有幾張備用sim卡,她揀了一張?zhí)鎿Q原卡:她幾乎不給蔣百川打電話,從來都是蔣百川聯(lián)系她,但未雨綢繆,必要的準備是要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