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不通。她問：

    “如果是我躺在這里，而他安好無事的話。他會希望我活著嗎？”

    “世界”沒有絲毫的猶豫，回答：

    “希望。他會希望你活著?！?/br>
    依紅眼神變得柔和了一些，

    “為什么你這么肯定。你又不是他?！?/br>
    “世界”說：

    “小紅，你跟他的聯(lián)系，比我要深。你們是有著宿命牽絆的一對人。他希不希望你活著，你比我清楚。你只是，難以去肯定而已。”

    依紅輕輕撥開遮住喬巡眉頭的流海，

    “過去的我，一直認(rèn)為，他能讓我長大。從一個不知‘活著’為何物的，行走的血rou，變成有思想的活人。那時候的我，只是單純地覺得，這樣一個充滿了神秘過往與未來的人，一定能讓死水般的生活，沸騰起來。我的確因為他而成長了，他的每一次進(jìn)步，都讓我對自己更加了解。但我始終無法去詮釋，我們到底是何種關(guān)系？有些時候，我能想明白。倘若我在尋找我的過往，在不停地邁向陳舊與枯萎，便是他，承載著我脆弱的未來。”

    “世界”悠悠說，

    “許多人都覺得喬巡是個薄情寡義的人，是個能隨時丟下任何事物，不顧一切去探尋自我的人。但在我看來。他并不像大多數(shù)人所想象得那么堅強(qiáng)。他會為情所困，懼怕孤獨，念舊，要面子，渴望無所事事的輕松生活。我常問他，到底為什么要追尋無限，他的回答總是‘或許抵達(dá)無限了，就能實現(xiàn)愿望’。但當(dāng)我追問他的愿望時，他卻不肯回答。”

    “你覺得，他的愿望是什么？”依紅問。

    “世界”搖頭，

    “猜測一個人的愿望，是無意義的事情?！?/br>
    依紅不再說話。她望著喬巡許久。

    在這空曠的小世界里，在這沒有任何意義的“終點”里。

    最后，她稍微有些沙啞的聲音響起，

    “我該怎么幫他？”

    第118章 起源的“感覺”

    “世界”說：

    “想必你應(yīng)該知道，他是因為宿命烙印而沉睡的?！?/br>
    依紅點頭，

    “太莽撞了，怎么可以這么直接地跟宿命對抗。就算是惡魔……但終歸也是在宿命的主場啊。”

    “他的確是那種為了承諾，不顧一切的人?！?/br>
    “承諾……承諾值幾個錢?！币兰t的語氣里，充滿了責(zé)怪。

    “世界”說，

    “喬巡是個自己給自己裝上了很多枷鎖的人。他在意識到自己是惡魔后，想過最多的事，便是證明自己是喬巡，而非惡魔。這對他來說，是件很重要，很有意義的事情?！?/br>
    “當(dāng)一個惡魔多好，就非要強(qiáng)調(diào)自己是喬巡嗎？現(xiàn)在倒好，落成這副模樣?！?/br>
    “世界”問：

    “難道你就希望他只是個惡魔嗎？”

    “我……”依紅頓時語塞。她別過頭。

    “世界”說：

    “如果他真的只是個惡魔，做著惡魔該做的事，行使惡魔履行的使命……那這個本就乏味的世界，將徹底陷入絕望。我希望，他會是那個終結(jié)已經(jīng)腐爛發(fā)臭的今天，迎來明天的人?！?/br>
    “又在說大話。你只會說大話。我什么都不希望，只希望他好好地?！币兰t不想再跟“世界”說什么空泛的東西，直接說：“你既然找到我，肯定是想到了救他的辦法了吧。千萬不要說，你把我叫過來，只是讓我來拿主意的?！?/br>
    “世界”說，

    “‘宿命論’，是你作為最初之妖，與生俱來的能力。你對宿命的理解，幾乎是到了跟宿命相融的程度。因為宿命，你能始終感受喬巡的意志，同樣的，也因為宿命，你能……替他承受宿命烙印?！?/br>
    “世界”的雙眼，透著深沉的幽光。

    依紅認(rèn)真地看著她，

    “你確定？”

    “我確定?！?/br>
    “你怎么這么清楚？”依紅表示疑惑。

    “世界”緩緩說：

    “因為我是第一個跟宿命對抗的意志?！?/br>
    “……失敗了，還是成功了？”

    “世界”說，

    “如果我失敗了，那我現(xiàn)在就只是一座普通的有限世界。”

    “照你這么說，那不應(yīng)該第一座有限世界才是第一個跟宿命對抗的意志？不然的話，它也就只是個普通的有限世界?！?/br>
    “世界”微微一笑，

    “但你有沒有想過，宿命因何而來？”

    依紅蹙眉，

    “你覺得宿命就是第一座有限世界的化身？”

    “在漫長的過去，我用了很長的時間，踏足有限的所有地帶，都沒能找到第一座有限世界。我只能認(rèn)為，要么它已經(jīng)崩毀，要么，它無處不在?！薄笆澜纭闭f，“這是個先有宿命，還是先有有限的問題。我無法印證我的猜想，在宿命依舊是有限世界唯一的規(guī)律前，也沒有誰能去印證?！?/br>
    既然是無法印證的說法，依紅也就不持續(xù)關(guān)注了。

    她知道，這種問題，要么找到關(guān)鍵點，瞬間通透，要么就怎么也理解不了。她問：

    “如果我承受了他的宿命烙印，會發(fā)生什么？”

    “世界”并不對她隱瞞，

    “你的個人意志，會加速崩解。直至，你徹底回歸為最初之妖?！?/br>
    依紅語氣輕松地說，

    “聽上去很普通啊?；貧w最初之妖，本身也就是無法避免的事情。只是加速而已，沒有什么不能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