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想法會(huì)改變。你沒有直接回答我，也許是改變了?！?/br>
    “我做不到像仙家這樣自在灑脫?！?/br>
    “你在掛念，憂慮，或者說，害怕什么？”

    喬巡頓住。他沒想到，來這一趟，會(huì)聊到這個(gè)地步。他本來只是想過來問問怎么識(shí)別俗主，怎么應(yīng)對(duì)俗主的。但，為何說著說著到了這個(gè)地步？

    “我在選擇。但選擇，意味著失去。”

    “雙全之法本就難得?！?/br>
    “仙家，這不是重點(diǎn)，”喬巡想把話題扳回去，“我其實(shí)想問你，俗主該怎么鑒別，還有怎么應(yīng)對(duì)?！?/br>
    尋夢道人笑道，

    “俗主永遠(yuǎn)無法識(shí)破俗主，畢竟，誰都看不清自己。”

    喬巡想，第一個(gè)“俗主”應(yīng)該是指普遍意義上的俗主，第二個(gè)“俗主”才是指他想問的。

    尋夢道人說，

    “超凡脫俗后，自然能辨認(rèn)俗主?！?/br>
    “就沒有其他辦法嗎？”

    “有啊。等俗主徹底成為信眾。”

    “只有這個(gè)辦法了嗎？”

    “是的。”

    喬巡吸了吸氣又問，

    “怎么應(yīng)對(duì)呢？”

    “切斷信眾與信仰的聯(lián)系?！?/br>
    “怎么切？”

    尋夢道人笑著說，

    “超凡脫俗。”

    喬巡沉默了。

    這說了等于沒說。

    尋夢道人笑得更大聲了，

    “小俗主，何不踏上一條通天大道呢？踏上了通天大道，自然會(huì)超凡脫俗。你要做的話，很簡單。對(duì)于其他人而言，脫俗是一件堪比換皮換骨的苦難之事，但對(duì)你而言，大概只是一個(gè)選擇?！?/br>
    “仙家為什么這么說？”

    “因?yàn)椋闶请y得的通透之人?！?/br>
    “通透之人？”

    “習(xí)武之人常說打通任督二脈，求仙問道之人便尋一個(gè)通透。小俗主，你生來便是通透的。也許明鏡之上會(huì)覆蓋污泥，但明鏡依舊是明鏡。”

    喬巡說，

    “感謝仙家指點(diǎn)?！?/br>
    “所以，你的選擇是？”

    喬巡微微一笑，

    “那就讓我做一個(gè)終日在紅塵中蹉跎的俗主吧。”

    尋夢道人笑著點(diǎn)頭，

    “不管如何，都是你的選擇?！?/br>
    他很隨性，并沒有因?yàn)閱萄驳倪x擇而有任何遺憾或者說可惜。

    “小俗主，紅塵無解，不過你仍有選擇?！?/br>
    說完，他的呼吸漸漸趨于平穩(wěn)。

    又睡過去了。

    喬巡起身，輕步離開。

    他望向西方的夜空，大火燎起的焰色讓半邊天都染上了一抹橘黃，滾滾濃煙如同可怕的魔鬼在猙獰惡笑。

    長安城的節(jié)奏如同被人拿著大錘一錘子砸碎了，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這場大火里燒得干干凈凈。

    某一刻，徐國府上上下下忽然躁動(dòng)起來，下人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眉間盡皆帶著驚訝與憂慮。

    齊刷刷的馬蹄聲如大雨驟來，忽然之間，就在徐國府前前后后響起。

    整齊轟鳴。

    徐列山大聲叫喊著從遠(yuǎn)處奔過來，

    “世子爺，世子爺，不好啦！”

    喬巡大概猜到了什么，并不驚訝，

    “怎么了？”

    “很多的禁衛(wèi)軍包圍了徐國府，前后左右四條大道全部站滿了禁衛(wèi)軍。他們?nèi)佳b備了盔甲和武器，這分明是要討敵打仗的樣子??！”

    “父親呢？”

    “國公大人之前離開后，就再?zèng)]回來。”

    喬巡吸了吸氣，

    “早來晚來的事。”

    徐列山臉色難看，

    “他們居然敢做出這種事，包圍徐國府，是今皇登基后從未有過，也不應(yīng)該有的事！”

    “徐列山，你也很清楚，徐國府的巔峰已經(jīng)過了?！?/br>
    徐列山苦笑一聲，

    “即便衰落不可避免，也不應(yīng)該是這種方式?。∵@無疑是一種屈辱，莫大的屈辱！”

    “好了，還是先弄明白他們要做什么?！?/br>
    徐列山低著頭想了想，然后連忙搖頭，

    “不成不成，世子爺，我感覺很蹊蹺。專門挑在國公大人不在的時(shí)候……府中上下，只有你，只有你會(huì)讓他們這么興師動(dòng)眾。不成不成，世子爺你不能去，不能去。你先躲起來，等國公大人回來，一切處置妥當(dāng)了你再出來。我去跟他們交涉，就說世子爺你在外面玩樂，不知幾時(shí)才回?！?/br>
    喬巡說，

    “躲不住的。他們已經(jīng)把其他死而復(fù)生的人都抓了?！?/br>
    徐列山一聽，急了，

    “你可是世子爺??！怎么能跟其他人一樣？”

    “你看那場大火，就是從天官尚書府燒起來的。而剛剛，禁衛(wèi)軍還在抓捕尚書李沛的女兒?！?/br>
    “世子爺你之前離開府上，就是為了這個(gè)嗎？”

    “可以這么說。”

    徐列山匪夷所思。他現(xiàn)在完全不明白世子爺身上到底還有多少他不知道的事了。

    “世子爺，李沛之女哪能跟你相比？不成，怎么可能讓他們把你帶走。那是對(duì)徐國府尊嚴(yán)的踐踏，歷來就沒有不通過國公大人之意，從徐國府拿人的道理！”徐列山一口咬定這個(gè)。

    徐列山咬緊牙關(guān)，

    “世子爺，平常我都是聽你的。但這次，你聽我一回吧。萬萬不能讓他們把你帶走，萬萬不能！一切等國公大人回來再說。你要是出了什么事，老太君該傷心成什么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