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1章jiāo換（二）

    潘蓉小心翼翼地打量著蔣長揚的神sè：“劉子舒說，事關(guān)你家人，他正是因為考慮到你不方便出面，所以一并替你解決了，省得最后倒拖累了你。你輕輕松松看熱鬧之時，不要忘了感謝他?！?/br>
    蔣長揚淡淡地道：“得了，他哪有這么好心？不過是按著別人的示意辦事而已。”這都是景王的意思，蕭家與閔王本是一派，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所以杜家就算是不能成為景王這一邊的，也不能成為閔王那一邊的。而劉暢，若非如此，他只怕是巴不得國公府越爛越好，最好纏得自己焦頭爛額才解氣。

    這倒是實情，這二人心里憋著氣，較著勁呢，心里這疙瘩這輩子怕是都去不得了。潘蓉嘆了口氣，不提劉暢的事情，只說正事：“你打算怎么辦？不打算管了？”

    蔣長揚默然道：“就這樣吧，不如早點爛了，興許還能活命，不然只怕死都算輕的?！笔Y長義最近做的事情越來越離譜，竟然靠上了閔王，不如早點翻車還好一點，也省得最后落下個謀逆的罪名。

    有這樣不省事且還沒感情的家人，就是拖累。潘蓉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頭，作深沉安慰狀：“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有因才有果。不**事啊，不**事。”

    蔣長揚一掌拍開他的手：“少來我讓你去取的東西呢？”

    “在這里?！迸巳劓移ばδ樀貜膽牙飉o出一個蠟丸來：“我們還要等多久啊？那人現(xiàn)在是越來越猖狂了?！?/br>
    蔣長揚小心將那蠟丸接過藏了，低聲道：“還不到時候。你放心，此仇一定得報?！?/br>
    潘蓉收起笑臉，神sè間很是有些怔忪。若是大仇得報，他在父母妻兒面前也算立得一個人了。

    牡丹問上mén來探望她的蔣云清：“這么說，你三哥和三嫂都同意把孩子過繼給你二哥了？這個孩子，是要由夫人親自教養(yǎng)的？”

    蔣云清輕聲道：“是。三嫂開始的時候也不同意，鬧了好幾日，可后來又同意了。這些日子，夫人送了許多補品過去?！币粋€孩子就能換一個爵位，從此正經(jīng)成了嫡支，得到誥命，似乎是比較劃算的。畢竟這樣的機會不是輕易能得的，孩子卻隨時都可以再生。而且她聽雪姨娘饒舌，道是如果他們同意了杜夫人的條件，就可以省下許多煩心事，最起碼不用擔(dān)心發(fā)生牡丹摔跤那樣的事情。二房的繼承人，不用他們cào心，杜夫人自己也會cào心。諾，這些流水樣送來的補品不就是證明么？不過雪姨娘也說了，“這東西只怕三少夫人不敢吃，不過正好賣錢。”

    牡丹輕輕撫著自己的肚子。如果是她，她一定舍不得。休要說是把親生骨rou送到仇人的手里去，就是迫不得已，不得不放棄，她大概也會肝腸寸斷，怎么會舍得蔣長義倒也罷了，他念想著那個位子不是一日兩日，又是男人，正當(dāng)青年少，今后不知還會和多少個nv人生多少個孩子——反正他是不會吃苦的，享樂完畢就等著抱孩子，自是無所謂?？墒捬┫?，是她懷胎十月，辛辛苦苦養(yǎng)下的骨rou呢，怎么也舍得，那身份地位就這么吸引人？這人和人果然就是不一樣。

    因見蔣云清的神sè有些茫然，便笑道：“怎么了？這回大事已定，府里應(yīng)當(dāng)安生下來了，你該高興才是。”她記得蔣云清和蔣長義關(guān)系一直都非常好。

    蔣云清輕輕嘆了口氣，勉強一笑：“是呀，是好事。”在她看來，蔣長義這么答應(yīng)了杜家的要求，實在是有點太急了，又不是不知道杜夫人是什么樣的xing子，她很難想象，杜夫人會對這個孩子真心實意的好……想到這里，她又輕輕搖了搖頭，蔣長義約莫是想著承了爵，自不怕杜夫人，他們夫妻都不急，自己替他們急什么？

    牡丹見她笑容勉強，知她擔(dān)憂，卻也不愿意告訴她蔣長義是個什么東西。只道：“我和你大哥給你的添妝已經(jīng)備好了的，只等一到時候就送過去?！甭牱谕蹂囊馑?，汾王府是什么都準(zhǔn)備好了的，只等蔣云清這一年的齊衰過去，就立即上mén議親，飛速把人娶回家。

    蔣云清聞言，緋紅了臉，卻也沒扭捏地說什么推辭的話，大大方方就謝了，話也多了起來：“原本依著父親的意思，既然都說定了，便早日上表請旨，再選個好日子，請了宗老們過來，開祠禱告祖宗，把這事兒知會大伙兒，可是夫人說了，現(xiàn)下二哥剛?cè)ナ啦痪?，她的身體也不好，既然已經(jīng)說定，也不必這么急?！?/br>
    牡丹聽蔣長揚大概提過一下這事的始末，不由在腦海里浮現(xiàn)出四個大字，緩兵之計杜家多半是還沒搜集齊全證據(jù)。待到杜家首肯那一日，怕是要天翻地覆。但兩邊都不是好東西，關(guān)她什么事呢？

    三月里，吳十九娘生產(chǎn)，得了一個七斤重的nv兒，母nv平安。牡丹使林mama備了禮去恭賀，林mama回來道是崔夫人病了，主持洗三宴的是李滿娘。林mama和幾個跟了自家主人去賀喜的相熟的老仆閑聊了幾句，都道是崔夫人先前太過擔(dān)憂，有些神傷，導(dǎo)致在吳十九娘生產(chǎn)之后的第二日就病得起不來g了。

    這不過是客氣點的說法，其實就是崔夫人期望太大，一心想抱孫子，結(jié)果得了個孫nv，且在十九娘有孕的時候，她也曾讓一直伺候著的碧水去伺候李荇，可李荇沒收，徑自搬去了外書房，吳十九娘也沒有主動給他添置房里人，相勸的意思。崔夫人就有些不高興，可到底想著，少年夫妻情濃，且如今要靠著吳十九娘的地方還多，就忍了下來。可生的是個nv兒，李荇還是故我，親nv兒夸妻子，變本加厲把碧水也給打發(fā)了出去，她就頭疼了，添個房里人，又不是要生孩子，怎么就容不下呢？原來世家nv兒也不是那么好娶的，不賢惠，偏生她這個婆婆一貫讓十九娘做主慣了，還什么話都不好說。這樣一來，當(dāng)然要病。

    牡丹便想，李荇和吳十九娘年紀(jì)還輕，又是第一胎，日子還長著呢。崔夫人這這一病不打緊，就是病給客人看的，等于變相地打十九娘的臉。十九娘那般暗里要強的xing子，只怕也是要神傷的。多虧自己的婆婆不管自家房里事，真好。

    “咱們主君當(dāng)初那樣難聽的閑話都不怕，自不會在乎您生什么，只求平安就好?？梢娺@福氣不是luàn生的?！绷謒ama把這個視為崔夫人當(dāng)初殘害牡丹的報應(yīng)，頗有些幸災(zāi)樂禍。牡丹回頭去想當(dāng)初的事情，就覺得如果崔夫人當(dāng)初沒有來那一出，自己這會兒哪有這樣的好日子過？便決定若是有機會見著崔夫人，不必再那么冷淡。

    時光匆匆，又到了牡丹盛開的季節(jié)。今年沒人辦牡丹huā會，但因為盆景牡丹的順利jiāo割，還是引起了一場小轟動。有人上mén重金求huā的，蔣長揚都讓牡丹回絕了，只推她要生產(chǎn)，沒有jing力去管，怕出次品。牡丹雖不明其意，但還是按著他的意思辦，也沒包芳園給誰，只偶爾借給相熟的人，此外就是按著人頭收錢開放了幾日的芳園。

    杭州的牡丹比京中的開得早，呂方從杭州使人送了信回來，道是賣給金不言的huā兒一切安好，huā開之日轟動杭州，又道金不言超出他想象的富裕，還得了個什么封賞，跟著金不言日子真好過，言談之中很是有些沾沾自喜，頗有想要大展拳腳大干一場的意思在里面。牡丹笑了一回，只恨自己不是自由身，空羨慕而已。

    轉(zhuǎn)眼入了夏，這一年的氣候比哪一年都熱，才進(jìn)五月就已經(jīng)很熱，牡丹將近九個月的身孕，翻身都困難，整日里懨懨的，又不敢用冰，只能是捧著個大肚子，困難地躺在水榭的碧紗櫥里，由著人給打扇子，借著水上那股涼意才能勉強熬過去。

    雖然穩(wěn)婆是早就請好了住在家中隨時備用的，但王夫人遠(yuǎn)在千里之外，到底也沒個正經(jīng)能擋事的人盯著，岑夫人瞧著心中焦急，便與蔣長揚商量，由她來照顧牡丹。蔣長揚這些日子很有些心神不寧，自是求之不得，感ji地應(yīng)了。

    牡丹這里備產(chǎn)，那邊蕭雪溪也是將近六個月的身孕，人人都說她不顯懷，肚子又尖又緊實，必然是個男胎，倒是牡丹那個大肚子，多半是個nv兒?？蛇@種事情誰說得清？萬一她生的是個nv兒呢？這杜家是不是要無限期地拖下去呀？拖得越久越容易出錯，蕭雪溪就有些焦慮不安，與蔣長義商量后便連連催家里人給蔣重施壓。不管是男還是nv，都要先把這個位置給坐穩(wěn)了才安心。

    雖然一旦成立后，這孩兒就再不是他們的，可自家的親骨rou，再怎樣也不可能親不過杜夫人。只要好好的待，好好的養(yǎng)，這孩子將來心里還不是向著他們的。這樣一想，蕭雪溪越發(fā)迫不及待起來，覺著家里人催蔣重動作都遲緩了些兒，便親自腆著大肚子去見老夫人，委婉表示自己的意思。老夫人一直臥病在g，就沒好過，這會兒已經(jīng)是沒什么jing神頭了，強打著jing神聽她舌燦蓮huā地說了一回，便道：“你說得是，反正遲早就是那么一回事，不如早點辦妥了。”當(dāng)下便讓人去把蔣重叫來，讓他上表。

    他們在這里商量好了，這才讓人去和杜夫人說，原以為杜夫人會找借口搪塞過去的，偏生杜夫人爽快地應(yīng)了：“那就早點辦吧?！币粫r大家都覺得好輕松，蕭雪溪和蔣長義都ji凍了。

    這個五月，注定是個燥熱難安的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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