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章 家事
蔣長揚看到牡丹的眼睛驟然睜大,輕輕嘆了口氣,握住她的手,柔聲道:“以前,我娘和我都做不了重活,她的針黹nv工也不是什么拿得出手的,她也不愿意領(lǐng)著我去給人家做什么活受氣,她寧愿販些布匹什么的來賣,這樣做雖然更難更險,但她說她絕不讓人將來某一天提起我來,會說那個xiǎo子當年給我倒過水,給我提過鞋……多數(shù)人是好人,可總有潑皮無賴,見她貌美年輕,又帶著個沒甚用處的兒子的,總千方百計刁難。//高速更新//其中就包括,bi她喝酒這一條?!?/br> 喝酒,這個年代,全民都愛喝酒,豪飲猶如飲水。牡丹默然無聲,反手握住他的手,靜靜聽他講述: “我母親是個xing情堅毅驕傲的人,不肯服輸,又不愿受氣,吃的苦頭越發(fā)多。我最記得有一次,她將酒壇子從人家的頭上砸下去,威風無比,可是那一夜我以為她要死了,嚇得抱著她坐了一夜。那時我最難過的事情就是我沒用,沒法子幫她解憂,沒法子保護她。雖說不管怎樣,最后到底是熬過來了,有了今天的好光景,可我一回想到從前,就心疼。我不希望你再這樣辛苦?!?/br> 她想她已經(jīng)明白他要她做什么了。包園子是一定不能成的了,就是不知道他想要她做到什么地步。牡丹垂下眼,輕輕道:“我明白了。你要我怎么做?” 蔣長揚伸手將她的臉轉(zhuǎn)過來對著他:“我說我喜歡做有把握的事情,其實就是希望,不管我在哪里,不管我處于什么樣的情形中,我都知道你是安全的,是實實在在的安全。包園子很容易惹事,特別是在這樣的多事之秋。就不要再包園子了吧?借也只借給相熟的人家。咱們專賣牡丹花,還有就是牡丹花開的時候收人頭錢。不管是誰去,都只清點人數(shù),按人頭收錢,堅決不包園。這樣一算來,一年里也只有二十多天的時間比較忙,其余時候你還可以安心培育花,也不必擔心有人隨時跑去打擾你。有那推不掉又霸強的,寧可關(guān)mén借他一日;如果有些人不方便以這樣的方式來看花的,你就專挑一天,關(guān)了園子款待她們,你看好不好?” 不等牡丹開口,他語態(tài)輕松地又加上一句:“我還記得你當初很為那些遠道而來卻沒看到花的客人遺憾,這樣一來也解決了那個問題??吹侥愕幕ǖ娜嗽蕉?,將來你的花就越賣得遠,聲名遠揚,多好呀?!?/br> 這并不算什么,最多就是少收入一些罷了,如果培育出新品種來,多賣幾株,收入也可持平,只要不是什么都不許她做,那就好。牡丹心頭輕松了一大截,含笑點頭應(yīng)下:“錢少點沒關(guān)系,最主要還是平穩(wěn)為重,我答應(yīng)你就是?!?/br> 蔣長揚見她應(yīng)了,歡喜地笑起來:“丹娘,你真好。我剛才真怕你不肯答應(yīng)呢?!?/br> “只要你好好和我說,理由站得住腳,要求不過分,什么都可以商量?!蹦档の⑽⒁恍Γ站o了他的手:“我忘了一件事。我爹說讓我替他謝你。稍后要是他問起來,你可記得說我是替他把話傳到的?!?/br> 蔣長揚笑道:“一家人,謝什么?”他還有個想法,想趁這個機會一次和牡丹說了??煽吹侥档さ男θ?,他又想,一次不能要求太多,反正現(xiàn)在還早,不如到時候又再說,便把話頭藏下,轉(zhuǎn)而和牡丹說起其他事情來,他刻意想補償牡丹,想討她歡喜,便搜腸刮肚地找些他覺得好玩的事情來說給牡丹聽。奈何他天生沒有說笑話的本事,好好一個笑話也叫他說得干巴巴的。 林mama坐在車前豎著耳朵聽,聽到里頭風平làng靜,又聽蔣長揚說些干巴巴的笑話,牡丹還配合地發(fā)出笑聲,追著問,然后呢?然后呢?方才松了一口氣,低聲同雨荷道:“郎君講的這笑話丹娘都能笑出來,現(xiàn)在看來她是學會吹捧人了,我也放心啦?!?/br> 雨荷掩著口笑:“mama你xiǎo心叫郎君聽見,不饒你?!痹捯魟偮?,就聽見里頭一陣寂靜,蔣長揚住了嘴,牡丹低咳了一聲,二人對視一眼,齊齊閉了嘴。 馬車前行好一歇,蔣長揚郁悶地看著牡丹:“她們說的是真的?” 牡丹正sè道:“不是。她們沒文化,不懂得欣賞?!?/br> “唔?!笔Y長揚表面上沒什么特別的表情,暗里卻是發(fā)誓以后再也不說笑話了。 待到了何家,何志忠等人早就得了消息,在家里候著的,一聽見人到了就趕緊迎出去。蔣長揚自向何家諸人一一行禮問候,由男人們陪著去外頭吃席飲酒不提。岑夫人拉著牡丹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看得牡丹臉紅耳赤,不依地推她:“娘您盯著我看什么?” 岑夫人看她的神情,曉得好事成了,抿嘴笑道:“沒看什么,就是看你臉sè挺好的。怎樣?一切都還順利?” 牡丹一時大為羞澀,垂了眼道:“都挺好的。就是今早去廟見時出了點xiǎo岔子?!比缓髕iǎo聲將老夫人要送人,蔣長揚發(fā)脾氣,一家子鬼哭狼嚎的過程說了一遍,聽得岑夫人直皺眉頭,良久方嘆息一聲:“多虧你不跟他們一起住,成風也爭氣?!?/br> 牡丹笑道:“誰說不是呢?!彼w貼岑夫人的心情,把這兩日的事情詳細給岑夫人描述了一遍,再三保證自己過得很好。岑夫人聽得興高采烈的,連連道:“你那個親婆婆,果然是不錯的?!?/br> 正說到歡喜處,就見薛氏忙忙地進來道:“孫家的人來了?!眳s是孫氏自上次要與六郎和離,無論岑夫人等怎么勸,六郎就是一直不肯寫離書,一拖就拖到了今日。孫家專挑著牡丹新婚回mén這日上mén,未必不是要bi著寫離書的意思。 縱然是能理解為自家nv兒打算的心情,可今日是牡丹的好日子,新婚nv兒三日回mén,他們家卻來要離書,實在過分岑夫人的臉一下子沉下去:“還真是會挑時候。告訴他們,今日有客,明日再來。又不是我故意為難他們,早就說過等你爹回來做主。這半年里頭,也不曾bi過他家,要拿走的東西也盡數(shù)拿走了,四時八節(jié)我還使人送衣物吃食過去,時時寬慰,怕的就是他們胡luàn猜測。他們倒好,是怎么對我的?昨日上mén來都還好,偏生要挑著今日來,起心不良,其心可誅。” 薛氏為難得很,若是好打發(fā),她早就打發(fā)了,哪里還會問到岑夫人面前來? 牡丹曉得岑夫人這段時間為了六郎的事情受盡了累,也知道她這般生氣卻是因為自己。便勸道:“娘,您別生氣,其實這心情和當初咱們是一樣的。這一拖也拖了半年,遲早都要給人家jiāo代,既然上mén來,就由爹去處理好了。要是不想讓蔣大郎知道呢,就尋個借口,讓他往后頭來,說您要找他問話。您看怎么樣?” 岑夫人嘆了口氣,掃了一眼一旁臉皺成一團的楊姨娘,淡淡地道:“今日是丹娘的好日子,卻鬧出這樣丟臉的事情。到底是你的兒子,不是我親生的,我怎么做都是bi你們,起心不良,我迫不得你們,鬧了這么久,我能做的都已經(jīng)做了,我現(xiàn)下也不想再管這事兒了。我也不想說你什么,你怎么打算的,自己去和老爺說。老爺怎么說就怎么做,我不chā手?!?/br> 楊姨娘眼里含著淚,走到岑夫人面前磕了個頭,默默跟著薛氏一起往前頭去了。岑夫人垂下眼睛喝茶,顯得格外不快活,牡丹忙上前去給她捏肩膀,柔聲勸道:“爹回來曉得那些事情后是怎么說的?” 岑夫人沒說話,良久方道:“還能怎么說?事實在那里擺著的,誰是誰非大家都清楚,沒得說。只是到底也是他的兒子,十個手指有長短,卻個個兒都連著心。” 牡丹一時無言。片刻后,蔣長揚由二郎陪著進來,與滿屋子的nv眷行禮認過了,落座吃茶說話。才說不過幾句話光景,外頭就傳來殺豬似的一聲尖叫,卻是六郎的。叫聲急促而短暫,瞬間就沒了聲息。緊接著楊姨娘一聲哭起來,嗚咽聲怎么都止不住:“老爺好狠的心,怎么也是你的親生骨rou……他不過年輕糊涂,也沒殺人放火,怎地就這樣狠心……” 當著新nv婿的面,出了這種丟臉的事情,屋子里眾人都覺得很尷尬,都想找點什么話來說,卻找不到啥可說的。張氏懷里抱著xiǎo兒子何澤,靈機一動就掐了xiǎo屁股一把,孩子“哇”地一聲哭了。哭聲雖將楊姨娘的哭聲掩蓋去,仍然擋不住尷尬。牡丹還好,只是坐著不說話,岑夫人、二郎、包括已經(jīng)懂事了的孩子們都窘得滿臉通紅。 蔣長揚見狀,微微一笑,上前去接何澤:“讓姑父抱抱,哎呀,xiǎo臉兒都哭紅了?!庇钟^察那孩子的長相,回頭笑望著五郎:“還是長得像五哥多一些。” “可不是,見過這孩子的都說像我得很。”五郎趕緊跟上話頭,眾人也你一言,我一語的,這才算是將尷尬暫且掩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