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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娶那一夜。

    皇宮里張燈結(jié)彩，喜幡招展，熱鬧非凡。

    太監(jiān)、宮女們穿梭往來，迎接著千載難逢的喜慶日子。

    空曠的殿前廣場，雕梁畫柱，數(shù)十盞水晶繡球燈被點(diǎn)燃，橘黃色的光芒迷蒙而刺眼。

    絲竹樂器之聲緩緩響起，身著鮮艷羽衣的宮娥們甩動著云袖，盈盈走上場中央，翩翩起舞。

    四周宴桌密集，人生鼎沸，文武百官們談笑風(fēng)生，一邊欣賞著歌曲，一邊邀杯痛飲。

    云髻高綰，珠縈玉繞的皇后傾城由丫鬟攙扶著，也裊裊娜娜的出現(xiàn)在婚宴上。

    她送給了舞陽一件禮物，是一串來自南蠻的項(xiàng)鏈，珍貴罕見。舞陽接下的時(shí)候嘴角驀地露出一絲震驚之色，她豁然抬起頭看著傾城。

    傾城微抿的唇角似乎在笑，淡淡的眼珠子卻漠然的沒有一絲笑意。

    就是這樣一雙冷冷淡淡的眸子卻是是勾人的蠱，一旦被迷惑輕易是解不了的。其實(shí)舞陽并非歹毒之人，只是女人之間的戰(zhàn)爭，往往比沙場來的更殘酷。

    行婚嫁之禮時(shí)，傾城突然輕掩額頭，說身體不舒服想回房歇息。鳳冠霞披下的舞陽還未來得及說話，一身大婚吉服的樓澈便棄下她匆匆扶著傾城離去。

    舞陽雙腿一軟，再也支撐不住，驀地跌坐在地上，心里一陣刀絞。

    皇后果然不簡單，竟然在婚宴上公然絆她難看?？蓸浅?，在他心中，她到底是什么地位？

    ——

    夜深人靜的時(shí)候。

    舞陽的寢宮內(nèi)燃起了裊裊的熏煙。

    那股沁心的香氣一直滲透到了人的心底。

    古典的軒門一層一層地拉開。

    宮女和太監(jiān)齊齊欠身致意。

    樓澈面無表情地走了進(jìn)來。

    太監(jiān)和宮女們紛紛撤去。

    “泊泊”的倒酒聲。

    樓澈坐在案前，自斟自飲，一杯接著一杯，窗外的月光流淌在他雪白的衣衫上，他的神情落寞而憂傷。

    身后的大床上。

    舞陽靜靜地端坐，她凝望著樓澈的背影，低聲問：“皇后的病情怎么樣了？”

    樓澈沒有說話，眼睛清冷迷朦，又靜靜地飲下一杯。

    舞陽垂下眼睛，一顆受傷的心仿佛墜入無淵地獄，受盡百轉(zhuǎn)煎熬，卻難以自拔。

    她知道，她不能和皇后爭寵。

    寢宮內(nèi)，燭光隱隱跳躍。

    滿屋紅色，紗帳，窗簾，被枕，蠟燭，燈籠都是紅色的，只有樓澈的衣服是白色的。

    少頃，他握了握手，慢慢起身，靜靜地朝舞陽走了過去。

    那一刻，舞陽的心臟怦怦直跳，幾乎要從嗓子眼跳出來，她下意識地抬起手指，緊緊揪住床單。

    樓澈皓然玉立，駐足在她的面前，修長勻稱的手指微微向前探出，似乎想要觸碰她光潔嬌嫩的臉頰。

    輕輕跳躍的燭光。

    舞陽屏住了呼吸，顫抖著閉下眼睛。

    然而，對方的手指卻并沒有觸碰她。

    樓澈神情陰郁，目光復(fù)雜，也不知從哪里取出了一只精致的紅色香囊，雙手一圈，輕輕戴在了舞陽的胸前。

    舞陽一怔，婉約的目光連連閃爍，好奇之下，拿起香囊細(xì)細(xì)地瞅了瞅。

    樓澈看著她笑，很溫柔的笑，卻帶著一絲深邃的涼意，讓舞陽捉摸不透。

    他說：“丫頭，以后不要把這個(gè)香囊摘下來，我希望你能永遠(yuǎn)戴著它?！?/br>
    舞陽滿心歡喜，忙不迭地點(diǎn)頭。

    ——

    舞陽病了，病得很嚴(yán)重。

    這場病來得過于突然。樓澈宣太醫(yī)為她診病，可是連鼎鼎大名的傅太醫(yī)也診斷不出玉妃娘娘病癥何在。

    舞陽渾身冒冷汗，一天比一天虛弱，她渾渾噩噩的躺在帷帳內(nèi)，像個(gè)即將死去的睡美人。

    那雙修長好看的手，一次又一次將酸苦的藥湯喂進(jìn)她口內(nèi)，她干澀的唇因此散發(fā)出溫潤的光澤，眼角痛楚的淚花也因?yàn)槟请p手的撫慰而慢慢止住。

    舞陽忽然感覺不到痛了，滿心的甜蜜，滿心都是他的好。

    女人就是這樣容易滿足，一個(gè)擁抱一句話便可過一輩子。

    舞陽很不幸的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喪失了生存的理念，現(xiàn)在的她，似乎沒有他就不能存活。

    入夜的時(shí)候，夜空中綻放出一蓬緋色的煙花，異常奪目。披著衣裳站在軒窗前的舞陽隨即渾身一抖，情緒大動。

    主公的信號令她從夢一般的生活中回到現(xiàn)實(shí)。主公要她抓緊時(shí)間完成任務(wù)，而她這才想起此番目的。

    原來對他的愛是那么深，深到使她忘記自己的身份，終日陷入無端的爭寵戰(zhàn)爭。

    整整一個(gè)晚上，舞陽披頭散發(fā)，神情呆滯的坐在屋外的長亭上仰頭望天，幕布般柔軟的夜空中點(diǎn)綴著許多繁星，盡管沒有月亮，卻依然美麗。

    舞陽忽然想起進(jìn)宮的第一天，她在空曠的大殿中飄然舞蹈，樓澈的目光并不在自己身上，那種孤寂和悲哀，像深涌的暗流，反復(fù)將她淹沒。

    樓澈，這個(gè)男人注定是她的殤，無法躲閃亦不能抗拒。

    舞陽支撐著病體，在薄涼的月光下翩然起舞，心里想著他，念著他，舞步走起來很自然就組成他的名字，舞陽終于釋然的笑出聲，她決定不再為那些過往所牽絆，從今以后，她只是北漢的皇妃，是樓澈的小情人。

    皇后傾城仍舊處處與舞陽作難，先是三天兩頭差人前來給她上禮儀課，再是當(dāng)著眾大臣的面訓(xùn)斥她是鼓惑君心的妖精。

    舞陽不會與她計(jì)較，只要能呆在樓澈身邊，還計(jì)較什么呢，更何況她并不知道自己還能陪他多久，主公是不可能輕易放過叛徒的。可是，為了他，即使丟卻性命，她也毫不猶豫。

    然而，舞陽的宮廷生活漸漸變的平淡無奇，樓澈慢慢淡漠起來，亦很少過來看她，即使來了也會匆匆離去，從不留下過夜。她是平常女人，亦會感到難過和悲哀，但是漸漸的她的生活被另一種東西占據(jù)去了大半空間。那就是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