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主角卒,全劇終
那名弟子乍一看之下,其實很平凡?;煸谝欢鸦没▽m弟子之中,畏畏縮縮,眼神閃躲。 沈清秋之所以注意到他,是因為他臉上是一種顏色,脖子是一塊顏色,左手和右手,又是兩種不同的顏色。而且,既不拔劍,也不作怒目相對狀,只是不住地在幻花宮弟子間埋頭擦來撞去,渾似個伺機行竊的扒手。 在沈清秋的認(rèn)知里,只有一種人會是這種舉止。 明帆焦灼道:“小師妹!師妹你怎么了?” 寧嬰嬰愣了半晌,仿佛被打傻了,這時才終于反應(yīng)過來,挺劍回?fù)?。沈清秋見旁邊有一只老貓正懶洋洋蜷著尾巴曬太陽舔毛,一把提起,朝酒肆中扔去?/br> 老貓受驚,一聲尖叫,在兩撥人間竄來竄去,沈清秋低著頭喊了一句“黑子別跑!”就插身進去。莫名其妙鉆進來一個人,雙方都怔了一怔。寧嬰嬰怕傷及無辜,下手略略遲疑。小宮主卻不管那么多,撿回了鞭子該怎么打還怎么打。沈清秋一邊追著那只老貓滿堂亂跑,一邊口里亂喊,“小花”“灰灰”一堆亂七八糟的名字都安到那只貓頭上?;鞈?zhàn)之中,寧嬰嬰明明束手束腳不敢亂出招,卻總感覺一會兒胳膊肘被人托了一把,一會兒肩膀給人推了一掌,長劍幾乎不用她cao縱就舞得精光亂閃。忽然,“啪啪”兩聲,響亮至極,小宮主捂著臉,呆若木雞,僵住了。 兩撥人全都看見剛才寧嬰嬰手臂揮舞,左右開弓甩了她兩耳光,這時不約而同停了戰(zhàn)。 明帆喝彩道:“師妹,打得好!” 寧嬰嬰弱弱地道:“……不,其實……不是我……” 明帆鼓勵道:“不要怕,打了就打了!誰都知道,是她先動手的。我們蒼穹山派清靜峰,還怕了個幻花宮不成?” 寧嬰嬰:“不,真不是我……” 明帆:“清靜峰的弟子挨了打,絕對要雙倍奉還!” 沈清秋心中喝彩:明帆這孩子真是太有前途了,對對對,我就是這個意思! 小宮主眼里淚光閃爍,沈清秋鉆入了幻花宮弟子叢中,終于逮住了那只嗷嗷直慘叫的老貓,一邊順毛一邊安慰道:“乖,捉著你啦。不怕哈?!?/br> 就算再怎么蠢,也該看出來不對勁了。 小宮主捧著臉,怨氣沖天盯著他:“喂!你究竟是什么人?膽敢這樣戲弄于我?” 幻花宮眾弟子將他團團圍住,喝道:“宮主在問你!” 沈清秋彎腰放走了那只貓,直起身子,指向那名縮在最后、鬼鬼祟祟的弟子,道:“你們?yōu)槭裁床粏枂枺烤故钦l?” 眾人目光立刻聚焦那人身上。 小宮主原本只是眼角一掃,誰知越看越不對勁,也暫時顧不得沈清秋了,轉(zhuǎn)過頭去,狐疑道:“……你是誰?為什么我從來沒見過你?”她又轉(zhuǎn)向?qū)傧拢骸澳銈兡??誰認(rèn)識他?” 那弟子見勢不好,大叫一聲,眾人紛紛調(diào)轉(zhuǎn)矛頭,對向他。沈清秋提氣喝道:“別靠近他!”手中拈了另一枚青葉,翻腕彈去。 這次不止是寧嬰嬰,明帆見到這葉片去勢,也愣住了。青葉挾靈光劍氣破空而去,刮破那弟子外服,露出里面的皮rou來。 這下,所有人神色都有如見鬼一般,連連退避,有些更是直接跳出了酒肆。 猩紅色的皮膚! 正合了沈清秋方才的猜測,在他的認(rèn)知里,只有一種人會是這種舉止。 偽裝成普通人的撒種人。 他只有露在外面的部分涂成了常人膚色,其他地方卻沒做處理,此時暴露出來,干脆破罐子破摔,滿眼血絲,往前沖去,似乎要見誰摟誰。這些弟子多是年輕之輩,這種怪物只聽過沒見過,真的出現(xiàn)在眼前,個個魂飛天外。沈清秋見那撒種人就快撲到清靜峰一名弟子身上,閃身在前,當(dāng)胸一腳,踹得這東西砸飛兩張桌子,外加鮮血狂噴。 沈清秋回頭喝道:“還不走!” 寧嬰嬰?yún)s又哭又笑纏上來:“師尊,是師尊么?” 不是吧我胡子貼成這樣你都認(rèn)得出來?雖然有那么一點點小感動,但是這種時候不果斷走反而留下來并且叫出了他的身份——果然還是有點智硬! 眼看那撒種人又頑強不屈地?fù)溥^來,沈清秋一手春天般溫暖地把寧嬰嬰送了出去,一手冬天般嚴(yán)寒地朝敵人彈出一個火訣。 沒彈中。 不對,是沒彈出來! 沈清秋覺得潛伏在身體中多年的凌霄血又喉嚨里在蠢蠢欲動了。 無可解這個就喜歡在關(guān)鍵時刻掉鏈子的毒藥真是夠了! 一連打了好幾個響指,一點火星子都沒彈出來一個,就像個沒油的打火機,咔嚓咔擦,硬是擦不出火花。 沈清秋正氣急敗壞,撒種人已經(jīng)撲上來抱住了他的大腿。 沈清秋:“……” 他下意識舉起那只多災(zāi)多難的右手。果然,三顆紅斑正歡快地生根發(fā)芽。 不公平!為什么每次傳染他就這么快! 也許是有了悲憤作為導(dǎo)火索,最后一個響指,終于在指間噌的燃起一團暴起的烈焰。沈清秋踢飛抱住他大腿的撒種人,熊熊燃燒的一團火掌劈下去! 撒種人的身軀被湮沒在火光和慘叫聲中。寧嬰嬰和明帆眼淚汪汪地一左一右夾上來:“師尊!” 現(xiàn)在偽裝也沒啥意義了,沈清秋伸手在臉上一陣亂抹亂抓,恢復(fù)了原貌,道:“有沒有人受染的?”然后語重心長地說出了他一直很想對別人講的臺詞:“趕緊吃藥,藥不能停!” 一男一女在他耳邊一高一低地哭:“師尊,可算找到你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沈清秋還沒回話,忽然感覺背脊一寒,推開兩個徒弟,修雅劍從衣服中斥出,鐺的一聲,格住了小宮主的精鐵鞭。 如果說剛才與清靜峰的口角里,小宮主還算只是一時氣憤,這次出手,就是真的動了殺心。一柄短鞭在她手里使得如刀劈斧砍。 沈清秋又問了一個他老早就想問的問題:“你發(fā)什么瘋?” 小宮主滿臉淚水,大哭大喊道:“你這賊jian人納命來!還我?guī)熜謳熃愕拿鼇?!?/br> 沈清秋先還以為又是在哭仙盟大會幻花宮那些死傷的弟子們,誰知下一句,小宮主尖叫道:“你殺了公儀師兄,我殺了你!” 沈清秋靈流在指尖旋轉(zhuǎn),兩根手指夾住她鞭梢。 他錯愕至極:“你說什么?公儀蕭死了?什么時候的事?誰干的?” 就算在原作里面,公儀蕭最慘也只不過是被發(fā)配到幻花宮在偏遠(yuǎn)地區(qū)的分部打醬油去了???! 小宮主道:“誰干的?那要問你!” 幻花宮弟子呼啦一下全圍了過來:“賊人,為水牢的守陣師兄師姐們報仇雪恨!” 沈清秋心中發(fā)涼。水牢守陣弟子,恐怕人數(shù)將近百人,難道一個不漏全被殺光了? 寧嬰嬰怒道:“跟你這臭丫頭怎么也說不清,沒看見師尊也不知道這件事嗎?”清靜峰弟子登時也加入了混戰(zhàn)。 沈清秋看刀劍無眼,再讓他們這么斗下去也沒有意義,來不及細(xì)想,翻身躍出酒肆,輕飄飄扔下一句:“出來!” 果然,兩方都顧不上互斗,追著他爭先恐后擠了出來。 一站到大街上,沈清秋就無語了。整條街上,一大排服色各異的修士們正嚴(yán)陣以待。 畢竟酒肆里剛才鬧得動靜那么大,不被吸引過來也不太科學(xué)是吧…… 沈清秋腳底一點,飛身上瓦,穩(wěn)穩(wěn)立在飛檐之上,深吸一口氣,丹田發(fā)聲:“柳——清——歌!” 有人御劍而起,怒斥道:“沈清秋,你好歹毒的心,故意逃到此地,把諸派的人手都引過來,為的就是勾結(jié)魔族、在這里一網(wǎng)打盡,重演仙盟大會當(dāng)初的慘???” 反正現(xiàn)在就是什么帽子往他頭上扣都不嫌多對吧?!沈清秋定睛一瞧,這不是剛才被他支使去撕衣服的那個什么……霸氣宗的頭頭嗎?正想跟他溝通一下,東邊傳來劍氣銳嘯,一人白衣御劍,風(fēng)馳電掣而至。氣勢太過凌厲,無端帶起一陣罡風(fēng),直把這人從自己劍上掀了下去。 柳清歌穩(wěn)穩(wěn)踏在乘鸞劍上,道:“何事?” 太可靠了柳巨巨! 沈清秋誠懇道:“帶我飛?!?/br> 柳清歌:“……” 沈清秋道:“我毒性又發(fā)作了,提不起氣御劍。勉強御劍,只有從高空栽下來?!?/br> 柳清歌嘆了口氣,道:“上來?!?/br> 底下圍觀眾人斥責(zé)不休,什么“蒼穹山派藏污納垢”、“百戰(zhàn)峰清靜峰同流合污”,兩人權(quán)當(dāng)聽不見。乘鸞劍一天沖天,耳邊風(fēng)聲獵獵,將身后御劍數(shù)十余人都遠(yuǎn)遠(yuǎn)甩下。 柳清歌道:“去哪兒?” 沈清秋道:“我得去城里最高的建筑的檐上。待會兒勞煩你幫我擋一擋這些人。” 柳清歌道:“你究竟怎么回事?入水牢也是你,逃水牢也是你?!?/br> 沈清秋道:“……沒事兒,就是閑的?!?/br> 突然,柳清歌喝道:“跳?!?/br> 沈清秋:“啥?還沒到呢?!?/br> 柳清歌:“有東西在朝這邊過來。” 沈清秋二話不說,立馬就跳,伏身定在一處屋檐上,柳清歌御劍在半空來了個眼花繚亂的倒連翻,剎住了沖勁極強的乘鸞,凝神望向某處。沈清秋也跟著他去看。 卻聽身后傳來一聲嗤笑:“在看哪里?” 沈清秋險些當(dāng)場一個趔趄。 那句“你等著!”,居然不是說說而已。 也對,洛冰河什么時候是“說說而已”的人過? 居然冒著被心魔劍反噬的風(fēng)險也要來擒拿他……這是何等深重的怨念! 洛冰河看上去彷如一尊內(nèi)里裹著滔天怒火的冰雕,一點就開炸,一沾就結(jié)冰。 他死死盯著兩人,朝沈清秋緩緩伸出一只手,道:“跟我走?!?/br> 沈清秋輕聲道:“公儀蕭死了?!?/br> 洛冰河身體一僵。 沈清秋繼續(xù)道:“幻花宮水牢的守陣弟子也死了。” 洛冰河瞳孔中似乎有赤色一閃而過。 他冷冷地道:“反正我說什么你也是不會信的。廢話少提,再問一次,你到底過不過來?” 他執(zhí)拗地不肯收回那只手。沈清秋還未回答,四面忽然空降十余人,御劍將他們團團包圍在飛檐之上,為首的又是那名霸氣宗的男子。他這次下盤微沉,似在劍上扎了個馬步,防止又被掀下去,嚷嚷道:“沈清秋是我們的,其他人誰也別想動。交給我們霸氣……” 洛冰河猛地側(cè)首,喝道:“滾!” 他連劍都沒從劍鞘拔出,周身卻迸發(fā)出一層強勁的靈流,在場眾人耳內(nèi)仿佛有哨聲尖鳴,這回,數(shù)十余人無一例外,連人帶劍都被掀翻到數(shù)丈開外。 霸氣宗弟子們遇上了真正霸道蠻橫的氣勢,全軍覆沒。余下觀望者無不悚然。 這黑衣青年修為如此了得,之前為何極少聽說他名號? 柳清歌一推沈清秋:“走!做你要做的事!” 沈清秋道:“不必。他交給我就行!”5:2啊5:2,這個數(shù)據(jù)他可沒忘,他叫柳清歌來只是想讓他幫個忙打打雜魚,順便以防萬一,可不讓他送死的! 可這兩個都絕對不是戰(zhàn)意沖天時肯好好聽人說話的角色,一言不合,不對,是一言未發(fā),便大打出手。乘鸞劍勢如長虹,洛冰河卻沒拔劍,手中運集靈力,以掌為刃,直面應(yīng)擊! 沈清秋知道他為何不能拔劍。高手對決容不得一絲松懈,這種時候最容易被趁虛而入。眾目睽睽之下魔氣侵腦、殺性大發(fā),后果可不簡單。洛冰河身體里其實有兩套修煉系統(tǒng),一套靈氣,一套魔氣,因為混血混的夠成功,兩套系統(tǒng)互不干擾,各自運作良好,必要時候還能左右手兩種不同攻擊方式合力發(fā)威??涩F(xiàn)在第一,他不能拔劍,第二,他不便用魔氣,殺傷力未免打個折扣,是以居然和柳清歌戰(zhàn)成了平手。 飛檐上巨響震天,白虹共靈光齊爆炸,斗得太厲害,下面各派修士都不敢貿(mào)然插入。 再沒見識沒眼色的菜鳥新手也能看出來,被這兩人的騰騰殺氣擦中一點,那可不是好玩兒的! 他們打得這么激烈,沈清秋其實倒有些心癢,要不是無可解這小賤人發(fā)作的太不是時候,他也真想上去打一打。奈何眼下太不是時候了。他瞇眼望天,算著時辰將至,飛身躍上最高那一層。高空中疾風(fēng)呼嘯,仿佛能把他吹落一般。 洛冰河遠(yuǎn)遠(yuǎn)望著,忽然一陣焦躁,無心戀戰(zhàn),眼底戾氣陡升,反手覆上背后長劍劍柄。 他居然敢在這里拔劍?! 沈清秋道:“洛冰河,你別沖動!” 洛冰河厲聲道:“晚了!”手腕翻轉(zhuǎn),心魔劍挾著一股rou眼可見的騰騰黑氣祭出! 乘鸞劍直刺而來,洛冰河在心魔劍那薄如蟬翼的劍刃上輕輕一彈,仿佛戰(zhàn)栗之意從中一波接一波漫出,乘鸞居然生生在半空中剎住。 柳清歌從來就沒有遇到過這種乘鸞不聽使喚的情況,一時間錯愕難掩。沈清秋卻知道事態(tài)嚴(yán)重了。 真要讓洛冰河現(xiàn)在被心魔反噬了,這些都不用活了,他自己也別當(dāng)什么男主了! 他拔出修雅劍,道:“洛冰河,你過來,今天是該做一個了斷了?!?/br> 洛冰河抬頭,陰沉沉望他一眼,下一刻,身形便閃現(xiàn)在他身前距離不到三尺處,再一舉手,化開一個結(jié)界,罩住整個屋檐上方,把其他人都隔絕開來。 見沈清秋退了一步,洛冰河神色扭曲地笑道:“了斷?你要如何了斷?你我二人,現(xiàn)在難道還斷得清?” 怎么斷不清? 沈清秋輕吸一口氣,雖然握劍在手,卻沒有要交鋒的意思。事實上,他現(xiàn)在拿著這把劍也做不了什么。 他道:“事到如今,我沒什么好說的,只能說一句,果真,天命難違。” 統(tǒng),系統(tǒng)→男主。 洛冰河嗤笑:“天命?天命是什么?就是任一個四歲孩童被欺辱卻無人施以援手?讓一名無辜老婦被活活氣死餓死?” 他說一句,走近一步,咄咄逼人:“還是讓我跟一條狗搶東西吃?還是讓我真心付出、傾心相待的人欺騙我,拋棄我,背叛我,親手把我推下煉獄不如的地方?!” 他道:“師尊,你現(xiàn)在看我這樣,可你知道我在地下那三年是怎么過來的嗎?” “在無間深淵里,三年之中,我每一時、每一刻,腦子里想的都是師尊?!?/br> “我了那么久,終于想明白了?!?/br> 洛冰河笑容之中,竟有猙獰之意。 “天命,要么根本就不存在,要么,就是該被踐踏在腳底的東西!” 烈日當(dāng)空,最后一絲云氣也消散無蹤,陽光□□裸渡滿整座城池,輝光燦爛,仿佛赤金遍灑。 沈清秋把目光從天上收回。因為直視太陽,看起來竟有些淚光閃爍之感。 說起來,洛冰河走到今天這一步,他真是有很大責(zé)任。雖然是不得已而為之。 洛冰河見他神色忽然軟和下來,不由怔了怔??赏瑫r,頭痛之感猛地劇烈起來。他咬牙攥緊了有掙脫之勢的心魔劍。 不行。至少不能在這里,被它反噬! 沈清秋忽然柔聲道:“別讓它壓制過你。” 這一聲聽來,恍如尤置身當(dāng)年清靜峰上。 洛冰河心神越發(fā)不穩(wěn),腦中似有利刃翻攪,心魔劍倏地黑焰大盛。這次來勢兇猛,洛冰河正劇痛難忍,忽然感覺被人輕輕環(huán)住了。 一股靈力如千里之堤傾塌,洪水席卷般灌入洛冰河體內(nèi),霎時將他強制壓下的心魔戾氣撲熄,仿佛久旱之后的暴雨甘霖。 洛冰河氣息平順,運轉(zhuǎn)無誤,可心卻瞬間涼了。 自爆! 在下眾人有人已經(jīng)駭然叫出了聲:“沈清秋自爆了!” 沈清秋放開洛冰河,慢慢往后退去,途中踉蹌了一下。 修雅劍先墜了下去。主人已自爆靈力,人在劍在,半空中就已斷為數(shù)截。 沈清秋總有把血往肚子里咽的習(xí)慣,此刻卻任由鮮血狂涌。 爆了靈力以后,他現(xiàn)在就是連普通人都不如的廢人一個,聲音輕飄飄的,被風(fēng)吹去了大半。洛冰河卻依然聽得真切。 他說的是:“從前種種,今日一并還給你?!?/br> 算是最后做件好事吧。 然后,向后仰倒,從樓上墜了下去。 洛冰河原先只是呆呆看著,一切事物在他此刻的眼中,都被放慢了無數(shù)倍。連沈清秋下墜的那一瞬間都慢得一舉一動、清晰無比。在空中下落的軀體,仿佛一只染血的紙鳶。等到洛冰河身體自己先動了起來,搶在他落地之前將他接住時,他才發(fā)現(xiàn),沈清秋的身體輕而薄,空蕩蕩的沒有一絲靈力,真的就像一只紙鳶,一撕就壞。 甚至不用撕,已經(jīng)散了。 他還沒敢相信。 師尊不是憎惡他血統(tǒng)的嗎? 為什么不惜自爆靈體也要幫他壓制住心魔劍的反噬? 四周似乎有人嚷嚷“魔頭伏誅”、“大義滅親”之類的東西。 洛冰河腦子里混混沌沌,只是抱著沈清秋,喃喃叫道:“師尊?” 清靜峰弟子終于趕到,寧嬰嬰早已聽說洛冰河未死之時,乍見又驚又喜,可再看已平靜閉目的沈清秋。話到嘴頭拐了個彎兒,顫顫巍巍道:“阿洛……師尊……他怎么了?” 柳清歌走來,唇邊還帶著血跡,沉著臉道:“死透了!” 眾弟子呆若木雞。 突然,明帆大叫道:“是誰殺的?!” 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在洛冰河身上。 雖然嚴(yán)格來說,不能算是洛冰河殺的,可沈清秋的確是在他面前自爆身亡的,這是實話。 明帆和身后一眾弟子拔劍就要送死,柳清歌道:“你們打不過他?!?/br> 明帆雙眼赤紅:“柳師叔,那柳師叔總能殺了他,為師尊報仇吧?!” 柳清歌淡淡地道:“我也打不過他?!?/br> 明帆噎住了。 柳清歌擦去血跡,道:“沈清秋也不是他殺的?!?/br> “只是,雖非為他所殺,卻是為他而死?!绷甯枰蛔忠痪洌q如利劍出鞘:“此仇必報!” 洛冰河充耳不聞,方寸大亂,手足無措,還抱著沈清秋迅速冷下去的身體,像是想大聲叫、大力搖醒,卻又不敢,怕被責(zé)罵一般,訥訥道:“師尊?” 明帆喝道:“你別叫師尊了,清靜峰擔(dān)當(dāng)不起!師弟們,咱們上,打不過怎么的,最多被他打死!” 寧嬰嬰?yún)s揚手?jǐn)r住他。明帆氣急攻心,以為寧嬰嬰還念著舊情,斥道:“小師妹,都現(xiàn)在了,你怎么還拎不清呢?!” 寧嬰嬰道:“你閉嘴。你這么上趕著送死,師尊他知道嗎?他知道會怎么說?師尊寧可自己受染也不肯讓我們吃虧受欺負(fù),你就這樣不惜命?” 她忽然強硬起來,明帆愣住了,半晌,眼淚流下來。 他涕淚齊流,凄凄慘慘地道:“可是……這樣的話,師尊也太冤枉了……” “明明不是他做的,所有人都要說他勾結(jié)魔族,關(guān)他進水牢……連澄清的機會都沒有?!?/br> 他哽咽道:“明明那么喜歡這小子……仙盟大會之后,不肯把正陽劍交還給萬劍峰,非要自己留著在后山立劍?!瓊牧撕瞄L一段時間……最后就落到這種下場!” 洛冰河恍恍惚惚聽著,似幻似真。 是這樣嗎? 師尊其實也是……很傷心的? 寧嬰嬰上前一步,眼眶通紅,卻語氣平穩(wěn)。她道:“阿洛,金蘭城之事,我們雖然不在場,但也都聽過了。我不知道你為什么沒死卻不回蒼穹山,不回清靜峰,也不知道你為什么不幫師尊說話,更不知道當(dāng)時仙盟大會發(fā)生了什么,但是師尊多年養(yǎng)育栽培之恩,總不是假的?!?/br> 頓了頓,她接道:“你要是覺得,師尊以往對你不好,也想想,你遺失玉佩那天的事。師兄他們莫名其妙被擊退,你應(yīng)該自己心里也想過有不對勁的地方。摘葉飛花能作武器,小施懲戒,清靜峰上不會再有第二人?!?/br> 摘葉飛花?摘葉飛花? 洛冰河不由自主摟緊了沈清秋。 他小聲道:“我錯了,師尊,我真的……知道錯了?!?/br> “我……我沒想殺你的……” 寧嬰嬰大聲道:“言盡于此??v使師尊以往有對不住你的地方,你真的心里過不去那道坎兒,今天總能算是一并都還給你了吧?從今往后,你……” 她說到這里,還是不忍,轉(zhuǎn)過頭去:“還是請你……不必叫他師尊了。” “還”? 是。師尊剛才似乎是說過“還給你”。 難道就是指……昔年將他打下深淵,今日就為他墜下高樓? 洛冰河慌了起來。 “我不要你還。我……我只是氣不過,”他自言自語道:“我就是氣不過你一見我就像見了鬼,跟別人談笑自若,卻連話都不愿和我多說,還老疑心我……我錯了?!彼Y(jié)結(jié)巴巴,邊說邊去擦沈清秋臉上的血, “你不喜歡我是魔族,你是人界正道,我只是怕回蒼穹山去,你會把我趕出來。我想把幻花宮拿到手,是不是就能讓你高興……” 洛冰河顫聲道:“師尊……我真的……”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minasuegn的火箭炮和包米白,三寸日光 ,16287268,水母子,果小園,不著調(diào)的豬,16291906gn的地雷。 跟大家說一聲對不起,更新慢是因為我碼字慢,而且錯別字特別多,每次不修文簡直不能看,也怕質(zhì)量差。至于劇情,絕對沒有拖的意思,如果有g(shù)n覺得發(fā)展太慢,那就是我沒把握好節(jié)奏。要是有g(shù)n覺得太難熬……要不……咱養(yǎng)肥吧? 總之謝謝大家!今天我盡力粗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