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Chapter 146
嘩啦! 遮擋一排排貨架的大塊塑料布被王鵬飛狠狠掀開, 漫天飛舞的灰塵中,那尖利怪異的聲響猛然浮出水面, 出現(xiàn)在了所有人面前—— “這、這、這是?”王鵬飛兔子似的竄出去半步:“是你?!” 吳吞被五花大綁捆在貨架中,整個人已經(jīng)渾然好似尸骨,瞪著血紅大眼直勾勾盯著王鵬飛,那吊詭嗚咽正是從他嘴里發(fā)出來的。 “——我艸你個黑桃k, 到底在搞什么鬼?!”王鵬飛勃然大怒:“來人!來人??!這生意不做了??!” 眾人都目瞪口呆,秦川留下的那倆保鏢自己也驚呆了,一時阻止不及, 只見王鵬飛拔腿沖到庫房門口, 伸手就去開鎖。然而出人意料的是, 任憑他怎么喀拉喀拉猛拽門閂, 那看上去并不厚重的門板卻紋絲不動。 庫房從外面被鎖住了。 王鵬飛顫抖著手奪下自己馬仔的槍, 對準金屬門鎖就是砰!砰!兩下點射。當啷清脆嘣響,彈殼落在地上, 金屬門鎖被打變了形, 但怎么推都推不開。 “怎么回事……這,這是怎么回事……”王鵬飛終于哆嗦起來,不分青紅皂白抓住保鏢:“你們老板到底想干什么, ?。?!” 保鏢也驚恐萬狀,答不上來。 老蔡強撐著一口氣想上來勸, 但就在此時突然僵住了: “等等, 那邊是什么在亮?” 順著他的視線望去, 所有人都發(fā)現(xiàn)了——被捆在貨架中的吳吞身后, 似乎有什么東西正在黑暗中一閃一閃,發(fā)出微弱的紅光。 “我艸你個黑桃k,到底在搞什么鬼……你們老板到底想干什么,?。?!” 庫房門后橫七豎八被釘了好幾根鋁合金,將門板和墻牢牢固定了起來。臨時廠房的建筑材料隔音效果很好,王鵬飛的怒吼穿過墻壁,只能隱隱約約透出分毫。 黑桃k神情不變,帶著幾個手持微型沖鋒槍的保鏢,穿過庫房門前的走廊,在彎彎曲曲的甬道中繞了幾轉(zhuǎn),眼前豁然開朗。 ——三輛黑色防彈吉普車并排停著,車頭齊齊對著這座廠房的外墻。 “老板,”一名拿著夜成像望遠鏡的手下迎上來小聲道:“杰哥剛從觀察哨通知我們,外面條子正從各個方向圍上來,大概再過五分鐘左右會包抄我們下山的路?!?/br> 從這個方向開出去,下山的道路只有一條。 “就等他們過來呢。”黑桃k 一哂:“三號分線已經(jīng)設(shè)置好了?” “是。這幾天挖好的土坑、樹洞、石縫,內(nèi)行老手來計算好的巖壁支撐點,全部都埋好了藥,只要這邊條子一上來,杰哥發(fā)出信號,那邊三號線立刻就——” 保鏢打開車門,黑桃k躬身坐進去,問:“你們江哥怎么樣了?” “看著他的司機回話說還沒醒?!?/br> 黑桃k眼底閃爍著一絲嗜血般享受的光芒。 他的視線越過廠房高高的玻璃窗,越過夜色中風聲鶴唳的山道,越過廣袤繁盛的山壁與叢林;山腰坡下,無數(shù)特警正攀上巖石,迅速逼近他所在的地方。 但這些人永遠也觸不到他一根毫毛。 “等一號分線被撥通的時候……” 黑桃k含笑的聲音永遠很動聽,卻像是自言自語: “他就該醒了?!?/br> 庫房中,馬仔幾下把吳吞松綁拽開,周遭頓時響起了吸氣聲—— 只見吳吞背后固定著一堆五顏六色的導(dǎo)線,導(dǎo)線正中赫然是一臺難以分辨形狀、有點像電話機似的裝置,頂端貼著寫了“二號線”三個字的紙條,紅光就是從這裝置里發(fā)出來的。 王鵬飛雖然認不出它,但畢竟是刀頭舔血的老毒蟲了,心中登時升起極其不祥的預(yù)感:“這、這是、這是什么?!” 馬仔直不楞登:“電話機?”緊接著“嗷!”地被王鵬飛狠踹了出去。 “是炸彈……”老蔡牙齒咯咯的戰(zhàn)栗聲終于從死寂中響了起來:“……我在緬甸見過這個東西,是共頻炸彈……” 幾個馬仔同時失聲:“cao!”“什么?”“什么東西?!” 老蔡幾乎站不住,死咬著牙才哆哆嗦嗦蹲下身,只看了幾眼就差點暈過去,被王鵬飛撲上來一把拽?。骸肮差l什么?!你再說一遍?!” “它、它的觸發(fā)裝置是一個共頻系統(tǒng),就是無繩電話里拆出來的那東西,肯定已經(jīng)被弄成短路了。只要有人撥它的電話,打哪個分機號,哪個短路系統(tǒng)就會迸出電火花,點燃引爆器——” 王鵬飛怒吼:“什么,引爆器?!” 老蔡面色如土,發(fā)著抖指向“電話機”匣子:“你,你看那個……” 王鵬飛順著他手指往地上望去,登時眼前一黑。 炸彈周圍撒出了點白粉,混雜在滿地灰塵中,不仔細的話根本看不見,但只要看見了就絕對不會錯認—— 那不是海洛因,那是rdx。 引爆器后是滿滿一匣子的c4高爆塑性炸藥! 就在此時,廠房大門外。 兩組特警分別躬身貼墻,特警大隊長康樹強從頭盔下使了個眼色。副隊點點頭,一腳踹開門板飛身后退,閃電間康樹強帶人沖了進去:“不準動!舉起手來!”“警察??!” ——眼前空空蕩蕩。 大門后竟然是一道封閉式走廊,地上還殘存著匆忙撤退留下的狼藉。走廊筆直地通向昏暗深處,有什么東西正在戰(zhàn)術(shù)手電的照耀下隱約反著光。 那是什么? 康樹強一招手,兩組特警魚貫而入,跟著他快速潛進走廊盡頭——道路突然分岔出三條來,左右兩條都不知道通向哪里,正中間卻是一扇緊閉的門,貼著儲藏庫房四個字。 八九道鋁合金封條釘在門上,封死了這間庫房,而門里此刻正傳來模模糊糊的拍打和喊叫聲。 康樹強和其他特警一樣瞬間生出了狐疑:這就是交易現(xiàn)場?里面是什么鬼? “老大,”副隊小聲請示。 現(xiàn)場行動最容不得遲疑,康樹強用手電一照封條,發(fā)現(xiàn)釘痕新鮮且不牢,當機立斷打手勢讓兩只小組分頭追擊岔道,同時一指面前的庫房門:“拆!” 不用他說第二遍,特警精銳抄起破門器上前—— 庫房里,有人慌不擇路沖去拍門,有人瘋了似的想去扒窗。但通風窗離地高達三米,根本扒不上去,所有人都在發(fā)狂尖叫,瘋罵和哭嚎聲刺得人耳膜欲裂。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哐! 哐! “外面在開門!”有人狂吼起來:“外面在開門??!” 這下爬窗的搭人梯的都摔了下來,連滾帶爬跑去門口:“救命!快放我們出去!”“救命??!” 老蔡不知哪來的力氣,搖搖晃晃站了起來,順手抄起地上散落的一根貨架支架,硬擠進了人群里。 事情怎么會發(fā)展成這樣呢?他不知道。 就像那個突然暴露的緬甸村醫(yī)一樣,他肯定也不知道自己的命運會倉促中止在那一天吧??傊置嬉呀?jīng)發(fā)展到無可挽回的地步了,追究原因既沒有意義,也沒有時間,像他們這樣的臥底,生命最后的那幾分鐘都是很寶貴的。 咣當??! 老蔡掄起鋼鐵支架,于眾目睽睽中砸在了門板上: “外面的人聽著!別進來??!” 周遭尖叫倏而一靜,但老蔡毫不在意,死死扒著門大吼:“里面有炸彈——!快撤退,有炸彈??!” “媽的你在干什么?”王鵬飛氣勢洶洶沖上來,從后勒住老蔡脖子摜到地上,幾個人瘋了似的撲上去踹他:“給老子閉嘴!” “弄死你!” “閉嘴??!” 但老蔡抱頭拼命掙扎,幾個彪形大漢竟然都制不住這干瘦的老頭,被他竭力爬到門邊聲嘶力竭:“快撤退!別進來!別進來——!!” 秦川踩著錯落不平的石塊,登上了土丘。 這塊高地緊挨著廠區(qū),按聞劭之前交待的計劃,爆炸后帶他撤退的摩托車手已經(jīng)等在了那里,見他上來叫了聲秦哥。 秦川沒應(yīng)聲,接過紅外線望遠鏡,在獵獵寒風中向陡坡下望去。 除了黑桃k這種既缺乏情緒認知又天生喪心病狂的毒梟,換作任何犯罪分子,見到這一幕都必定要腿軟。 廠區(qū)所在的半山腰往下,叢林中閃現(xiàn)出無數(shù)紅藍警燈,幾條逃跑要道都被扼守住了。而廠區(qū)門前空地上,夜色中閃現(xiàn)出無數(shù)條安全背心反光,那是特警正全速包抄交易現(xiàn)場。 摩托車手的電話鈴聲響起,他接通喂了聲,把手機遞過來:“秦哥,杰哥找你?!?/br> 秦川漫不經(jīng)心道:“我說你們杰哥到底藏在哪兒呢?” 摩托車手說:“大哥的事情我們都不知道?!?/br> “行吧,”秦川接過手機貼在耳邊,“待會撤退的時候別把他給丟下了就成。喂?” 阿杰的聲音混雜在呼呼風聲中:“你準備好了沒?” 秦川摸出自己的手機和聞劭給的那張紙條,對著紙條上那串數(shù)字一個一個輸入號碼,按下?lián)艹鲦I,笑道:“這有什么好準備的,早就妥了?!?/br> 阿杰沉聲道:“特警隊已經(jīng)突入廠房大門,正在進入庫房。我倒數(shù)三下,你打一號分機?!?/br> 一號分機——第一道設(shè)置在山道上的高烈度共頻炸彈,其震蕩幅度和覆蓋范圍,足以引發(fā)小規(guī)模的山體滑坡,從而阻擋廠區(qū)內(nèi)部特警后撤,同時堵住警方后續(xù)增援的所有通路。 鏡片上倒映著無數(shù)紅藍光芒,喧雜的引擎和人聲,甚至防彈背心上的反光條,都是那么的熟悉。 曾經(jīng)他也是他們中的一員。 秦川垂下眼簾,“好啊?!?/br> 手機那邊隨即傳出阿杰冷淡的倒數(shù):“三——” “快撤退……快……不要進……” 哐當!最后那道鋁合金封條砸在地上,同時斷斷續(xù)續(xù)的喊叫從門后傳來??禈鋸娒忌乙惶?,副隊輕聲道:“那什么聲音?” “炸彈……快撤退……”有人重重撲到門后,聲音終于清晰起來:“有炸彈!里面有炸彈??!” 康樹強:“我艸?。 ?/br> “二——” 防爆組手持盾牌飛身搶上,所有特警全速后撤,數(shù)道手電光在廠房走廊墻壁上錯亂揮舞。 “線人!”康樹強耳機中傳來呂局的狂吼:“線人在里面!線人在里面??!” 康樹強一把奪過小戰(zhàn)士的盾牌,飛腳把人踹向后方,咬牙頂盾快步?jīng)_向庫房門—— “一?!?/br> 秦川手機接通,按下分機號001。 轟隆?。?! 爆炸于半山腰上沖天而起,周遭百米亮如白晝,氣浪將七八輛警車同時掀進了叢林。 山體巨石滾滾而下,強烈的震蕩波甚至沖上廠區(qū),整座工房四下?lián)u晃,措手不及的康樹強一頭撞上了庫房門! 指揮車內(nèi),火光透過玻璃,照亮了呂局的老花鏡和每個人驚愕的臉。 警車里,嚴峫踩油門的腳猝然一緩,難以置信地扭頭望向側(cè)窗外。 廠區(qū)外某高地的吉普車后座上,江停就像剛從一個噩夢中驚醒,又猝不及防跌進了另一個噩夢那般,緩緩睜開了眼皮,半邊側(cè)頰被爆炸映得雪亮。 “……”江停徒勞地掙扎兩下,腕骨將手銬勒得嘩啦作響。司機聽見動靜,從前座上回頭說了幾句,但那是緬甸語,在爆炸的余韻中模糊不清。 江停嘶啞地喘息著,“……什么?……” “老板說,請你好好觀賞!”司機終于換成了生硬的漢語,說:“這是第一次,三次爆炸后他就來接你!” 江停仿佛已經(jīng)被駭?shù)么袅?,形狀?yōu)美的嘴唇急促發(fā)抖,面色在火光燃燒中驚人的白。然后他驀然俯下身,驚慌失措地,似乎根本不敢看。 司機撇撇嘴。 ——他只覺得老板送來的這個人根本沒什么威脅性,即柔弱又膽小,如果條子都跟他一樣的話也難怪那么廢物。 但他沒看見的是,江停俯身那瞬間夠到了自己的登山靴,從靴筒中拔出一根發(fā)夾,準確戳進了手銬鎖眼里。 “cao!”秦川被氣浪沖得踉蹌兩步,呸呸吐出嘴里的沙:“這他媽太近了!老子差點被炸飛出去!” “主機號碼被撥通后,再轉(zhuǎn)接各個分機號的電波傳輸是有距離限制的,太遠的話分機共頻系統(tǒng)接收不到,就無法觸發(fā)引爆裝置。你這個位置已經(jīng)是最遠的了。” 秦川好容易把沙呸干凈了:“行吧,現(xiàn)在怎么辦?” 阿杰說:“準備觸發(fā)二號線?!?/br> 通話對面風聲尖銳,似乎阿杰正快步前進,但不知道他正藏在山頂哪個洞xue里。秦川直起身,瞇眼望向關(guān)押著王鵬飛等人的廠房倉庫,二號炸彈的觸發(fā)裝置就在那。 他清清楚楚地知道,特警組應(yīng)該正在破門。 明明這么暗,又隔著那么遠,他卻不用看就能一口報出那些特警的名字,甚至還能想起為首那個特警大隊長的綽號叫康師傅。 他只不記得這個綽號是哪次慶功酒后大家一塊起的了。 “大哥撤退的人手已經(jīng)準備好了,待會二號線爆炸后,車隊會趁亂沖出廠房,往撤退那條山路也就是三號線上開……媽的,”阿杰不知瞥見什么,低低罵了聲:“現(xiàn)在那條路上堵的全是警車,跟趕集似的?!?/br> “沖得出去吧?” 秦川問。 “只要爆炸就沖得出去。三號線上埋的c4,都夠條子們死上十八個來回了?!?/br> 秦川這才放心地點了點頭。 “哎,特警要進去了。”手機那邊阿杰聲音一振:“二號線準備引爆,三——二——” 門板霍然破開,四分五裂。王鵬飛缽大的拳頭還沒砸到老蔡臉上,便在半空一滯,緊接著被人從背后踢飛了出去! “不準動!警察!” 無數(shù)腳步紛沓而至,防暴盾牌后伸出了數(shù)不清的槍口。幾個毒販馬仔瞬間癱軟在地,連稍微反抗都沒有,就被警察沖上去銬住了。 “炸彈已經(jīng)爆了!炸彈在哪?”康樹強沖上去一把扶起老蔡,簡直語無倫次:“炸彈在哪?!” 他想說的是外面半山腰上的炸彈已經(jīng)爆過了,你說的“里面有炸彈”又是指什么,在哪里?但混亂和激動中根本表述不清楚。 老蔡滿頭滿臉是血,急促地倒著氣,死死抓住了康樹強:“沒、還沒、沒爆……” “什么?!” 老蔡絕望地伸手一指。 眾人紛紛抬頭望去,康樹強瞳孔瞬間緊縮! 吳吞背上的爆炸裝置正飛快撲閃,越來越急。紅光閃爍的速度仿佛死神撲面而來,很快它不再熄滅,完全亮成了一線—— 阿杰終于站住腳步,冷冰冰道: “一。” 秦川眼底涌現(xiàn)出一絲古怪的笑意,緊接著,他掛斷電話,將手機扔下了石崖。 摩托車手悚然上前:“——你!” 砰! 槍聲響起,摩托車手甚至看不清發(fā)生了什么,眉心就已經(jīng)多出了一個黑洞洞的血口。 “……”他無力地張了張口,尸體撲通栽倒,鮮血混合著腦漿慢慢洇進了地面。 秦川摘下眼鏡隨手扔了,扣上頭盔,在guntang的槍管上一吻。然后他漫不經(jīng)心地將那把九二式插回槍套,跨上了摩托車。 沿陡峭的石壁往下,前方數(shù)百米外,廠區(qū)后方—— 三輛吉普車同時亮燈,將車前那堵墻壁映得慘白。那是黑桃k準備撤退的人手,他們將在爆炸后沖出廠房,碾著燃燒的警車沖過山路,從此消失在西南大地遼闊的山林中。 秦川瞇起眼睛,瞳底寒光閃爍,下一刻引擎猛然發(fā)動。 轟——! 越野摩托化作利刃,瞬間撕開了陡崖!百度一下“破云杰眾文學”最新章節(jié)第一時間免費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