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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破云在線閱讀 - 41.Chapter 41

41.Chapter 41

    五零二凍尸案終于初步結(jié)束偵破,進入了審訊過程。

    影視劇中刑警的工作是到犯罪嫌疑人成功落網(wǎng)就結(jié)束了的,但實際上,真正艱難的戰(zhàn)役從這時候才開始。

    審訊,攻堅,軟硬兼施,十八般武藝七十二種手段,從犯罪分子真假摻雜的供詞中甄別有效信息,扣細節(jié)扣字句,反復(fù)審問逐個擊破,乃至于全部拿下。

    這中間多少你進我退,多少斗智斗勇,都難以用語言來記敘,唯一能具體展現(xiàn)的只有市公安局刑偵支隊加了多少個小時的班,以及副支隊長辦公室的燈又亮了多少個通宵。

    浴室里水聲停止,悉悉索索片刻后,嚴峫頂著一頭濕漉漉如刺猬般的黑發(fā)推門而出,哼著小黃調(diào)進了衣帽間,從塞得關(guān)不上的抽屜里隨手抽出黑t恤,剛要穿上又頓了頓。

    然后他三下五除二把t恤扔了,赤|裸著尚未擦干水珠的結(jié)實背肌,打開了一年到頭只有相親時才會臨幸的衣櫥。

    半小時后,嚴副支隊鼻梁上架了副墨鏡,頭發(fā)打蠟做了個造型,穿著lini定制襯衣西褲,戴著價格比車還貴的腕表,開了輛價格相當于十個表的車,愉悅地出門了。

    又過半小時,嚴副愉悅的心情受到了嚴峻的挑戰(zhàn)。

    “不是,”他隨便拉住查房大夫,不滿地沖著病房比了個八:“我每天付這個數(shù),就是讓他倆天天跟這兒約會的?”

    大夫:“……”

    楊媚殷勤地舀出第三碗雞湯:“來,江哥,小劉熬了整整半晚上,咱們再喝一碗!啊——”

    江停:“等等,有話好好說,你先放下……”

    嚴峫重重咳了一聲,整整衣袖,昂首闊步進了門。

    嚴峫在楊媚心中的形象已經(jīng)非常復(fù)雜了,一方面確實十分感激,另一方面,每當她看到嚴峫這副“老子就是欠打有本事你來呀”的姿態(tài)時,內(nèi)心感覺都跟恨不得一蒼蠅拍把嚴峫送回火星去的魏局很有共鳴。

    “我跟江隊有點事商量下,”嚴峫用看似和藹實則矜持的語氣說,“你先出去一會兒,待會我走了你再進來?!?/br>
    楊媚:“???”

    楊媚剛?cè)滩蛔∫_口反駁,嚴峫用眼角余光瞟向滿臉無辜的江停,加重語氣說:“丁當交代了。”

    “楊媚先回去吧,”江停立刻從善如流:“你有空再來?!?/br>
    “……”楊小姐只能收拾收拾,忿忿不平又忍氣吞聲地出了病房。

    這層住院部走廊盡頭,楊媚剛轉(zhuǎn)過走廊拐角,就只見遠遠走過一個二十出頭吊著胳膊的小姑娘,正繞著窗戶慢慢地放風(fēng)散步。楊媚瞅著那身影有點熟悉,皺著眉頭想了想,猛然記起這是那天晚上跟江停一起被送進醫(yī)院的刑偵隊實習(xí)生,叫什么韓梅梅。

    ——韓小梅的傷不能算嚴重,按正常流程肯定會被送進公立醫(yī)院。但她蹭了陸顧問昏迷瀕危的光,捎帶著就進了這家恍若酒店般人人都住單間病房的私立醫(yī)院,賬單自然是寄給她老板的。

    她正吊著手,小心翼翼想活動一下僵硬的肩膀,突然只聽身后傳來一道慵懶而又高高在上的女聲:“韓梅梅?”

    “哎?”

    韓小梅一回頭,霎時差點被美麗的小jiejie閃瞎24k黃金鑲鉆狗眼。

    楊媚染成深栗色的秀發(fā)挽起,雪白脖頸上吊著滿鉆鑰匙項鏈,穿著深粉紅絲絨裙,裸粉系帶麂皮高跟鞋,挎著韓小梅半年工資都未必買得起的包,裊裊婷婷走來,繞著韓小梅轉(zhuǎn)了半圈,妝容暈染完美的眼睛帶著毫不掩飾的苛刻,從她兩塊錢的塑料拖鞋一路往上打量到了三天沒洗的頭。

    “你就是那個出事時跟江哥一起坐在車上的實習(xí)女警?”

    韓小梅誠惶誠恐,終于意識到小jiejie來者何人了:

    “是,我叫韓小梅,您肯定就是楊——”

    楊媚又繞了半圈,步伐優(yōu)美搖曳生姿,全方位展示了一下自己s型的傲人身材,用兩根涂著淡粉指甲油的手指按著韓小梅的腮幫,輕輕撇過去,仔細觀察了下皮膚,那眼神跟買驢時檢查牙口差不多。

    韓小梅這頭驢被檢查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只聽楊媚懶洋洋道:“那輛被撞毀的車,是我的?!?/br>
    “對不起對不起,實在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韓小梅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條件反射開始道歉。

    “你們實習(xí)生沒其他活兒好干了嗎?”

    “當時真的沒注意到……?。俊?/br>
    “整天跟著江哥,沒事怎么不上街抓小偷去?”

    韓小梅真的是頭驢,對暗流洶涌的殺氣毫無知覺:“哦,因為嚴副讓我看著江……陸……陸顧問,說有任何異動都第一時間通知他,只要陸顧問離開半步他就立刻殺到,所以……”

    楊媚這一吃驚不?。骸皣缻l?為什么?”

    韓小梅抻脖子往遠處看看,確認周圍無人,才小聲說:“不知道,可能直男癌春心萌動了也說不定?!?/br>
    楊媚倒吸一口涼氣,險些當場噔噔噔倒退三步,韓小梅還撇著嘴對她做了個意味深長的表情。

    “……”然而楊媚不愧是把江停從高速公路車禍現(xiàn)場拖出來,把他送進醫(yī)院搶救回了一條小命,這么多年來經(jīng)過了不知多少大風(fēng)大浪的女人,眨眼功夫就反應(yīng)過來,幾秒鐘內(nèi)迅速制定好了攻防戰(zhàn)略和策反對象,一把抓起韓小梅糙得不行的手:

    “meimei!”

    韓小梅:“???”

    “看你瘦得這小可憐樣,快跟jiejie來?!睏蠲男Φ镁拖裰粍偝删拇坪?,親親熱熱道:“jiejie好、好、請你吃頓飯?!?/br>
    ·

    “丁當交代了?”與此同時病房中,江停確認道。

    嚴峫隨手拉了把椅子,大馬金刀地坐在床側(cè),手肘擱在兩側(cè)扶手上,十指交叉,兩條長腿交叉蹺起。他這樣活像個年輕英俊的總裁,含笑打量江停半晌,才一字一頓如同唱歌似的:“當~然~啦~”

    江停說:“我以為她應(yīng)該是比較難攻克的那一個?!?/br>
    “這主要得看是哪位大神親自出馬去審的。猜猜?”

    病房里灑滿陽光,床頭插著滿滿一捧百合,散發(fā)出陣陣幽香。江停面容素白,乍看與柔軟棉白的病號服一個色,雙臂抱在胸前,斜倚在寬松的枕頭上。

    雖然不明顯,但他淺紅的唇角確實彎起了一道弧度:“這位大神不正坐在我面前么?!?/br>
    嚴峫的笑意明顯加深了。

    “哎,說正經(jīng)的?!眹缻l隨手從煙盒里抽了根軟中華叼在嘴里,把椅子又向前拉了拉:“你怎么知道姓丁那丫頭是第四個綁匪的?”

    時間倒退回十多天前,嚴峫站在警車邊回過頭,車窗緩緩降下,露出江停半側(cè)白皙冷硬的臉頰,說——不是三個綁匪,是四個。

    所以當嚴峫在現(xiàn)場破門而入時,首當其沖就去抓丁當,爆炸發(fā)生后也第一時間沖上去冒死奪下了丁當手里的槍,事實證明這個判斷挽救了人質(zhì)的生命。

    江停說:“丁當去派出所應(yīng)該是真的,但不是想自首,而是檢舉?!?/br>
    嚴峫風(fēng)度翩翩,做了個請繼續(xù)的手勢。

    “她想檢舉丁家旺和池瑞王樂等人,說辭跟她后來告訴楚慈的一樣,把策劃販毒以及跟胡偉勝交往的責(zé)任全推到她爸身上。這跟張嬌的口供不謀而合,也許是在販毒前兩母女就暗自商量過萬一東窗事發(fā)該怎么說,這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絕大多數(shù)女性|愛孩子比愛老公多?!?/br>
    “所以在刁勇被控制后,丁當發(fā)現(xiàn)警方的監(jiān)視人員,她知道自己已經(jīng)被懷疑了。這時候她唯一能想到的主意是先聲奪人,所以去派出所,打算拋出已經(jīng)準備好的說辭。”江停吸了口氣,說:“但是,可能通過觀察交談或其他途徑,池瑞等人搶先察覺到她有了異心,因此先下手為強,把她也綁了回去。”

    “然后她選擇跟綁匪合作,”嚴峫接口道。

    “是的,她不得不?!苯Uf:“因為你的推測非常正確,五零二案發(fā)當晚胡偉勝車里的那名女性幫兇就是丁當,甚至,她很可能是蓄意謀殺馮宇光的?!?/br>
    嚴峫叼著那根煙,似笑非笑看了他片刻,終于向后仰靠在椅背里,慢悠悠地重復(fù)道:“蓄意謀殺?!?/br>
    他半晌沒說話,像是非常享受這種與江停獨處的時刻,然后才開口問:“這你也能猜到,說說看為什么?”

    “馮宇光一直靠吃阿得拉、莫達|非尼等精神活性藥物來通過考試,在北京他應(yīng)該有固定且信任的賣家。但來建寧后,因為違禁藥物快遞有風(fēng)險,加之購買需求十分迫切,他接受了近水樓臺先得月的丁當作為新供貨源。他沒想到的是,丁當其實是想殺他?!?/br>
    “案發(fā)當晚馮宇光的倒數(shù)第二個電話是打給丁當?shù)?,我猜丁當接到電話后,給了他另一個無實名注冊的手機號用來聯(lián)系,這同時也是她迷惑后續(xù)偵查的一種手段。馮宇光撥通那個無實名注冊手機號后,根據(jù)指示上了胡偉勝的車,剩下的事情和你之前推測的應(yīng)該別無二致?!?/br>
    江停頓了頓,把頭向后靠在軟枕上,下意識摩挲自己的咽喉。

    嚴峫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這是江停思考時的習(xí)慣動作,他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突然感覺喉嚨有點發(fā)緊,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好像那只手正輕輕摩挲在自己的脖頸上一樣。

    “那為什么你懷疑她是蓄意謀殺?”似乎是為了偽裝自己的異狀,嚴峫硬生生別開目光,笑著問:“或許她純粹就是想勾引馮宇光吸毒,只是拿錯了貨而已?!?/br>
    江停卻搖了搖頭。

    “馮宇光服下的藥是丁家旺仿造出來的失敗品,應(yīng)該早就被銷毀了。即便有余量,也不會像甲基苯|丙胺那樣隨意堆在鍋里,‘順手拿錯了貨’的可能性不大。再者,丁當要殺馮宇光的事可能連胡偉勝都不知道,否則他不會去動馮宇光的包,第二天還賣給二手奢侈品店,給自己留下了那么明顯的線索——而胡偉勝為了保護丁當,那種死硬不交代的態(tài)度非常堅決。面對這樣一個忠心赤膽的男朋友,如果丁當要殺馮宇光這件事連胡偉勝都瞞著的話,其中的殺人動機,應(yīng)該是比較微妙的?!?/br>
    說到這里江停話鋒一轉(zhuǎn),微笑道:“不過我也說了這都是猜測,故意殺人量刑不同,丁當應(yīng)該不會承認才對。”

    嚴峫嘖了聲,食指隔空向江停一點:“她承認了?!?/br>
    連江停都有些意外,“哦?”

    “區(qū)區(qū)不才在下我,親自帶人奮戰(zhàn)半天,字面意義上的把丁家小院掘土三尺,果然不負眾望找到了證據(jù)。你猜是什么?”

    這次是江停做了個請說的手勢。

    “尸體?!?/br>
    嚴峫在對面詫異的目光中怡然自得,說:“十多只被毒死的流浪貓狗尸體,死亡日期非常接近,好幾只爪尖驗出了丁當?shù)膁na?!?/br>
    江停輕輕抽了口氣,明白過來:“試驗致死劑量?!?/br>
    “——蓄意投毒,鐵證如山?!眹缻l啪地一鼓掌:“那丫頭當場就崩潰了,哈哈哈!”

    人證、物證、口供案卷全部對應(yīng),形成嚴絲合縫的證據(jù)鏈,徹底釘死了這個持槍制毒殺人團伙。

    嚴峫這一仗打得,簡直能用漂亮來形容。

    “那胡偉勝真是丁家旺介紹給他女兒的?”江停問。

    嚴峫一擺手:“嗨,你聽那丫頭鬼扯。三春花事ktv那個竹竿成精似的老板都交代了,丁當老早以前就是他們那出名的交際花,可能胡偉勝老請她喝酒,一來二去兩人勾搭上了,然后丁家旺才被拉下水開始制毒,從頭到尾都沒有逼良為娼的那回事。”

    江停似乎有些感慨,嘆道:“這姑娘?!?/br>
    “這年頭的年輕人吶,嘖嘖嘖……”

    江停輕輕捏著自己的下巴,搖了搖頭,沒有附和。

    “你想什么呢?”嚴峫敏感地追問。

    “……我在想。”江停慢慢道,“丁當是這幫人開始制毒的源頭,是將胡偉勝販毒渠道牽線給丁家旺的樞紐,同時對胡偉勝或更多男人來說,她就像毒品一樣誘惑、致命、令人成癮……”

    他似乎在思索適當?shù)男稳?,未幾終于開口道:“不知道為什么,這種特質(zhì)讓我很不舒服。”

    嚴峫注意到他用的詞不是厭惡、嫌憎,甚至不是反感。

    是不舒服。

    ——一個人對某種特質(zhì)感到不舒服可能是因為三觀相悖,也可能,是因為從中看到了不愿正視自己的那一面。

    “你管她呢,一個死刑犯怎么可能讓人舒服得起來?!眹缻l面無異狀,非常自然地松了松頸椎,似乎突然想起來什么似的:“哎對了,胡偉勝的尸檢結(jié)果出來了?!?/br>
    江停抬起眼睛。

    “花生粉過敏?!?/br>
    “……?”

    “弄死他的那支二乙酰嗎啡,之前被警犬大隊申請走作訓(xùn)練用,送回來的時候里面摻了葡萄糖和花生粉。幾個訓(xùn)練員已經(jīng)被我?guī)俗テ饋砹??!眹缻l輕描淡寫道:“呂局讓老黃徹查違禁品倉庫,發(fā)現(xiàn)好幾支毒品純度不對,這會兒連帶責(zé)任正清算著呢。”

    江停沉吟著點頭,好一會才說:“太巧了?!?/br>
    確實——太巧了。

    即便有幾支海|洛因摻了雜質(zhì),怎么就偏偏是花生粉,怎么就偏偏被拿給了花生過敏的胡偉勝?

    胡偉勝死亡當天夜里的每個細節(jié),到底哪些部分是冥冥天意,哪個環(huán)節(jié)是有心為之?

    “巧不巧的,一時半刻也查不出來,所幸來日方長。”嚴峫俯身湊近,用手背一掃江停胸口,戲謔道:“來日方長——還好,你這條小命算是被我給撿回來了?!?/br>
    江停靜靜望著他,目光深處似乎閃爍著一些晦澀難辨的情緒。

    “好好養(yǎng)著吧江隊。”嚴峫笑道,“這動不動就西子捧心厥過去的體質(zhì),以后可不敢隨便勞累你這尊大佛了?!?/br>
    他站起身愜意地伸了個懶腰,咔嘣咔嘣壓好每個指關(guān)節(jié),突然只聽江停喚了聲:“嚴峫?!?/br>
    這聲音不高,乍聽沒什么異常,嚴峫看了過去。

    江停倚在雪白的病床頭,目光沉靜如一潭深水,說:

    “謝謝你,將來我回恭州的那天,如果方便的話,能不能由你來送我上路?”

    他們就這么靜靜對視了片刻,嚴峫浮出意味不明的笑容,仿佛一顆小石子投進湖面卻沒有激起應(yīng)有的漣漪,旋即只見他從褲袋摸出什么,抬手一扔:

    “以后的事以后再說吧,楊媚那ktv人多眼雜,出院以后最好去我家?!?/br>
    江停穩(wěn)穩(wěn)接住那道拋物線,只見掌心中赫然是把鑰匙,表情微凝。

    “走了,”嚴峫頭也不回,揮了揮手,打開病房門走了出去。

    雪白的房間重歸安靜,陽光穿過玻璃窗,百合花瓣緩緩落下一顆晶瑩剔透的水珠。

    江停把鑰匙輕輕丟在床頭,無聲地呼了口氣。

    ·

    “喲,嚴哥,剛相親回來吶?”

    市公安局刑偵大樓門口,嚴峫健步如飛地跨上臺階,對手下幾名刑警嘻嘻哈哈的取笑嗤之以鼻:“相親是什么,庸俗!——材料整理完了嗎?證物單預(yù)備好了嗎?案卷移訴給檢察院了嗎?都沒有?沒有你們在這干什么!回去干活去!”

    刑警們夾著煙,一哄而散。

    “哎,老嚴——”技偵主任黃興站在副支隊辦公室門口,似乎已經(jīng)等了很久,覓聲立刻回頭叫了聲。

    嚴峫上下打量他幾眼,“怎么啦你,借錢?”

    黃興干巴巴笑了下,但沒掩飾住眼底的憂慮和矛盾。

    這模樣十分不同尋常,嚴峫不自覺皺起了眉頭,果然只見黃興勉強咳了一聲:“行動當天晚上在狙擊樓頂發(fā)現(xiàn)的那件小孩上衣,上面有些陳年血跡,dna鑒定結(jié)果剛出來了?!?/br>
    嚴峫神情微微一凜。

    “呂局,”黃興欲言又止:“呂局讓你過去一趟?!?/br>
    “……”嚴峫笑起來,那張俊臉上神奇地收起了所有情緒,拍拍黃興的肩:“我這就去?!?/br>
    他真的轉(zhuǎn)身就走向電梯,連半句話都沒有多問。反倒是黃興趕著追了半步,似乎想解釋什么,但最終硬生生忍住了。

    ·

    局長辦公室。

    咚咚咚!

    敲門聲剛落,里面?zhèn)鱽硎煜さ穆曇簦骸斑M來。”

    嚴峫推門而入。

    寬大的辦公桌后,轉(zhuǎn)椅背對門口,隱約露出一段手臂。桌面上臺式電腦屏幕被轉(zhuǎn)了個角度,嚴峫的目光落在上面,首先認出了窗口背景非常熟悉——公安內(nèi)網(wǎng)。

    半小時前才見過的那張熟悉的臉,正扛著三枚四角星花,向他投來冷漠清晰的目光。

    嚴峫的腳步頓住了。

    “向警方行動現(xiàn)場射出四發(fā)子彈并逃走的狙擊手,離開前用石塊在地上壓了件兒童t恤,胸腹部衣料殘留陳舊血跡。經(jīng)dna對比,與三年前某次警方救援行動中提取的血跡相重合?!?/br>
    扶手椅轉(zhuǎn)了過來,呂局平靜地望著嚴峫:

    “屬于恭州市公安廳,禁毒總隊原第二支隊長,江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