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師尊四魂聚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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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晚寧雖然沒有聽到容九在后頭喊了些什么, 但就這陣仗,不需更多解釋, 他也明白過來方才在倉庫里是容九故意激他,要他生氣,好看準(zhǔn)時機(jī)逃去告密。HαìταйɡsHμщμ。てΟм HαìταйɡsHμщμ。てΟм 想到自己遇事總會三思, 但如今碰上與墨燃有關(guān)的事情, 卻變得不再那么冷靜, 竟能讓一個二倚子三言兩語騙上了勾, 楚晚寧有些噎著了。 他看著墨燃的自己前頭咫尺遠(yuǎn)的地方跑著, 忍不住問了句“你后來……有再去過仙桃樓嗎?” 冷不防聽到這個都快被自己淡忘的名字, 墨燃腳下趔趄,氣的大罵“容九這個畜生!他說我后來又去了仙桃樓?!我怎么可能再去過!師尊你是因為這個氣我,說我騙你?” “……” “善惡臺之后我再也沒有去過那些……那些地方, 我不曾誆騙師尊,若是師尊不信, 便用見鬼捆了我再審問。” “……不用了。” 楚晚寧垂下眼簾, 看著自己手中仍緊握著的見鬼, 想到自己不管不問, 就用灌注著靈力的柳藤將墨燃抽了個皮開rou綻, 實在是…… 等一下,神武?! 見鬼的火光將他的眉眼在夜色里映照得極為明亮, 楚晚寧盯著瞧了片刻, 心中已翻起驚濤駭浪, 試著將見鬼里的靈流往自己的掌心之中灌注, 登時感到一道強(qiáng)悍充沛的力量源源不斷的奔來。 楚晚寧忽地明白該從哪里取得靈力源泉了—— 活人與死人之間,雖不能再互傳靈流,但是神武的靈力卻無所謂人鬼神魔,只要武器本身不抗拒,那便都是共通的! 墨燃跑了一半,忽覺楚晚寧停下了腳步,他立馬回頭,焦慮不安地問“師尊,怎么了?” 他臉上還掛著彩,淌著血,襯著那雙黑亮的眼睛,愈發(fā)有些可憐。 楚晚寧抿了抿嘴唇,既有些尷尬,又有些不忍,但骨子里的自尊自傲又讓他覺得雖然自己冤枉了墨燃,但這小子從前確實是和那些張三容九的糾纏不清,該打。 如此思量片刻,楚晚寧也不知道自己該用什么語氣,什么表情面對他,于是只好簡單著來,繼續(xù)沒有語氣,也沒有表情地說 “墨燃,你站著,退到宮墻邊上去?!?/br> “……做什么?” 楚晚寧淡淡道“給你變個戲法?!?/br> “……” 還沒反應(yīng)過來師尊這話是什么意思,就瞧到見鬼的紅光源源不斷地涌流到了楚晚寧的殘魂里頭,將他整個魂魄籠上一層炙熱火焰。墨燃睜大眼睛,看楚晚寧與見鬼如此呼應(yīng)片刻,忽然間火焰消失,那金紅衣袍的男子擎著絲絲吐焰的柳藤,回頭對自己道 “墨燃,對見鬼下個命令?!?/br> 墨燃已隱約知道他要做什么了,雖難以置信,但仍立刻喝道“見鬼,師尊如我,聽其號令?!?/br> 柳藤在楚晚寧手中嘶啦流竄,爆裂出一串晶瑩的紅色火花,藤身上的柳葉流光溢彩,發(fā)出灼灼光芒。 楚晚寧抬起另一只手,指尖一寸一寸擦過見鬼的藤身,所過之處,光華涌動。數(shù)千陰兵此時已趕至二人身前不遠(yuǎn)處,他們倆身后就是高聳入云,被結(jié)界封死的宮墻,無路可退。 但是,楚晚寧也沒打算退。 只見得他目光里濺落一道輝光,浮起千層漣漪,罡風(fēng)驟起,衣袍狂舞,楚晚寧持著柳藤凌空狠狠一抽,剎那間見鬼如騰龍掠出,金光大盛,照徹夜幕! 見鬼聽從了墨燃的指令,再也不排斥楚晚寧,而是把自身強(qiáng)悍的靈力,源源不斷地匯聚到楚晚寧的地魂之中。 楚晚寧眸里閃著那刺目耀眼的光華,聲音既沉且穩(wěn)“見鬼,萬人棺!” “轟——”剎那間無數(shù)道金紅交錯的柳藤破土而出,將恢宏磅礴的殿堂撕扯成殘磚碎瓦,一道道粗壯的古藤緊扼住那些陰兵鬼怪,把他們拖曳到柳藤中央死死封住。 墨燃愕然瞧著眼前這一切,看著神武與殘魂相呼應(yīng),相融合。 看著楚晚寧衣袍翻飛,墨發(fā)如煙云。 生前死后,都是這驚天動地的熾烈英氣,無人可擋。 乘此良機(jī),楚晚寧猛地掠后,將手抵在宮墻上,只是一個閉目的功夫,就立即斷出了結(jié)界的薄弱點。 “往上九尺,向右四寸,你用火攻!” 墨燃立即按他所說的一躍而上,在行宮內(nèi)眾鬼魅尚未來得及反應(yīng)之時,掌中匯集烈火之咒,朝著楚晚寧所指的位置猛地砸下去! 剎那間,地動山搖,通天的宮墻迅速委頓瓦解,恢復(fù)成原來的高度樣貌,那鎮(zhèn)守著四周的封印結(jié)界也瞬間四分五裂,崩為齏粉。 “出去!” 用不著再說第二遍,墨燃躍至墻頭,回身將拉住隨后上來的楚晚寧,兩人從四鬼王行宮府破困而出,身形極快,頃刻消失在茫茫夜色當(dāng)中…… 窄小的巷陌里,楚晚寧和墨燃一人靠著一面墻,彼此互相望著,什么話都沒有說,最后是墨燃沒有忍住,先笑了出來“那老鬼怕是要氣死……嘶!”他一咧嘴,臉頰上的傷口就扯得疼。 “……”楚晚寧說,“你別笑了?!?/br> 墨燃就不笑了,昏暗的巷子里,他睫毛輕動,漆黑溫潤的眼睛望著對方“師尊,你還氣不氣我?” 他若是說“師尊,你冤枉我了吧”,那楚晚寧聽著或許會不舒服,但他卻問自己還生不生氣,楚晚寧踟躕片刻,默默繞開了這個話題“……你快施法,我們是從四鬼王行宮里頭逃出來的,他一時半會兒還沒臉去跟別的鬼王說,但拖得久了就未必了?!?/br> 一聽這話,他就知道楚晚寧不走了,不離開了,從方才起就一直緊揪著的心總算是放松了下來。 墨燃忍不住又笑了起來“嗯。”笑著笑著又疼,不由地捂著臉。 楚晚寧“…………” 墨燃拿出引魂燈,捧在手中,低頭默默吟念著咒訣,往復(fù)三輪后,引魂燈忽然發(fā)出耀眼刺目的光華,照的人根本睜不開雙眼。 他仿佛聽到了懷罪大師的頌吟之聲,隔著奔流雄渾的黃泉之水傳來,隔著靜謐安詳?shù)耐ㄌJ絮傳來。 “何時來歸……何時來歸……” 那聲音很渺遠(yuǎn),幾乎難以分辨,過了一會兒,“何時來歸”的吟唱似乎離得近了一些,繼而懷罪大師的聲音在墨燃耳中響起。 “為何會有兩個地魂?”懷罪大師朦朧的嗓音里帶著一絲疑慮。 墨燃閉上眼睛,便在腦中把事情都跟懷罪說了一遍。 那渺渺嗓音靜了片刻,說道“你見到了順豐樓的楚洵?” “嗯。” “……” “大師?” “沒什么,既然楚公子說了有兩個地魂也是正常,那應(yīng)當(dāng)便是如此了。”懷罪道,“只是貧僧從未嘗試過同時從鬼界召回過兩個地魂,所需時間會更長一些,勞煩墨施主再多等片刻。” 墨燃看了四王行宮一眼,問“要多久?我們方才從四鬼王行宮里頭出來,不知他們何時會追上……” “不會太久,請墨施主寬心?!?/br> 懷罪落下這句話,聲音就更加淡去了,過了一會兒,完全被“何時來歸”的頌度聲給淹沒。 楚晚寧聽不到懷罪的聲音,微微蹙著眉頭“怎么了?” “師尊魂魄特殊,大師說需再等一等?!蹦颊f,“這里離行宮太近了,我們走遠(yuǎn)些吧?!?/br> 楚晚寧點了點頭,兩人行至一拐角處,這個時候天已快亮了,先前那位指路的老人正準(zhǔn)備收攤,見到墨燃,“哎呀”一聲,很是詫異。 “尋著人啦?” 墨燃也沒有想到會再次碰上他,愣了一下,而后道“尋著了,尋著了,多謝老伯?!?/br> “這有什么好謝的,是小仙君自個兒福運好。哎……你臉咋破了?” “哦,被……被陰兵的散魂鞭打的。”墨燃胡謅道。 “難怪呢,我就說尋常東西應(yīng)當(dāng)是傷不到鬼的,唉……這該多疼啊?!?/br> 老伯想了想,把收拾好的屜子又放下,煮了兩碗小餛飩,捧給他們,“左右這些剩下的今日是賣不出去的,請你們吃一些再走吧?!?/br> 墨燃道了謝,目送老伯復(fù)又挑起擔(dān)子,悠悠遠(yuǎn)去,這才把湯碗擱到旁邊的小石凳上。 楚晚寧不愛吃蔥韭,老伯的餛飩湯里頭灑了些蔥花,墨燃將自己面前那碗的蔥都舀掉了,然后和楚晚寧面前的對調(diào),說“師尊,吃這碗吧?!?/br> “……”楚晚寧瞧了他一眼,也沒有推卻,拿起勺子慢慢嘗了起來。 墨燃就看著他吃,鬼界冰冷的湯頭觸及他色澤淺淡的嘴唇,餛飩和湯都分毫未少,正宗鬼怪的吃法兒。 “好吃嗎?” “還成?!?/br> “沒你做的龍抄手好吃?!?/br> “咳!”楚晚寧猝不及防,像是被嗆到了,他驀地抬起頭來,錯愕地瞪著眼前托著腮、笑吟吟瞧著他的人,忽而覺得自己像一只被強(qiáng)掰了殼兒,暴曬在烈日下的河蚌,半點秘密都沒了。 “……什么龍抄手?” 玉衡長老蹙著眉,神情莊嚴(yán),試圖充傻,掩藏他落了一地的師威。 “不要裝啦?!笨赡且坏貛熗€沒拾起來,就被墨燃伸出來揉他頭發(fā)的手又打得粉碎。 楚晚寧對此很震怒,也很沮喪。 “我都知道了?!?/br> “……” 墨燃把裝了人魂的燈籠從乾坤囊里拿出來,擺到石凳邊,說道“師尊活著的時候別扭,來到地府了,也只有人魂是老實的?!?/br> “我給你做,不過是……” 墨燃揚(yáng)起眉,似笑非笑地望著他。 不過是什么? 心懷內(nèi)疚?怕你餓著?頗為后悔? 這些話他都說不出口。 楚晚寧覺得自己內(nèi)心是有隱疾的,他總有著強(qiáng)于常人太多的自尊,他把“對別人好”“喜愛一個人”“有所依戀”都看作是一種羞恥的事情。多少年風(fēng)里雨里,他孤身慣了,成了一株挺拔森嚴(yán)的參天巨木。 這種巨木,從不會像花朵一般枝頭亂顫,惹人情動,也不會像藤蔓絲蘿,隨風(fēng)搖曳,勾人心癢。 他只那樣沉默肅穆地立著,很穩(wěn)重,也很可靠,他默不作聲地給路過的人遮風(fēng)擋雨,為靠在樹下的人納陰乘涼。 或許是因為生的實在太高了,太繁茂,人們必須要刻意仰起頭,才會發(fā)現(xiàn)——啊,原來這片溫柔的樹蔭,是他投下的。 但那些過客來來往往,誰都沒有揚(yáng)起過頭,誰也沒有發(fā)現(xiàn)過他。 人的視野總是習(xí)慣往比自己低的地方看,至多于自己持平,所以他漸漸的也就習(xí)慣了,習(xí)慣了也就成了自然。 世上其實本沒有誰是天生是依賴者,天生是被依賴者。 只是總是攀附在強(qiáng)者身上的那些人,會變得越來越嬌媚,越來越柔和,舒展開無骨的腰肢,以逢迎、諂媚、蜜語甜言來謀得一片天下。 而另一種人,比如楚晚寧,自他出山以來,他都是被依賴者,這種人會變得越來越剛毅,越來越堅強(qiáng),后來容顏都成了鐵,心成了百煉鋼。這些人看慣了別人的軟弱、瞧盡世間奴顏媚骨,便極不甘心流露出一星半點的柔軟來。 他們是握劍的人,須得全副武裝,枕戈待旦。 不可露出軟肋,更不知何為溫柔鄉(xiāng)。 日子久了,好像就忘了,其實人生下來的時候,都是有情有意,有剛有柔的,孩提時也都會哭會笑,會跌倒了自己爬起來,也會渴望有一雙手能扶起自己。 他可能也曾期待,期待一個人來扶他??墒堑攘艘淮?,沒有,第二次,還是沒有,他在一次次的失落當(dāng)中,漸漸習(xí)慣。待到真的有人來扶他的時候,他只會覺得沒有必要,覺得恥辱。 只是摔了一跤而已。 腿又沒斷,何必矯情。 那要是腿斷了呢,這種人又會想。 哦,只是腿斷了而已,又沒死,何必矯情。 那要是死了呢。 當(dāng)了鬼也要想,哎,反正死了,說再多都是矯情。 他們在努力擺脫生為弱者的矯情,但不知不覺,就陷入了另外一種矯情里,一個個罹患自尊病,且無可救藥。 墨燃就瞧著這個無可救藥的人,看他要說什么。 楚晚寧終究是什么也沒說,抿了抿嘴唇,干巴巴地把湯勺放下了。 他很不開心。 于是半晌后,他驀地站起,說“你再試著施個法,我要進(jìn)引魂燈里去?!?/br> “啊……”墨燃愣了一下,笑了,“引魂燈是海螺殼嗎?不好意思了就躲進(jìn)去。” 楚晚寧神情威嚴(yán),衣袖一拂“不好意思?你倒說說看,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師尊不好意思當(dāng)然是因為……” “!”沒料到他真的能臉皮厚到講出來,楚晚寧宛如被針扎了般,怫然道,“你住口?!?/br> “因為對我好?!?/br> “………………” 墨燃也站了起來,鬼界的紅云空,遮掩著的昏沉彎月探出頭來,在地上灑一層清霜,也照亮了墨燃的臉。 他不再笑了,神情是莊嚴(yán)的,鄭重其事的。 “師尊,我知道你對我好。我眼下說的這些話,不知道你回魂之后,還能不能記得,但是……不管怎么樣,我都想告訴你。從今往后,你便是我在世上最重要的人之一,徒兒從前做了許多荒唐事,明明有著全天下最好的師尊,卻還心存怨恨。如今想來,只覺得后悔得很?!?/br> 楚晚寧望著他。 墨燃道“師尊是最好最好的師尊,徒兒是最差最差的徒兒?!?/br> 楚晚寧原本內(nèi)心是有些不安的,但聽到墨燃用他可憐巴巴的詞藻在努力表達(dá)著自己,竭盡全力,卻依舊那么笨拙。 忍了一會兒,沒忍住,終于是淡淡笑了。 “哦。”他點了點頭,重復(fù)道,“師尊是最好最好的師尊,徒弟是最差最差的徒弟。你倒終于有了些自知之明?!?/br> 楚晚寧從不是個貪心的人,他給別人的很多,自己索要的總是很少,他雖沒有得到墨燃的情誼,但能把他當(dāng)最重要的人,當(dāng)最好的師尊,那也不錯。 他本是個感情上窮得叮當(dāng)作響的人,那么窮,卻不愿意乞討。 有人愿意給他一小塊熱乎乎的燒餅啃著。 他覺得很開心,小口小口啃著餅,就很滿足了。 倒是墨燃這個蠢家伙,怔怔地瞧著這一片魂魄也被自己逗笑了,心里草長鶯飛,說不出的歡喜,他說“師尊,你該多笑笑,你笑起來比不笑好看?!?/br> 楚晚寧反倒不笑了。 自尊病。覺得“好看”是那些野花野草賣弄風(fēng)情才該得到的褒贊,比如容九之流,他不要。 可墨燃那個沒眼力介地還在苦思冥想地贊揚(yáng)他的好師尊“師尊你知道嗎,你笑起來……呃……只有那個詞能形容……” 他在努力想著怎樣的詞能表述出方才看到的美好景致。 與笑有關(guān)的。 地府的梆子又響三聲。 此人福至心靈,脫口而出“對!含笑九泉!” “……” 楚晚寧這次是真的怒了,他再也不肯理睬墨燃,倏忽揮開衣袖,捧起引魂燈,厲聲道“墨微雨,你啰里啰嗦的還不施法?你若再多講一句廢話,我便自行回那四王宮去,也好過重返人間終日聽你的胡言亂語!” 墨燃愣住。 含笑九泉……他用錯了嗎? 在陰曹地府含著特別好看的笑,沒、沒毛病啊…… 在路口爭執(zhí)終究有些張揚(yáng),墨燃又不知道自己哪里說錯了話,但既然師尊讓他閉嘴,他就閉嘴好了。這樣想著,墨燃撓了撓頭,把楚晚寧拉到了一個角落。此時他腦海中那緩慢的吟唱已經(jīng)越來越響了,墨燃試著問懷罪“大師,快好了嗎?” 那邊靜了片刻,傳來篤篤的木魚聲,懷罪的嗓音似乎就在耳邊,已變得無比清晰。 “馬上了?!?/br> 懷罪話音方落,點點金光就從楚晚寧的第二個地魂里飄散而出,面前立著的魂魄隨著金光流散變得越來越淡,到最后驀地化作萬道流螢,星河般盡數(shù)淌入了魂燈之中。 墨燃聽到了大師的頌吟之聲,隔著奔流雄渾的黃泉之水傳來,隔著靜謐安詳?shù)耐ㄌJ絮傳來。 “何時來歸……何時來歸……” 一切苦厄都在這悠長到近似于嘆息的佛音中被漸漸洗到蒼白。墨燃懷抱著引魂燈,只覺得身體越來越輕盈,越來越虛無。 “咚!” 一聲脆硬的木魚響。 像是一把利刃,猛然間擊碎了這恍惚渺然的誦度。 墨燃猛地睜眼,似被驚醒! 鬼界的一切都消散了,就好像是不久前做的一場大夢。他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竹筏上,竹筏??吭谒郎畮p的奈何橋邊,竹片子底下是滔滔無止的水流在涌動,浪花在飛濺。 天空是蟹青色的,但已洇染了些薄紅,大河兩岸竹葉紛飛,萬葉千聲都是鮮嫩的。 黎明好像要來了。 他恍惚地眨了眨眼。 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懷里的引魂燈沒有了,驚得心神俱散,猛然坐起。 “師尊——!” “別喊?!?/br> 有人淡淡的說。 墨燃喘著氣,猶如歷經(jīng)了噩夢的人,面色蒼白地轉(zhuǎn)過臉,瞧見懷罪跽坐于岸上,敲了敲擱在青石上的木魚,掀起眼皮子。 “你喊,他此刻也聽不見?!?/br> 引魂燈擱在木魚邊上,溢彩流光,金輝瀲滟,楚晚寧的靈魂之力,說不出的漂亮。 懷罪拎起引魂燈,從巖石上站起,朝墨燃點了點頭“墨小施主,你做的很好?!?/br> 墨燃一咕嚕爬起來,從竹筏上跳到岸上。拉住懷罪急著問“大師,咱們?nèi)ニ斓钫規(guī)熥鸬姆采戆??快一點快一點,我怕晚了魂魄就又散了?!?/br> 懷罪忍不住笑了“哪有這么容易散?”然后又道,“你別著急,貧僧已經(jīng)讓薛施主去和貴派掌門言說了,楚晚寧的凡身此刻應(yīng)已被移至紅蓮水榭,貧僧要在那里閉關(guān)施法,將你師尊的魂魄再次渡入軀體之內(nèi)?!?/br> 墨燃說“那快走,咱們快走!”瞧見懷罪似笑非笑的神情,又忙道“大師慢來,不急、不急?!?/br> 可分明眉毛皺著,腳下意識地往前邁著,還有些想伸手去拉懷罪衣袖,哪有半點不急的模樣。 懷罪搖搖頭,嘆了口氣笑道“小施主急也沒有用啊?!?/br> 墨燃連連擺手“不急不急,不急不急,穩(wěn)妥要緊?!?/br> “是啊,穩(wěn)妥要緊,魂靈離體,不能瞬息附回rou身,否則逆天而行,極易魂飛魄散。貧僧自然是慢慢來?!?/br> “對對對,好好好,慢慢來。”墨燃一迭聲附和,但還是忍不住,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問,“那得要多久師尊才能復(fù)生?” 懷罪很平靜“五年。” “原來如此,五年就五……五年????!” 墨燃大驚失色,覺得自己被噎到了。 “最快五年?!?/br> 墨燃“……………………” Haitangshuw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