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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克低頭咬唇,市場她是常逛,但是從來不買。吃穿住用,船長包的自然不用問,其他塞拉和卡爾都幫她安排妥當,根本不用cao心?;叵肫饋?,鹽炒豆和小魚干確實漲了兩個銅子,只不過她兜里有錢,沒在意而已。 “漲了三成……也就是說,本來十個金幣能買的東西,現在最少要十三個才能買到對吧?!?/br> “非常正確?!?/br> 尼克兩眼一黑,只覺得心頭被狠插了一根魚槍似的,呼呼直流血。按照這個算法,沒出手的戰(zhàn)利品還保值,但她那些老老實實躺在各處的金子,無緣無故就少了三分之一的購買力。即使放高利貸,都趕不上這樣的損失! 海雷丁看她眉頭緊鎖心疼欲死的樣子,心頭一樂。 “葡萄牙、荷蘭、英國、法蘭西,如今整個歐洲萬帆齊放,都開始向海上掘金,加上jian商cao縱,金子會越來越不值錢的?!蓖ㄘ浥蛎浭钦麄€地中海的普遍現象,海雷丁沒有騙人。只不過他舉的例子是在阿爾及爾,海盜城市比普通市場表現的更加厲害。 “那怎么辦?”尼克大急,這種‘整個歐洲’的趨勢顯然她無力阻止,盡快想辦法個人止損才是正事。 海雷丁終于笑了,笑得十分開心。他不答反問:“你知道現在北非最大的jian商是誰?” 尼克迷茫的搖頭。 “是我?!?/br> 這天傍晚,尼克走出船長辦公室依然頭重腳輕。她剛剛做了人生中最大的一筆生意——把所有的積蓄都交給船長。 她終于意識到,自己的老板掌握了多么龐大的資源。搶來的船上雖有金銀,但最多的,是各地急需的貨物。糧食、布匹、建筑材料、礦石、武器、香料、奢侈品……而簽了‘友好條約’的國家和地區(qū),每個月都會付給紅獅子一筆不菲的保證金。 海雷丁不像曾經那些大海盜,將財寶藏在無人知曉的荒島上慢慢腐爛。而是依靠著武力和機遇,迅速將阿爾及爾建成了北非最繁榮的交易市場。 每月三個點的起價利息,一年最少百分之三十六,根據通貨膨脹的速度,這樣至少保底不賠。如果年底生意有盈余,再根據入股比例分紅。尼克拿到的條款是非常優(yōu)厚的,即享受存款的安全,又拿著股東的分紅,一下從打工族變成了小股東。 復雜的賺錢公式把尼克跳槽的想法擠到北冰洋。她絞盡腦汁拼命心算,怎么想都覺得收益非常不錯。捫心自問,即使阿薩叔叔在身邊參謀,也再找不到更劃算的生意了。她甚至計劃每個月拿到薪水,立刻存到船長的增值寶庫中。 帶著一顆疲憊但喜悅的腦袋,尼克快樂的跑去吃晚飯。她始終沒注意到自己已身無分文,從此以‘股東’之名和紅獅子緊緊綁在一起了。 一塊手帕 維克多·F·美第奇穿過庭院,朝一排高級船員的臨時宿舍走去。 北非午后灼熱的太陽和一刻不停的蟬鳴讓他心情煩躁,如果不是有事,他是絕不想來這片住滿極惡海盜的喧鬧地方的,就像從來不進惡臭撲鼻、骯臟擁擠的艙底一樣——雖然他是個船醫(yī)。好在這會兒日頭依然很毒,海盜們不是去城里的酒館買醉,就是找個陰涼避暑,院子里靜悄悄的。 來到這片區(qū)域位置最好的一間房子前,維克多在木門上發(fā)現一個簡陋的刀刻標志——一柄長鐮刀,知道自己找對了地方。敲了敲門,里面主人只叫了一聲進來,卻沒親自出來迎接客人。維克多知道這里的主人是毫無禮節(jié)可言的,于是自己推門進去,一間典型的海盜住的房子就展現在眼前。 硬板床鋪著蓬松的新稻草,木桌上擺著油燈、水杯、擦刀的油布和磨石,一口箱子裝著所有家當。只有散落的幾張薄紙和羽毛筆顯示出主人和別的海盜與眾不同的地方。一個靈巧瘦小的身影掛在房梁上,靠臂力不斷把自己的身體迅速拉起來。 “139、140、141……” 尼克憋著氣,腳下的地板有一圈汗水打濕的區(qū)域,襯衫像水洗了一樣貼在身上。維克多仰起頭,用醫(yī)生的目光仔細觀察這具軀體。跟他自己那種從未拿過重物的細白不同,這身體靈巧緊湊,雖然瘦,但不缺乏力量。每一個部位都被經年累月的艱難生活磨練過,拋棄了沒有用處的贅余,剩下最有效率的構造。和堅硬的男人不一樣,她是柔韌靈活的,看不出肌rou痕跡的臂膀蘊藏著驚人爆發(fā)力。 一艘海盜船上的船員,平均年齡是26歲。但這些年富力強的年輕人,大部分會在兩年內命喪黃泉。除了死于戰(zhàn)斗意外,海上食物單一造成的營養(yǎng)匱乏、不知節(jié)制的大量飲酒、□帶來的性病,這些都能把任何一個壯如牛犢的男人毀得像團垃圾。 海盜揮霍著搶來的金錢,也同樣揮霍自己的生命。在這樣奢侈的團體中,擁有良好作息習慣、堅持鍛煉的人鳳毛麟角。 維克多首先想到的是船長。這個紅頭發(fā)的家族首先得益于天賦異稟,體魄強壯。海雷丁的酒量深不見底,但很少狂飲,為了保持頭腦冷靜有效,他一個人時更喜歡咖啡和茶。在女人方面,也是令人驚異的節(jié)制,連他這個醫(yī)生也提不出什么更好的建議。 現在,維克多發(fā)現了另一個范例。 “200??!” 尼克輕輕巧巧跳下來,輪圈活動酸痛的手臂,頭發(fā)濕漉漉的粘在前額上。 維克多從她身上嗅到了一種稀罕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