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為什么？”顧千樹幾乎是在嘶吼：“不該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啊——”是楚天惶和楚地藏欠他的啊，是他們囚禁了他，侮辱了他，甚至想毀了他……為什么，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沒人回答，顧千樹也被拋棄在了這里。

    這是個夢么？顧千樹又看到了在西域小鎮(zhèn)上的楚天惶。楚天惶和楚地藏一樣，也變成了一塊堅硬的石頭。

    他眼里的溫情逐漸被磨滅——然后顧千樹看到了一個他很熟悉的人——那個心狠手辣的楚天惶。

    “如果可以再次選擇?！背旎虒χ摕o的空氣道：“我會不擇手段的把你留下來?！?/br>
    “……”顧千樹在這一刻徹底的脫力，他漠然的看著周圍的一切，覺的自己在做一個永遠都醒不過來的噩夢。

    到底什么才是真實呢？到底他為什么要經(jīng)歷這一切呢？楚天惶和楚地藏于他，誰又是真正的受害者呢？真的是自己騙了他們么？

    顧千樹埋下頭，低低的苦笑了起來。他不信來世今生，可是事到如今，這已經(jīng)不是他信與不信的問題。

    “……”顧千樹說不出話，也動不了，他仿佛陷入了一種靈魂出竅的狀態(tài)，看著眼前無比凄慘的楚天惶和楚地藏，一時間竟是不知道該做出什么反應(yīng)。

    顧千樹覺的自己沒錯，可是若眼前的這一切是真的，楚天惶和楚地藏……又錯了么？

    這里的時光對于顧千樹來說只有片刻，但是對于楚天惶和楚地藏來說……卻足足有幾百年。

    無數(shù)個歲月生活在這凝固的世界里，死不了，逃不掉，于是腦子里只剩下了一個念頭——留下他。

    留下那個導(dǎo)致這一切的人。

    “……”顧千樹忽然又想起了楚天惶死在他劍下時的表情。

    坦然，灑脫，甚至說得上愉悅。那是顧千樹從未見過的表情——一個將死之人的表情不該是這樣。

    然后鮮血濺出，染紅了一些，頭顱滾到地上發(fā)出咚咚的聲音，那么的不真實，顧千樹當(dāng)時甚至有一瞬間的茫然——他沒想到楚天惶居然這么容易被他殺掉。

    按照楚天惶說的，祝清澤和殷醉墨在這個世界過的很好，在那個世界卻都過的無比的凄慘，那么這又要算在誰的頭上呢？

    從一開始就毀了一切的自己，還是在那個世界毀了一切的楚家兄弟？

    “系統(tǒng)。”顧千樹嘶啞著聲音：“我是不是欠了你什么？”

    “……”一陣安靜，然而就在顧千樹以為系統(tǒng)不會回答的時候，系統(tǒng)居然開口了，他道：“這是你選擇的結(jié)局。”

    “我？”顧千樹已經(jīng)沒有力氣和系統(tǒng)吵架了：“我騙了他們？”

    “不，準(zhǔn)確的是你我騙了你?！毕到y(tǒng)回答的很干脆：“……其實也不是騙了，只不過我不能劇透?！?/br>
    “……”顧千樹表情木了。

    “你是玩家，你的每一個選擇都決定了這里的結(jié)局?！毕到y(tǒng)道：“你選擇了直線結(jié)局——回家，而在你玩出這個結(jié)局之前，我是不能劇透的?！?/br>
    “……”顧千樹臉上還是沒表情。

    “可是讓我覺的最遺憾的事情你?！毕到y(tǒng)繼續(xù)道：“作為一個宅男的你，居然玩了幾百次還沒玩出完美結(jié)局。”

    “完美結(jié)局是什么？”顧千樹漠然問道。

    “對不起，本系統(tǒng)不提供劇透服務(wù)。”系統(tǒng)道：“其實我也很絕望，因為我第一次遇到你這樣執(zhí)拗的宿主。”

    “……”顧千樹不說話。

    “玩了一次也罷，兩次也好?！毕到y(tǒng)道：“沒玩出完美結(jié)局我都不怪你，可是你居然能玩出兩百多個悲劇支線結(jié)局……”每次不是死在半路，就是選擇了回去。

    “我在你眼里是真實存在的么？還是同你一樣只是一個奇怪的系統(tǒng)？”顧千樹道：“我的命運已經(jīng)早就決定了么？”

    “命運是你自己選的?！毕到y(tǒng)道：“否則——也不會有那么多的悲慘結(jié)局了。”

    聽著這話，顧千樹卻笑了，他笑的無比的燦爛，然后沖著系統(tǒng)罵出了四字真言：“我艸你媽。”

    “……”系統(tǒng)。

    “你怎么不去死呢？”顧千樹想哭又想笑：“……你這個垃圾。”

    “……”系統(tǒng)再次安靜了下來，任由顧千樹再怎么詢問也不再開口。

    過去發(fā)生的，是無法改變的，重要的——是未來要發(fā)生的。

    ☆、75.我是致郁小天使

    “喂,你聽說過元祖月餅么？”

    “那是什么？”

    “……唔,好東西?！?/br>
    “你說話不說一半是不是會死??？”

    “是啊?！?/br>
    “……”

    這個世界的楚天惶最終還是死了，死在了自己的劍下。頭顱和身份干干凈凈的分家——可是那臉上的表情卻是安詳?shù)?就像在告訴顧千術(shù),死亡對于他來說并非一種懲罰。

    過去的顧千樹是無法理解這種心情的,但是現(xiàn)在的他卻完全可以理解了。

    時間凝滯的世界太可怕,可怕到連顧千樹都開始產(chǎn)生不忍的情緒。

    “是我欠他們的么？”顧千樹這么問自己,由于第一次錯誤的選擇，導(dǎo)致了后來一系列的崩壞,他沉默許久，然后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我那時候是真的想欺騙他們離開這里么？”這個問題其實是整個事件的關(guān)鍵,以顧千樹對自己的了解來說,他雖然不是什么好人可也沒到了要欺騙別人感情來回家的地步。

    “你問我還能回來么。”被詢問的系統(tǒng)懶洋洋道：“我當(dāng)然要回答可以?！?/br>
    ——自然是可以的,只不過卻不是以你希望的那種方式回來。

    “……所以其實是你騙了我？”顧千樹覺的自己的脾氣很好了，可是每次和系統(tǒng)對話的時候都有種要爆發(fā)的沖動：“你騙我可以回來？”

    “我哪里騙了你?！毕到y(tǒng)恨恨道：“我只是告訴你，可以回來，我可沒說怎么回來?！?/br>
    顧千樹想象中的回來，是回到那個世界，可系統(tǒng)口中的回來，卻是回到又一次輪回。

    信息不對等的交流，大概就是這場悲劇的源泉。

    “哦……你快要醒了?！毕到y(tǒng)道：“祝你好運?！?/br>
    “……”待聽到這句話后，沒隔幾秒鐘顧千樹就醒來了。

    事實上如果可以選擇的話，顧千樹寧愿自己不要醒過來——因為他還記得一切。楚地藏喂給他的紫色花朵似乎失去的效果，他不但記得這個世界發(fā)生的那一切，甚至還把以前的事情也回憶起來了——當(dāng)然，這里面自然是有系統(tǒng)的功勞。

    楚地藏坐在顧千樹的身邊，正在打瞌睡。

    顧千樹已經(jīng)很久沒有看到過這么放松的楚地藏了，然而這并不是最讓他驚訝的，最讓他驚訝的是楚地藏那一頭白發(fā)。

    當(dāng)天發(fā)生的事情太多，導(dǎo)致顧千樹并沒有注意到這件事，而今天看來，楚地藏的這頭白發(fā)卻讓顧千樹有些說不出話。

    在沒有恢復(fù)那段該死的記憶之前，顧千樹是沒有心理負擔(dān)的。因為在他看來，楚天惶和楚地藏就是欠他，可是現(xiàn)在，顧千樹依然不能那么坦然。

    “醒了？”楚地藏的聲音在顧千樹耳邊響起。

    “唔……”顧千樹只是低低的應(yīng)了一聲，他并不想讓楚地藏知道他記憶沒有被消除的事，所以故意做出茫然的模樣。

    也許是平日里顧千樹的表情實在是太少，他居然成功的讓楚地藏相信了。

    “餓了么？”楚地藏伸出手，摸了摸顧千樹的額頭，然后溫柔道：“要不要吃點什么？”

    “……你……是誰？”顧千樹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把這句話說出了口，他不知道那朵紫色的花到底消除的是哪段記憶，所以稍微有些遲疑。

    “我叫楚地藏。”然而下一刻，楚地藏卻說出了讓顧千樹十分驚訝的花，他說：“我是你的仆人，你是鏡城城主?！?/br>
    “……”顧千樹愣了一下，他本以為，楚地藏會給他們換個身份呢。

    眼里滿是溫柔的楚地藏繼續(xù)道：“你生病了，所以我們在這里休養(yǎng)。”

    “你的頭發(fā)……”顧千樹含糊道。

    “這個么？我中了毒?！背夭販芈暤溃骸拔抑卸局蟀琢祟^，你中毒之后失掉了一段記憶，不過沒事，我很快會找到解藥的?！?/br>
    “餓了么？我去給你拿些吃的?！背夭赜謫柫艘槐椤?/br>
    顧千樹微微點了點頭。然后楚地藏便轉(zhuǎn)身離去了。

    眼前的一切，是顧千樹始料未及的，楚地藏居然會這樣對待沒有了記憶的他——沒有侮辱，沒有侵丨犯，而是如同從前一般眼里帶著仰慕。

    這不是顧千樹預(yù)料之中的故事。在他的猜想里，沒有束縛的楚地藏暴露出的應(yīng)該是無盡的**，他或許會強行把自己囚禁，亦或者干出其他點什么。

    但是楚地藏沒有，不但沒有，還變成了顧千樹剛來到這個世界時的模樣，顧千樹忽然想起了一個被他遺忘很久的名字——云亭。

    那么這所謂的失去記憶到底是為了什么呢？顧千樹出現(xiàn)了一瞬間的茫然，然而未等他想出個什么，端著食物的楚地藏便回來了。

    “你才生了病，我特地給你做了粥?！背夭匕阎嗤脒f到了顧千樹的面前，笑道：“還做了些點心……”

    顧千樹接過碗，一點點的吃了起來，他的確是餓了。

    然后楚地藏就在一旁站著，眼神儒慕的看著顧千樹慢慢的吃著那碗粥。

    “你在被江湖通緝?！背弥櫱涑燥埖墓Ψ?，楚地藏開始解釋他們的“處境”：“最好不要被其他人看見……”

    “我干了什么？”顧千樹抬起頭。

    “你殺了一個魔頭?！背夭氐溃骸澳莻€魔頭在江湖里的勢力很大?！?/br>
    魔頭？難道是指的楚天惶？顧千樹聽著這話，居然有些如鯁在喉的意思，他在以為自己要迎接楚地藏?zé)o盡怒火的時候，楚地藏卻給了他一個這樣的答復(fù)。

    難道在楚地藏的眼里，殺死楚天惶的他，并沒有什么錯？

    這種想法讓顧千樹感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震驚和不安。

    “怎么了？”顧千樹臉上表情的變化，讓楚地藏產(chǎn)生了誤解，事實上他完全沒有懷疑紫花失效了——因為若是紫花沒有失效，他的尊上絕對不會以這樣平靜的目光看著他。那眼神里一定會包含無數(shù)的憎惡和痛恨，而不像現(xiàn)在……

    楚地藏在這一刻，忽然明白了楚天惶為什么會選擇死亡，而將接下來的事情交給他。

    太累了，真的太累了，楚地藏想，顧千樹永遠不會愛上他，而他，也再也不打算奢求那遙不可及的感情。只要他們安然的在這里渡過一世，為這個可怖的輪回畫上句號。

    “……”顧千樹不知道說什么了，這一切完全不在他的預(yù)料中，甚至讓他有些手足無措，楚地藏溫柔的眼神讓顧千樹覺的自己的靈魂在被什么東西灼燒，那一頭白發(fā)更是刺痛了顧千樹的眼睛。

    “好好休息。”那紫色的花不單可以消除記憶，還對人的身體有一定的影響，楚地藏把顧千樹臉上的糾結(jié)當(dāng)成了疲憊，他輕聲道：“我明天再來看你?！?/br>
    “你真的是我仆人么?！鳖櫱渫回５膯柫艘痪洹?/br>
    “……當(dāng)然。”楚地藏澀然一笑，他似乎一點也不驚訝顧千樹問出這個問題，只是接過了顧千樹喝的干干凈凈的粥碗：“我永遠都是你的仆人。”

    說完，便離開了屋子里。

    顧千樹在楚地藏離開之后沒有睡覺，而是從床上爬了起來，他腳步虛浮的走到了床邊，然后驚愕的瞪大了眼——他看到了一片花海。

    是粉色的桃花，在春意正濃的勝春綻放出讓人心馳神往的海洋，無邊無際的在窗外蔓延開來——這是一種只有在夢境才能看到的美景。

    顧千樹猶豫片刻還是出了門，他現(xiàn)在還不想睡覺，出去看看周圍的景色也是不錯的。

    然而在離開屋子里之后，顧千樹在看到周圍景色時，似乎明白了楚地藏為什么對他那么的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