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節(jié)
如果皇帝沒有……那就更慘了,這種繼立皇帝一般都不可能怎么理會先帝妃嬪的,倒是那份凄慘才叫難捱呢。這筆帳,皇后算得清楚。 而只要能保得太子無事,皇后將來如何,皇帝看來是不打算插手了,一人造業(yè)一人擔(dān),孫玉女自己的謀劃帶來的后果,沒必要皇帝給擦屁股。 理是這個理,但問題是皇帝對孫氏一直都是挺有情分的,為什么一夕之間態(tài)度驟變?徐循有點不懂,她瞅了皇帝一眼,卻沒看出什么來。想了想——當(dāng)然也不會為孫玉女說情了——便聳了聳肩道,“你覺得這樣好,那就是這樣好吧。” 到底還有點疑慮,“可太后娘娘……” “立后之事已成定局,娘還算是有點分寸?!被实蹞u頭道,“她不會主動挑撥離間,把真相告訴栓兒的。” 在立后前阻撓,立后以后為難是一回事,但把真相告訴太子,太子一旦采信,和嫡母離心以后,就極容易造成日后和嫡母的種種紛爭……雖然只是一種可能,但畢竟還是隱患,朝堂間為了這樣的事橫起波瀾的時候不少。就比如這一次后位之爭,朝堂的表態(tài)就隱隱能看得出陣營了,如此隱患,少一個是一個,太后這點氣度還是有的。 徐循左右想想,只覺得幾乎所有的問題都在皇帝掌握之中,日后的宮廷即使再起風(fēng)波,也不會太大,不由得含笑點頭,終于是松了含在心中幾個月的一口氣,“這便好了,人眼往下看,我現(xiàn)在就盼著宮里太太平平的,孩子們能安安穩(wěn)穩(wěn)、快快活活地長大?!?/br> “是啊,”皇帝笑了,“非但是眼下有的能安穩(wěn)長大,還要憑空造出好些個呢……” 他探過手摸了摸徐循的肚子,笑道,“以后幾年,咱們多多努力,多吃些仙丹,總能生個孩子的——已經(jīng)是重新開爐練過,找人試了藥,那種仙丹真有促人生子的功效……” 徐循忍不住笑了,“大哥你這個人真的沒正經(jīng)!” 不過,她也是想著這個事呢——不是說生子有保障的問題,徐循是覺得,現(xiàn)在這幾個孩子,都和點點年歲相差得有點大了,要能給添個弟妹什么的,一母所出,點點會更有伴兒…… 要生子當(dāng)然只能找皇帝了,找別人,這宮里也沒別人有那功能。雖然徐循心里還沒厘清自己對皇帝的感覺,但她還沒矯情到不愿和他做那事的地步。一番行云布雨,兩人都是暢快,徐循趴在皇帝懷里滿足地嘆了口氣——皇帝出去也有一個多月了,這一個多月里,她作為一個二十多歲的少婦,肯定也有自己的需要。 “那個愿望……想好了沒有?”皇帝精赤的身軀從后頭貼著徐循,帶來的是一股暖意——他畢竟比徐循壯,也就比她更容易出汗。 徐循心里頓時就想起了一件事,但她猶豫再三,仍是笑道,“這會兒哪有心思想這個……要不,我就把這愿望用在‘再來一次’上吧?!?/br> 皇帝被她說得大笑,笑得半日,卻遺憾道,“這……不是朕不愿,是朕不能啊。” 三十歲了,又是日夜cao勞的皇帝命,雖然皇帝練過的人體力比較好,但也不是毛頭小子時候,真是說要來就還能再來了。兩次之間總要休息一陣子,又或者和今日一樣,干脆就是不能再戰(zhàn)了。 徐循本來也就是開玩笑,聽皇帝服軟,忙道,“你要再來,我可還不能應(yīng)呢……明日我還想下床走路!” 這句話還算是有效地?fù)崞搅嘶实鄣淖宰鹦?,他道,“沒事,等仙丹練好以后——” 徐循現(xiàn)在聽到丹藥兩個字就怕,不管是什么丹藥都不想讓皇帝吃,她搖了搖頭,“或者我就把這愿望,用在讓你不吃丹藥身上好啦?!?/br> “這是好東西,最有效用的仙丹,經(jīng)過多少人驗證,得子特別有效的?!被实壅J(rèn)真說服徐循,“最早一個服藥的到現(xiàn)在,都四年多了,不也是康健如常?你不必?fù)?dān)心了,這可不是從前祖父賜下的那種粗丹!” 徐循本來對丹藥的反感,也就是因為皇帝吃了那種丹藥以后性情大變,現(xiàn)在聽皇帝這樣說,不免將信將疑,便不再作聲,半日方笑道,“那我可不知道把這愿望用在哪里好了?!?/br> 會這么說,已是認(rèn)可了皇帝對生子仙丹的信任,皇帝心中一暖,抱著她道,“不急——你慢慢想吧,什么時候想到了,就什么時候告訴我!” 兩人相視一笑,徐循閉上眼,靠在皇帝胸前,輕聲道,“唉,總算是告一段落了……從此后,可以好好過日子了吧?” 她的話里透著一股深沉的疲憊,卻也透了深深的輕松??苫实鄣难垌鴧s沒有她一樣的祥和氣息,這雙琥珀色的眼望著床頂,就像是望著他的萬里江山,望著無邊的星宿。 皇帝笑了笑,他說,“我也這樣盼著呢。” 只說盼,卻不說可。 作者有話要說:皇帝給一個愿望,好像是宮斗文里必備的橋段啊…… 想不到貴妃也未能免俗| 今天有點小卡文,更新晚了點,希望大家喜歡哈。 第173章 選秀 立后是要緊事,和立太子一樣,都需禮部定下具體的時間表,再和欽天監(jiān)一道占算日子,不過,下發(fā)立后詔書以后,孫皇后的名分基本就算是定下來了。宮里也加派人手開始收拾頗為冷清的坤寧宮,為孫貴妃打造一個安居的環(huán)境。其中有些擺設(shè)可以從長寧宮帶過去,有些就要重新定做,還有一些很有象征意義的首飾什么的,因為立后時機(jī)比較突兀的關(guān)系,只好日以繼夜的重新打造。一時間宮中是各有各忙,這個夏天是過得又熱鬧、又清靜。 熱鬧在很多人都有事忙,清靜嘛,就清靜在大家各司其職,彼此秋毫無犯,宮里居然真的沒有發(fā)生什么沖突。太后在清寧宮安穩(wěn)住著,好像已經(jīng)認(rèn)輸,孫貴妃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也不可能出來串門,每天都和羅嬪一道在長寧宮帶小孩,據(jù)小道消息,連太子的尿布她都會親手換。 帶小孩有多辛苦,生過孩子的都明白,孫貴妃要親手帶小孩,又如何有余力興風(fēng)作浪?基本上連上門請安的嬪妾們她都是完全沒見的。 暫時沒有皇后也有一點好,反正不需要去坤寧宮請安,每天早起受過曹寶林和焦昭儀的請安,徐循就沒什么事了?!F(xiàn)在永安宮里人口少了,而且都是經(jīng)年累月難以得見天顏的無寵嬪妾,這種人是很容易滿足的,反正按例供給不多克扣,她們也就覺得很幸福。徐循的工作量也是因此得到減輕,現(xiàn)在永安宮的大大小小要做的就是按部就班,按品級分一分三位主子的用度,然后……然后就沒了。 甚至都無需徐循出馬,隨便一個趙嬤嬤都可以把事情做好,徐循要做的只是平靜度日而已。 雖然以前她理論上也無需做什么,但心里的弦始終松不下來啊,現(xiàn)在真的沒什么好擔(dān)心了,徐循才覺得自己的生活質(zhì)量在緩緩提高。每天起來洗漱一下,吃過早飯,和曹寶林、焦昭儀聊聊孩子(兩個嬪妾都挺喜歡點點,這是她們生活里不多的調(diào)劑),聊聊貓狗(同理,三人都養(yǎng)了貓狗),再聊聊植物,聊得高興起來直接到住處去觀察一下葉片的形態(tài)什么的,徐循覺得自己很久都沒活得如此風(fēng)花雪月,居然還有這個閑心去研究各種應(yīng)季花卉的花期。 上午風(fēng)花雪月,下午午睡起來,她就牽著點點去御花園散步,有時候點點不愿意出去,徐循便自己出去閑走,欣賞一下周圍的風(fēng)景,和掃地的宮女子閑話片刻……等走到渾身微汗時,回來練練琴、學(xué)學(xué)畫,看看各種閑書,一晃眼就又是晚上。 皇帝現(xiàn)在經(jīng)常過來吃晚飯順便看點點,他來的時候,吃過晚飯享受一下天倫之樂,點點也就要被抱下去睡覺了。兩個人之間也沒什么特別深入的話題聊,說說孩子,說說最近看的書呀,天氣什么的,皇帝有時候也說說自己的煩心事——左不過是哪個看好的官員犯了點糟心的小錯誤,被東廠探得回報,他又要思量著該如何揚(yáng)長避短地去使用這人的才干了。 聊完了,就到了就寢的時間……皇帝真的如愿開始服用這利于產(chǎn)子的仙丹,不過用量并不是很大,吃了以后性情也沒什么改變,只是在床笫間更為勇猛,徐循觀察了一陣子,也沒覺得有什么危害,便隨他去了。反正,不矯情地說,這件事上她也受惠嘛。 皇帝要是不過來,她晚上也不看書,拉著孫嬤嬤下兩盤棋,差不多也就到了該睡覺的時候,徐循有時候在睡前也想想心事,但總體說來,她覺得自己的幸福程度應(yīng)該已經(jīng)攀到了入宮以來的最高點?!袝r候想到,剛進(jìn)宮的時候,她看著張貴妃、韓麗妃娘娘是多么的驚羨,多么的自慚形穢,那時候自己是多么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她都有些不敢相信,現(xiàn)在她居然也有了妃位,居然還能把害怕和擔(dān)憂放下,過著這樣毫無煩惱的生活。 點點一天天在大,日子一天天在過,事情一天天在做,很快就到了七月,這兩個月,宮內(nèi)如徐循所愿,是風(fēng)平浪靜再沒有一點矛盾。一切按部就班,秋高氣爽之時,在午門舉行了隆重的皇后冊立儀。 # 冊立皇后,也是盛事,徐循等人包括諸外命婦都不可能置身事外,少不得也要出借自己的身軀來填充廣場,在坤寧宮前見證皇后全套禮服大妝受冊,徐循因為身為皇莊妃,乃是宮中如今地位最高的妃嬪,還是內(nèi)命婦之首,要帶著幾位藩王妃,以及‘姐妹’們一道起立下拜,做肅穆狀在一旁觀禮?!鋵嵖偟膩碚f就是跟著贊禮官的指示走來走去,然后又作為內(nèi)命婦之首上去給皇后上賀表什么的,都是定好了的規(guī)矩,徐循就照做就行了。孫皇后就是和她再不對付,在這種大場合也不可能表現(xiàn)出來。 唯獨一個小意外,就是徐循呈上賀表的時候,皇后差一點都沒拿穩(wěn)——雖然是七月,但欽天監(jiān)把吉時卜在了大中午,秋老虎還是很兇猛的,兩個人全都穿著大衣裳,悶了一身的汗,皇后手心也滿滿地沁了汗珠,滑。 說起來,這也是徐循第一次參加皇后冊立儀,之前冊封張皇后和胡皇后的兩次,一次她小產(chǎn)了,還有一次她本人在南京沒有回來。這回她也有點后悔自己沒有稱病——皇后冊立儀,著實是比皇妃冊立儀要麻煩很多。受冊、謁廟乃至朝賀,都得有人陪著,雖然大部分時間就是在那看著孫皇后表演,但也得打扮起來啊,徐循唯一比皇后優(yōu)勝的地方,就是她頭上的冠沒那么重。 而且身為皇后之下的第一人,各種什么捧爵、上賀表、率眾行禮的差事全都壓在她身上,搞得徐循感覺和在南內(nèi)刷缸一樣,腰酸背痛、疲憊不堪。幾天下來,居然把臉都給瘦尖了——挺好的,她從南內(nèi)回來以后,疏于運(yùn)動,腰腹之間隱隱有些圓潤的感覺,這一累倒是又窈窕回去了。 她不是最慘的那個,孫皇后比較倒霉,她那飄忽不定的月信正好趕在謁廟那天來了,謁廟以后直接就躺下了,足足七八天才是恢復(fù)了元氣,通令各宮一道往清寧宮去,給太后請安。 立了新婦,總是要一家人聚在一起慶賀一下的,最起碼要給老人家奉上新婦茶才算數(shù)。不過孫皇后這個情況比較特殊,病完了以后新婦茶可能也就順勢免了,帶著大家過去請個安就算是正式結(jié)束這一系列慶典。這天皇帝都特別在坤寧宮等著,等全數(shù)十多人到齊了,方才魚貫上輦往清寧宮過去。 到了清寧宮,太后也是穿著常服,開了正殿大門,簾子高高撩起,高踞殿中寶座之上,受了眾人的禮,方才微笑對眾人道,“都起來——都坐吧,難得人齊,我看了心底真是喜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