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我執(zhí)
看來還是要用以血引魂的法子。 白蛇既要分出許多妖力,以維持這個詭異的夢境暫時不坍塌;又要拿出大部分心神,關(guān)注蘭珊的情況??v使它修為已經(jīng)高得世間罕有了,但剛剛被它擊退的那股外力背后之人,實力同樣不容小覷。 此刻,它若是一定想要兩者兼顧,結(jié)果只能是必有所失。萬一對方故意再殺個回馬槍,情況會如何發(fā)展著實難以預(yù)料。 其實就它自己的性格而言,是很厭煩對方這樣暗地里行事的手段,恨不能痛痛快快打一架。但若是一場惡斗在所難免,它也絕不希望發(fā)生在此時。 因為,蘭珊的情況不太好。 她經(jīng)不起這些變故。 外貌絕美五官Y柔的年輕男人垂眸專注地看著懷中的少女,時間緊迫也不能擾亂它看她時的細致周全,黑煙縹緲,他的視線柔軟得好似浮在水波下的影子。 她沒受傷,但rou眼可見的虛弱,絕不是單純地昏睡。 她在這這虛幻奇異的夢境里也不知遭遇了什么,還是盡早離開得好。白蛇清楚在這兒拖得越久,對自己和蘭珊就越不利,所以當機立斷,亦如它在夢外所作,咬破了舌尖,順便含著一口靈氣對著蘭珊的嘴唇渡了過去。 但之前陰差陽錯,外加它自己把持不住吻了她的事,剛剛才發(fā)生過一回,它即使是這會兒回想起來都心跳失律,難免有點遲疑,只是伸出蛇信子頂在她的唇瓣間,主要靠她仰頭依偎在它懷中的姿勢,讓血液自動往她的櫻桃小口中滴入,最多輔以輕輕吹氣讓血液流入得更快一些,到底小心翼翼地不敢深入了。 周遭黑色的煙霧,它在接住蘭珊的瞬間其實探查了一番,沒有分辨出有什么不妥,甚至有種細微的熟悉感。它思索片刻,再次感應(yīng)之際,竟然從中感受到些許蘭珊本人的魂魄氣息。 蘭珊會這般虛弱,可能就是因為魂魄散神所致。它疑心這黑色的煙霧可能本就來自于蘭珊不穩(wěn)的魂魄,或許是什么營造氣氛嚇唬她的障眼法,恐怕只要夢境不破,黑霧也不會消失。 只是見這黑霧無害,它就沒有多費神去嘗試消散,畢竟再沒有比蘭珊的安危更重要的事情了。而對方營造這樣一個夢境,也不可能只是為了單純地嚇一嚇少女。 對方會是誰呢?它之前疑心是青宇的手筆,他離開兩日可能不放心蘭珊,所以就如同當初下山時給了她一枚特殊的香囊,現(xiàn)在也用什么魂引之術(shù)守護她。 但入了這夢境,它已經(jīng)將青宇排除了。 因為對方的目的絕不是守護。 可它與蘭珊此行計劃就是接近青宇師徒三個,根本無暇也無心與旁人結(jié)仇,尤其是沒有招惹過這種實力強大的對象。這背后之人,到底會是誰呢? 白蛇按捺下心底的種種疑慮,先專注于解決眼前的困境。 在這樣的虛構(gòu)之境中,因為已經(jīng)沒有了外力阻攔,它和蘭珊間的聯(lián)系不僅重新穩(wěn)定下來,且由于是摒除了軀體限制的魂體面對面,而聯(lián)系更加緊密強烈。以血引魂的法子,也更是見效甚快。 白蛇感受到一股細微的震顫感,在蘭珊的身體里蔓延開來,而那些黑霧,此時無聲無息地附著在它身上,還有些許趁著它不注意時沁入它的口鼻中,而更多的部分則以某種潤物細無聲的姿態(tài)一點點地收歸進蘭珊的體內(nèi)。但因為整個過程幾乎沒鬧出什么動靜,白蛇雖然睜眼看著,那些帶著蘭珊魂魄氣息的煙霧重新納入她的身體中,卻不曾發(fā)現(xiàn),還有極少的部分卻是進了它自己的體內(nèi)。 它因為少女睫毛輕顫,外加魂體也回饋出良好的信號,而感到欣喜,并且更加判定這黑霧確實本就屬于蘭珊魂魄的一部分。 甚至,就連它發(fā)現(xiàn)自己身體里也開始出現(xiàn)那種震顫感時,也只是以為,這是它與蘭珊神魂共聯(lián)帶來的副作用。 直到,少女忽然睜開一雙妙目,水盈盈地看著它,舌尖主動纏上了它。 白蛇能夠做到不去吻她,不去主動做這“不該做的事”,可此時的蘭珊卻又好像格外不同,她幾乎是光明正大地在引誘它。 她一雙眸子明明黑白清晰,但神智卻似乎并未完全清醒。 可她認出它來了,因為陷入昏睡前的念頭就是希望白蛇出現(xiàn),此刻見到它就在自己身邊,她不由露出幾乎天真爛漫的微笑:“白蛇……” 白蛇的心跳得很快,其實蘭珊醒來了,它就可以中止以血引魂的術(shù)法了,但它卻鬼使神差地沒有這么做。 它想著,自己真是……不該。 此刻見她主動離開了它的唇舌,它這才后知后覺松了一口氣。不過它也看出她神色有異,不同尋常,只怕還是被夢境所影響。 它正欲再檢查一下她魂魄的情況,卻見蘭珊又伸手去環(huán)住它的脖頸,又主動獻上了一吻! 一時間,什么都亂了。 隱約的黑色煙霧繚繞在它眉目口鼻之間,又穿透它的肌膚,像是與回歸少女軀體的部分遙相呼應(yīng)著,鼓噪著,喧囂著。 少女昂起柔軟的腰肢,手指一下下?lián)嶂暮箢i,明明兩個人的體溫都不高,可那肌膚相觸的那么一點點地方,卻無端熱了起來。 她主動地親著它,舌尖蠱惑著它,引得它逐漸反客為主。 那些紛雜凌亂卻又看不清晰的碎片,又在腦海中不請自來了,白蛇只感到一陣頭痛欲裂,卻也瞬間清醒! 它從少女含笑的眸子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因為目力過人,它也因而看到了自己身上附著的稀少黑霧!而就在此時,一股不可知的力量讓整個夢境為之一顫!那點黑煙迅速從它身上退去,回到了少女身上。 而且它們歸去的位置,直指蘭珊的心臟! 這是……龍y之氣! 白蛇在自己得出這個結(jié)論的瞬間,格外驚愕。 龍y之氣,是黑色的?! 它不知道自己心里為何就敢這般肯定。 它明明記得,當初敖潭結(jié)束斷欲的閉關(guān),抱著小蘭珊出現(xiàn)時,跟它說過,她意外掉落此地,身子被龍y之氣灼燒吞噬,所以他為她重塑了軀體。 所以它才一直以為,龍y之氣就是烈焰之色! 躺在榻上的少女,黑色躁狂的蛟龍,從xue口升騰而起的黑氣,還有少女xue口閃爍的一抹淺白色月牙……凌亂的畫面沖擊著白蛇的思緒,它猛地吐出一口鮮血! 點滴冰冷的血液獎其于蘭珊臉上,她的神情出現(xiàn)一瞬間的空茫,隨即面上含著春情的朦朧笑意戛然而止,“白蛇!” 他們所處夢境突然搖晃得越發(fā)厲害,白蛇不再白費妖力維系下去,更來不及細細思索龍y之氣的事,只立刻守好似是終于完全清醒過來,正詫異驚慌看著周遭又無助地抓住它手的蘭珊,帶著她立刻從這夢境中撤出! 與此同時,昆侖山下距離李家鎮(zhèn)數(shù)十里外,一處修建于秀麗山巒間的行宮內(nèi),忽然傳來一聲龍Y長嘯! 一時間,林間樹木簌簌,鳥雁驚飛,駐守在山腳的禁衛(wèi)軍紛紛抬頭朝上望去,但沒有國師譚的允許,他們不敢詢問發(fā)生了何事,只盡忠職守地在山下各司其職。 而行宮內(nèi),靈臺博士風里峭步履匆匆地走至一處偏殿外,到底還是停了腳步,只高聲向內(nèi)問道:“國師大人,發(fā)生何事了?” 大約過了半柱香的時間,殿內(nèi)才傳來一聲低沉有力的回答,“無事?!?/br> 風里峭欲言又止,只垂手立于殿門外等著。 半晌,身穿玄衣長袍的男子從里面緩步而出。 他挺拔軒昂,面若冷玉,大片日光斜斜地從飛檐下灑落,在他臉上落下斑駁交錯的光影。他又向前走了一步,身披淡淡華光,一雙眼眸如墨如琉。 “明日無垢城之行,已安排好了。”風里峭不去問方才簡直可以震人心魂的動靜,只是回稟道。 “嗯。”國師譚微微頷首,伸手遞給他一物,“接她的軟轎里,熏香用這個?!?/br> 女媧族族長次子到底有些過于年輕,亦或者實在壓不住心里的好奇,猶豫片刻還是問道,“那被無垢城收留的女子,蘭珊姑娘,真是您的未婚妻嗎?” 他其實本來想說,那被青宇真人收留的女子,到底話在喉嚨里滾了一圈,還是冠以無垢城的名號才講出口。 國師譚一雙冷眸掃了過來,就在風里峭以為對方根本不會回答自己的這個問題時,卻聽到淡淡二字,“自然?!?/br> 可也正因為這肯定的答復(fù),風里峭心中更加糾結(jié)極了。他們女媧族本就與無垢城交好,還欠了青宇真人的人情。國師于女媧一族,也有大恩。這邊國師譚讓他尋人,那邊青宇也遞了消息來,要用人情換他們幫一個叫蘭珊的姑娘找尋身世來歷。 結(jié)果本是各有族人去查,最后線索撞在一處,才發(fā)現(xiàn)兩邊所說之人,竟是同一人。 天下怎么會有如此無巧不成書之事? 這事,乍看之下似乎是皆大歡喜的好事,可細究起來……風里峭在心里打了個突。 那姑娘,可是遭遇變故失去記憶了的……而且,族里人也傳了消息來,青宇真人似乎待這位蘭珊姑娘極為不同…… 前者,國師大人已經(jīng)知曉,但似乎并不為此感到擔憂。 而后者,風里峭壓根不知該如何提起。 心里裝著事兒,風里峭拿了那一盒熏香便離開,去差人著手布置了,而被他稱為國師大人的男子,則在殿外站了片刻,像是看著滿園寂寂,直至日光墜下,才又轉(zhuǎn)身回到殿內(nèi)。 隨著殿門重新緊閉,之前打開殿門時的障眼法被他隨手消去,只見原本富麗堂皇的殿內(nèi)陳設(shè)像是經(jīng)過了一場災(zāi)難般的破壞,已被毀得七七八八,遍地狼藉。 從來神色淡漠無悲無喜的國師,緩步走入其中,眼眸郁郁沉沉,寒戾叢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