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難信 dňɡňāňsんū.c
蘭珊怔然地看著百川,因為歡愛的高潮余韻還細細顫栗的呼吸,停頓了一霎。 這個年輕的男人一向是溫和的,內(nèi)斂的,知分寸也懂進退的,做事習慣斟酌,一貫考慮周全,從來對所有人都和風細雨,能叫周圍的人都如沐春風。比起身居長老之位的青宇,他的身上沒有讓人卻步的嚴厲威嚴;比起深居簡出的凌若谷,他的身上也沒有令人遠觀的蕭瑟冷淡;他總能妥帖地把握著與人交往的距離,不遠不近,叫人心悅誠服——曾經(jīng),在她那尚且只是雛形的計劃里,她與白蛇說,“這樣的人,可能最不容易動心,因為他太拎得清?!卑咨咚坪跻驗樗齽倓偤退懻撛趺磳熗饺私桓渡碜佣行┎凰孟袼菚涸谒矍熬鸵呀?jīng)被占去了天大的便宜似的,它用鼻孔冷哼出氣,語氣有些暴躁,“所以就按你說的,我們把‘meimei’這步暗棋,也先備著?!?/br> 可現(xiàn)在,就是她口中“這樣的人”,背負著血緣的黑暗禁忌,哪怕明知不可為,也一定要和她在一起。 “不管你喜歡誰,你喜歡的人里,必須要有一個我,好不好?”這樣多少有失風度,也并不公平,甚至也許會強人所難的話,沒有動情的百川師兄怎么可能會說。 可動情的百川卻說了。 蘭珊望著他,很慢地眨了眨眼睛,怔怔地流下一滴淚來。 百川嘆了一聲氣,笑得有些勉強,語氣柔和,抬手抹去她的淚痕,語氣里的顫抖再也藏不住了,他吸了一口氣,只覺得溫暖的水氣吸入肺管后仿佛化作一根根鋼針,扎得他肺腑生疼,“不好嗎?” 這一瞬間,那種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硬生生要從心底拔除的恐慌,夾雜著疼痛,來得如此強烈。 “真的……不能原諒我?”他用無奈的神情掩蓋內(nèi)心排山倒海的情緒,卻必須一遍遍提醒自己,手臂別那么用力,他控制著自己想要將人牢牢鎖在懷中,最好能鎖住一輩子的沖動。 “我真的不會放手了,你信我,好嗎?”他垂頭側臉貼上她的面頰,粉腮上的晶瑩水珠被輕柔的觸碰碾碎,他的體溫逐漸傳遞過來。 蘭珊之前被弄得狠了,心中又藏著不能言說的復雜情緒,所以借著一次次高潮來臨的機會,才允許自己短暫地哭了一遍又一遍。如今,她眼眶還是紅的,反而能遮掩一些她眼底的酸澀,水氣彌漫的眸子里,是她小心藏好的內(nèi)疚,她的喉頭有些哽咽,模糊的視線中,年輕男人俊美的輪廓仿佛是水中花霧中月,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很輕很軟,她說,“好,我信你?!盠ìáǒγцχs.cǒм(liaoyuxs.) 我們之間,從來只有我,是不可信的。 “蘭珊?!卑俅勓园庹纳仙?,望著她欣喜至極,仿佛死刑之人得到了赦免,好像天生的盲人得見陽光。那總是淡定從容的眸子,閃現(xiàn)著星辰般璀璨的星光,看起來好像得到的不是她的一句話,而是整個世界。 蘭珊也想報以一個笑容,卻忽然一陣頭暈目眩,她五指下意識抓緊百川的手臂,不太舒服地呻吟了一聲,“嗯唔……” 百川反手握住她的手腕,一開始還未分辨出那聲音里的脆弱,但隨即被她幾近于無的脈搏駭?shù)妹嫒菔?,繾綣旖旎的心思瞬間散去,他將人一把抱進懷里檢查起來,“怎么了?”“哪兒不舒服?”“是不是我剛剛……” 他的話音一頓。 是了,這些時日他總在一邊趁無人注意時,悄悄地看她,恨不得連她的一顰一笑都刻在腦子里,自然也看到了師傅師弟對她的克制。 他自己是與蘭珊有過床笫之歡的,知道她被疼愛后會是如何慵懶誘人的模樣,也知道云雨后她身上可能會留下的一些痕跡,但這些時日他都沒有見到。 彼時他還有些飽含酸楚的莫名慶幸,如今卻從不合理中抽出一絲可能X來——師傅和師弟不碰她,是因為她的身體出了問題?! 蘭珊勉強扶著百川的肩膀,眼前一陣發(fā)黑,耳畔不斷傳來他的呼喚,可她只覺得身體冷得厲害。滿月池連水面上的霧氣都是暖的,但這一刻,她肌膚的每一個毛孔都在不斷散發(fā)著寒氣。 怎么回事?是寒冰果的寒氣導致的嗎?她難受至極,思緒都難以為繼。 望著臉上瞬間血色盡失的少女,百川剛剛猶如飛升云端的喜悅,瞬間被砸到谷底深淵! “蘭珊!”他心急如焚地為她輸入治愈的靈氣,知道她身體底子薄又沒有修為,所以只敢用絲絲縷縷的靈氣小心地注入,可所有進入她身體中的靈氣都好像石沉大海,根本沒有回應,也起不了一點效果。 一刻之前,她的唇瓣還是鮮嫩緋紅的,如今卻白如蠟紙! “蘭珊,蘭珊!你別睡,你看著我,你看著我!”眼看著少女的雙眸黯淡下去,百川心底大駭! 百川焦急擔憂的樣子在蘭珊的視線里逐漸模糊,她看得見他的雙唇張張合合,似乎是在叫她保持清醒,可她卻幾乎要聽不見他的聲音了。然而,就在這昏昏沉沉間,她忽然看到百川背后的空氣中,凝結出一個半透明的人形,她心中一驚,快要合上的眼眸努力睜開,盯住那張越來越清晰的臉,某個不敢置信的念頭一閃而過——白蛇它根本沒有離開過?! 她本來已是強弩之末的神經(jīng)驟然緊繃!迷蒙的雙眸一瞬間被比得重新清明,即便白蛇并未顯出真形,依舊是只有她能看到的魂體狀態(tài),但見它Y柔絕美的面容上除了對她的擔憂,更是遍布Y寒,落在無知無覺的百川身上時,殺氣畢現(xiàn)! 她來不及多想,勉力抬手攬住百川的脖頸,口中喃喃叫著他的名字,“百川……”同時在他背后對白蛇做了個“不要”的手勢。 白蛇見她清醒了,倒也沒有再往繼續(xù)靠近。 她心底稍微一松,視線不敢朝它的方向多做停留,立刻看向抱著自己的年輕男子。 看她似乎清醒了些,也有所回應,百川的心依舊提著,她的體質(zhì)這般孱弱,顯然問題嚴重,“你這是怎么了?” 蘭珊皺了皺眉,給出的解釋是,“大概是累到了?!彼蚱鹁裼眯邜赖难凵窨粗孟窀緵]發(fā)覺自己剛剛的情況有多不好。 藏書閣中白蛇布置好的那本古書,只能讓青宇師徒三人自行發(fā)現(xiàn),她什么都不知道,才能更容易讓他們心生憐惜,繼而給出真心血——如果他們不愿為她做到這一步,她裝作一切都不知曉,也才有余地再作別的打算。 甚至可以這么說,某種程度上,她樂得看到自己這樣真實的虛弱,她做的假太多了,能真一點,都能騙自己心安一點。 怎么可能僅僅是累的。百川心知絕非如此,但她看起來的確一無所知。師傅與師弟為何不守著她,要一同出去辦事?凌若谷從小深居含元殿,師傅青宇交辦事務從來都是百川經(jīng)手。若真要說有什么事情是無關于他,而又要他們二人一起出面的,顯然事關蘭珊。 但現(xiàn)在,事關蘭珊,就是事關他。 百川不想讓她繼續(xù)耗神,暫時按下心中的疑慮,勉強笑著應了一句,“是我不好?!比缓笥终f,“我們回去吧?!?/br> “嗯?!碧m珊默默看了一眼身后白蛇的位置,卻發(fā)現(xiàn)它又不見了。 因為“情愿”中,它是主,她是從,所以除非它現(xiàn)身,否則她沒辦法主動感知它的存在。 但這一回,她沒有先入為主地默認它是離開了。 果然,等百川抱著穿好衣服的她準備離開滿月池時,無形中,一只手輕輕扯了扯她的手指,那是只有白蛇才有的冰涼體溫。 隨即,那無影無形的手指觸感消失了,緊接著一團Y冷的柔軟細長物T,順著她的手臂悄無聲息地鉆進了她的袖籠中。 看來白蛇不光化作魂體,還打算以元神的狀態(tài)跟她回含元殿。 青宇不在,這無垢城的大陣認可她的氣息,白蛇因為情愿而與她魂魄相通,因此而能自由出入含元殿,如今百川一心系在她身上,有她幫忙掩護,它跟她回去被發(fā)現(xiàn)的風險應該不大。蘭珊快速思索了一番,略略放心。 百川的腳步快要走出滿月池范圍時,忽然頓了頓,他看到草叢中靜靜躺著的一串冰糖葫蘆,它外層的糖殼化了大半,黏在包在外側的發(fā)蔫的荷葉上。 蘭珊因為他停下腳步,于是也抬眼一看,幾乎同時看到了這串被她完全遺忘的冰糖葫蘆——她不是把它放在池邊的嗎?它怎么出現(xiàn)在這十米之外的地方了? “呃……抱歉?!边@是百川專門替她做的,她沒吃,也沒好好保存,實在不該。 雖然心底還在擔憂她的身體,百川依舊低頭口吻故作輕松地對她笑了笑,“我之前的表現(xiàn)確實混賬,你沒沖我撒氣,只是丟了一串冰糖葫蘆,算起來我還賺了?!?/br> “啊?我……”感覺到袖子里某條細蛇盤著她的手腕動了動,似乎有些心虛,她忽然知道這冰糖葫蘆到底是誰丟這兒來的了。 上次在滿月池也是,百川去而復返給她送冰糖葫蘆,它催著她先吃它買來的。 小白,你這又是唱的哪出戲??? 蘭珊將臉埋進百川胸前,好像很不好意思地默認了他的話。 實則,她很在意方才白蛇展現(xiàn)的殺氣,因為之前從沒有見它對百川表現(xiàn)出有多少敵意啊…… 正好,待會兒回去支開百川,向它問個清楚。 順便問問,它和百川做的冰糖葫蘆,到底有什么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