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jié)
風初止御劍前往另一頭。 一旁的人將柳辭醉扶起來:“此處危險,姑娘還是避一避吧。” 正說著話,裹著火的水龍便已滾了過來!兩人御劍而起,順手又殺了幾具枯骨。柳辭醉道:“這樣不是辦法,得先合力解決了九嬰!走!” “九嬰有長策……柳姑娘等等我!”長策學府的弟子避開水柱,共同持劍沖向九嬰!金光層層斬斷煞氣,九嬰看著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白衣少年,先是如逗弄小玩意般故意左右躲了兩下,將他們全部誘到高處,方才虛虛一晃,召出數(shù)百剖心鋒刃! 竹業(yè)虛一劍卷起結界,將弟子護在自己身后。眼見剖心未遂,九嬰冷笑一聲,虛握的拳頭用力一攥,那些被擋在結界外的煞氣驟然膨脹,將竹業(yè)虛牢牢包裹其中! “先生!”璃煥與墨馳斬破煞氣,把嘴角溢血的竹業(yè)虛扯了出來。謝刃騰身避開攻擊,一道紅蓮烈焰當空劈下,浩浩氣貫山河!逼得九嬰不得不后退兩步,想要以同樣的黑焰抵擋,掌心卻冷不丁結出寒冰,風繾雪出其不意,一掌拍向他的后背,震得兩顆頭顱同時凸顯! 九嬰眼底殺機畢露,他一把握住風繾雪探到自己胸口的手腕,將人拎到面前,咬牙道:“寒冰凝霜,原來幽螢是你搞的鬼?!?/br> “在白沙海時,你已見過一次,卻依然信了幽螢,可見在地下埋了幾千年,確實傷腦子?!憋L繾雪一邊說著話,突然側身一避,一道烈焰赫然出現(xiàn)在他身后,九嬰躲閃不及,被燒得肩骨冒煙。謝刃一把接住風繾雪:“怎么樣?” “沒事?!憋L繾雪道,“你我聯(lián)手解決了他!” 謝刃點頭,先反手揚出一道火海,幫著眾修士驅散了林中黑焰,這才與風繾雪一起攻向九嬰! 這時倘若春潭城中的百姓恰好登高遠眺,約莫會被天邊滾滾濃煙嚇一大跳,再順道感慨兩句果然是邪弓,銷毀起來動靜都這么大。不過若他們能更有求真精神一點,親自趕來看究竟,就會發(fā)現(xiàn)這里其實并沒有邪弓,只有赤黑相間的烈焰不斷互相吞噬,以及數(shù)萬修士的奮力殺敵! 火海,巨洪,焦黑的草葉,傾塌的樹木。 身上掛著火的骷髏搖搖擺擺地走著。 劍光如梭,飛行斬妖。 煞氣始終不見消退,似冰冷寒釘扎入修士的體內。 疼痛、慘叫和生命的消逝。 風氏放出數(shù)萬張符咒,總算驅散了一部分煞氣。齊氏弟子緊隨其后,用劍光圈住一大群修士,醫(yī)師們迅速上前治療,璃韻高聲道:“布陣!” 三方合力,辟出一塊清靜之地,而后眾人便以此為中心,不斷向外擴張,再將更多的宗門拉進來。有了喘息的機會,有了可以退守的后方,這場斬妖之戰(zhàn)逐漸扭轉了戰(zhàn)局。風初止、齊雁安與璃韻三人也總算能脫身,各自帶領數(shù)十高階弟子,前往另一頭增援。 謝刃被一道煞氣纏住肩頭,帶得口腔內也泛上腥甜,風繾雪兜住他:“小心!” “無非兩顆頭而已,我就不信了?!敝x刃發(fā)狠,“走!” 風繾雪一把扯住他的腰帶:“先讓兄長他們頂一會,你現(xiàn)在太焦躁,靜心!” 謝刃道:“衣裳都要被你扯散了,袒胸露腹是什么制勝法寶嗎?” 風繾雪松開手,替他緊了緊衣衫:“不是,你給我穿好。” 謝刃扯開嘴,勉強做出一個假笑。 “靜心。”風繾雪拍拍他的胸口,“你聽我的?!?/br> 謝刃微微閉上眼睛。 “你來纏住他的烈焰,我來凍住他的黑水?!憋L繾雪道,“而后由兄長三人聯(lián)手,應當能將九嬰制服?!?/br> 謝刃:“嗯。” “爭取一次成功。”風繾雪道,“不必著急,準備好了再告訴我。” 謝刃胸口起伏,過了大半天,方才睜開眼睛:“走?!?/br> 風初止一劍擋開煞氣,抬頭見風繾雪正與謝刃踏風二來,雙方交換了一個眼神后,他立刻心領神會,迅速拖開了齊雁安與璃韻。 與此同時,謝刃掌心一攥,一道火海立刻熊熊在半空鋪開,灼灼光芒照得整片山都變成金色,林間妖邪本就被殺得所剩無幾,此時受火海震懾,竟主動向后退去,修士們乘勝追擊,終于徹底將其絞殺一空! 九嬰也被金紅色的靈焰逼得避往高處,眼見自己的煞氣正在不斷被火海吞噬,他再度張開雙手,這一回卻沒有再召喚出山洪,而是在天邊凝起了層層烏云。 雷鳴滾滾,閃電破穹。 伴隨著電光,云端裂出無數(shù)細小縫隙,又很快被烏黑的濃漿填滿,一道一道相互虬結,像密布的蛛網(wǎng),又像暴露在外的血管。所有人都看得頭皮發(fā)麻,而更加令人恐懼的,那些濃漿像是馬上就要沖破云層,傾瀉而下。 “打開結界!” 一道透明光影浮動在山林間,但并沒有人知道這些結界究竟能不能起作用,不過根據(jù)九嬰的哈哈大笑來看,八成是……不能的。 “一群螻蟻?!?/br> 他長袖猛地一揚,所有云間裂口被一齊打開!奔涌的濃漿爭先恐后傾瀉而出,卻并沒有觸到山中結界,甚至都沒有觸到半空燃燒的火海。 風繾雪單手一劍破蒼穹,帶出足以凍結浩瀚汪洋的凜冽寒氣,呼嘯狂風不斷從四野聚集到他身邊,再沿著玉劍颯颯沖上九霄!似乎只是一眨眼的時間,所有裂口就都被白霜覆滿,冰霜凍住整片天。 大雪紛揚落下,一部分落入火海,化成水霧,一部分落到林間,轉眼由秋入冬,霜雪覆枝頭。 柳辭醉睫毛上掛著雪花,仰頭看著半空中白衣玉劍、引風縱雪之人,驚得說不出話。 而其余修士也被這強大的修為震住了,許久,方才有人如夢初醒地喊了一句:“瓊……瓊玉上仙!” 風初止、齊雁安與璃韻三人抓住這難得的機會,出手攻向九嬰!而其余修士也御劍前來幫忙,九嬰的黑焰與烏水皆被制住,煞氣無法歸身,漸漸便處于下風。謝刃咬牙頂著火海,扭頭見風繾雪也是眉頭緊皺,便高聲道:“璃煥,快點!” 璃煥與墨馳一左一右,雙劍共同殺向九嬰! 成功近在眼前—— “轟!” 巨大的黑霧突然擋住了所有人的視線! 謝刃口中溢出鮮血,火海瞬間消散。風繾雪飛身抱住他,拼盡全力橫掃一劍,將所有被凍結的煞氣都化為冰雹,自己單手護住謝刃,拖著落入林地間:“阿刃,你怎么樣?” “我沒事,怎么……什么玩意?”謝刃坐起來,抬頭看著被黑霧遮住的天。 “小心?。 边h處傳來一聲歇斯底里的慘呼! 一黑一紅兩道影子穿破濃霧! 風繾雪眉心一跳:“是滅世妖獸和……” “和赤紅巨蟒。”謝刃咬牙切齒。 滅世妖獸沖破人群,將九嬰一口咬住,甩向正御劍站在半空中的另一個人。 看著那熟悉的面容,謝刃深吸一口氣,握拳狠狠砸在地上。何歸張開雙手,目色古怪。 金洲的身體重重撞在他懷中,而后又軟綿綿地跌落下來。幾名修士趕忙上前接住,再抬頭看,那兩顆頭顱已經(jīng)懸浮在了空中,繞著何歸的身體慢慢轉著圈,而后便是三顆,四顆……四顆?! 所有人都看得臉色一白,按理來說流落在外的,頂多就剩三顆頭,怎么會憑空多出一個? 風繾雪輕聲道:“看來血鷲崖那顆頭顱,何歸并沒有交出去?!被蛘邠Q言之,就算交出去了,也是假的。 謝刃撐著劍搖搖晃晃站起來。 四顆頭顱此時已全部沒入何歸體內。 他足踩紅蟒,手握滅世,一左一右各圍著一只妖獸,正冷眼地注視著眾人。 風繾雪握住謝刃的手腕:“何宗主或許也是受到蒙蔽,你先別沖動。” 謝刃眼眸赤紅,嗓音嘶啞:“是我教他去怒號城的?!?/br> 風繾雪微微一愣,又道:“你不教,他也未必就不去,不必自責?!?/br> 謝刃盯著何歸。 山林間的萬千修士也盯著何歸。 方才那即將勝利的喜悅,維持了還不到一刻鐘,便已重新被死亡的陰影所籠罩。兩顆頭顱尚且打得如此九死一生,現(xiàn)在不僅數(shù)量翻倍,還多了一把上古妖劍,一條邪佞紅蟒,怕是…… 嶺上一片死寂。 “小心,小心啊——” 只有呼喊聲越來越近。 崔望潮跑得氣喘吁吁,披頭散發(fā),豁開了嗓子喊:“他是九嬰,不是何宗主,不要上當!” 眾人:“……” 這倒也不用你提醒。 金氏的人跟在崔望潮身后。 金蒼客與金仙客都受了傷,風氏的弟子上前扶住他們,帶到風初止面前。 “風大公子?!苯疸才艿美仟N,“我們追了他一路?!?/br> 崔望潮一屁股坐在地上,累癱了。 風繾雪問:“崔浪潮,怎么回事?” 崔小公子覺得這稱呼簡直親切極了,他一邊粗喘,一邊道:“別提了,魏空念用幻境制造出了假的你與謝兄,想來騙頭,被我及時識破,告訴了金伯伯。本來我們都快把他抓住了,結果關鍵時刻,何宗主卻不知從哪里沖了出來,緊接著九嬰的頭也從地下飛出,鉆進了何宗主的身體里?!?/br> “然后呢?” “然后魏空念就被何宗主掐死了,不對,被九嬰掐死了,說什么沒用的東西。緊接著我們與九嬰大戰(zhàn)了一場,沒贏也沒輸,再然后,我們就一路追著他,追得快斷氣了,你們這頭怎么樣?” “我們這頭原本好得很。”柳辭醉擠過人群,“你們若能多拖九嬰哪怕半刻鐘,他的另外兩顆頭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死了?!?/br> 崔望潮虎軀一震,迅速站直,還擦了兩把自己的臟臉:“柳、柳姑娘,你也在啊,那現(xiàn)在呢?” “現(xiàn)在,你自己看?!绷o醉揚揚下巴,“怎么樣,有沒有辦法殺了他?” 崔望潮看著半空中濃而不散的煞氣,以及獠牙森然的毒獸,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我我我我我可以試試?!?/br> 為了愛情,真是勇敢。 但再勇敢也是白勇敢,連柳辭醉也看不過眼,主動幫他找臺階下:“你還是再考慮一下吧?!?/br> 崔望潮道:“……也、也好,那我們下一步有何計劃?” 柳辭醉看向謝刃,又看向風繾雪。 風繾雪道:“殊死一搏。” 謝刃握緊劍柄:“好?!?/br> 崔望潮也哆嗦著:“好?!?/br> 黑云滾滾。 風雨如晦。 第75章 在白沙海時,滅世妖獸曾被靈焰燒得只剩最后一口氣,此番再度見到老仇人,自是分外眼紅。它盤踞在劍身上,四爪如勾,雙眼蓄滿滾動電光,幾乎要將謝刃射個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