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風繾雪收好繃帶:“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路了。” 金泓面色一變:“你什么意思?” 謝刃撐著站穩(wěn):“還能有什么意思,這是火樹林,就算用春澗暫時砍出了路,火就不會 再燃起來嗎?哪怕你想不明白,也能回頭看看?!?/br> 金泓急急望向來路。 春澗帶出的寒霜雖有極厚一層,但在火舌的舔舐下,很快就會化為白氣,焦黑倒地的樹木上先是迸發(fā)出火星,后又重新變回灼燙紅炭,噼里啪啦燃燒起來。 崔望潮:“這……” “走吧。”謝刃剛欲繼續(xù)前行,卻被金泓擋?。骸暗葧?!” 謝刃不耐煩:“你又想做什么?” 金泓道:“送我們出去!” 謝刃“嗤”一笑:“你還挺會想,怎么不說讓我把你背出去?” 他又熱又累,情緒也煩躁極了,全靠一股不服輸?shù)木髣旁谟矒?,guntang的熱霧能讓整個人都燃成炮仗,經(jīng)不起任何沒事找事,眼底與語氣都鄙夷:“閃開!” “你們清醒一點!”金泓指著前方,“路只會更難走,現(xiàn)在回去還來得及,又不是沒有別的路能進鐵山,無非是繞一些罷了,何必逞英雄白送死!” 謝刃將春澗往身旁樹干中一甩:“我偏就想逞這個英雄,你又能怎么樣?” 金泓越發(fā)被激怒:“你們簡直不可理喻!” “我看你才是畏首畏尾,貪生怕死?!敝x刃懶得與他多言,拉住風繾雪就想走,金泓又哪里肯放,伸手去握他的肩膀。謝刃正被這破樹林燒了一肚子火沒處發(fā),于是反手就是一拳。風繾雪眼睜睜看著二人居然在這guntang的林子里扭打起來,心中暗自搖頭,剛想上去拉架,崔望潮卻又跑來添亂——他見春澗在樹干上插著,便機智地想,管他娘的三七二十一,先搶到手再談條件!于是單腳踩住樹,雙手握住刀柄往出使勁一拔! 嗖!整個人都飛了出去! “啊!”崔望潮大叫一聲,重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嗓子都變音,“燙!” 金泓驚呼:“快起來!” 話音剛落,洶涌的巖漿已噴涌而出,地面也裂開一條巨大縫隙。 崔望潮猝不及防,整個人都“骨碌碌”滾了下去!關鍵時刻,幸有風繾雪及時趕到,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厲聲:“上來!” 崔望潮整個人懸空掛在地裂中,又急又驚恐:“上不來,我腳下、我腳下有東西在拽!” 風繾雪試著將他往上拉,果然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抗力。 這時謝刃與金泓也趕了過來,往地裂中一看,深不見底的縫隙中也不知道藏了什么玩意,正在盤旋爬動。眼看巖漿已經(jīng)流淌過來,謝刃迅速撿起一旁的匕首,將周圍的土地覆滿厚厚寒霜,金泓也去幫忙往上拉崔望潮,但無論使多大的力,對方就是紋絲不動! 謝刃喊道:“你們快點!這些阻斷維持不了多久!” 金泓焦急道:“不行,他不知道被什么玩意給纏住了!” 風繾雪一手拽著崔望潮,另一手暗中一轉(zhuǎn),將春澗內(nèi)的寒氣加到最重,以期能多堅持一段時間。 崔望潮還在撕心裂肺地喊:“你們別丟下我!” 金泓單腳踩著裂縫邊緣,雙手握住他的手腕發(fā)力,人沒拉上來,反倒不慎踩塌地面,險些自己也滾了進去。 謝刃趴在縫隙邊緣一看,扭頭對風繾雪道:“你們堅持住,我下去看看!” 風繾雪皺眉:“不許!有危險!”實在到了萬不得已時,大不了暴露身份,他是有把握能將三人都帶出火樹林的,但前提是三人都要安分聽話。 謝刃卻已經(jīng)靈巧躍入地裂,他手上戴著鋼爪,又吞下兩顆冰珠,很快就攀到了崔望潮腳下,仔細一看,抬頭道:“不知道是什么玩意,一條條纏著惡心得慌!” 崔望潮催促:“快,快些!” 謝刃單手固定住身體,另一手掏出春澗匕首,用力一砍! 紅色的“繩索”霎時被凍成脆冰,截截脫落,上頭的兩個人趁機發(fā)力,順利將崔望潮拖了上去。 謝刃也回到地面:“走吧,接下來得加快速度,這里快被熔漿淹沒了?!?/br> 金泓扶起崔望潮,總算沒有再提議要原路返回,四人正要繼續(xù)前行,腳下的土地卻又震顫起來,并且比方才還要更強上幾倍、幾十倍! 一只紅色的爪子“砰”一聲,掛在了裂縫邊緣。 崔望潮魂飛魄散:“什么玩意?” 風繾雪虛握了一下拳:“火翼炎獄。” 劍都收在乾坤袋中,唯一的武器只有謝刃手中的春澗,面對這緩緩冒頭的龐然大物,其余三人不自覺就靠攏在一起。只有風繾雪還站在最前方,他手中幻出一把虛無的氣劍,崔望潮哆嗦著喊:“你還是快回來吧,這哪能砍得動那厚皮!” 方才被謝刃割斷的,是炎獄的一條觸舌,劇痛令它怒意更甚,渾身覆蓋的厚甲也片片翻開,看似堅不可摧。 也確實堅不可摧。 崔望潮悲道:“金兄,是我對不起你?!?/br> 金泓低聲呵斥:“閉嘴吧!快想辦法!” 崔望潮絕望,這能有什么辦法?我們四個也就夠它吃兩頓。 炎獄生于火海,謝刃的紅蓮烈焰對它無計可施,他也幻出一把氣劍,上前與風繾雪并肩站著:“現(xiàn)在要怎么辦?” 風繾雪盯著炎獄:“讓他們兩個先爬上去。” 崔望潮聽到之后,又懼又氣:“反正都要死了,難道還要分個先后順序嗎?” 謝刃道:“要死你死,我可不死!” 金泓此時也反應過來了風繾雪的意思,沒有任何猶豫,單手拎著崔望潮就撲向炎獄那堅實的后背!崔望潮在空中驚恐的大喊,腦中也空白,等到找回神智時,已經(jīng)整個人趴在了厚甲上,被戳得渾身疼。 炎獄憤怒地吼出聲! 而風繾雪與謝刃幾乎是在同一時間行動的,兩人飛身躍起,一左一右落在那顆巨大的頭顱上! 兩把氣劍一起刺向巨獸最柔軟的下顎,強迫它展翅飛起,巨大的身體像一座移動的島,足夠托起四個人。崔望潮雙手死死扣住鱗甲,只聽耳邊風聲颯颯,熱浪不斷迎面打來,燙得人幾乎睜不開眼睛,內(nèi)心卻狂喜——這,還能有這種辦法? 金泓也抓著兩片甲,他費力的抬頭看向前方,謝刃與風繾雪正通過改變氣劍,cao縱著炎獄飛行的方向,頭頂是漆黑的長空,腳下是翻滾的火海,二者碰撞出了一種悲壯而又氣勢龐大的末日感,像是天地都會在瞬間毀滅。 萬物成灰,唯有少年一往無前。 他閉了閉眼睛。 崔望潮艱難地頂風問:“金兄,你怎么哭了?” 金泓氣惱:“我沒有!” 崔望潮:“……” 在炎獄沖出火林的剎那,風繾雪與謝刃同時散去掌心氣劍!謝刃正準備拉著他一起往下跳,就見風繾雪握住拳頭,猛地打向了巨獸的天靈蓋。 “轟!” 炎獄直挺挺掉在了地上。 謝刃被震得半天沒說出話:“你這……”看著這么斯文,白白凈凈漂漂亮亮的,怎么這么野蠻。 風繾雪活動著手腕:“等會還要坐它出去?!?/br> 金泓與崔望潮跳到地上,謝刃也縱身一躍,風繾雪叫他:“你扶我一把?!?/br> 謝刃很是不理解,這高度有何可扶一把的,但瓊玉上仙就是這么講究,握拳打炎獄是一回事,要優(yōu)雅得體地下馬……下巨獸又是另一回事。他握住謝刃的指尖,輕盈地落到地上:“走吧?!?/br> 目睹完全程的崔望潮表示,這不有病么,過場多。 不遠處就是鐵山。 謝刃很快就覺察出異常:“不對?!?/br> “是不對?!憋L繾雪道,“這里有靈氣?!?/br> 本該是鐵山的中心,卻有靈氣外泄,而且還有越來越濃的架勢。金泓與崔望潮拿出各自的佩劍,果真不再沉若千鈞。四人御劍趕到鐵山最中央,驚愕地發(fā)現(xiàn)在厚重的鐵殼上,居然被生生插入了三把劍! 靈氣就是順著劍身泄出的。 顯然,玄花霧也是用同樣的方式逃離了禁錮,重新飄向世間為禍。 崔望潮這回提高了警惕性:“這是不是幻象?”否則世間怎么可能有劍能砍得動鐵山,不是說春潭城那些煉器師們鑿上十天半個月,所獲也不過三四兩? 謝刃道:“不是幻象?!?/br> 崔望潮不太信:“可這是鐵山?!?/br> 風繾雪往前走:“那是南山神劍?!?/br> 金泓心下一動,看了眼自己的佩劍。 風繾雪繼續(xù)道:“南山四神劍,除了金少主手中的滅蹤,其余三把天呈、雷鳴、分輝,都在此處。” 煉器師們?nèi)裟苡写松駝?,估計也能砍下一大塊鐵抱回去。但像鸞羽殿那樣的勢力與財力,想尋滅蹤都花了大力氣,誰能有本事一下尋得三把,還都插在這荒無人煙的鐵山中? 金泓主動道:“我這把劍是從飛仙居購得,從委托到交易完成,共花了兩年時間。家父也曾問過梅先生是在何處尋得滅蹤,但他口風極緊,不肯透露。” 崔望潮不解:“放劍的人就這么走了,也不怕被煉器師們發(fā)現(xiàn)?” 謝刃道:“或許是因為他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了。” “放出玄花霧?” “是?!?/br> 崔望潮咂舌:“這手筆,怕是連錦繡城齊府也要自愧不如?!痹噯柼煜抡l能拿南山三神劍當成抹布,用完就扔? 風繾雪道:“先將三把劍收起來吧,回去再說?!?/br> 謝刃將劍一一拔出,裝進了乾坤袋中。 崔望潮試圖提出意見,這天降橫財是不是得對半分,結(jié)果被金泓一肘打的險些閉氣。 “……” 風繾雪抽出手帕,擦了擦腕上的血痕,他為了拉住崔望潮,手臂被裂縫內(nèi)的熱浪燙傷,方才情勢危急顧不上處理,現(xiàn)在才感覺到疼。 金泓的手臂也在滲血,崔望潮整個人掉了下去,還要更加嚴重一些。謝刃因為事先多吞了冰珠,倒沒受傷。他將一瓶傷藥丟給金泓,自己轉(zhuǎn)身回到風繾雪身邊,拉著人坐到干凈處:“可能會疼,你忍一下啊?!?/br> “我不忍,你輕一點?!?/br> 謝刃哭笑不得:“別鬧,胳膊給我?!?/br> “我怕疼。” “好好好,那我盡量輕?!?/br> 另一頭的崔望潮痛不欲生:“你這是傷藥還是辣椒粉?” 風繾雪胳膊一抖,站起來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