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節(jié)
人醉的時候最大的好處莫過于把自己交到未知的手里,想什么,做什么,全都不由自主,卻又是那么的向往。 皇甫燁陷入自己的那片夢境的沼澤里,像是爬不出來,又像是不想爬出來。 也許每個人的記憶深處,總是有那么一片不愿觸及的沼澤,清醒的時候總會本能的繞過它,然而醉的時候,一旦一腳踏進去,就再也出不來。 就在他被那片沼澤越卷越深的時候,音樂全停。 恍然大悟的從夢境走出來的皇甫燁睜開眼睛,就只看見現(xiàn)實世界里的哥們兒凌犀坐在點歌兒臺那,一臉惡心。 是凌犀切了他的歌。 “求你了,你消停會兒吧,滾過去喝口水……這咋就喝這個b樣兒呢?”凌犀煩躁的胡亂點了首歌兒。 說真的,他心情不好的時候不喜歡唱歌,但如果讓燁子這么唱下去,他未來三年的心情都好不起來。 鬼使神差的點了首信的《再見》,最近車里只循環(huán)播放這首歌,越聽越難受,越難受越聽。 凌犀本不想把自己弄的這么矯情,然而點歌的手指卻是不由自主。 漫長的悲傷前奏飄著,凌犀點了根兒煙,抽了一口,拿著麥克風兒唱了起來,跟燁子不同,凌犀唱歌屬于真的好聽那種,帶著一點東北口音的男聲兒很磁性,很有故事…… “一小滴淚水劃過的臉,安靜,疲憊…… 一小滴淚水能否安慰,絕望,凋謝…… 我們笑聲停在昨天……”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心情遭到了底兒,凌犀才一開口,就覺得唱不下去了。 怔怔的有些出神,凌犀抽了口煙,怔楞了很久,才試著閉上眼睛,幽幽的唱出自己的心聲。 多少黑夜一個人崩潰…… 我們的不顧一切緊緊依偎…… 已沒有感覺,漸漸陌生,漸漸不見…… 聽著凌犀沙啞絕望的唱著這首歌,竟像是把一旁仰躺著的皇甫燁從他的泥沼中拉到了他的泥沼。 很多年以后,皇甫燁仍然記得唱著這一首歌的凌犀,在唱到那句‘漸漸陌生,漸漸不見’的時候近乎嗚咽的聲音。 那樣的凌犀,這一輩子,他只見過這么一次。 一室氣氛,盡是壓抑。 直到,陳小生帶著秋夜的涼氣風風火火的闖進包廂。 氣兒還沒喘勻,陳小生就坐下拿了牙簽兒扎了塊兒西瓜吃著,邊吃邊跟凌犀豎起了大拇指。 “你小子去好聲音啊,今年的就不用這么難看了,這家伙的,整個一悲情歌王啊~” “小生,你真他媽會嘮嗑兒?!北涣柘挠悬c兒醒酒的皇甫燁都不是好眼神兒瞅自家小舅。 “本來么~” 他說錯什么了么?陳小生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卻也沒停了手上那牙簽扎水果的動作。 “趕緊的,別b叨b了,來這么晚,自己先罰仨?!绷柘恢朗裁磿r候手里的東西從麥克風變成三瓶科羅娜,咣當,砸在陳小生面前,挨個兒給他起開。 “當我水灌吶,這一下仨,能喝進去算呢。”陳小生連連擺手,胖胖的臉一晃,還嘟嘟的得瑟著點兒嬰兒肥似的rou。 “你那肥粗老胖的肚子都他媽是裝屎的啊,這點兒b玩意兒喝不進去?”燁子今兒量不行,凌犀苦無對手灌倒他,自是不會放過陳小生。 “今兒真不敢喝多,明兒婚禮我還得給開路呢,這要是明兒早上起不來,那小丫頭崽子不得作死我啊?!标愋∩又文X袋,手上牙簽兒一撇,改拿起爆米花,抓了一把吃了,又轉(zhuǎn)過去問皇甫燁,“對了,燁子,明兒冷暖結(jié)婚你去不去?我知道她給你媳婦兒發(fā)帖子了。” “陳小生,我發(fā)現(xiàn)你今天特別會嘮嗑兒?!被矢钜粡埬樁己诹?。 這丫是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我怎么了?這p大點兒的城市,難道我今天不說,凌犀明天就不知道?”陳小生也覺得自己并沒有說錯什么。 陳小生帶來的消息沒有讓凌犀有任何異動,沒有人能看出來凌犀此時心里想的是什么,只是沉默了三秒,道, “沒事兒,不喝就不喝吧。”凌犀把陳小生面前的酒都擺在了自己面前,一口就干了一個。 放下酒瓶兒,凌犀又道,“燁子,你去吧,你媳婦兒懷孕了,自己折騰不是那么回事兒。” “我不去,哥們兒女人跟了別人,這戲我不湊熱鬧?!被矢钫f著話的時候瞄著陳小生,根本不是好眼神兒。 最終,給為了女人背叛哥們兒的陳小生瞅廁所里尿遁去了。 兩個人也沒有點歌兒,凌犀一瓶一瓶的喝著酒,兩瓶兒都干利索后,皇甫燁摟著他的肩膀用力晃悠晃悠。 “凌犀,你要是想去,明兒我陪你去?!被矢钭约盒睦锲鋵嵅⒉唤邮芩^續(xù)跟冷暖纏在一起,但他也知道他現(xiàn)在心里的滋味,不會好受的。 凌犀沉默,沒有搭話。 …… 然而第二天的一早,他們兩個人還是出現(xiàn)在了冷暖結(jié)婚辦酒席的酒店,皇甫燁把車停在了對面。 今兒天氣不錯,萬里晴空。 陽光散落在車窗前,斑駁了一地樹影,一夜未眠的凌犀,滿身都是煙味兒。 “我說你小子昨兒夢游去煙廠了啊,這味兒!”根本不抽煙的皇甫燁,完全受不了凌犀身上那股子刺鼻的味兒,捏著鼻子,嫌惡的扇著還在繼續(xù)冒著的煙兒。 凌犀也不吱聲,還是一口接著一口的抽煙,靠在椅背上,眼睛就直直的看著對面兒,那一天,看著這樣的凌犀,皇甫燁只能想起一個詞——‘望眼欲穿’。 他知道冷暖結(jié)婚他心里不好受,也不再吱聲了。 可這時間久了,滿室都是煙,嗆的眼睛都快看不見東西了。 “凌犀,我說你煙囪啊?!睙钭咏K于受不了的去開了窗。 “別開。” “出息!” 怕人看見,你就別來…… 皇甫燁這一刻真的不能明白凌犀當時的心情,他不知道他是想見到還是不想見到冷暖,凌犀這個人,他想讓他懂他就懂,他不想,誰也弄不懂他。 一陣鞭炮過后,車隊來了,只見頗為豪氣的8臺花車的第二臺里,一身深灰西裝的歸齊把穿著婚紗的冷暖從車上抱了下來,今天的冷暖,很漂亮,漂亮的晃的人睜不開眼。 “喂,手指頭不要了啊?!币娏柘臒煙搅耸种割^還渾然不覺,皇甫燁無奈的搶過來給他掐了。 他真不知道凌犀今兒究竟來干嘛?看著自己愛的女人就在自己眼么前兒嫁給別人,這不是跟自己過不去么? “咱走吧,看著鬧眼睛?!被矢顒裰?,凌犀的眼睛卻始終看著那個絕美的背影的方向。 就在這時候,已經(jīng)走到酒店臺階的冷暖,忽然回過頭,穿過車河,眼睛直直盯著他們的方向。 她看得見他么? 不,她看不見,燁子的車玻璃都貼著反光貼紙。 冷暖就看著那個方向,怔怔的停住步子,一旁的喬滴滴不無擔心的拉了拉冷暖的胳膊。 “姐,咋了?” “沒事?!?/br> 莞爾一笑,冷暖摻著一旁一直對她微笑的歸齊,提起婚紗,緩緩走進去,再也沒有回頭。 冷暖的背影就這么消失在酒店的門口,只是片刻,空無一人。 “走吧,凌犀。” “再等會兒?!绷柘幌雱樱幌朐倏匆粫?。 “干什么?你要想進去搗亂,我可不陪你瘋?!被矢顚に剂撕冒胩?,只能想到這個了。 “cao,別放屁了。” “你不進去鬧,你在這兒不動是干啥?”皇甫燁心里明白,他多在這兒一會就多難受一點兒。 “就看看就走?!?/br> 臨走前,凌犀從二樓的led大屏幕里看見了滾動播放的她和那個男人挽手的婚紗照,照片里的她笑的很簡單,很輕松。 據(jù)后來的柴青形容,冷暖在上臺講話的時候忍不住落淚,當時的客人都說,這新娘幸福的,竟哭成這樣兒。 從那天起,凌犀再也沒參加過婚禮,但逢結(jié)婚,都是提前送禮,或是找人代為轉(zhuǎn)送,沒人知道為什么,如果有人問起,他也只會笑笑說,‘反正我不是新郎,去不去都一樣兒?!?/br> 許多年后,當凌犀和冷暖再走到一起的時候凌犀才知道,原來那一天冷暖是真的看見他了。 “我還以為你能下來搶我?!?/br> “我搶你跟我走么?” “我不想跟你走,但我不知道我管不管的住自己的心,我那天腦子是懵的?!?/br> “cao,早知道,我就不他媽裝逼了,我差點兒沒死那兒,我當時就想著你那難受的出兒,我就忍著了,你知不知道我那車門把兒差點沒讓我掰了?!?/br> “很多時候就是那么回事兒吧,咱倆沒經(jīng)歷那么多事兒,也不可能有現(xiàn)在的日子?!?/br> “別放屁了,你他媽在里面良辰美景,老子在外面兒跟個大傻吊似的,心跟讓他媽一幫狼狗瘋搶了似的。”他很委屈。 “老公……你別生氣了……其實……其實……我心里也不得勁兒,真的,不比你好受多少……當時就覺得安安穩(wěn)穩(wěn)就這么一輩子得了?!?/br> “p,我說就你瞎折騰,我這么長時間jian夫的日子容易么?通jian的感覺好啊!” “凌犀,你別遭經(jīng)我!我什么時候跟你通jian了!那時候我跟你清清白白行不行!” “別他媽狡辯,精神通jian也是通jian,你敢說你曾經(jīng)真把老子忘了?” “強詞奪理,你流氓!” “老子不流氓,你肚子里的崽子誰給你揣的~” …… 當然,這都是后話,就在這一刻,凌犀和冷暖,已然陌路。 編者按—— 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 象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道一聲珍重,道一聲珍重, 那一聲珍重里有蜜甜的憂愁—— 沙揚娜拉! ------題外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