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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動情 日久生情最要命。 百官持朝笏齊候于長明殿兩側,皇帝今日難得來遲了。唯獨蕭承曄沒到。 魏繹的龍椅還沒坐穩(wěn)當,朝中的雜事便接踵而至。 “皇上,不日便是十月初五了,今年的祭祀大典是否仍要在北林寺舉辦?禮部為大典新定了冊子,得由皇上過?目裁奪?!倍Y部孫懷興呈書上請。 薊州人信奉天神是在十月初五降生的,啟朝是由薊州人建立的,故而每年都會在這一日祭祀天神,祈求風調雨順。 魏繹熟知大典的套路,左右也沒什么可看的,道:“禮部近來事雜,不必在此事上過?于分心,孫尚書依照往年的規(guī)制辦下便是?!?/br> 戶部又庾學杰上言:“皇上,上月江南汛期,離江的水位連日高漲,允州、臨州與三郡洪河泛濫,的確是沖毀了不少?良田房屋,所幸如今兩州的情勢已穩(wěn)。允州刺史岑謙與臨州刺史李懷復,皆呈了奏疏復命?!?/br> 魏繹從侍監(jiān)手中接過?奏疏,大致掃了一眼,并未戳破什么,欣慰道:“災情穩(wěn)了便好,戶部之后應還要負責統(tǒng)查兩州的災民,這差事應很是繁瑣棘手,還得有勞庾尚書了?!?/br> “臣定不辭萬難,竭盡所能為皇上分憂——” 庾學杰漂亮話還沒說完,魏繹就冷不丁地問了句:“不過?說起兩州災情,朕倒是想起一人。你部的胡軼回來了嗎?” 庾學杰一怔,一時語噎了,答不上話來。 諸人都默了半晌,大殿上頓時有一股不真切的空蕩肅穆之?感?。 燕鴻神情冷肅,當時是他力薦胡軼去的南邊,魏繹自然而然地看向了他,笑了一聲:“燕相,胡軼這趟去了得有一月了吧,你可有他的消息?” 燕鴻拱手看向了魏繹,冷而不怒:“皇上,胡軼已死?!?/br> “死了?”魏繹宛轉一嘆,深表可惜與震驚:“朝廷御史前往兩州巡查,怎么就白白死了呢?” 燕鴻默然不答,此時便有人挺身而言:“回皇上,胡軼前?往允州時安撫災民不力,拿霉米充數白米,致使當地民心不穩(wěn),不想洪災未止,他又?再次挑起府兵生亂,所幸當時被岑大人就地處決——” 那官員站得極遠,幾乎是臨近了殿外,可聲音卻洪亮有力,滿殿都聽得一清二楚。 魏繹撐臂將身子往前?探了探,才看清那人的長相,冷酷地問身側的人:“此人是誰?朕怎么沒個印象?!?/br> 那人肌骨勻稱,面上看起來最多不過?三十的年紀,可鬢角中卻藏著幾根白發(fā),顯得頗有城府學問。 “臣柳佑,前?日剛至中書省供職,官居從六品紀要?;噬喜徽J得臣,也是應當的?!?/br> “中書省啊,”魏繹輕笑著若有所思,又?問道:“那你是如何?得知御史在允州的情況?” 柳佑躬身一拜:“臣在御前?不敢有所隱瞞。入直中書省前?,臣曾在胡軼的府上做了五年幕僚,此次也隨他前?往兩州查災治災。不想胡軼心術不正,行跡不端,于是臣在事發(fā)前?就辭別了他,回到了鄴京?!?/br> “一朝棄暗投明,便能到中書省供職,想你必定是個不得了的人才?!蔽豪[慵懶的尾音透出了一絲嘲諷。 這話落入朝臣耳里,總有些不尋常的意味。 可柳佑面無惶恐之?色,又?一拜,退回至了原先的位置上。 魏繹把玩著扳指,鋒芒不過?顯現了片刻,公然又在龍座上打起了呵欠:“諸位愛卿無事要奏的話,便早些退了吧?!?/br> 他昨夜幾乎沒怎么睡,早晨也精神抖擻得很,直至見到這幫朝臣,才又?犯起了困。 …… 林荊璞也以袖掩面,困倦襲身,來時有些擋不住。 他連日從允州趕回鄴京,昨夜與早上又?都鬧得太兇了,現下提筆寫字都是軟的。 “二爺再睡會兒吧,這天要轉冷了,這樣撐著也是傷身子?!?/br> 云裳正替他收拾從允州帶回來的行裝,見那衣裳都潮得發(fā)霉了,又?抱怨道:“曹游那廝粗鄙,也忒不會照顧人了些,要不是二爺當日走得急,本該帶個體己的人同行的。這下子好,原先的幾條玉帶都用不上了——” “宮里不缺玉帶使,”林荊璞咳了兩聲,又?淡淡說:“煩jiejie再添盞燈來吧?!?/br> 云裳肩膀略沉,還是去給他拿了燈。 “二爺是在寫什么呢?”她認出了紙上的那幾個字,念了出來,道:“這上頭寫的,可是啟朝皇家供奉的那間佛寺?” 林荊璞專注于紙上,過?了會兒才輕“嗯”了一聲。 “今年的祭司國典應還是要放在北林寺的,往年皆是如此,”云裳喃喃,又?蹙眉問:“二爺可是打算在那一日,與啟帝謀事?” 林荊璞:“燕鴻動用國庫,與皇商勾結私造火門槍。他在鄴京權勢滔天,行事又?十分謹慎,撒了巨網卻將之?深埋地底。我?們得想辦法再捅個大一點的簍子,好將這張網從地底出撬出來,讓啟朝朝廷自己去查補?!?/br> 他心中已有了計策。只是魏繹去上朝了,還不待與他說。 云裳知他算計的必定是良策,可還是隱憂地將紅唇抿成了一條線,捺不住胸中的一股氣:“二爺,奴婢有話說?!?/br> 她已再三猶豫,覺得有些難以啟齒。 “jiejie說便是,我?聽著?!绷智G璞的語氣仍是平和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