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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荊璞望著安知振布滿白翳的眼,不動聲色,漠然丟給了他一把匕首,“夠痛快嗎?” 安知振望見地上的寒光,拼命地咽口水,他顫顫巍巍地去拾了起來,刀尖緩緩朝向胸口,咬牙憋力,可怎么也下不了手。 林荊璞輕笑,又一腳踢開了他手中的匕首。 匕首清脆落地,安知振一泄氣,老淚縱橫,已是泣不成聲,匍匐至林荊璞的腿邊求饒,“二爺、二爺……” “沒膽子做殉國之士,也別茍且偷生著?!?/br> 林荊璞腳尖微抬,將那匕首踩在了腳下,掐住安知振的肩膀:“今年的博學(xué)科,我要你來做主考官,幫魏繹號召天下士子,來鄴京求取功名?!?/br> 第21章 海棠 “你我都是做皇帝的,門當(dāng)戶對。” 魏繹從太學(xué)院出來,暗香盈袖。 繞棠棣門走,離皇宮還有一段路。魏繹坐在轎子里掀簾,往后邊打量那費(fèi)力抬轎的人,過了半晌,他讓轎子停了下來。 “都沒吃飽飯?把朕腦袋都晃疼了。”他嘴上是撒氣,但不煩躁。 隊(duì)伍中的太監(jiān)忙齊刷刷全都跪了下來,林荊璞站在后頭,也跟著緩緩跪下了身。 轎子沒抬穩(wěn),這過錯主要在他。 魏繹挑眉看他吃力又拘謹(jǐn)?shù)哪樱吐曇恍?,合上扇子指他:“你上來陪朕坐坐。?/br> 林荊璞抬眸一頓,便立刻有跟隊(duì)的太監(jiān)替了他的位置。他此時扮得是太監(jiān),只得聽從皇帝的話,于是撐地起來,掀開轎簾坐了進(jìn)去。 轎子里擠。 林荊璞體弱,肩膀吃了轎子的力,現(xiàn)下半只手臂都跟著酸痛。 魏繹一把抓過了他的領(lǐng)子,意欲掀開他的肩:“來給朕瞧瞧?!?/br> 林荊璞皺眉,推開了他的手,半分嘲半分嗔:“既心疼,一開始還讓我抬什么轎?” “朕不心疼?!蔽豪[臉上確無擔(dān)憂之色。 他就是想看看林荊璞身上的壓痕。 林荊璞瞥見魏繹眼底那絲的欲,便也了然,正色一笑:“以權(quán)謀私。人壓不住我,就拿轎子壓,魏繹,你也就這點(diǎn)出息?!?/br> 魏繹把簾子都拉嚴(yán)實(shí)了,嗓子里壓著氣音:“朕沒出息,你昨夜在寢宮以色撩撥朕,便是出息。” 竊竊私語,轎子外的人聽不見,只能聽得一陣窸窸窣窣。 “有能耐便別上鉤。今日又是在費(fèi)什么心機(jī),連個膀子你都要貪?!绷智G璞的笑意輕蔑。 轎子一晃,兩人鼻尖幾乎是挨在了一起,轎子內(nèi)海棠的香氣氤氳,曖昧中盡是著挑釁。 林荊璞被轎子壓過那只肩有意無意地蹭到了魏繹的胸口。魏繹目光往下,胸上仿佛是被他的肩活生生剜走了一塊rou,猶如隔靴搔癢,越來越難耐了。 “林荊璞?!彼涞啬钪拿?,卻情不自禁頂住了他。 林荊璞沒挪動,就那樣若無其事地受著,說:“我出宮來為你辦事,你也無須這樣報答,免得失了身份。” “你我都是做皇帝的,門當(dāng)戶對?!蔽豪[說。 林荊璞被逗笑了,明眸皓齒。 魏繹望著他,話鋒一轉(zhuǎn):“不想這么多年了,安知振還真是個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他對前朝不忠,對新朝也未必忠心?!?/br> “其實(shí)他的忠心還是有幾分的,天底下并非只有烈士勇士才叫忠,怯懦之人也有忠心。安知振的膽子但凡要再大一些,如今也就沒安保慶什么事。”林荊璞又皺起眉說:“他們父子恐怕不和已久?!?/br> 魏繹:“你是擔(dān)憂,安保慶會從中阻攔此事?!?/br> “阻攔是一定,他是燕鴻的心腹,自然不想讓博學(xué)科順利舉行??筛赣H既教不好兒子,他這當(dāng)兒子的,也未必就能攔得住父親?!?/br> 林荊璞心有定數(shù),視線又往下瞥了眼,笑道:“還堵著呢?” 魏繹悶哼,去咬他的耳:“有人擠兌朕啊?!?/br> “誰擠兌你?”林荊璞明知故問,低頭看了自己這身行頭,又笑意盎然起來:“怪不得內(nèi)府先前會起勢,原來你真好這一口?!?/br> 魏繹磨牙,一把抓過他的手背,要將他扯下去:“給朕裝。朕反正不嫌丟人?!?/br> 林荊璞為難地咳了兩聲,臨時有些慌了,急著想抽回手。可魏繹力道大,下手又狠,恨不得是要將他整個人都往那一處拽。 就在這時,轎子落地了。 郭賽掀了簾,探進(jìn)頭來:“皇上,到衍慶殿了……” 傍晚,朝廷的奏令就已發(fā)下到了安府,讓安知振擔(dān)任此次博學(xué)科主考官,與禮部協(xié)同辦理。 安知振領(lǐng)旨謝恩,見天色不早了,又嗅了嗅身上的餿味,便吩咐府里下人:“打桶熱水,過會兒我要沐浴?!?/br> “是,老爺。” 他忘性大,想了一會兒,又說:“記著這兩天抽空將柜里那些陳衣都拿出來熏熏香,過幾日我去會見考生時,也是要穿的?!?/br> “是。” 安知振將圣旨小心翼翼地收好,只聽得府外一聲沖天馬嘶,安保慶便風(fēng)風(fēng)火火邁進(jìn)了府門。 不及侍妾給安保慶摘去氅帽,他徑直走到了安知振面前,瞥見了他手里的那份圣旨,冷嘲了一聲:“喲,咱家老爺子接了圣旨,這是要準(zhǔn)備出山了?” 安知振鼻尖一嗤,懶得理會他,聽下人說洗澡水已打好,便準(zhǔn)備要去沐浴。 安保慶一把奪過了那份圣旨,上下瞄了一眼,“你那些韻部的類書都編完了么,就有這閑工夫去插手科考的事?主考官可不是那么好當(dāng)?shù)模淮蟀涯昙o(jì)了,到時候可別給兒孫添麻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