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璃還是沒動。

    聲音停歇了一會兒，再次響起：“篤篤篤篤篤~”

    江璃重新躺下。

    就這么的，敲門聲過一會兒，響上幾聲，再歇一會兒，再響上幾聲，如此毫不停歇，鍥而不舍，竟似要一直弄下去。江璃看了眼手環(huán)的時間，就這么一會兒，已經(jīng)僵持了十來分鐘了。

    門外似乎極有耐心，也不說話，也不發(fā)出別的聲，就只悶聲敲門。

    江璃聽這敲門聲的次數(shù)多了，就分辨出這聲音的起處位置極低。就像有人趴在地上敲門一般。

    江璃想了想，女人爬地的聲音他聽過，粘膩而尖銳，跟這個完全不同。

    于是江璃坐了起來，在又一波敲門聲落下的停歇間隙，他走到門前，打開了房門。

    第一眼，就往下看。

    門外空曠，并沒有人，但是在門前的地板上，卻躺著一個攤開了四肢仰著的布娃娃。

    布娃娃四肢修長，眼睛像兩顆黑豆，粗粗的小黑毛線辮子，扭曲的蜷在腦袋兩側(cè)。說不出的詭異。

    江璃停了一瞬，蹲下身，看著仰躺著不動的小娃娃，“是你找我嗎？”

    小娃娃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江璃問：“你是有什么事要告訴我嗎？”

    小娃娃仍舊躺著，一動不動。

    江璃故意道：“哦，那看來是我弄錯了，我去看看是不是別人找我?！?/br>
    他說著遺憾的嘆口氣，雙手往膝蓋上一撐，站了起來。

    然后江璃用眼角的余光看到，小娃娃隨著他的站起，歪了一下腦袋。

    江璃故意嘆口氣，作勢往外走，剛走了兩步，褲腳上突然傳來一種撲沖的感覺，江璃立刻頓住腳步，低頭看褲腿。

    小娃娃抱著他的小腿，仰頭看著他。走廊外那一扇小窗的月光照進來，在娃娃白麻布的臉上投下一片陰影。顯得有些猙獰。

    江璃卻笑起來，緩緩彎下身，用手指摸了一下娃娃的腦袋，“你是妮妮嗎？”江璃輕聲問：“你要告訴我什么？”

    小娃娃抬手撥了江璃的手一下，離開江璃的腿，撫了一下身上白色的小肚兜，小肚兜在月光的照射下，隨著它的動作，將遮擋起來的兩個如小指蓋大小的兩個字漏了出來。

    那兩個字寫的是：妮妮。

    小娃娃抬頭看了江璃一眼，扭身，細碎的邁起雙腿，左右歪著身子，如挪動的小機器人般，吱嘎吱嘎的緩慢向前走去。

    江璃站起來，并沒有猶豫，抬步，緩緩的跟上。

    小娃娃走出兩米，停下，回頭看了一眼，見江璃跟上，就又扭回頭去，繼續(xù)吱嘎吱嘎的往前走。

    它邁的步子快，身子左搖右擺看起來頗為不穩(wěn)，但卻并沒有摔倒哪怕一次。又因為身高所限，移動的速度卻并不快。

    江璃耐心的跟著。

    娃娃徑直走到了二樓的樓梯口。

    站在樓梯上，娃娃回頭看了江璃一眼。

    江璃問：“要我?guī)湍銌?？?/br>
    娃娃搖了搖頭，挪到樓梯欄桿處，竟一囊頭，栽了出去。

    江璃趕緊趴到欄桿上看，發(fā)現(xiàn)娃娃已從二樓徑直落到了一樓樓梯拐角的地板處，攤手攤腳，姿勢有些扭曲。

    見到江璃從二樓欄桿后伸出的腦袋，它扭了扭，緩緩坐起，伸出圓滾滾布頭的上肢，沖江璃招了招。

    江璃沖它一笑：“你等等，我這就下去?！?/br>
    江璃說完，抬腿下樓梯，可是剛邁一步，卻突覺腳下踩空，江璃心臟一墜，打個激靈，猛地醒了過來。

    江璃抬起眼，映入眼簾的是暗色的天花板，窗外透進來的月光并不明亮。

    他正一只手搭在床外，身上蓋著暖和的被子。

    江璃扭頭，美姐和花樹靜靜的睡在床前地面，他這是醒了回到現(xiàn)實了。

    江璃捻了捻手指頭，手心里空空，睡前一直攥著的照片沒有了。

    江璃一下坐起來，俯身往床下看，烏黑的床影與月光的分界線處，照片泛黃的一角漏了出來。是自己睡覺捏著時，撒手掉了。

    江璃趴在床邊，把照片撿了起來。

    重新躺回床上，江璃摸了摸照片，剛剛的夢，該是這個照片帶給他的，所以江璃找了穩(wěn)妥的姿勢，再次握著照片，閉上了眼睛。

    入睡很快，等江璃再次睜眼，他躺在臥室里，床前一地月光，沒有花樹美姐，他回到剛剛的夢里了。

    江璃一下坐起來，起身就奔了出去。

    跑到樓梯口，江璃沒有猶豫，直接抬步下樓，但是下到第二級，快到底層的時候，他剎住了。

    因為他看到了正在辛苦爬樓梯的小娃娃。

    小娃娃雙手吊在一級臺階上，正將一條腿往上踩，一級一級的，已經(jīng)爬了五六級。

    娃娃抬頭看見江璃，沒有猶豫，一松手，歪頭就從樓梯上滾了下去。滾的倒是很快，磕絆幾下，一滾到底。

    江璃：“……”他抬步跟上。

    落下最后一級，小娃娃撲在地上，回頭看了江璃一眼，見江璃跟著，就爬起來，繼續(xù)往前走。

    大廳還是游戲中現(xiàn)實里的大廳，耳朵里除了小娃娃腿部機簧的聲音，和自己的腳步聲，什么都聽不到。

    小娃娃慢吞吞移動著，一路踩過地板，走上地毯，然后來到了女人經(jīng)常坐著的沙發(fā)前，然后，它彎身，撅起屁股，貼著地面，緩緩爬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