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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那人在他心中的位置,自己一時半刻仍是取代不了的。有那么一恍惚,白何想干脆使用蠻力,把父子二人全都劫走算了,但是轉念一想,阿池肯定是不會同意的,至于溫恒嘛——僅僅是寥寥數(shù)語的對話,白何已經(jīng)覺得這小秀才分外的倔強,而且食古不化,真不知這樣的人當初是怎么摸到小倌館里去的。 但若是沒有這樁奇遇,阿池現(xiàn)在或許已不在世間,大約這便是前世的緣法。仙君想著,心底咂摸出一種奇妙的滋味。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兩個侍從伏在半空里都無聊得打起盹來,阿池這孩子卻仍舊聚精會神伏案疾書。 好容易臨摹完一頁書冊,白何殷切的問道:“餓不餓,我讓人給你弄點吃的?” 他自己雖不會做飯,大可以托侍從們往集市上買去,順便能多制造一點與兒子相處的機會。 阿池搖了搖頭,小心的離開方桌,站在門邊望了望,只見夕陽已漸漸沉下,晚霞在天邊染出絢麗的云彩,目光頓時變得熠熠生輝。 白何隱約猜到點什么,試探道:“是不是你爹要回了?” 阿池點頭。 果然如此,看樣子每至黃昏,小家伙都是這樣翹首盼望。不知怎的,白何心里忽然有點不忍,看來在他不曾發(fā)覺阿池行蹤的日子里,他們父子倆都是這樣度過的。這般看來,自己這個仙君反倒未盡其責。 他蹲下身,看著兒子的臉認真說道:“表叔帶你去找阿爹,好不好?” 不待阿池回答,大手一揮就將他抱了起來,大步走出院門。但見落日的余暉撒在鄉(xiāng)野間,營造出一種溫暖的氣氛,格外寧靜美好。 在此之前,白何已將村子的路徑都摸透了,走起來輕車熟路。小心的邁過田埂中那些瘋長的野草,他趁便問道:“阿爹平日里都回得這樣晚嗎?” 大約是因白何愿意帶他去見溫恒,小家伙的態(tài)度也和悅了不少,糯聲糯氣的道:“有時候晚一點,阿爹說我要是等不及餓了,就到大嬸家里湊合一頓?!?/br> 雖然不曾體驗過人間的生活,可想而知一個鰥夫帶著孩子多么辛苦。白何沉默了一剎,道:“你阿爹家中再無其他親眷了么?” 小團子指了指自己圓乎乎的鼻子,“有我啊。” 是呀,這三年來一直相依為命,自然比旁人更加密不可分。白何笑了笑,覺得自己終究不能cao之過急,不過溫恒這個凡人倒實實出乎他的意料,盡管有著孤清的身世,他看起來倒并非怨天尤人的那一類,反而極有目標和決心——盡管這目標在他一個神仙看來相當俗不可耐。 真是有意思的人啊。 白何加快了腳下的步伐,越過兩三個土丘,眼瞧著村塾近在咫尺,白何的腳步卻忽然頓住了。 只見學堂里并排著走出兩個身影來,其中一個自然是那眉清目秀的小秀才,至于另外一個稍微高大些的,白何就不大認得了。 兩人有說有笑,模樣看起來十分親密。 白何驀地覺得心里有些著惱,突兀的問道:“那人是誰?” 阿池伏在他懷中,輕快的說道:“那是常叔叔,和阿爹認識很久了。” 原來是老朋友,還是關系非常好的朋友。白何不禁冷笑了一下,還以為這秀才郎一個人孤零零的,其實并不寂寞嘛。 背上仿佛爬了數(shù)只螞蟻,竄得他有種說不出的不舒服。白何忙默念了幾句仙訣,將躁動的心緒鎮(zhèn)壓下去。 嫉妒是凡人才有的情感,在他身上不該存在。再說了,他為什么要嫉妒?本來都是毫不相干的兩個人,只在機緣巧合之下共度了一夜而已。 那股異樣感卻揮之不去。 * 溫恒引導孩童們下了學,才和常云起一道從書塾里出來。常云起是縣衙里常主簿家的公子,閑暇時也會來塾中教他們算學——這些孩子們不是個個都要參加科舉的,學些做生意的訣竅,對他們或許更有幫助。 常主簿是這附近有名的大善人,常云起繼承乃父家風,性情亦十分溫良。獨獨有一樣不好,他為人太過熱心了些。 譬如溫恒今日來遲了些許,就被他翻來覆去的質問,溫恒只得支吾過去,總不能說家里來了個自稱神仙的古怪人物,那樣恐怕會將街坊四鄰盡皆嚇壞。 誰知道是人是妖啊,若非這所謂的“仙君”確鑿無疑的說出那夜的經(jīng)過,溫恒現(xiàn)在仍是半信半疑的。 “你臉色怎么這樣難看,是不是著了風寒?”常云起關切的問道,便欲伸手探他的額頭。 “不用了?!睖睾銈仁锥汩_他。 他仍是不習慣與人肢體相觸,興許是那次的后遺癥使然。 常云起再要說話,白何卻抱著孩子虎虎生風的出現(xiàn)在兩人面前,粗聲大氣的道:“溫恒,隨我回去!” 溫恒正要問他為何把阿池帶過來了,卻被這位仙君的派頭嚇了一跳,這是做啥子呀?跟捉jian似的。 那邊常云起亦微不可聞的皺了下眉,問道:“溫兄,他是誰呀?” 第5章 熱情洋溢 溫恒還沒說話,白仙君搶先答道:“我是他表叔!”雖然他對這個稱謂不怎么滿意,但比起虛無縹緲的“朋友”稱謂,還是親戚關系來得緊密多了。 沒有錯,他針對的就是眼前這個凡人。 說話太快,險些咬著自己的舌頭,白仙君又忙補充道:“是這孩子的表叔?!?/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