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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錚臉上沒有半分窘迫,拎著那樣?xùn)|西視若無物,他滿不在乎的道:“二嬸自己也未必沒有,您管她做什么?” 說完,輕飄飄的將那幾本冊子卷成一團(tuán),收進(jìn)衣袖里。 安夫人只裝沒看見,板著臉道:“你二嬸是你二嬸,你是你。你但凡成了家,愛做什么我也都由你去,如今可不能了。你是咱們穆家的長子嫡孫,若不端正德行,自會有人挑你的錯處,這可怨不了別人?!?/br> 穆錚嗤笑一聲,“所以母親想要我怎么辦呢?” 安夫人向來知道這個獨(dú)子心性果敢,不易cao縱,她雖身為人母亦常覺有心而無力,當(dāng)下只能硬著頭皮道:“自然是該把那小廝趕出去,難不成還等著人去你院里捉j(luò)ian嗎?” 依照黃氏的個性,她恐怕真做的出來,這女人是唯恐天下不亂的。至于安夫人,她覺得自己沒必要為一個小廝遮遮掩掩,若是個能生兒育女的丫頭則又是一說了。 穆錚冷靜的面向他,“青右是我買來的,我自然得對他負(fù)起責(zé)任,貿(mào)貿(mào)然棄之,實(shí)非仁者所為。” “胡鬧!”安夫人皺眉,她雖是吃齋念佛的人,卻也聽不慣這些大道理,“咱們穆家?guī)自倭巳耸箚荆咳魝€個像你這般,都照應(yīng)得過來么?” 她打量著穆錚不過是一時的新鮮勁發(fā)作,等過去了就忘得一干二凈了,總好過落人話柄。 誰知穆錚卻神色微微凝重,“母親此話果真么,定要我將青右趕走才肯罷休?” “自然。”安夫人忙道,唯恐自己的心腸軟下來,必得趁熱打鐵處理干凈。 穆錚靜靜看著母親,慢慢說道:“但若我告訴母親,青右已經(jīng)育有我的骨rou呢?” “???”安夫人的嘴張大得能塞下一個雞蛋,幾乎不能相信兒子的說話——是真的不能,她若沒記錯,那小廝該是個……男的? 半晌,安夫人才醒過神來,皺眉叱道:“你說什么胡話!” 穆錚闔上房門,將夜風(fēng)擋在門外,省得那燭火一閃一閃的晃眼。他依舊面向著母親,“兒子沒有撒謊,母親若不信,大可以問顧朝生要這一個月的脈案,您看了自然就知道了。” 顧朝生祖上是在太醫(yī)院當(dāng)過差的,醫(yī)術(shù)自然精湛無比。見穆錚這樣言之鑿鑿,安夫人的疑心不禁去了幾分,只是這件事委實(shí)令人匪夷所思,她喃喃道:“這怎么會呢……” 穆錚見狀,索性不再隱瞞,將青右上門的經(jīng)歷原原本本道來,獨(dú)獨(dú)隱去了這段時日兩人相處的細(xì)枝末節(jié)。 安夫人是尊崇神佛的人,要她相信世間有妖并不難,從前倒是也讀過些精怪報恩的故事,只是不曾想會著落在自己身上。 這也太玄乎了。 安夫人只覺腦子里亂亂一片,素日所念的經(jīng)文都不大好使了,她強(qiáng)撐著飲了盞茶,又遲疑問道:“你能保證他說的是真話嗎?萬一不是你的種,或者生下來是個怪物該怎么辦?” 此語令穆錚有些不悅,“這便是胡鬧了,是不是您的孫子,兒子我會瞧不出來?” 安夫人有些臉紅,后悔不該下意識的將青右往壞處想,其實(shí)換了凡人也差不離,多少反而尚且心機(jī)險惡、一門心思算著嫁進(jìn)高門的。從這方面講,青右若真是個妖怪,他的心思理當(dāng)還純粹些。 至于安夫人的另一重憂慮么……穆錚沉吟道:“不管生下來是什么,都是我穆家的子嗣,兒子必將好好待他,也請母親暫且寬心,事情未見分曉之前,萬勿輕舉妄動才是?!?/br> 說完,便徑自轉(zhuǎn)身離去,以免安夫人提出更加刁鉆惱人的問題。 安夫人知道自己這話問得不好,才觸怒了他,但這也是客觀存在的隱患哪! 這會兒她倒說不出自己是種什么情緒了,仿佛是憂慮的,憂慮中又帶有隱隱的歡喜,萬一青右真能給他們穆家生下一個大胖小子,倒真是囍事一樁,安夫人老早就盼著抱孫子,只怪穆錚心思淡淡,不肯出力。若真能有四世同堂之喜,不止老太太高興,穆錚的世子之位也更加穩(wěn)當(dāng)——還有誰比他們大房更加興旺繁盛? 抱著這些亂糟糟的思緒,安夫人臉上一陣涼一陣熱,靠著蠟燭的半張臉亦被燒紅了,卻仍是呆呆坐著,未肯上床就寢。 方才兩人的談話秦嬤嬤在帷帳后聽得清清楚楚,因勸道:“夫人放寬心便是,少爺福大命大,一定會有好結(jié)果的?!?/br> 安夫人欲言又止,“我總是擔(dān)心……” 適才的消息來得太洶涌,她自己都有些緩不過神來。憑心而言,穆錚若真有了子息,她自然是高興的,只是沒想到這個令她含飴弄孫心愿成真的人,居然會是個男人,還是個妖怪! 這樣的人生下的孩子,能夠繼承她們國公府的基業(yè)嗎?或者,又能否順順當(dāng)當(dāng)生下來呢? 秦嬤嬤從安夫人做姑娘的時候起就貼身服侍她,對自己小姐的心思自然門兒清,因勸道:“子嗣都是命里的福分,郎君注定會有此一子,斷不會因?yàn)槭侨耸茄兴謩e,您是最篤行佛法,那經(jīng)文里頭的故事還沒聽過嗎?” 一席話說得安夫人心里舒坦了些,她撫著胸口道:“就是太信了,我才怕錚兒他……” 說著,又自己住了口,抿唇不言。 秦嬤嬤嘆了一聲,勸道:“您這就是自個兒給自個兒找罪受了,當(dāng)年是那人挑釁在先,與您有何因由?您又何必終日耿耿于心,不能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