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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啾胡亂嚼了幾粒干棗,腹中仍是饑腸轆轆,這些果子徒有外表卻難充饑,而且滋味亦是了了。 而白啾從早上到現(xiàn)在,卻連口水都沒喝過,早知道就該瞞著娘偷偷帶些干糧在身上,省得在這富麗堂皇的金屋里當擺設。 對了,他不敢隨意發(fā)號施令,龍?zhí)訁s是無妨的。思及此處,白啾便眼巴巴的瞅著敖印道:“殿下,您不餓么?” 敖印立刻懂了,這小胖鳥是想找他要吃的,雖然很想吊一吊這廝的胃口,不過……吃飽了才有力氣辦事麼。 敖印扯了扯他的領口,將上頭一縷褶皺撫平,繼而起身出去,想是吩咐廚房做些膳食來。 白啾喜孜孜的在床頭等候,覺得這位殿下的脾氣其實并不算壞,或者說這些年磨煉得變好了,能夠這樣體貼,他真是感激不盡。 敖印動作很快,還不到一刻鐘的功夫,侍人便上了一桌熱騰騰的飯菜來,有小米粥,蔥爆羊rou,大個的鮮rou餛飩,還有一盅甜絲絲的紅棗蓮子湯——廚房本來打算送雞湯的,可敖印想小胖鳥難免兔死狐悲,還是別嚇他好了。 白啾一見滿滿當當?shù)娘埐搜劬Ρ懔亮耍挛宄土锵麓?,本想立刻端起碗享用,總算他還記得禮數(shù),遂恭恭敬敬地舉起碗盞道:“殿下請。” 敖印似笑非笑看著他。 白啾知道他想給自己一個下馬威,可空空蕩蕩的肚子卻容不得他多做分辯,小胖鳥于是靈機一動,“不如我先替殿下嘗一嘗這飯菜有沒有毒?!?/br> 說著便打算大快朵頤。 敖印暗忖這家伙讀的雜書真是越來越古怪了,不知打哪學來的,誰會在龍王宮里下毒呀?他重重將筷子在白啾碗沿上一磕,板起臉道:“交杯盞還沒吃,怎么倒開動了?” 其實他更想先“吃”了這胖鳥兒,奈何此事急不得,只能徐徐圖之。 白啾只得放下碗筷,委屈巴巴看著他,夫君真的好兇哦?,F(xiàn)在他肯定眼前人就是自己從前認識的那個三殿下,而且他一定長得很丑,丑人多作怪! 敖印并不知胖鳥兒內(nèi)心對自己的腹誹,只是慢條斯理的將小銀壺中的酒液倒入兩個白玉杯中,這酒顏色深紅,如果釀一般,甜絲絲的又不醉人,他想白啾一定喜歡。 白啾的確好奇得不得了,光是聞到那股撲鼻的香氣就恨不得立刻嘗一嘗,以致于當兩人胳膊穿過胳膊,正要吃交杯盞時,白啾急不可耐的喝下第一杯,卻因動作幅度過大,把敖印那杯酒給碰到了。 敖印方才因嫌這屋里悶熱,已然解開腰帶透氣,大紅喜服下露出純白褻衣,這下外頭不大顯,里頭卻都給弄臟了。 白啾立刻感到手足無措,尤其在見過敖印方才的兇態(tài)后,他覺得他一定要生氣了——就是因為氣太多才生病的吧? 然則敖印并未動怒,只平靜的吩咐道:“我到后邊換身衣裳,且等等就來。” 高大的寒玉床后就有一個小小暗間,無門,只用屏風稍稍遮擋,正是適合更衣的好地方。 白啾偷眼看去,只見紅燭的亮光下,屏風上隱隱透出那人身影,肌rou紋理分明,線條結(jié)實,很符合書上對于美男子的描繪。 不過白啾究竟不曾見過他的臉,因此無從判斷。反正肯定不如那書生好看就是了。 敖印從暗室里出來,已然另換了一身整潔褻衣,他目光鋒利的從屋內(nèi)掃過,只見小胖鳥正擺出正襟危坐的架勢,兩手規(guī)規(guī)矩矩的平攤在膝蓋上。 桌上的菜色乍一看也絲毫未動,唯獨分量奇怪些,那湯羹原本盛得快漫出來,現(xiàn)下卻已連著油花凹下去了,至于那碟蔥爆羊rou,則連碗沿的青花都蓋不滿。 這小胖鳥兒倒是狡猾,連偷吃都偷吃得恰到好處。 敖印心知肚明,面上卻不露出分毫,仍舊回座上坐下,假裝毫無發(fā)現(xiàn)。 白啾則唯恐被他察覺,又因羊rou多油,嘴角想必沾了不少,不敢當他的面用衣袖揩拭,卻悄悄舔了舔唇,妄圖將那一點油漬抹去。 殊不知這一舉動在敖印看來頗顯色氣誘惑,洗去了那副滑稽裝扮,白啾的面龐看起來清澈明朗,又因為那會兒用力揉搓使得臉頰泛紅,如今燈下燭影里看來,便如玉人含羞一般,分外動人心魄。 敖印險險心旌搖曳,不能自持,忙掩飾著飲了一口酒,想了想,又舉杯道:“再來飲個交杯盞?” 白啾矜持的搖頭,“我酒量不好,就不喝了?!?/br> 他怕再鬧出方才的意外,那就太尷尬了,總不能連累殿下一天換四五次衣裳,那洗衣裳的人就太可憐了;再則,他也怕吃醉了對方做出什么不利于己的事來,敖印雖說是個病人,看起來可沒有半點病相。 而且理當很有力氣。想起方才屏風上見到的肌rou輪廓,白啾便覺一陣緊張,他覺得三殿下若要硬來,十個自己也不是他的對手。 為了掩飾尷尬氣氛,白啾胡亂扯了個話題,“殿下病中不是不能飲酒么?” 敖印自嘲的笑了笑,“都要死的人了,還在乎什么可做不可做的?!?/br> “真的?”白啾驚奇的睜大雙目,那他豈不是真的要當鰥夫?等等,這究竟算喜還是悲呢? 敖印翻了個白眼,簡單明了的回應他,“當然是假的?!?/br> 白啾一時竟說不清自己該不該失望。 他只好默默地埋頭扒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