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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負雪抬頭看了那長生殿的牌匾一眼,這才推門而入。 長生殿甚少有人來,一是受不了殿中徹骨的寒冷,二是害怕那宛如黃泉路的氣息。 門因為長久未開,發(fā)出沉重的聲音,周負雪將燈放下,在漫天長生燈的照映下,緩慢朝著中央的高臺走去。 這是周負雪第二次來到長生殿,雖然被那寒氣激得渾身發(fā)冷,但是卻沒了當年來時的恐懼和膽怯。 他拂開一盞盞長生燈,腳步輕緩地踩著階梯踏上高臺,冰冷的視線在觸及到面前的人時倏地柔和下來。 “師兄?!?/br> 明燭依然昨日那身衣衫,渾身是血,正狼狽地蜷縮在高臺的角落中,雙手還死死地抱著一盞長明燈。 他聽到聲音,緩慢張開雙眼,還沒認出來面前人是誰時,臉上就浮現(xiàn)一抹驚恐,他一把將手中的燈環(huán)在懷里,拼命往角落里縮,嘴中還喃喃叫著:“別……別碰……” 周負雪輕輕單膝點地,朝著他伸出手,聲音柔和:“師兄,我不碰,跟我出去好不好?” 明燭仿佛沒聽見,依然拼命往角落里縮,手中長生燈下懸的玉牌墜子微微露出一角,周負雪隨意一掃,正好看到了上面的名字。 ——沈紅川。 明燭的眸子有些失神,大概現(xiàn)在還沒清醒。 周負雪聲音放得更輕了:“師兄,我是負雪啊?!?/br> “負……負雪?”明燭愣了一下,迷茫地朝他看去,聲音帶著點疑惑,“負雪……” 周負雪朝他伸出手道:“是我?!?/br> 明燭愣愣看著他半天,片刻后渾身一軟,險些癱倒在地上,被周負雪一把攬在了懷里。 明燭無意識地小聲道:“十三……” 周負雪看出來了明燭有些不太正常,也不敢刺激他,柔聲道:“師兄,在這里待久了會難受的,我們一起出去好嗎?” “難受……”明燭蜷縮在他懷里,迷迷瞪瞪地搖搖頭,“不……不想難受。” 周負雪心都化了:“那我們把燈放下,好不好?” 明燭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當知道周負雪指得是自己手里的長生燈時,他渾身一抖,拼命搖頭:“不……不放!會……會滅的,我要……好好看著?!?/br> 周負雪不明所以,還是柔聲道:“長生燈在這里是不會滅的?!?/br> 明燭已經(jīng)不能思考了,他呆呆道:“是嗎?” “是的?!?/br> 明燭聽到肯定的回答,似乎想要放手,但是本能驅(qū)使下還是死死抓著,直到周負雪將溫暖的手覆在他冰冷的手背上,他才像是被燙到了似的,猛地放手了。 沈紅川的長生燈一被放開,便緩慢升到了半空,和那萬千燈盞融為一體。 周負雪將明燭用滾了毛邊的斗篷裹住身體,從地上抱了起來,方才明燭也不知道到底是睡迷糊了還是清醒著,這么一點功夫他再次睡了過去,右手的小指卻像前幾次那樣,依然死死地纏著他的衣帶。 周負雪嘆了一口氣。 長生殿地處偏遠,倒是和落華居挺近,周負雪不知是藏著私心什么的,直接將明燭抱回了落華居,輕手輕腳為他換了身衣服,將他放在柔軟的床榻上。 也不知是不是他體內(nèi)紅蓮靈脈的緣故,明燭額頭和胸口的傷只是一夜就好了七七八八,只是臉色依然蒼白,睡得也不□□穩(wěn)。 周負雪想了想,將小香爐搬來,點燃安神香,霧氣煙煴,片刻后明燭才終于沉沉睡去。 周負雪坐在床沿,一動不動盯著明燭的睡顏。 自從周負雪搬來落華居,兩人已有半年沒有好好說過話,周負雪自知犯了錯,也不敢往明燭面前湊,每每瞧見他都跑的比兔子還快,明燭又提防著自己魅力太大怕自家小十三一時把持不住,便也不會主動找他。 一來二去,周負雪險些都忘記了自己大師兄的臉到底長什么模樣,此番靜下心來,他幾乎是有些貪婪地盯著明燭的臉看得出神。 明燭的母親宿晏本來便是五洲數(shù)一數(shù)二的美人,和本就很英俊的明昭生出的孩子,自然是完美地繼承那兩人逆天的容貌,若他平日里不表現(xiàn)的那么吊兒郎當,相信會有大把大把的男修女修吵著要嫁給他。 周負雪看著看著有些出神,突然想起來半年前的那個夜里,他就是這樣貪婪無厭地盯著睡夢中的明燭,然后像是受了蠱惑一般,覆唇過去,將他徹底推離了自己的人生。 如果那天晚上自己并沒有一時沖動呢?周負雪一直在想,這樣的話,現(xiàn)在自己是不是依然待在他身邊,肆無忌憚地觸碰他也不會被推開了? 周負雪失笑地搖了搖頭。 明燭昨天受到了一連串的驚嚇,晚上又在長生殿那種陰寒之所待了一夜,還沒睡一個時辰就被噩夢驚醒了。 明燭茫然地張開眼睛,心跳如鼓,他知道自己做了一個十分可怕的噩夢,但是細想之下又記不起來到底夢到了什么,他正頭痛欲裂著,一偏頭便看到了坐在一旁凳子上打盹的周負雪。 明燭愣了一下,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不知道何時到了周負雪的住所來了。 他掙扎著想要坐起來,卻不想小指上纏了好幾圈的發(fā)帶牽著周負雪胸前的衣襟,將他扯著瞬間清醒了過來。 周負雪一抬頭,對上明燭有些赧然的眼神,愣了一下,才道:“師兄醒了,身體還難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