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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負雪看這一地的狼藉,心道大師兄這是罰跪還是發(fā)瘋,他走上前輕輕敲了敲門,試探道:“師兄,你睡下了嗎?” 房間里點著豆大的燭光,門也是半掩著,被周負雪敲了兩下,頓時“吱呀”一聲敞開了半扇門,露出了更加凌亂的內(nèi)室。 周負雪自小受人欺壓,雖說身份尊貴但從骨子里就有些自卑,就算門打開了他也不敢隨意踏足別人的領(lǐng)地,只好站在外面再次小聲道:“大師兄?” 里面一片死寂,只能聽到窗外的蟬叫蟲鳴,不過很快,一陣窸窸窣窣衣衫摩擦的聲音便從中傳來,明燭的聲音也跟著響起:“小十三嗎?快進來,來得正好?!?/br> 周負雪愣了一下,才推開了另外半扇門,緩慢走了進去。 不過剛一進去,才發(fā)現(xiàn)整個房間他根本就沒有地方落腳。 也不知道這個奇葩的大師兄是怎么弄得,房間的地上散落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經(jīng)書、筆墨、香囊、衣服什么都有——周負雪還眼尖地在角落里看到了一個枕頭。 一向愛整潔的周負雪頓時眼前一黑,直言道:“師兄,您這是狗窩嗎?” 明燭還振振有詞道:“我這只是物盡其用罷了,地上那么空,多放點東西不會浪費地方?!?/br> 周負雪險些翻他白眼,他視線一掃,便看到明燭整個人躺在那雜亂的東西中,發(fā)髻上還斜斜插了一根毛筆,狼狽極了。 明燭笑吟吟地對著他打招呼:“師弟,快來幫師兄一下,它壓到我的腿了?!?/br> 周負雪:“……” 半個木架子整個砸在明燭的小腿上,明燭使勁全身力氣都沒辦法挪開,只好躺在地上裝死,等著周負雪來解救他。 周負雪自己也是個傷號,但是看到明燭這副沒用的樣子,他嘆了一口氣,認命地走上前,用力將那木架挪開。 明燭一得自由后,直接曲起小腿輕輕地抱住,他臉上全都是冷汗,渾身都在哆嗦:“謝……謝謝師弟啊,救了我一條狗命,明天早上我親自下廚做飯給你吃。” 周負雪實在是不明白他這種自嘲的說話方式到底是跟誰學的,不過轉(zhuǎn)念一想:“反正他自己都不待見自己,我瞎cao什么心?!?/br> 周負雪冷聲道:“師兄還是好好養(yǎng)傷吧,不必cao勞,我先回去了?!?/br> 明燭“嗯”了一聲,側(cè)著身將整個身體蜷縮在一起,看樣子似乎就要在地上睡一夜。 周負雪有些詫異:“你不去床上睡嗎?” 明燭“嘶嘶”兩聲,道:“我腿……腿抽筋了,不能動?!?/br> 周負雪:“……” 周負雪有心想把他弄上去,但是自己的腿都沒怎么利索,實在不好折騰,只好沒說什么,轉(zhuǎn)身出去了。 等到周負雪的腳步從院子中一消失,地上側(cè)躺著的明燭似乎隱忍到了極致,猛地伸出手在堅硬的地上捶了一下,牙關(guān)被他咬得死緊,緩慢從唇角溢出一絲鮮血。 他長發(fā)凌亂鋪在地上,遮擋住他劇烈顫抖的身體,若是細細看去便能發(fā)現(xiàn)此時他就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似的,渾身都被冷汗浸濕。 “明……”他的手捶在地面的青石板上,將堅硬的石頭直接龜裂成了一道道裂縫,他從喉嚨中壓低聲音發(fā)出一聲凜然的怒喝,因為太過艱難,竟然帶著些嗚咽,“明昭,我終有一日,會讓你……” 他話說到一半,手背上那如同烈火般的紅蓮痕跡瞬間發(fā)出一陣微弱的光亮,接著像是根根細線般猛然蔓延明燭全身。 他猝不及防發(fā)出了一聲痛苦至極的慘叫,只是下一瞬便被他強行壓在了喉中。 “……讓你不得好死!” 第9章 欲速不達 翌日,明燭是被一陣敲門聲驚醒的,他在地上躺了一夜,渾身酸痛,迷迷糊糊地爬了起來,含糊道:“誰啊?進來吧?!?/br> 門被輕輕推開,周負雪小小的身影站在門檻外,穿戴整齊,淡淡地看著他:“師兄,要去上早課了?!?/br> 明燭撓了撓亂糟糟的頭發(fā),被人吵醒還是有些不耐煩的:“什么早課?我從來不上早課的,你自己去上吧,我困死了?!?/br> 他說著,手腳并用地從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中鉆出來,艱難地往床上爬去。 周負雪面不改色:“師兄這般渾渾噩噩地度日,日后要如何接管掌教之位將日照山發(fā)揚光大?” 明燭哀嚎一聲抱住了頭,在亂糟糟的床上滾了滾:“師弟啊,算師兄求你了,別念叨了,誰愛當那什么勞什子掌教誰就去當,我保證對他感恩戴德恭恭敬敬迎他上位?!?/br> 周負雪似乎打定了主意要拉他一起去上早課:“作為日照山大師兄,你不可這般碌碌無為,若是以后出門,你讓五洲人如何看待日照?” 明燭抱著被子又滾了滾,大聲道:“來人??!快幫我把這只蚊子轟出去!煩死人了!” 周蚊子嗡嗡嗡,嗡了一刻鐘,終于把明燭從床上嗡了下來。 明燭面如金紙,捂著肚子從房間里走出來,他將半個身子壓在周負雪身上,懨懨道:“走吧,上早課去——小王八蛋,算我上輩子欠你的?!?/br> 周負雪見他終于起了,微微挑眉:“你把洗漱一番,換身衣服嗎?” 明燭身上還穿著昨天去長生殿的日照衫,他跪了一整天,再加上昨晚在地上滾了半天,早就皺巴巴成一團,著實不修邊幅,反正一向愛整潔的周負雪是看不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