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jié)
“等以后我們……”宸王輕笑出聲:“以后我又給你畫?!?/br> 花鳥蟲魚,花草樹木,皆可由他的手,出現(xiàn)在她的額上。 “殿下的畫技這么好,應該也跟我一樣,喜歡畫畫吧?!本林榉畔裸~鏡,仿佛為自己又找到一個與他相同的愛好,而感到高興:“殿下為什么不早說,這樣我們就能在一起作畫了?!?/br> 宸王:“……” 我怕你自信心遭受到打擊。 “殿下?”玖珠鼓了鼓臉頰:“你不愿意嗎?” “誰說本王不樂意?”宸王伸手戳她鼓起來的臉頰:“等開春后,百花盛開之時,我?guī)阋黄鹱靼倩▓D?!?/br> 不就是想跟他一起畫畫,撒什么嬌? 他又沒說不同意。 第61章 明敬舟出手 把齊郡王按在地上狠狠抽臉…… 夜色來臨, 紅燭閃耀,鄭蘭音一遍又一遍地整理著身上的配飾。 “白芍,紅梅?!彼傲藘陕? 進來的只有白芍。懷著心事的她,根本沒注意到這一點:“接我去參加宮宴的人, 還沒到么?” 淺意閣十分偏僻, 靠近西邊三所太妃宮, 即便她打開所有的窗戶與門, 都無法聽見年宴上的絲竹聲。 “往年這個時候,年宴已經(jīng)快要開始。是不是因為我住得偏僻,所以請我參宴的宮人還沒到?” “你看我這身衣服好看么, 會不會顯得寒酸?” “主子?!卑咨纸o鄭蘭音倒了杯熱茶,被她一手揮開:“拿開,本宮好不容易抹好的口脂, 不能弄花了, 你去外面看看,邀請我參宴的宮人到了沒有?!?/br> 茶水從茶盞中濺出, 潑在白芍的手背,很快那里便紅了一片。她擦干凈手背上的水, 對鄭蘭音福身:“好的,主子,奴婢這就去看。” 她走出門,坐在院子里嗑瓜子的紅梅抬起頭, 嘲諷笑道:“又受處罰了?” 白芍捂著手背沒有說話。 “看在咱們共事多年的份上, 我勸你一句,早點找個新主子,從這里跳出去?!奔t梅吐掉嘴里的瓜子殼:“主子已失勢, 你留在這里,也只是磋磨時光?!?/br> “我們做奴婢的,難道有選擇?”白芍看紅梅:“你別做背主的事?!?/br> “你對她如此忠心耿耿,她是怎么對你的?”紅梅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當年說好等你滿二十五,她就放你出宮,結(jié)果呢?你今年已經(jīng)二十八了,跟著她來到這個破地方挨打受罵,遭其他宮下人的冷臉?!?/br> “去看看人家明月宮,連門口養(yǎng)的一只狗,都比我們得臉?!?/br> “你倒是想去明月宮當差,明月宮要你么?”白芍好言勸了一句:“宮里容不下背主的下人,紅梅,你別給自己招惹上麻煩?!?/br> “你愿意做一條忠心的狗,別拉上我。”紅梅嗤笑著看她,從懷里掏出二兩銀子:“今晚過后,我就不在這里當差了,這點錢,你留著花吧?!?/br> 白芍看著紅梅扭著腰肢離開,伸手把石桌上的二兩銀子握在手心。宮里的娘娘就那么幾個人,紅梅是主子身邊的一等大宮女,這些娘娘就算為了維護表面上的慈和,也不可能容留紅梅在自己宮里當差,免得擔落井下石的名頭。 除了宮里的娘娘,還有誰敢收下紅梅? 也許……是殿中省那邊的差事,尚衣尚食等處,也是能收人的。 銀兩溫熱,白芍把銀子揣進袖籠,走出淺意閣,漫步在宮巷中。過年的夜晚,宮女們也能抹上胭脂,戴上絹花,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說笑。 時不時有笑聲從宮墻里傳出,白芍停下腳步,靠著墻仰頭望天,頭頂上方只有黑漆漆的天空,一盞孤零零的紅燈籠。 她知道,不會有人來邀請主子去參加年宴,她也知道,若是現(xiàn)在回去,主子只會把怒火發(fā)泄在她的身上。 風有些冷,她捂著隱隱作疼的小腹,想起了那個有著一雙燦眸的少女,她披在自己身上的那件大氅。 暖和,柔軟,一股淡淡的香。 若這座皇宮是望不到邊的荊棘,那個少女,便是無意間落在荊棘叢上的小喜鵲。 她有一雙自由的翅膀,還有快活的,動人的聲音。 “明小豬。”宸王走了兩步,轉(zhuǎn)頭對跟在他后面的玖珠說:“晚上讓香絹跟在你旁邊,無論什么事都要帶著她?!?/br> 玖珠點頭:“好?!?/br> “那走吧?!彼虼蟮畹恼T,等玖珠走到他身旁,才踏進殿內(nèi)。 “宸王殿下到,明縣主到?!?/br> 小聲說笑的眾人連忙噤聲,起身看向門口的男女,給宸王見禮。 也有人在偷偷觀察明敬舟夫婦的表情,上次陛下給蘇貴妃舉辦千秋宴,明家女跟貴妃一起出現(xiàn),這次年宴,竟是由跟宸王相攜出席,明家對幾位皇子,究竟是什么態(tài)度? 孫采瑤放下手里的茶杯,見宸王帶明玖珠入座的位置,是縣主席列的首位。 皇家宴席的座位,最講究序列規(guī)矩,明玖珠一個外臣之女加封的縣主,坐的位置比沾有皇家血脈的縣主還要高。負責排座的禮部小吏,無人上前阻攔,反而給兩人行了禮。 “四弟妹?!彪x她最近的靜王妃,笑著招呼她:“你第一次以皇家人身份參加宮宴,若有不習慣的地方,盡管告訴我?!?/br> “謝謝三嫂?!币庾R到自己盯著明玖珠看得太久,孫采瑤連忙收回視線,對靜王妃頷首微笑。 “看到明縣主下首的老縣主沒?”靜王妃眉帶笑意,語若春風,態(tài)度親和:“她的曾祖母乃皇家公主,原本到她這一輩的女郎,是沒有爵位可封的。當年父皇落難,老縣主私下托人給王府送過東西,后來父皇登基,她與蘇母妃走得頗近,陛下顧念在潛邸時的恩情,于是破例給了她縣主爵位?!?/br> 與蘇貴妃走得近? 孫采瑤對這個老縣主有些印象,前些年這位老縣主一直坐縣主席列首位,然而今天進宮以后,她想也不想就坐在第二個位置上。 宮里的人啊,都是成精的狐貍,把審時度勢做到了極致。 該囑咐的都囑咐了,連果子都親手幫玖珠剝了兩個,宸王才起身離開。 走了兩步,他又回頭:“若是有人讓你不開心,盡管拿杯子砸他的臉,砸壞了算我的?!?/br> “殿下?!毕憬伻滩蛔⌒Γ骸澳头判陌?,奴婢一定會照顧好縣主的?!?/br> 玖珠倒是認真地摸了摸杯子,做工這么精致的杯子,拿來砸人怪可惜。 香絹注意到她的動作,懷疑無論殿下說什么,明縣主都有可能當真。 等殿下終于五步一回頭走遠,香絹為玖珠倒了一杯茶,玖珠發(fā)現(xiàn)桌下有繡墩,拖出來放到香絹身邊:“姑姑,你先坐?!?/br> “謝謝縣主?!毕憬佋诰林樯砗笞?,目光掃過在場眾人,笑容溫柔。 這種小繡墩,本就是為主子們的隨侍準備的,但是世家貴族等級森嚴,所以這些繡墩大多都形同虛設(shè),能坐下的奴仆,尚不足十之二三。 她給玖珠輕聲講解在座諸人的身份,無論男女,誰家的關(guān)系往來,與皇家的親疏遠近,都被她講得清清楚楚。 玖珠敬佩地看著她:“姑姑好厲害?!?/br> “奴婢是明月宮四品掌事女官,若是連這些事都弄不清楚,如何有臉面伺候娘娘?”香絹被玖珠崇拜的眼神逗笑,像她這樣的女官,老了會被皇家榮養(yǎng)一生,低品階的官員見了她,也是要行禮的。 因娘娘是貴妃,連帶著她都要比其他妃嬪跟前的宮女高半個品階。 大宮女是主子的左膀右臂,也是主子的傳聲筒,所以也有一些掌事宮女掌事太監(jiān),假借主子的名義,偷偷去主子娘家討要好處。娘家人不能隨意出入后宮,即使被騙了,也不知情。 “陛下駕到!” 連續(xù)唱報三次后,朝臣命婦紛紛起身,正襟面向門口,齊齊行禮:“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br> 拜禮三下,玖珠聽到身邊的縣主,用老邁卻鏗鏘有力地聲音接著道:“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br> “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老縣主看了眼玖珠,玖珠也看了她一眼。 這聲唱拜,兩人幾乎是同時出口。 文臣們猶豫地看著與陛下站在一起的蘇貴妃,她頭上碩大的鳳凰正釵晃得他們眼睛有些疼。 皇家親眷都跟著喊了,他們喊還是不喊? 以往的年宴,蘇貴妃雖與陛下同行,但大家也只是含糊地拜一句“參見貴妃娘娘”,今年是誰帶了個壞頭? 大殿上有片刻的凝滯,直到明家兩兄弟、吳侍郎、以及禮部三品以上的官員,齊齊擺出了作揖的手勢,眾人才緩過神來。 “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br> 這一次,殿上大半官員命婦都拜了下去。 看著陛下臉上越來越愉悅的笑容,眾人哪還不明白,這就是陛下想要的結(jié)果。 何亭裕嘆息了一聲,在第三次唱拜時,他無視楊侍郎眼中的憤怒,作揖彎腰拜了下去:“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第三次唱拜聲音洪亮,整齊劃一。隆豐帝執(zhí)起蘇貴妃的手,走到高座上站定:“眾卿心意與朕相通,朕甚是感動。” 心意? 什么心意? “朕與貴妃相識于年少,這些年以來,她為朕生育皇子,管理后宮,恭儉謙讓,從未有過半句抱怨……” 管理后宮? 陛下登基這么多年,后宮何時進過新人? 至于恭儉謙讓這四個字,只要陛下自己說出口時不覺得尷尬,他們也可以裝作是那么回事。 “這些年來,貴妃對朕一直不離不棄,為朕分憂,朕卻因為政務(wù)繁忙,處處冷落貴妃?!?/br> 其他妃嬪聽了這話,表情五彩紛呈,陛下不是在太央宮,就是在明月宮,再不然就是在去明月宮的路上,這也能叫冷落? 文臣越聽越覺陛下這話不對勁,陛下想干什么? 你想干什么? “近來有大臣上奏,說宮中不能一直無后,朕輾轉(zhuǎn)反側(cè),夜不能寐,最后不得不承認,這位愛卿說得有理?!?/br> 眾大臣你看我,我看你,猜測誰是那個多事的人。 當年陛下剛登基,就想冊封貴妃為后,最后因為阻攔的大臣太多才作罷。 他們本以為陛下對蘇貴妃的感情,只是因為在潛邸日夜作伴,才如此深厚。等后面進宮的女子多了,感情自然就淡了,男人都懂的。 誰知陛下登基十幾年來,后宮一個新人都沒有。大家阻攔他立蘇貴妃為后,他干脆就不立后,讓蘇貴妃在后宮獨大。 隨著陛下坐穩(wěn)龍椅,掌握天下兵權(quán),他們已經(jīng)不敢在陛下面前提立后的事。就怕陛下興頭上來,要立蘇貴妃為后,他們攔不住。 所以是誰干的這事? 六部官員面面相覷,明敬舟與明敬海交換一個眼神,垂首不語。 陛下分明是無中生有。 “貴妃蘇氏,賢良淑德,順儉嘉恭,堪為朕后?!甭∝S帝終于說出了那句讓無數(shù)文臣害怕的話:“明日朕將攜貴妃拜祭祖廟,冊封貴妃為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