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付小羽忍不住這么想著。 許嘉樂的目光也停留在付小羽的面孔上—— 鼓點聲震耳欲聾,人群已經(jīng)陷入狂熱,就在pub里絢爛的彩光打在他們之間的那一瞬間,他看到了高傲的omega眼睛里一閃而過的落寞。 他的心跳忽然加速了一拍。 付小羽的眼睛讓他想起他的omega爸爸,他一直覺得眼睛大的omega能把情緒盛得更久。 14歲的時候,許嘉樂曾因為失戀第一次逃課去喝酒。 剛倒出來的冰涼啤酒起了厚厚一層雪白的泡沫,他囫圇吞下一整口,泡沫像是一朵苦澀的云融化在嘴里,而胃里卻依然空虛,幻覺一般。 從此他相信那就是落寞的味道。 只是這一瞬間的通感,就足以讓他看穿付小羽。 “上次我問你,為什么不喜歡這個產(chǎn)品還要加入,你沒有回答我?!?/br> “但剛剛韓江闕這么一說,我忽然就猜到答案了。”在嘈雜的音樂聲中,許嘉樂俯身在付小羽的耳邊低語道:“付小羽,你喜歡韓江闕?!?/br> 他甚至不用問句,說出這句話的瞬間,就篤定自己猜對了。 付小羽一下子呆住了,轉(zhuǎn)過頭茫然地望著他。 他們的距離從未有這么近過,鼻尖幾乎都貼在了一起,許嘉樂可以清楚地看到那雙貓眼里的失落和痛楚,那一刻,有種異樣的強烈快感從他心底蔓延到四肢。 人的情緒,最美麗的那些往往稍縱即逝。 就像夏夜里的螢火蟲,明明只能活上七天,但孩子們?nèi)匀灰眉喚W(wǎng)把它們籠起來掛在床尾。 人類是為了目睹美麗可以無比殘忍的生物。 此時的他,就像是舉著紗網(wǎng)的頑劣孩童,在付小羽的眼睛里梭巡著。 許嘉樂忽然有了一絲警惕。 “放心,我不會告訴任何人,包括文珂。但是付小羽——” 許嘉樂說完那句話便拉開了距離,他的抽離只需要一瞬間,馬上便如常地微微笑著從酒保那兒拿過來兩杯酒,一邊遞給付小羽一杯,一邊意味深長地道:“他已經(jīng)是文珂的了,你知道的吧?” 付小羽握著酒杯,手指微微顫抖著。 許嘉樂是文珂最好的朋友,他聽明白許嘉樂警示的意思了。 那一瞬間,他再次想起了小時候在那座閉塞的小城市里,自己因為父親的悖德情事而遭受的無數(shù)冷眼,感覺身體都因為被羞辱的感覺而發(fā)熱。 可是恰恰是因為這樣,他的斗志前所未有地高漲。 付小羽一仰頭將杯里的威士忌都灌了下去,然后把酒杯啪地放在吧臺上,然后一把將許嘉樂“咣”地一聲推到了舞池最邊的墻上。 他身材比一般omega修長高挑,這一推的力道更是出乎意料的重。 許嘉樂猝不及防,酒瞬間都灑在了身上。 但付小羽并不管他,他生氣的時候異常的兇悍,幾乎是揪著許嘉樂的領(lǐng)口壓在alpha的身上,一字一頓地說:“許嘉樂,我喜歡韓江闕是過去式,我不怕你告訴任何人。我知道我輸給文珂了,輸了我認(rèn)。但是任何時候,我不會做小三,更不會插足別人的感情,聽好了嗎?” 只聽“咔擦”一聲,伴隨著酒杯碎裂的聲音,許嘉樂悶哼了一聲,緊接著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彌漫在濃烈的酒精味道之中。 付小羽這才驟然清醒退了開來,低頭時,只見許嘉樂的虎口被擠碎的酒杯劃得出了不少血,在閃爍的燈光下,有幾滴沾到許嘉樂白色襯衫的胸口上,那血紅色更加刺眼。 付小羽的神情頓時呆住了,周圍的人也嚇了一跳,還以為有人在打架,忙退開了幾步,酒保也趕忙拿了個創(chuàng)口貼過來:“有沒有事?需不需要縫針?” “沒事,小劃傷。”許嘉樂倒很冷靜,另一只手直接捏住虎口兩側(cè),讓血先止住了一些。。 “我、我來吧……”付小羽慌亂地接過了創(chuàng)口貼,他挨到許嘉樂身邊,alpha身上的薄荷味道好像比平時辛辣一些,夾雜著血的腥味,有些刺鼻。 “對……” “對不起?!?/br> 付小羽道歉的話剛說出一個字,就看到alpha凝視著他,先一步道。 付小羽搖了搖頭:“是我剛才沖動了。” “這大概只能說我活該?!?/br> 許嘉樂看起來有點狼狽,襯衫被酒打濕了半邊,上面還沾著星星點點的血漬,但仍然對他苦笑了一下。 他這樣笑的時候,眼鏡順著鼻梁往下滑了一點,看起來垂頭喪氣的,不像平時那么英俊。 付小羽不知道為什么很突然地覺得許嘉樂這樣子有點好笑,為了要忍住奇怪的想法,動作不由自主抖了一下,把許嘉樂按得低低“嘶”了一聲,他忙低下頭去繼續(xù)專心貼創(chuàng)口貼。 許嘉樂看著付小羽的側(cè)臉,忽然輕聲道:“嘿——” 付小羽抬起頭來看著他。 “我知道你不會那樣?!痹S嘉樂說。 這句話有些突兀,但是付小羽當(dāng)然聽得明白,只是沒有回應(yīng)他。 許嘉樂也沒有再說話,其實omega剛才揪著他的時候眼圈發(fā)紅,嘴唇抿得緊緊的,兇得像是一只小獅子。 他感覺得到,這是嚴(yán)重的心理陰影產(chǎn)生的應(yīng)激反應(yīng)。 付小羽經(jīng)歷過什么?是來自于家庭嗎?還是來自于別的? 或許是他的專業(yè)使他忍不住有些好奇。 貓咪の應(yīng)激 第9章 在pub另一側(cè)跳舞的韓江闕和文珂并沒有留意到這邊發(fā)生的sao亂,因此等大家會和的時候,看到許嘉樂手上的創(chuàng)口貼還有些錯愕,文珂問道:“你怎么跳著跳著還把手跳受傷了?衣服上都沾了血?這么嚴(yán)重?!?/br> 付小羽在一邊有些緊張,雖然沒開口,但豎起耳朵在聽許嘉樂的回應(yīng)。 “跳舞跳high了,不小心把酒杯給捏碎了,出了點血?!痹S嘉樂面不改色地說。 聽到這句話,付小羽才悄悄松了口氣。 韓江闕大約是有點喝多了,聽到許嘉樂說受傷了的事,竟然噗嗤笑了一聲。 他一米九二的身高,非要彎腰把下巴搭在一米七多的文珂肩膀上,一看就感覺很別扭,可文珂倒是不在意,一邊說話一邊用手溫柔地?fù)崦哪槨?/br> 他們都喝了酒沒法開車,所以只能一起打車回文珂家。 因為都還沒喝夠,所以到家之后又點了燒烤和啤酒續(xù)攤,一邊吃一邊打斗地主,輸了就罰一杯啤酒。 付小羽其實不太會玩,又感覺和他們?nèi)齻€湊在一起有點別扭,本來只是想隨便打兩局,敷衍一下再待一會兒就走了。 可斗地主一打就打了一個多小時。 他無論做什么都特別想贏,可是因為經(jīng)驗不足,上來就輸?shù)靡凰俊?/br> 他娛樂的時間一直都很少,小時候是因為付景盯著他學(xué)習(xí),后來好像也就養(yǎng)成了這樣的習(xí)慣,即使離開家庭開始工作后,他唯一放松的方式是偶爾去pub蹦迪。 沒想到頭一次玩斗地主,竟然上了頭。 又輸了一把之后,付小羽干脆地認(rèn)罰喝完啤酒。 這都好幾杯了,他喝得臉都在發(fā)燙,可是實在太想贏了,手里明明抓了一把爛牌,依然很頭鐵地說:“我叫地主,加倍。” “付小羽——” 許嘉樂坐他旁邊,忽然似笑非笑地說:“加倍要罰兩杯。半夜喝這么多啤酒,你不怕胖了?” “……”付小羽抓著牌,頓時有種五雷轟頂?shù)母杏X。 他竟然忘了這回事,他竟然忘了。 文珂頓時笑出了聲。 就在這個時候,許嘉樂的手機(jī)忽然響了。 都半夜了,這個來電的時間顯然有些奇怪,但許嘉樂剛低頭看了一眼,想也沒想,馬上就放下牌走去陽臺接電話了。 這一走,就走了好半天。 韓江闕喝得不少,又替文珂受罰了幾杯啤酒,這會兒等著等著就趴下了。 付小羽其實也有點喝多了,但是他心里還想著打牌要贏回來的事呢。 想打牌,但是絕對不能再喝啤酒了,想了想,他忽然想到前陣子他來文珂家吃飯帶來的一瓶琴酒,于是便問道:“文珂,前陣子我?guī)У哪瞧壳倬七€在嗎?” “在啊?!蔽溺纥c了點頭:“在廚房的柜子里?!?/br> 他說完之后,又看了看陽臺那邊,臉上浮現(xiàn)出有點擔(dān)心的神情,站起來說:“你去拿吧,我去看看許嘉樂在干嘛?!?/br> 付小羽滿腦子都是酒的事,去文珂的廚房里翻了半天才找到那瓶琴酒,可是文珂和許嘉樂還沒回來,他有點暈暈乎乎的,也沒想太多,抱著個酒瓶就去陽臺找他們了。 …… 陽臺的門開著,夜風(fēng)颯颯地吹進(jìn)來,讓他稍微清醒了一點,隱約聽到了許嘉樂和文珂的對話。 “靳楚說……他剛剛打電話和我說,他和那個滑雪教練上床了?!?/br> “他干嘛和你說這些?”文珂的語氣很激烈:“你可是他前夫,這也太奇怪了吧?” 付小羽的心跳忽然加快了。 他其實知道自己不應(yīng)該聽下去,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就偏偏抱著酒瓶站在那兒沒有動。 “他說,明明是喜歡的人,可是真的親熱的時候卻不愉快,甚至有點疼……覺得沒有被好好珍視……” 許嘉樂的聲音前所未有的消沉,因為太低而聽不太清楚的。 文珂的聲音也很輕,但是語氣聽起來非常不快,似乎是追問了兩句什么。 “不、不是,他不是想要折磨我?!痹S嘉樂回答道:“他就是很天真,很……” 他就此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失控地罵了一句臟話:“我cao他媽的——” 許嘉樂的聲音急促起來:“你知道我有多疼他嗎,文珂,這幾年我們性生活就沒和諧過,他沒發(fā)情的時候,我再想也舍不得讓他難受。我是個alpha,我想zuoai,我他媽想干我的omega想瘋了,可是為了他,我忍就完事了。結(jié)果呢,結(jié)果一個剛認(rèn)識兩周的滑雪教練就把他弄疼了,我……” “我知道,我知道?!蔽溺娴穆曇艉茌p,接下來的幾句話都在安慰著許嘉樂。 付小羽呆呆地聽著,一動不動。 他應(yīng)該走的。 可是在責(zé)備自己的同時,卻聽得入了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