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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鋒寒三尺三在線閱讀 - 第一百五十章 千島覆滅篇(八)

第一百五十章 千島覆滅篇(八)

    搬上船了幾壇酒,這一路上三人推杯換盞。

    蕭孟支喝的面色緋紅,他咯咯笑道:“章將軍,這一次,你一定要讓我蕭家打頭陣!”這話里滿是酒氣,章澤蘭聽來也是呵呵直笑。忽的,章澤蘭語氣一凌道:“既然蕭當家的有這番心意,那本將便成全你。咱們這是往雷家去的,打了雷家再去打龍家。這作戰(zhàn)的先鋒官,蕭當家,便是你了!”

    蕭孟支聞言,這喝進肚子里的酒,驟然酒變成冷汗,嘩嘩的淌在了腦門上。蕭孟支咽口唾沫,只覺的自己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這是他自己請的命,事到如今,他總不能說自己是講的醉話。有苦難言的蕭孟支無奈之下瞥了燕飛煌一眼,但只瞧燕飛煌瞇瞪著眼,打著輕酣,顯然醉的比他還厲害。

    但突然間,燕飛煌猛的睜開了雙眼大笑道:“蕭……蕭兄,你是條漢子!你放心,我燕某人隨你一起……一起去叫陣!”

    聽得此言,蕭孟支曉得此事再無轉(zhuǎn)機,他只好苦笑道:“在下定不辱沒章將軍的英明。”

    章澤蘭笑道:“那就祝蕭當家的,燕當家的旗開得勝,等回來,咱們再喝上三大碗!”

    此時正在天王老子島前攻打雷家的,是三生島的大將康乃之。這康乃之雖是名老將,但他久居遠離前陣的三生島,這打仗的功夫便生疏了不少。而這雷家偏偏又是塊兒硬骨頭,兩方你來我往間,康乃之統(tǒng)率的軍隊,竟隱隱有敗退之勢。

    且說這康乃之正親自上陣殺敵時,忽有一人來報。康乃之將手中的大砍刀掄了一個圈兒,削去幾顆首級后淡淡道:“說?!?/br>
    “回康將軍,咱們后方正有一批聲勢浩大的船隊正在緩緩逼近!”

    “是敵是友?”

    “打頭的是咱軍家的船,但其后卻跟著不少水匪的船只?。 ?/br>
    康乃之心中暗道:“難不成是我軍已有人敗了!”想罷,康乃之便厲聲喝道:“退兵!”

    而當康乃之率兵回到大船上后,卻發(fā)現(xiàn)正有一艘輕舟快速逼近過來。

    “康將軍,別來無恙啊!”

    一聲輕語被真氣催出,清清楚楚的落在了這方圓幾十丈所立之人的耳朵里??的酥劼晛碇链?,當他看清來人后笑道:“原來是章將軍,怎的,你這白面煞星何時成了水匪的說?”

    章澤蘭聞言往后瞧瞧,便回頭笑道:“想來康將軍是誤會了,那些水匪現(xiàn)在已是本將的人了。本將曉得康將軍你這里定是一番鏖戰(zhàn),所以本將特來相助?!?/br>
    康乃之大笑道:“章將軍,可真有你的,請上來說話!”

    船艙之中,康乃之與章澤蘭相對而坐。

    章澤蘭飲了口茶水后淡淡道:“就是這么個來龍去脈,康將軍還有哪里不清楚,便盡管提問?!?/br>
    康乃之微笑道:“章將軍好本事,區(qū)區(qū)三言兩語,便讓這無惡不作的水匪倒戈相助,有了這些水匪幫忙,雷家便是囊中之物。章將軍需要我怎么配合,盡管說來。”

    章澤蘭笑道:“有康將軍這番話,本將便放心了。這次進攻,康將軍只需穩(wěn)坐后方,坐山觀虎斗便可?!?/br>
    康乃之聽罷微微一怔道:“這……恐怕不妥吧?!?/br>
    章澤蘭嗤笑一聲道:“難不成康將軍怕本將搶了你的功勞?”

    康乃之蹙起眉頭,輕聲笑道:“章將軍這是哪里的話,我只在乎這雷家能不能被攻下,至于是誰攻下來的,又是誰得了功勞,我根本不在乎。我只是擔心這蕭燕兩家會不會臨陣倒戈。他們兩家若是與雷家聯(lián)合起來,那對咱們可是大大的不利?。 ?/br>
    章澤蘭微笑道:“康將軍請放心,蕭燕兩家是誠心投靠的,再加上他們兩家與雷家的積怨頗深,臨陣倒戈是絕無可能?!?/br>
    康乃之笑道:“若真是如此的話,那我便更不能在一旁看熱鬧了?!?/br>
    “誰說要康將軍你看熱鬧了?”章澤蘭眼珠一挑,瞥了康乃之一眼后淡淡道:“本將會安排蕭燕兩家上前打頭陣,待他們狗咬狗,咬的遍體鱗傷以后,咱們兩軍再合力將他們給除了。一箭雙雕,豈不美哉?”

    “這!”康乃之驚道:“這怕是不合規(guī)矩吧,他們兩家既然已經(jīng)投誠,那咱們就絕無在其背后捅刀子的道理?!?/br>
    章澤蘭聞言冷聲道:“他們兩家在千島府犯下的滔天大罪,豈是臨陣投誠就能抹個一干二凈的?再言之,他們畢竟是水匪,就算是現(xiàn)在不倒戈,誰能說的準他們以后會不會倒戈?為確保萬無一失,那只能將他們徹底抹除。康將軍,即使你淡泊名利,但你也不想以后讓人在你背后,說你這條命是被水匪給救回來的吧?”

    康乃之沉吟了片刻,他低垂著頭顱,若有所思。忽的,他笑道:“章將軍能來與我商量,那是給我面子。那我也不能給臉不要臉,就按章將軍說的做?!?/br>
    與此同時,天王老子島上。

    雷沖正披掛著一身戰(zhàn)甲,瞇瞪著眼朝前方眺望著。忽的,雷天來至他身旁道:“義父,這情況有些不對?!?/br>
    雷沖淡淡道:“怎么個不對法?”

    雷天回道:“根據(jù)打探消息的兄弟來報說,那軍隊的人撤了,是因為來了援兵。”

    “哦?既然來了援兵,他們的攻勢應(yīng)該更猛烈才對?!?/br>
    “這便是奇怪之處了,那些援軍中,大部分坐的卻是蕭燕兩家的船。”

    雷沖兜著下巴,一雙三角眼中精光乍現(xiàn)。忽的,他淡淡道:“又是一場硬戰(zhàn)啊!”

    雷天聞言不解道:“義父何處此言?”

    雷沖笑道:“蕭燕這兩只老狐貍,定是投了誠。依他們的稟性,即使打贏了仗,也是不會來幫咱們雷家的?!?/br>
    雷天身軀一顫道:“若蕭燕兩家與軍家聯(lián)手,那咱們豈不是必敗無疑了?”

    雷沖微笑道:“天兒啊,當年你帶著手下的這幫兄弟來投靠老夫時,曾說過要助老夫成就一番霸業(yè),但現(xiàn)在看來,這倒是成了笑談?!?/br>
    雷天淡淡道:“的確是成了笑談?!?/br>
    雷沖拍拍雷天的肩膀道:“但咱們還有一線生機,天兒,今日便隨義父我大干一場,!若勝了,那咱們繼續(xù)喝酒吃rou,過快活日子。若要是輸了,那咱們也不枉在這塵世走上一遭!”雷沖說的是激昂慷慨,但雷天卻是面無表情,他喃喃自語道:“要如何,才能博來這虛無縹緲的一線生機?”

    轉(zhuǎn)眼之間,浩浩蕩蕩的船隊便朝這天王老子島駛來。蕭孟支看一盤坐在甲板上昏昏欲睡,還不停說著醉話的燕飛煌,當?shù)氖沁B連苦笑。他道:“燕老弟啊,燕老弟,咱們臨了,還是讓人當槍使了。那章澤蘭雖說這雷家已是盤殘羹冷炙,好收拾的很。但咱們?nèi)羰菍⒗准沂帐傲?,這自己怕也是成了殘羹冷炙了。若咱們沒了那份實力,還如何跟他們討價還價?。 毕肓T,蕭孟支不禁搖了搖頭。

    突然,只聽這船“嘭”的一聲靠了岸。蕭孟支陡然驚醒,他心道:“這,這怎么這么快,便到了!”但一想到這里,他卻是隱約感到了一絲不對勁:“這雷家的人,都哪兒去了?”

    忽的,蕭孟支舉起火把往前一瞧。登時,他目光大亮,長笑不止。

    在后方正坐船觀狗咬狗的二人,瞧見前方局勢,心中皆是打起了鼓。

    康乃之道:“章將軍,怎么沒打起來?”

    “混賬東西!”章澤蘭猛的一拍船舷后厲喝道:“準備反擊!”章澤蘭本以為自己玩弄人心,算無遺策。但他卻沒想到,這蕭燕兩家還真反水了。而正當他怒不可遏之時,一水匪劃著快船,來至了大船之前。

    章澤蘭手握長劍,正欲將這水匪給結(jié)果了時,就聽這水匪大聲喊道:“回章將軍,雷家已被我家當家拿下!”

    聞言,章澤蘭與康乃之對視了一眼,二人皆是滿頭霧水。旋即,那水匪從船中將一顆人頭給提了起來道:“我家當家的說了,若是章將軍不信,那便看看這顆人頭!”

    “扔上來!”

    章澤蘭話音剛落,那顆人頭便帶著呼呼風聲被底下的水匪給拋到了空中。章澤蘭見狀,陡然就朝著那人頭刺了一劍。血跡淋淋的首級在橘色的火光映照下,顯得更加可怖。更令人心驚的是,這顆人頭的雙眼還正大睜著,其雙唇微張,似還有話沒有講完。

    “是被人突然給砍下來的?!闭聺商m皺眉道。

    康乃之點頭道:“不錯,這人,正是水匪頭子,雷沖無疑!”

    此時,燕蕭兩家的大小船只已駛了過來。蕭孟支站于船頭,與章澤蘭隔空相望。他笑道:“回章將軍的話,在下幸不辱使命?!?/br>
    章澤蘭眉頭不展,他冷聲問道:“方才本將未見你們動一兵一卒,怎的就將雷沖的首級給取了過來?”

    蕭孟支“誒呀”了一聲,滿面得意之色,他擺手道:“章將軍,這說來也怪。在下的船在靠岸時,這雷沖的首級便放四平八穩(wěn)的放在那島上了。依在下推測,應(yīng)該是雷家的人見咱們來勢洶洶,于是起了內(nèi)訌,那些不愿意再守島的人,便將雷沖給殺了?!?/br>
    康乃之聞言輕聲道:“章將軍,你說這一招,會不會是棄帥保卒的極端之法。這雷沖死了,而其余的人此時則仍躲在島上?”

    章澤蘭“啪”的一抖手中長劍,那被長劍洞穿了的雷沖首級,登時便被其給震了個稀碎。那四散飛去的血rou碎末,生生的濺了對面的蕭孟支一臉。正當蕭孟支慌張的擦拭臉上的污穢時,就聽得章澤蘭厲喝道:“殺上島去,片甲不留!”

    戰(zhàn)事瞬息萬變,誰也不曉得下一刻會發(fā)生些什么,就如同雷沖不曉得自己會突然被人斬去首級一般,閆壽月也未想到,自己賴已為生的天塹,反倒將自己的生路給堵死了。

    閆勿得生前本就不得人心,閆壽陽上位后的所作所為更是令人發(fā)指。這閆家的上下水匪一瞧見千島府的駐軍真打來了,當?shù)氖菦]有一人愿意聽從閆壽月的命令,去仗著天險抗敵。而是窩里斗,造起了反。大小水匪都惦記上了閆勿得生前攢下的那批銀子,閆家上下亂成了一團。當軍隊的人攻進島后,只瞧見了被剁成稀爛的閆壽陽與滿地的水匪尸體,而閆壽月卻不知所蹤。同樣人去樓空的,還有天王老子島。

    章澤蘭帶領(lǐng)全軍將天王老子島翻了幾個遍,竟連一個活人都沒有瞧見,只有一面光鮮亮麗的大旗,仍在不知疲倦的飄蕩飛舞。

    蕭孟支來至章澤蘭身旁道:“章將軍,這雷家既然已經(jīng)拿下了,接下來便輪到龍家了吧?!?/br>
    章澤蘭淡淡道:“看來蕭當家的士氣如虹啊。”

    蕭孟支微笑道:“既然投靠了章將軍您,那自然該盡心盡力。倘若在下能在石將軍面前將龍家給滅了,那以后的事,自然也能好說的多?!?/br>
    章澤蘭聽罷,一時間沒有言語。此時一士兵來報道:“啟稟章將軍,石將軍派人傳信來了!”

    “讓他過來?!?/br>
    那人退去后不久,一臉上滿是疙瘩的少年便跑了過來道:“章將軍!”

    章澤蘭一瞧這少年便笑了,他道:“怎的是你?”

    少年憨笑道:“石將軍說我打不了仗,只適合跑腿兒。”

    章澤蘭聞言一怔,隨后他仔細端詳了這少年片刻后心道:“原來是你,倒是跟你爹是一個德行?!毕肓T,章澤蘭淡淡道:“石將軍囑咐了你些什么?”

    少年笑道:“石將軍要章將軍你退……”

    少年一語未閉,章澤蘭猛然抽劍,少年人頭落地。少年臉上還帶著笑意,他嘴角微張,將要說出來的話,還含在嘴里。

    章澤蘭微笑道:“孟當家的,你說他的死狀是不是跟雷沖一摸一樣?”

    蕭孟支著實被章澤蘭突如其來的這么一手給嚇到了,章澤蘭說罷良久,他方才緩過些神來。蕭孟支姿勢僵硬的抹了一把濺在臉上的血跡,卻是不曉得該如何回章澤蘭的話。

    章澤蘭見狀瞥了那少年的尸體一眼后微笑道:“蕭當家的是在意這個,倒是本將沒提前支會你一聲。這少年的父親便是暗中破壞燕家與其余幾家關(guān)系的罪魁禍首,本將現(xiàn)在將他斬了,也算是份微不足道的賀禮。至于他父親的首級,本將來日自會奉上?!?/br>
    “好…好……”

    蕭孟支此時是片刻也不想在章澤蘭身旁待了,那份從章澤蘭身上散發(fā)出來的徹骨寒意,令他這個水匪頭子也是無所適從的很。

    “既然石將軍有令,那咱們便快些去與她匯合。蕭當家不曉得,石將軍可是小氣的很,若咱們?nèi)ミt了,還不知她會如何大發(fā)雷霆呢。”章澤蘭話音剛落,蕭孟支便剛忙回道:“在下立刻就去整頓手下?!闭f罷,蕭孟支忙不迭的快步而去。

    章澤蘭蹲下身子,將劍上的血跡于少年的衣衫上擦拭干凈以后微笑自語:“倒也不錯,若是帶著這兩窩水匪將龍家也給滅了,那此番剿匪,那我章澤蘭一人便占了四家的功勞。若是論勞苦功高,那誰敢于我章澤蘭相提并論。到時候王爺賞識,石莽就算是出身王爺器重的石家將門,那她不也得屈居于我章澤蘭之下?!?/br>
    以地為棺,以天為槨。罵慣了老天的漢子們,等死了才曉得,也只有天地浩瀚,愿為其收尸。

    待來至船上,章澤蘭發(fā)現(xiàn)醉酒的燕飛煌已然醒了。此時的燕當家正半解衣衫,坐于甲板上吹著涼風。

    “燕當家的,你可真是位福將。只是喝了幾杯酒,便將雷沖的腦袋給喝下來了。”聽得章澤蘭的調(diào)笑,燕正風只是拍了拍雙膝道:“章將軍,方才我瞧見你將那個孩子給殺了?!?/br>
    章澤蘭聞言倒也不避諱些什么,他笑道:“本將還以為燕當家會喜歡這份禮物呢?!?/br>
    燕飛煌微笑道:“燕某人對于不能帶來切實利益的禮物,向來不喜歡。方才我已聽蕭兄將來龍去脈給說了,實不相瞞,燕某人曾血刃了那孩子的生父。說起來,我與章將軍倒是他們一家的滅門大仇人,但是可惜,沒人來找咱們報仇了?!?/br>
    “那不是正好一了百了?”

    “說的是?。 毖囡w煌站了起來,他打了個哈欠后淡淡道:“章將軍,雖然我燕飛煌是個水匪,但卻自詡為一個生意人?!?/br>
    章澤蘭打斷燕飛煌道:“燕當家自謙了,生意人跟盜匪說起來,不就是一種東西么?”

    “東西?何謂東西?”

    “不是東西。”

    燕飛煌聞言一愣,隨后微笑道:“那便由我這個不是東西的東西,來忠告章將軍幾句話?!?/br>
    章澤蘭淡淡道:“燕當家請講。”

    “有些東西能賣,而有些東西則不能賣。若是賣了不該賣的東西,那便會橫死。”

    “有趣,但本將不是生意人,不喜買賣,自然也不會橫死?!?/br>
    燕飛煌沒理會章澤蘭,繼續(xù)說道:“燕小為了自家人賣了仁義,遭橫死。我燕飛煌賣了德行,也會遭橫死。而章將軍你……怕也會落得個橫死的下場?!?/br>
    “燕當家的話當真有趣。”

    章澤蘭大笑,蒼白的臉上,驟然涌起猩紅。

    忽的,他的笑聲戛然而止:“若是要死,那為何不豎著死,非要橫著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