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三神爭鋒 第一章 這一次往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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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生滿竹林的小小盆地,空氣中帶著蜀州特有的潮濕與溫暖。盆地中心樹立著一個小小的竹亭,在竹亭里,一個黑衣男子正在翹著二郎腿,他將雙手搭疊在一起,放在旁邊的石桌上,他斜著身子靠著藤椅,其炯炯有神的雙眼,正望著籠罩在盆地上方淡淡的薄霧,若有所思。他就這樣靜靜的坐在藤椅上,像一尊雕塑,保持著一個姿勢動也不動。他已經(jīng)這樣坐了,有一個時辰了。 他不是個典型的蜀州人,他的面目雖帶著兩分來自來自這崎嶇山間的俊秀,但更多的是一種不怒自威的華貴。他不薄也不厚的兩片嘴唇緊緊抿著,嘴角翹起一個角度微小的弧度,說不清他現(xiàn)在是在微笑,還是憤怒。這樣的表情帶來的一個好處是,外人,永遠(yuǎn)也看不清他的心內(nèi)所想。這樣的表情永遠(yuǎn)都只會在兩種人臉上出現(xiàn),霸者與智者。 忽而,男人左側(cè)的一片竹林窸窸窣窣的搖晃了一番。不一會兒,一頭黑白相間,憨態(tài)可掬的巨獸從竹林中探出了身子。那是只蜀州中特有的奇獸,世人喚他熊貓。遠(yuǎn)古的邪神,稱他為食鐵獸。 那大熊貓扭動著扭動著胖乎乎的身子,聰竹林中一出來,便打著滾兒來到了男人身前,它用頭親昵的磨蹭的男人的衣角。那態(tài)度,恭敬又討好。男人不為所動,在他看來,好似天下人都來恭敬他與討好他,都是應(yīng)該的。 這時,一個身著輕薄黃衫,露出如同兩截白藕般的手臂的少女從竹林中氣鼓鼓的走了出來。 她一出來就cao著有幾分潑辣的蜀話對著那大熊貓罵道:“你個瓜娃子,跑那快,把老娘都甩在后頭嘍!” 說罷,她作勢上前要來打它。但她一來到大熊貓面前,卻立刻嘆了口氣,又從隨身帶著的挎包里掏出一節(jié)嫩到發(fā)黃的竹子送到了大熊貓嘴邊。少女一邊撫摸著大熊貓的脊背,一邊對男人說道:“老爺,那幾個哈哈兒來了塞?!?/br> 男人聽后,終的是露出了一抹微笑。 他張嘴,發(fā)出渾厚磁性的聲音說道:“讓他們進(jìn)來吧?!?/br> 少女點(diǎn)點(diǎn)頭,待大熊貓將竹子吃完以后,她便拍拍它的頭。隨后,少女往大熊貓背后一騎,它便會意的又駝著少女鉆入了蔥郁茂密的竹林之中。 過了不多久,一行十人從竹林中走了出來。排在前頭的兩人,既是熟面孔,又是大人物。玉簫,三千舵主衛(wèi)理。金袍男,五行舵主梅黃雨。在二人身后的八人,個個也是昂首挺胸,眼眸里帶著一股頤氣指使的威嚴(yán),這十人中,沒有一個小人物。那少女剛才竟稱他們?yōu)楣?,也不知道她是年少無畏,還是真有幾分本錢。 且看這十人來至男人身前,皆是放下了身段,恭恭敬敬的作揖,行禮。 男子微微點(diǎn)頭道:“還沒達(dá)到大逍遙境的,退下吧?!彼f完,十人相互看看,其中有六人躬著腰,又退入了竹林之中。 梅黃雨與衛(wèi)理還有兩位老者留在了此處,男子站起身,含了嘴茶水漱漱口后,淡淡道:“世人無知,只道是入了造化境,便全稱為陸地神仙。神仙?好大的名頭,誰都敢當(dāng)。你們幾個能修煉到大逍遙境,也能當(dāng)半個神字了?!?/br> 梅黃雨笑道:“的確,現(xiàn)在江湖中人,稍微有那么一點(diǎn)成就便會自視甚高。比如說在北莽,僅僅是為了拿下一個太叔倦,就弄得雞飛狗跳。少林死了一位方丈,劍墟死了一位劍主,書院死了一個學(xué)監(jiān)。其余死傷的門下弟子,更不在少數(shù)。若是舵主出馬,怕是那太叔倦非舵主一合之?dāng)场!毕氩坏剑伏S雨這等人吹起法螺,拍起馬屁來,也是厲害的很。 男人聽罷放聲大笑,但他的眼神里卻透露出無動于衷。 男人道:“許久不見,我要看看你們四個的修為精盡了沒有?!闭f完,他從腰間取出了一條顫滿黑布的三十六連環(huán)鞭。 “兵法有三十六計(jì),我這鞭,有三十六環(huán)?!?/br> 梅黃雨四人聞言皆是目光凝重,嚴(yán)陣以待。 說時遲,那時快。 男人還正握鞭靜立在亭中,四人便如猛虎般撲殺過來。 男人微微一笑,他長鞭直打。毫不花哨,但又返璞歸真的一鞭就被其輕易揮出。這鞭在梅黃雨四人眼中,來的是那么緩?fù)鹑鐥盍猴L(fēng),但又來的那么急宛如狂風(fēng)暴雨。 四人本想先避其一招,但看其長鞭三十六環(huán),環(huán)環(huán)相扣,在無形之中已封住了四人的退路。 只聽“嗒”的幾聲悶響,梅黃雨四人的手腕,竟全被套在了鐵環(huán)之中。四人連忙跪下,大呼男人神威無敵。 男人有幾分不滿意,他看向衛(wèi)理道:“衛(wèi)舵主,你好像有幾分心不在焉?。俊?/br> 衛(wèi)理低頭道:“舵主恕罪?!?/br> 男人抿起了嘴,他的眼神再四人身上掃了幾遍道:“養(yǎng)兵千日用兵一時,北莽的人馬可以有所行動了,記住,覆族三舵,要把北莽搞亂,越亂越好?!?/br> 梅黃雨跟衛(wèi)理領(lǐng)命稱是。 “還有苑家主跟彥宗主,你們在蜀黎二州的行動可以開始了,記住,要痛打落水狗,將他逼到退無可退?!?/br> 梅黃雨身后二人點(diǎn)頭稱是。 隨后,男人又坐在了藤椅上,他淡淡道:“行了,都各自去忙吧?!?/br> 四人一走,男人又仰頭望向了天空,竹林風(fēng)瀟,宛如牧笛。 此時,已是九月初秋,離百花祭,也過去了足足有小兩個月的時間。 一艘大船從燕州的碼頭出發(fā),一路乘風(fēng)破浪,停泊在了蘇州的港口。從船上先是下來三個人,一背劍的中年男子,其身后還跟著一位俊逸,滿身書生氣的青年男子。青年男子旁有個面色蒼白的少女,那少女興是經(jīng)不起海上的風(fēng)波,身子有些不適。 隨后,又是個高大的男子拉著一位絕美女子從船上行了下來。 中間男子望著那浩瀚遼闊,宛如天地間大奇跡的大江入??冢⑿Φ溃骸霸蹅?,來到大宋了。” 咸濕清爽的海風(fēng)吹來,幾人皆是神清氣爽,連那少女的臉色也稍微好了一些。 中年男子道:“走吧,咱們還得乘船過江,趕去蜀州呢?!?/br> 青年男子皺眉道:“曹劍主,我們還是在蘇州歇息半天吧。連日行船,我只怕綠珠兒的身子受不了。” 中年男子思索了片刻后,微笑道:“行吧,咱們就在城里休息一晚。” 青年男子感激道:“多謝曹劍主?!?/br> 這五人正是劍墟里的棄身劍主曹人游,鹿岳書院中的馮玉書,綠珠兒還有蕭山鳴與孫明香。 這一年,書院的命運(yùn)可謂是多舛。 先不說書院中的兩大支柱倒塌,連書院中的小師叔,同時又拜入劍墟門下的小豆子也在燕臨城大亂時被人擄走。這一下,劍墟與書院自當(dāng)要去尋他。這擔(dān)子便落在了目前還稍微有些清閑日子的曹人游與馮玉書等人身上。走陸路,得穿過宋朝的邊界防線,幾人覺得麻煩,便走了海路。 蕭山鳴來到南方,除了尋人,主要還是為了避避風(fēng)頭。上次除掉太叔倦后,為了穩(wěn)定江湖安寧,他與董平便成了頂缸之人。除了劍墟少林,書院與百褶觀外,其他北莽江湖中人,無一不再追殺他二人。 蕭山鳴愁眉不展,孫明香看在眼里,她溫柔道:“山鳴哥,你是在擔(dān)心董公子吧?!?/br> 蕭山鳴苦笑道:“是啊,當(dāng)日太叔倦死后,其實(shí)只需我來背這個黑鍋就行,我本就是遼人,又與太叔倦有血海深仇。但我沒想到,董老弟竟主動站起來要與我一起承擔(dān)?,F(xiàn)在連累了他,董老弟又不知所蹤,我……” 孫明香將另一只手搭在蕭山鳴的手背上道:“山鳴哥不必太過自責(zé),董公子的所作所為,自然有他自己的想法。而且董公子機(jī)智過人,他既然選擇悄無聲息的離開,定是有了自保的法子。況且阮瀝meimei現(xiàn)在還在書院呢,他就算走的再遠(yuǎn),也會回去的?!?/br> 蕭山鳴點(diǎn)頭道:“董老弟的恩情我全記在心里,我蕭山鳴欠他一條命?!?/br> 孫明香聞言,動手掐了蕭山鳴一把呢喃道:“不許胡說,你的命,是我的?!?/br> 馮玉書在前方對曹人游說道:“沒想到,小師叔竟然是當(dāng)年枉死的,宋國兵馬元帥竇圍之子。難怪,那鐵捕會對小師叔動手?!?/br> 綠珠兒道:“宋朝的都城不是在臨安府嗎?咱們?yōu)槭裁匆ナ裰??”綠珠兒的語氣里,露出些不情愿來。 曹人游回答道:“這說來也是奇怪,據(jù)劍墟與書院在南方的朋友說,他們曾在蜀州瞧見過鐵捕與竇懷生露過面。但在臨安,卻沒有關(guān)于竇圍元帥之子被逮捕的消息,流傳出來?!?/br> 馮玉書點(diǎn)頭,隨后擲地有聲的說道:“不管是什么原因,蜀州定是要去的。就憑竇圍元帥抗擊遼國,保家衛(wèi)國的豐功偉績,我書院就絕不能讓小師叔落在jian佞手中。” 馮玉書滿臉堅(jiān)毅,少了許多青澀,在那一場風(fēng)雨中,他好似瞬間成長了起來。成長為,新一代書院的中流砥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