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喝酒了嗎？”他小聲問。

    “沒有?！碧拥穆曇艟驮谘跃穸叄皇歉袅吮”∫粚咏嫞骸拔抑皇怯悬c累?！?/br>
    “不是去見圣上了嗎？難道又去騎馬了？”言君玉不解地問。在他的世界里，騎馬就是最累的一件事了。

    太子笑了一聲。

    他的笑聲很輕，確實是帶著疲憊的。

    “見圣上可比騎馬累多了。”

    他平時言語少有破綻，都是些拿到圣上面前都聽不出情緒的話。這次這句卻有點失禮，但是這是東宮內(nèi)室，只有他們兩人，大約是這層薄薄綃帳給了人被保護的錯覺，言君玉竟然覺得這話十分親密起來。

    他還沒想好怎么接太子的話，太子卻收起了這語氣，笑了起來。

    “小言越來越不聽話了?！彼此曝焸?，其實是在開玩笑：“以前小言睡著了，也是我抱去睡覺的，就沒掙扎過?！?/br>
    言君玉年紀小，渴睡，所以有時候讀著夜書就睡著了，醒來時都已經(jīng)睡在自己床上了。

    “不是敖霽嗎？”

    “敖霽嫌你流口水?！碧有Φ?。

    言君玉頓時紅了臉，爭辯道：“我從來不流口水?！?/br>
    “但是小言會講夢話?！?/br>
    “真的？我講什么夢話了?！?/br>
    “剛剛就講了，還叫我名字呢……”

    蕭景衍本來是逗他玩，其實他并沒有說夢話。誰知道言君玉不知道察覺到了什么，忽然掙扎著想起來。他雖然功夫不好，但是力氣卻大，又沒章法，幾乎把帳子都撕爛了。蕭景衍不明所以，笑著阻止他，他卻像離了水的魚一樣撲騰起來，臉上guntang，掙扎間蕭景衍無意間碰到他的腿根，觸覺是濕的，頓時一怔。

    言君玉見他動作忽然一停，知道他發(fā)現(xiàn)了，頓時全身發(fā)燒，連血液都沸騰起來，窘得難以名狀，好在床上還有被子，干脆把被子一掀，把自己腦袋蒙住，躲在里面，不肯出來了。

    他顧頭不顧腚，腦袋蒙住了，身體卻還露了一半在外面。蕭景衍笑著拍了拍他的背，他嚇得一陣抖，連忙往被子里鉆，看起來又好笑又可憐。

    蕭景衍知道他臉皮薄，一時緩不過來，所以也不勉強，只是安靜在旁邊坐著。

    言君玉在被子里躲著，不知道過了多久，汗都出來了，臉上還燒得火辣辣的。他雖然年紀小，卻不傻，伺候他的小廝鳴鹿他們都比他年紀大，關系好，都經(jīng)過這事了，私底下也議論過。他聽了個半懂不懂，但也知道這是“下流”的事，不能在女孩子面前說，更別說讓外人知道了。言老夫人讓最老成的鳴鹿跟他進宮，也有這考慮，不然鳴鹿不會每次都替他洗貼身衣服，而不是交給宮女去洗了。

    偏偏是今天，偏偏又是遇到太子！

    他想到這個，就恨不能找個地洞鉆進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他以為太子已經(jīng)走了的時候，被子外面卻傳來聲音。

    “小言?！?/br>
    還是太子的聲音。

    言君玉的臉又燒起來，決心裝作聽不見。

    “這不是什么丟臉的事?！碧拥恼Z氣認真，還斟酌了一下，才道：“男的都要經(jīng)過這事，這說明小言是大人了。”

    蕭景衍身份尊貴，以前早有年長的內(nèi)侍教過這個，也早早預備了溫柔美貌的宮女在近旁伺候，連太傅也講過人倫天性，所以平平順順就過來了。但是言君玉自幼喪父，又沒兄弟，沒人教過他這個，少年人本就臉皮薄，又是這樣尷尬處境下被發(fā)現(xiàn)的，所以羞得無地自容。

    他想到這個，不由得心生憐惜，調(diào)笑的心一點也沒有了，想要教教言君玉，但自己也覺得不知如何開口。他才智極高，第一次遇到這樣棘手情況，實在是關心則亂。

    正猶豫呢，只聽見被子里一個悶悶的聲音說道：“那你也經(jīng)過嗎？”

    這話問得放肆，但言君玉是放肆慣了的，所以蕭景衍笑了笑，認真答道：“是的?！?/br>
    “那時你多大?！?/br>
    “十四?！?/br>
    被子動了動，言君玉似乎在思索什么，蕭景衍耐心等了一會兒，聽見他問道：

    “那你夢見了誰？”

    言君玉悶在被子里，等了許久答案，不由得心中惱怒起來。他其實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知道太子無論夢到誰，反正不會是他了。但是知道是一回事，聽到又是一回事。

    想到太子當初跟自己一樣為別人驚慌失措時，自己還在侯府里玩泥巴，他覺得覺得跟吃撐了一樣，一股酸氣控制不住地從喉嚨口往外冒。

    他偷偷掀起被角，想看看太子臉上的表情，卻只聽見他淡淡道：“無關緊要的人罷了?！?/br>
    原來還真有個人。

    言君玉心頭“騰”地一聲，燒起一把火來。

    蕭景衍見言君玉不說話，以為他還在害羞，剛想說話，眼前一花，是言君玉把被子一掀，嚷道：“你又騙我！”整個人從床上竄了下來，如同一只被踩到尾巴的貓，竟然就這樣一溜煙跑了。

    第59章 麥穗我要去撞樹了

    言君玉最近在生氣。

    就這么僵了兩天，東宮的人都知道了。伴讀生太子的氣，這也是罕見的事了，但是整個東宮都對此不置一詞。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東宮的人都已經(jīng)接受了言君玉的特殊地位——不管接下來事態(tài)如此發(fā)展，都在大家意料之中。

    當年太傅一句“潤物細無聲”，形容太子的行事風格。但這說法有點太溫柔了。在敖霽看來，他更像是無聲涌來的海潮，或是緩緩崩塌的山峰，是某種龐大而無聲的力量，就算你看得清楚，也毫無反抗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