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把羽燕然取巧，想用六千兵馬奇襲言君玉的后營，結(jié)果被抓個(gè)正著，退守到山頭上，言君玉截了他的水源，認(rèn)認(rèn)真真地跟他算他幾日斷水，幾日斷糧，羽燕然也干脆，剩下兵馬全部平推過去，攻掉了言君玉左翼的營壘。

    “下一把你的營壘沒有了。”他告訴言君玉。

    “行?！毖跃窀J(rèn)真算：“但是我這把的兵要留到下一把。”

    “那算了，還是重新來吧?！?/br>
    羽燕然第二把就認(rèn)真玩了起來，兩人都知道對方會(huì)玩，也不用險(xiǎn)招，認(rèn)真打起拉鋸戰(zhàn)來，敵退我進(jìn)，絕不糾纏。打了半天，容皓第一個(gè)看不下去了：“好好的游戲，被你們玩得這么沒意思?！?/br>
    他見羽燕然也贏不了，知道言君玉之前跟他玩是放了水，所以也懶得再看，直接走了出來。他一走，敖霽也走了出來，外面回廊里，云嵐正在繡花，這一幕有點(diǎn)似曾相識。

    敖霽也覺著了。

    “你又有什么金玉良言等著我？”

    “沒有?！痹茘剐ζ饋恚骸安贿^是怕你生氣，在這看著?！?/br>
    “我為什么要生氣？”

    “上次跟你說的，你全沒聽進(jìn)去。你讓小言在殿下面前嶄露頭角，不就是希望殿下愛才惜才，不要?jiǎng)铀麊幔俊?/br>
    連言君玉都知道生日禮物不是這時(shí)候送的，顯然是他看言君玉和太子過于親昵，臨時(shí)起意，想要攔上一把。

    敖霽只是不說話。

    “其實(shí)我真不懂，人家十五六歲的少年人動(dòng)了心，跟春暖花開有什么兩樣？你又如何攔得住?！?/br>
    “十月天氣轉(zhuǎn)暖，民間稱之為小陽春，有些桃花樹會(huì)錯(cuò)了意，就會(huì)在十月開出花來，誰知道緊接著就是冰天雪地，連果子都來不及結(jié)，就匆匆謝了?！卑届V看著她眼睛：“我不過是提醒一句桃花樹，這不是春天罷了?！?/br>
    “那又如何？凍死了花，樹還在。這世上所有的花都能開花結(jié)果嗎？未必吧，那為什么不干脆轟轟烈烈地開一場呢。”云嵐笑著搖頭：“再說，你把殿下太看小了，殿下從來只用陽謀，你跟了殿下十年，他幾時(shí)騙過人？所有人都是心甘情愿，包括她也一樣?！?/br>
    敖霽抿緊了唇，顯然被戳中痛處。

    “年少時(shí)的一腔熱血，值得更好的人?！?/br>
    “他得到的，是這天下人都想要的人，這個(gè)理由還不夠嗎？”

    “正是如此，所以我才要讓他知道，言君玉不是個(gè)玩物，他有他的珍貴之處，不要輕易糟蹋了他的心意?！?/br>
    云嵐笑了起來。

    “我小時(shí)候，我父親在云南做官，我和母親都跟著過去了。在那邊有一個(gè)縣，全是山，種滿了上百年的古樹，那地方有一個(gè)姓氏，很奇怪，就姓柱，整個(gè)縣有三萬人都是這個(gè)姓，世代為樹農(nóng)，打理森林，砍伐樹木。宮里很多宮殿的柱子，都是那里產(chǎn)的。后來我才知道，那是開國時(shí)改的姓氏，他們住在那里，就只是為了替宮里種樹，砍樹，好讓宮里有最好的柱子可以用。三萬人，從生到死，祖祖輩輩，就為了宮里的柱子，所以連姓都叫柱子。”

    她說：“你是王侯公子，應(yīng)該比我清楚，宮中每年的貢品，都是舉國之力，最珍貴，最上等的東西。宮中除夕宴那一道‘千秋禧’，要用一千條雀舌，這樣的菜一共有九十九道。這間東宮里，連腳踏上罩的都是鏤金緞，而江南最好的織女，一天也只能織出兩寸而已。說到人身上，羽燕然是三代單傳，論到天賦，不說第一，至少也是大周最優(yōu)秀的年輕人之一，照樣扔去邊疆，刀口舔血。他若死了，凌煙閣還有十七家等著補(bǔ)上?！?/br>
    她笑著問他：“敖霽，你告訴我，皇家會(huì)不會(huì)因?yàn)槭钦滟F的東西，就不糟蹋呢？”

    第40章 機(jī)靈這盛世圖景

    七月二十九日，太子妃回宮。

    言君玉懵懵懂懂睡了一覺，被叫醒過來，這次更早，外面天還一片漆黑，他根本沒睡醒，被敖霽拖起來，他瞇著眼站了一會(huì)兒，又倒下去了。

    敖霽氣得叫鳴鹿：“去端一盆水來?！?/br>
    “別別別，我馬上就起來了?！毖跃竦故菣C(jī)靈，一骨碌爬起來了，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一邊穿衣服一邊打瞌睡，敖霽被他氣笑了。

    太子那邊也剛起，正穿衣服，這次的衣服隆重，袞龍袍，翼善冠，黑鴉鴉的紗冠蓋著鬢角，如同刀裁出來的一般，眉目俊美，沒有笑，一張臉清冷高貴，云嵐在旁邊，帶著小宮女伺候著穿衣服，他神色冷如霜，也看不出開心不開心，是習(xí)慣了被人服侍的樣子。

    言君玉站在旁邊等著，困得頭一栽一栽的，太子余光瞟見，笑了：“小言打瞌睡呢?！?/br>
    他一笑，屋里氣氛頓時(shí)就松懈下來，云嵐也敢開玩笑了：“都是燕然，昨晚非拉著小言玩到子時(shí)?！?/br>
    羽燕然這人不知道是天性使然，還是在邊疆待久了，不拘小節(jié)，正大刀闊馬坐在一邊，聽到這話，哈哈就笑：“你這樣還打仗呢？敵人摸到你帳篷外面你都不知道?！?/br>
    別人笑他還可，羽燕然一說話，言君玉就忍不住了：“那你昨晚還輸給我七把呢?！?/br>
    “什么七把，最后一把明明是我贏，你城都破了還不認(rèn)?！?/br>
    “是你賴皮，我藏了兵在城里打巷戰(zhàn)的……”

    “還不是你守不下來，打什么巷戰(zhàn)，認(rèn)輸行了。”

    兩人的嘴仗一直打到出門，仍然是浩浩蕩蕩一大幫人，太子乘輦，伴讀騎馬，天還沒亮，伺候的人還提著燈籠，兩側(cè)宮墻高聳著，這感覺很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