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昌都守軍的眼皮底下，一個長約一里半，縱深一里多的野戰(zhàn)工事很快成型。蛇形的戰(zhàn)壕，梅花樁的火力堡壘，防炮洞和藏兵區(qū)，前出的炮兵觀察哨和隱蔽的速射炮迫擊炮陣地，給昌都的西藏叛軍，好好上了一課什么叫做真正的防御工事。

    昌都的西藏叛軍，一看北方軍出手就是四五百人在狂挖戰(zhàn)壕，四周還有無數(shù)明槍暗炮在等著他們主動送死，根本就沒有勇氣出來攻擊，只是派出一茬又一茬的騎兵向甘孜的主力求援。

    過了兩天，過顯臣的另外三個步兵營和三個山炮營都趕到了昌都地區(qū)。前往南線卡路的那一個步兵營也完成了阻擊部署，徹底切斷了川邊通往拉薩的道路。

    顯然打定主意要扮豬吃老虎的過顯臣，將新到的兵力，隱蔽在步兵營陣地后面，并沒有一線擺開陣勢，只是將營屬迫擊炮部隊加強給了布防的步兵營。三個山炮營更是在防線后面，悄然建立了半圓形的火炮陣地，隨時等待傻乎乎的西藏叛軍過來決戰(zhàn)。

    再過了一天，過顯臣部署在北線負責攔截的步兵營，竟然稀奇地截獲了往昌都運送補給的拉薩叛軍，一大批用騾馬運送的印度稻米。

    西藏地方政府簡直是運輸大隊長嗎，剛要發(fā)電報請求抓緊空投補給的過顯臣大喜過望，直接將印度大米發(fā)給了各營架鍋做飯。

    但是意外的事情發(fā)生了，北方軍士兵吃了印度大米之后，很多人出現(xiàn)浮腫現(xiàn)象，差點嚇壞了營中的軍醫(yī)，甚至到了晚上浮腫的人數(shù)有增無減。

    過顯臣大吃一驚，直接拉來運送糧食的叛軍俘虜審問，可他們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同樣吃這些大米的俘虜一點事情都沒有。

    玉樹的李燮和也吃了一驚，所有人都出現(xiàn)了一古怪的念頭，難道西藏地方政府準備對自己的軍隊主力下毒不成？

    在南線布防的步兵營并沒有報來浮腫人數(shù)，旅部馬上發(fā)電報催問。

    只是回電卻更是讓人覺得稀奇古怪了，南線布防的步兵營竟然沒有一人浮腫，以至于不知道北線的兄弟部隊吃飯吃出了異常。

    過顯臣連夜發(fā)去電報詳細詢問米袋子有無異常、燒煮方式、取用水源等各種問題。

    結(jié)果更是讓過顯臣哭笑不得。

    因為送補給的時候，旅部后勤官員順手將一同繳獲的糌粑也發(fā)了一些給南線。那個步兵營以為這是旅部送來的西藏地方土特產(chǎn)，就將糌粑和印度大米混搭著吃了。

    再次詢問管理俘虜?shù)娜藛T，他們反饋給過顯臣的信息是，因為不舍得白花花的大米，就用糌粑和大米混搭著煮飯給俘虜吃。

    所有人都傻眼了，過顯臣只好立即下令，今后繳獲西藏的糧食，一律要混合糌粑食用。

    過了很多年后，蘭州機器局幾位專家路過拉薩，聽聞了這個仍在執(zhí)行的命令，覺得十分好奇，就帶了一些西藏街面上流行的食品回去化驗。最后得出了一個讓過顯臣為之汗顏的結(jié)論，問題不是出在西藏食品上，而是印度大米上。印度大米天生就缺乏某種維生素，單一食用必然會造成浮腫，必須和其他綠色食品進行混合食用而已。

    第一五八章 昌都沒了

    解決了繳獲稻米不敢食用的問題，過顯臣心情都為之一陣輕松。這批補給大米的入手，昌都敵人更是要撲過來打通后勤線路，自然是要在山地步兵旅面前吃個大虧了。

    果不其然，幾天后昌都以東來了大批西藏叛軍援軍，聲勢浩大，以致北方軍的騎兵斥候都被迫后撤了一段距離以避其鋒芒。

    當天晚上，斥候部隊偵察情況匯總起來，過顯臣馬上判斷，最少已經(jīng)有**個代本的兵力，大約五千多西藏叛軍已經(jīng)云集昌都，在金沙江以東最多還有一二個代本的兵力守住后路而已。

    只是意想不到的事情發(fā)生了，就在這天深夜，過顯臣收到李燮和發(fā)來的緊急電報，明天西寧航空隊的轟炸機群就要來對昌都進行一次大規(guī)模轟炸，之后就不會再來了。

    換個說法的話，就是轟炸機明天只來一次，以后就要靠過顯臣自己用沒有帶足的彈藥打下昌都和拉薩了。

    過顯臣傻眼了，急忙回電咨詢。

    原因更是讓縮在西南的過顯臣震驚不已，北方軍正式發(fā)動了對沙俄的進攻，但是第一波進攻方向卻不是阿拉木圖，而是貝加爾湖畔的伊爾庫茨克。

    由于貝加爾湖當面的西部軍團實力不足，大本營已經(jīng)急調(diào)鄧寶珊的東部軍團增援外蒙古一線。為了大規(guī)模運送兵力和物資，大本營決定解散西寧航空隊，只保留原來駐青海的空軍聯(lián)隊的一個戰(zhàn)斗機中隊和一個運輸機中隊，繼續(xù)維持進藏部隊的少量后勤補給，其余轟炸機中隊和運輸機中隊，全部調(diào)往庫倫組建庫倫航空隊。

    一下子少了最主要的后勤補給方式，過顯臣頓時眼紅起來。

    馬上組織連夜修改作戰(zhàn)方案，過顯臣當即決定，次日空軍大規(guī)模轟炸之后，山地步兵旅不再等待敵人邀戰(zhàn)，而是趁機全軍壓上，一次性徹底殲滅昌都敵軍，然后兵分兩路。一路向東，繼續(xù)追殲殘敵，收復川邊地區(qū)，就地解決后勤補給。一路向西，直撲西藏拉薩，爭取在大雪封山之前占領(lǐng)拉薩，以獲得救命的補給糧食。

    沒辦法了，再不動作快點，飯都沒得吃了。李燮和隨后的電報，也跟過顯臣的思路不謀而合。

    次日上午，過顯臣馬上將全部兵力動員起來，前沿直接就擺上了兩個步兵營，準備等空軍轟炸之后，發(fā)動地面進攻。

    沒等空軍到來，西藏叛軍就首先出動了，搶先發(fā)起了進攻。

    過顯臣更是大喜，正愁你們不上來呀。

    西藏叛軍一線擺出了至少五個代本三千多人的兵力，分成三個梯隊，氣勢洶洶地撲了上來。

    首先開炮的是西藏叛軍僅有的四門75毫米舊時山炮，隨后竟然是幾挺老式的馬克沁重機槍開火了。

    開炮還算是正常戰(zhàn)術(shù)，但是馬克沁重機槍遠在射程之外就漫天亂射算是什么招數(shù)？過顯臣有些看不過眼了，回頭對手下說，“命令炮兵營，敲掉那幾門火炮。”

    前方觀察哨飛快的將對方火炮陣位傳遞給了后方的炮兵營。

    一門75毫米山炮猛的往后一挫，轟然聲響之后，一顆試射的炮彈就近砸在了西藏叛軍的火炮陣地范圍。

    叛軍指揮官一看就面如死灰，對方竟然還運來了火炮？

    隨后北方軍一個六門山炮連直接就是三發(fā)齊射。剛才還在打得正歡的西藏叛軍火炮陣地馬上一片死寂，林林碎碎的火炮零件和人rou碎塊，讓叛軍指揮官差點以為這里沒有火炮存在過。

    西藏叛軍步兵進攻勢頭明顯一滯，但是馬上在指揮官的呵斥下，更加瘋狂地沖向北方軍的陣地。

    眼看叛軍已經(jīng)進入迫擊炮射擊范圍，過顯臣正要下令開火，頭頂上忽然一塊巨大的黑影飄過。

    也許是剛才的炮擊聲壓住了飛機的轟鳴，北方軍空軍轟炸機群忽然出現(xiàn)在山地步兵旅后方，一百二十架轟炸機組成龐大的機群，幾乎遮住了一片天空，黑壓壓地撲向遠處的昌都。

    正在交戰(zhàn)的雙方都有些不知所措，開火馬上停住了。

    然后是一幕可怖的場景。

    就在轟炸機快到昌都上空的時候，機艙腹部的十枚十千克小炸彈，忽然呼嘯著掉落了。一百二十架轟炸機同時扔炸彈，簡直就是在下冰雹。

    因為高原飛行負載不足，轟炸機群將原來的五十千克炸彈，換裝了這種十千克的小炸彈。但是這已經(jīng)足夠了。一陣漫長的震耳欲聾爆炸聲響徹天邊，轟炸機繞了一圈返了回來，想是要查看一下轟炸效果，但是硝煙彌漫根本無法觀察，只好干脆回航了。

    地面的兩方卻看得很清楚，甚至有些都看傻了。

    本來就不大的昌都已經(jīng)沒了，即使有剩下的也只是只有一半高度的廢墟了，誰也不知道里面還有沒有人活著。

    過顯臣看著遠去的轟炸機，再看看自己手中的75毫米山炮，終于無語了。

    轟炸機使用的最小當量炸彈威力，也不是使用六點五千克炮彈的山炮所能匹敵的。

    過顯臣發(fā)了一個電報給李燮和，用四個字說明了北方軍第一次大規(guī)模空中轟炸的效果，“昌都沒了?！?/br>
    大本營的陳安很快也看到了這份最簡單的轟炸效果評估報告，隨即在空軍提交的使用大規(guī)模轟炸的計劃中批示同意。

    昌都前線，沒有再爆發(fā)什么戰(zhàn)斗，準備進攻北方軍陣地的西藏叛軍，馬上就選擇了投降，硬是讓正準備使用炮兵營好好發(fā)一次威的過顯臣，氣急敗壞地大罵了一通對方指揮官。原本想發(fā)揮一下地面炮兵的威力，省得讓空軍獨占鰲頭，結(jié)果還是沒用上。

    一個炮兵營進駐了被炸得什么都沒有的昌都廢墟，另外兩個步兵營則繼續(xù)東進，徹底消滅剩下的一個代本兵力。

    投降的西藏叛軍很干脆地告訴過顯臣，昌都以東只有一個代本在和四川軍隊進行對峙。

    顯然四川那邊也發(fā)現(xiàn)了川邊地區(qū)的異常，進行了一次試探攻擊，結(jié)果很快擊敗了兵力不足的西藏叛軍。馬上，精神振奮起來的四川軍隊大舉西進，準備收復失地。

    第一五九章 金沙江兩岸

    向東出發(fā)的北方軍部隊并沒有料到甘孜一帶的西藏叛軍失敗的如此之快。左路的步兵營翻過楚運蘇穆多山后，遠沒有到達金沙江，就在同普一帶遭遇了潰敗至此的叛軍。

    步兵營上尉指揮官，當即就下令步兵突擊?？齑蚩焓盏膽?zhàn)斗中，迫擊炮顯示出了巨大的威力。37毫米速射炮還沒有安裝完畢，這邊前出的迫擊炮已經(jīng)發(fā)射了至少五輪迫擊炮彈。

    本來就毫無軍心的西藏叛軍，甚至連斥候都沒有派出，一下子差點被打懵了，等到反應(yīng)過來，已經(jīng)陷入密集的槍林彈雨之中，損失了大半兵力，剩下的趕緊就投降了。

    這個代本的被全殲，意味著西藏叛軍在金沙江一帶、昌都以東地區(qū)，再無有組織的抵抗勢力。

    只用一二個小時收拾完西藏叛軍后，沒來得及審問俘虜，步兵營趕緊向東挺進，很快占領(lǐng)空無一人的同普，隨后進到金沙江鄧柯口岸對面。

    右路的步兵營因為路程稍遠，略遲一點才進至金沙江渡口崗拖對面。

    正在左路軍準備渡河占領(lǐng)鄧柯的時候，一個完全意外的事件發(fā)生了，對岸的鄧柯出現(xiàn)了一支衣衫襤褸，手持各種五花八門武器的軍隊。

    雙方斥候都是一愣，隨即發(fā)出了凄厲的警報。越來越多的軍隊趕來，夾著金沙江架設(shè)起了各種武器，沿河對峙起了。

    應(yīng)該說是北方軍架設(shè)起了37毫米速射炮、76毫米迫擊炮、維克斯重機槍等各種武器裝備，對方只有漢陽造，以及老套筒，甚至刀矛之類的輕武器。

    對面的軍隊看到如此多的重火器，當場就是一陣sao動，整個陣型都被迫往后退了幾十米，官兵上下都給嚇住了。

    非常默契，沒有馬上交火。

    因為對方看到北方軍一身墨藍色的軍服，雖然沒有見識過那個中間凸起的鋼盔，但是肯定不是西藏叛軍。貌似好像北洋軍的裝飾吧？曾經(jīng)待過滿清時代陸軍學校的四川地方部隊指揮官狐疑不已。

    北方軍則是聽到對岸大呼小叫一水的地方口音，雖然難以聽清楚，但是四川籍的北方軍士兵馬上向長官報告，那是四川話。北方軍步兵營指揮官趕緊下令，暫緩開火。

    接著是一段流傳于世的傳奇般對話。

    日后，這段話后來被那些所謂的磚家們進行了藝術(shù)化加工，搞得是天花亂墜、口燦金蓮，更是似是而非，不知所云。

    實際上，兩位現(xiàn)場最高指揮官，只不過是為了確認對方身份吆喝了幾句而已。

    北方軍指揮官首先站了出來，走到明處對著對岸大喊，“兄弟，哪個部隊的？”

    在藝術(shù)家的口中，成了這位指揮官不畏槍林彈雨，冒死沖到岸邊，結(jié)果車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等等。

    接著四川地方部隊指揮官遲疑了一下后，也站了出來，接口道，“我們是川邊鎮(zhèn)守使的手下，你們是哪個部隊？”

    后世在這里就有兩個版本了，掛藍色旗的學者說是穩(wěn)重機智的指揮官，多方判斷后終于弄清了對方身份，趕緊出來迎接友軍。掛紅色旗的學者說是四川軍閥部隊腐朽不堪，竟然找不出一個膽敢站出來應(yīng)話的人，迫于無奈，苦臉的指揮官只好自己硬著頭皮出來回話了。

    北方軍指揮官有些吃驚這些四川地方部隊的進軍速度，很快答道，“我們是北方軍。”

    對面的指揮官表情馬上舒緩下來，終于不是那些該死的西藏叛軍了。但是馬上，四川地方部隊指揮官又傻眼了，北方軍怎么沖到金沙江一線了？不是在甘肅青海嗎？

    兩人都有些不知所措了，對峙嗎？還是進攻？

    半響之后，擁有無線電臺優(yōu)勢的北方軍指揮官，首先喊話，“我軍奉命追剿叛軍到此?！毖韵轮庾匀皇遣粫撕笠徊?，但是也必須到此為止。大本營收到李燮和轉(zhuǎn)來的緊急電報，得知北方軍和四川地方部隊相會，很干脆地發(fā)來了就地駐守的命令。

    四川地方部隊指揮官一時半會無法聯(lián)系上司，躊躇了良久之后，毅然越權(quán)回應(yīng)了一句話，“我軍在此遙祝貴軍成功剿滅全部叛軍?！币蝗菏窒陆g盡腦汁總算想了一句文縐縐的話語來，自然是表示四川部隊不會進攻金沙江以西。

    對話一結(jié)束，雙方都輕松了許多。一線的對峙馬上就解除了，大批士兵往后撤退，只留下十幾個哨兵相互監(jiān)視。

    沒有了紛爭，又沒有了叛軍的煩惱，氣氛很快活躍起來。

    北方軍的上尉一看對方實在是有些像叫花子軍隊，凍得瑟瑟發(fā)抖，通知手下收集了一大堆多余的衣服毯子送給對方。

    四川部隊幾乎是不敢置信地收下了這些關(guān)鍵時刻救人一命的被服。

    很快，對方的善意過來了。雖然自己的糧食也不夠吃，但是背靠后面經(jīng)濟略微尚可的甘孜一帶，還是可以籌集到一部分糧食的。對方指揮官竟然大膽拿出手中的軍糧，勻了一部分給北方軍。其他東西實在拿不出手呀。

    上尉一看是糧食，也有些驚奇。在西藏作戰(zhàn)，糧食可比衣被值錢呀。幾名四川籍的北方軍士兵，立即坐船渡過金沙江，闖到四川軍駐地一陣嘀咕。

    此后，鄧柯至甘孜，亦或是至昌都的線路暢通無阻，北方軍更是從此獲得甘孜購買糧食的商路，經(jīng)手人就是四川地方部隊前線指揮官劉贊廷。

    只是劉贊廷越權(quán)擅自和北方軍劃分防線的舉動，被川邊鎮(zhèn)守使所惡，最后被迫辭去軍職，寓居于甘孜，經(jīng)常往返于昌都這條商路。

    又過了不少年，劉文輝四川爭霸失敗，退至康定地區(qū)，建立西康省，主要轄區(qū)就是原本的川邊東部。受劉文輝的邀請，已經(jīng)受到北方軍政府執(zhí)政理念熏陶的劉贊廷再次出山。在劉贊廷的努力下，最終推動和引發(fā)了劉文輝那句震撼整個中國的話語，“如果縣政府的房子比學校好，縣長就地正法。”

    這是后話。左路北方軍和四川地方部隊相會后，稍遲一點后，右路北方軍在崗拖口岸也和四川追擊部隊相會，雙方沿著金沙江就這么停了下來。

    從此之后川邊就一分為二，沿著金沙江，以東歸屬四川，日后建立了西康省，以西則歸屬了西藏的前藏地區(qū)。

    第一六零章 苦難深重

    戲劇般的會師也驚動了北京政府和英法美等國。

    所有人第一反應(yīng)就是，北方軍什么時候進入川邊地區(qū)的？知曉一些內(nèi)幕的人，馬上意識到西藏地方政府已經(jīng)完了。叛軍主力都在昌都以東和四川地方部隊交火，而北方軍和四川軍相會的地方卻是在金沙江，說明在這其中廣大區(qū)域的叛軍基本都灰飛煙滅了。